860章 規則之力
繃繃繃繃一陣密如驟雨的弓弦響處,數不清的箭矢騰空而起,好似巨大的蝗蟲羣遮蔽了天空,鋪天蓋地。
威爾士長弓手的射度遠勝於十字弓兵,從箭矢飛行的度也可知射程及威力也佔據了優勢,甫一出手便令觀戰的十字軍國王和貴族們驚訝不已。
英王長腿愛德華得意的衝着法王腓力冷笑,笑容中充滿了驕傲和自豪。
被稱爲美男子的腓力四世此時決沒有在巴黎王宮中舉行舞會時的翩翩風度,這位衣服上裝飾着繡花金邊、帽子插着五彩羽毛、穿着緊身褲活像只打鳴公雞的國王,後背已爲冷汗浸溼。
“假如、假如這潑箭雨不是衝着異教徒射出,而是冷不防落到法蘭西重騎兵方陣中,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
法王腓力知道自己的重騎兵身穿的鎧甲防護力強於劈砍而弱於穿刺,在有力條件下連農夫使用普通的十字弓(弩)都能射殺經過十年苦練的騎士,以致於不斷有人呼籲教廷禁止這種卑劣的武器,那麼明顯比十字弓更強的長弓,一旦上了規模豈不是完勝重騎兵?
幸好,腓力四世對自己說:箭雨是落向異教徒的頭頂但願,法蘭西重騎兵永遠不要出現在長弓攢射的區域。
接下來該那羣異教徒倒黴了吧腓力又幸災樂禍起來。
處在箭雨覆蓋範圍的是作爲戰役預備隊的一個團,而姜良材所率的血戰淮揚連就在隊列最前,當其衝的面對箭雨。
滿臉麻子的副連長許仲遠朝對面的長弓兵開了一槍,看着升上拋物線最高點,開始加下墜的箭雨,他一邊咬開紙彈殼給槍支做着再裝填,一邊朝地上吐了混着點火藥末兒的口水:
“他祖母的,好不容易坐了次預備隊的冷板凳,到底老天爺是不會讓咱們血戰淮揚連消停的,弟兄們,瞄準了打,把龜兒子的卵蛋轟爆”
姜良材重複着口號,令一二三排進入固定的排槍射擊模式,同時連配屬的兩門三斤炮以霰彈掃射敵羣蝟集處。
能夠洞穿重型鱗甲,一切鎖子甲都無法阻擋的長弓箭矢從天而降。
陣地上出叮叮噹噹的碰撞聲,也有尖銳箭頭劃過金屬盔甲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間或有士兵悶哼一聲,顯然已被箭矢所傷,不過立刻就退下去由醫官進行了簡單處理,輕傷不下火線,重傷轉入醫院。
如果說長弓的箭雨在歐洲人心目中已是非常可怕的存在,足以令遍身披掛的騎士膽寒,那麼對漢軍來說就早已司空見慣
——蒙古勁旅總是隨身攜帶兩張弓,頑羊角弓在馬背上用,威力更大射程更遠的大弓則是下馬步戰時用,其中用大弓拋射輕箭(鵰翎狼牙箭)的戰術,就和長弓攢射如出一轍。
蒙古大弓是反曲複合弓,威爾士長弓是單體弓,蒙古大弓的射程和威力猶勝威爾士長弓,暴風驟雨般的打擊常常令對手膽戰心驚。
只不過反曲複合弓的製作成本相當高,《考工記》中記載需要“幹、角、筋、膠、絲、漆”這六材,精良的弓製作時間長達三年,雖然不是專門指蒙古大弓,卻也說明了良弓的高昂價值。
要知道成吉思汗鐵木真青年時,別人送他一副弓箭,鐵木真也是高興非凡,猶如後世贈送一輛寶馬車似的。
長弓相比蒙古大弓的優勢,不在性能而在價格,單純用整根榆木或者紫杉木製作,成本比反曲複合弓降低了不知多少,而性能上則相去不遠。
試想數十年前拔都西征飲馬多瑙河,蒙古大弓在俄羅斯、東歐平原和巴爾幹大顯神威,歐洲騎士聞風喪膽,則與蒙古大弓性能接近的威爾士長弓能夠輕易射殺歐洲騎士,是無庸置疑的了。
可漢軍的裝備和歐洲騎士並不相同。
大規模使用威爾士長弓兵、並令此成爲歐6爭霸一著名強勢兵種橫行三百年的長腿愛德華,目瞪口呆的看見他麾下那些從青少年時代起苦練十年以上的威爾士長弓手,射出的箭矢急若流星可以洞穿歐洲一切裝甲,遇到了漢軍的盔甲箭矢卻叮噹亂響着紛紛墜地,完全不能穿透
漢軍並沒有戴遮住整張臉的全鋼面甲,因爲影響視線、降低步槍裝填和開火的效率,但漢軍的鋼盔是有較寬帽檐的,類似於宋軍戴的范陽笠兒,拋射的箭雨自上而下墜落,便被帽檐兒擋了下來。
大漢的技術水平和經濟實力都允許裝備包含四肢在內的全身甲,同樣因爲影響作戰的整體效率和嚴重增加單兵負載而被捨棄,僅配備保護軀幹部的板甲,不過靈活的四肢本來就不易被箭矢射中,即便射中箭矢的穿刺傷害不僅不容易威脅生命,及時處理連殘疾也很少留下。
能夠洞穿兩層鱗甲的箭矢,在漢軍盔甲上只能留下肉眼看不大分明的淺淺劃痕,缺乏保護的四肢受傷的士兵數量極少。
能夠洞穿兩層鱗甲的長弓,對漢軍就像撓癢癢一樣,愛德華怔怔的看着這一幕,二十年訓練威爾士長弓兵,本想作爲爭霸歐6的資本,卻遇到這樣無情的打擊,他想仰天大叫,又想痛哭一場……
雖然不知道既生瑜何生亮的典故,英王愛德華也忍不住心頭懊喪:“仁慈的上帝呀,您給了我威爾士長弓,爲什麼又給了漢軍這種堅固無比的盔甲?”
漢軍的盔甲並非上帝所賜,而是楚風技術革新的成果。
鱗甲和鎖子甲均由小鐵環或鐵片疊壓而成,具有分散受力的作用,當戰刀劈中時,沿刀口一溜的鐵片同時受力分擔開來,便能有效防禦;而遇到穿刺傷害鐵片連綴處就很容易被繃開,起不到保護作用。
譬如宋代步人甲,可算得上鱗甲技術的最高峰了,最高重量達到了驚人的七十斤,對刀劍劈砍的防禦力可謂驚人,但遇上了蒙古軍攢射照樣被射得滿頭包,就是因爲技術上鱗甲對穿刺傷害的防禦不佳。
板甲就完全不同,它提供整體式的保護,就像一隻堅硬的烏龜殼,無論劈砍還是穿刺都能夠有效阻擋,內層的柔軟襯墊還能起到減震的效果,防禦力遠遠過鱗甲、鎖子甲和札甲。
如果楚風沒有西征,歷史按照原來的軌跡繼續前行,先是在克雷西戰役中威爾士長弓手完勝了穿鎖子甲和鱗甲的法國重騎兵,再是百年戰爭後期整體式板甲逐漸展到長弓無法洞穿的高度,法國就漸漸扳回了局勢。
(如果沒有整體式板甲,什麼聖女貞德都是浮雲,你還沒衝過去就被射成刺蝟了,還打個屁呀百年戰爭法國前期完敗,後期連戰連捷收復失地,從軍事技術上看就是長達一百年的長弓vs板甲
當然,長弓無法洞穿的板甲,又被火槍轟開,從而使長弓老祖宗英國人放棄它改用火槍,這就是後話了。
火藥,是中國人明的,管狀火器,也是中華老祖宗明的……貓對長弓黨的碎碎念由來已久了,好些穿越文裡面都全國制霸了也不缺硝石硫磺還出現長弓的身影,我倒,咱們祖宗的火藥火炮不用,偏生去使英國長弓,崇洋媚外就到這種程度?嗯,此段不算字數)
不論愛德華的長弓兵多麼厲害,他們終究不能脫離地球上的基本物理定律,長弓射的箭矢重量不過五十克,初度也才六十米每秒,按照動能公式其離弦動能也就九十焦耳,受空氣阻力影響在空氣中飛行一段時間之後還要持續下降。
而漢軍所穿經過綜合熱處理工藝調質的中碳鋼裝甲,其防護力相當於均質低碳鋼板的一點五倍。漢軍制式裝備的胸甲厚度爲一點五毫米,防護力等於二點二五毫米均質鋼裝甲板。
即使敵方武器以九十度垂直方向劈砍,擊穿它的殺傷動能也要過二百五十焦耳。
長弓所射箭矢九十焦耳的離弦動能,和擊破漢軍盔甲所需的二百五十焦耳相差甚遠,這就註定了它無法對漢軍構成切實有效的威脅。
動能公式,是這一位面的基本規則,無論英王愛德華、教皇本尼迪克特,抑或成吉思汗鐵木真死而復生,神箭手哲別再起於地下,他們都無法修改這一規則。
楚風掌握了規則的力量,所以戰無不勝。
長弓無法穿透漢軍所穿的板甲,漢軍的步槍卻能高效的殺傷敵方。
十克的彈丸以每秒四百米的出膛度,槍口動能達到了八百焦耳。
漢式步槍與英國長弓,八百焦耳比九十焦耳,這是跨越時代的差距,文明與野蠻的距離。
就算是羅圈甲、翎根甲這些聞名遐爾的盔甲,或者漢軍身穿的防護力居於同時代巔峰的板甲本身都無法抵擋高飛行的步槍子彈,何況威爾士長弓手只穿着簡單的布甲或皮甲?
血花四濺,慘叫連連,可憐的長弓手們紛紛撲街。
英王愛德華目眥欲裂,辛苦訓練出來,準備用以爭霸歐6的強力兵種就此失敗,他一千個一萬個不甘心。
不過他還想等等,因爲不少長弓兵拉近了距離,朝漢軍缺乏保護的四肢和咽喉射去箭矢。
這一招不錯,長弓兵能夠在相當遠的距離作精確射擊,倒是有不少漢軍士兵因此受傷。
不過最終是得不償失的,七八名長弓手傷亡,才換來一名漢軍士兵的損失,而且被子彈擊中的長弓兵死亡率極高,而只是四肢被射中的漢兵,往往不會有生命危險。
“上帝呀,我絕對不相信長弓兵就此失敗,至少在持久力上他們應該勝過對方……而且,希望大漢皇帝的精銳士兵不會太多。”
愛德華的自信心正在迅下降。
在他眼中,對面的敵軍訓練有素、作戰頑強,實是難得一見的勁旅,再看他們全都裝備着“價值昂貴”的盔甲,那麼可以想見這種精銳部隊的數量不會太多。
可憐的英王,他只知道長弓兵因爲長期訓練中都要用極大力氣拉弓,使得脊椎百分之百的變形,這樣還要訓練十年之久才能成爲合格的戰士;卻不知漢軍使用火槍的步兵僅僅用三個月時間就能達到現在的訓練水平,並且大規模工業化生產的盔甲、步槍價格都十分便宜,步槍價格甚至低於一張弓
歐洲的君王採用封建制度,加上全國的封臣,英法等國的軍隊數量不過幾萬而已,大漢皇帝楚風麾下精銳6軍主力就有八個軍、三十餘萬人的規模
當然在遙遠的萬里之外作戰,設內耳城堡之下,神聖同盟依然佔據着數量優勢。
長弓兵的持續作戰能力也相對較強,他們攜帶四打四十八支箭矢,能夠一次把這些箭矢射完,持續十分鐘的猛烈射擊然後就雙臂痠軟必須休息了。
長弓還是比較費力的,但經過苛刻訓練的威爾士弓手能一次射四十八支箭,還是非常了不起的。
冒着漢軍火力,在基督感召之下長弓兵無視生死,將箭矢一支支射出。
大概,對方異教徒漢軍的火力將要告罄了吧?他們使用那種像雷霆的武器,應該不會持久力太強吧?
不僅長弓兵這樣想,愛德華本人也是這麼想的。
可他們都失望了,一直到長弓兵攜帶的箭矢射完,本身也沒有力氣再射了,漢軍的排槍轟擊還是像最開始那樣撒着歡迴環轟打。
長弓兵攜帶四十八支箭就算了不起,他們根本想不到每名漢軍士兵攜帶的子彈是一百,並且能夠在戰鬥中由垂直延伸到連級的後勤輜重體系做出補給
至於射擊次數嘛,扣扳機費的力氣可比拉開長弓小得多,如果說限制連續射擊次數的因素,後座力倒是主要的,不過拼着肩窩被後座力撞疼,普通士兵也能隨隨便便打個兩三百子彈,持續一兩個小時的戰鬥。
這是長弓根本無法比擬的。
呆滯中,可憐的威爾士長弓手現皇家近衛騎兵團也掉轉了方向,鐵流滾滾而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