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暮夜鐘聲
“這樣也好,他那家裡,有個老人,他又常年不在家,有個女人也好照顧!不過當初咱們說好的,會替他張羅,如今咱們也不能說話不算,我知道你手裡不寬裕,我這裡還有二兩銀子,雖說不大夠,可是也差不多,只要那戶人家別要太多的彩禮就成!”郝氏說道。
這親家舅舅成親,哪裡有親家拿錢的,冷萍也知道郝氏是爲了補償上次拒絕梨老太來住的事情,也就說道:“娘,當初咱們就這麼一說,難道還真的讓咱們出錢?出一兩銀子,就當做隨禮就成了!我舅舅不會拿怪的!”
“這可怎麼行,當初我跟你舅舅這麼說,他也堅決拒絕,可是當初我是這麼跟你姥說的,這些年你又跟她不親近,咱們不能讓她拿着把柄,再說仁兒如今中了狀元,咱們家也要臉面!”郝氏說道。
冷萍對這些人情世事不太懂,見郝氏如此堅決,也就說道:“既然如此,娘做主就是了,只是銀錢我來出!”
郝氏搖頭道:“你的醫館剛開,有什麼錢,這事兒我就跟你說一聲,你別管了!”
冷萍還想再說什麼,郝氏則起身離開了。
冷萍也就將這件事情放下。
葛老頭轉了一圈,倒不像之前那麼聒噪,只是默默的揹着手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時不時的還瞧一眼正在飯棚裡忙碌的冷萍。
辣子雞的香味兒飄了出來。
葛老頭不像莫正源那麼好吃,可是趕了半天的路,這會兒也是飢腸轆轆,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花兒開始擺放桌子跟碗筷。
葛老頭突然跑進大廳,一本正經的與花兒一起拜訪碗碟。
花兒奇怪的看了葛老頭一眼,不過沒有阻止她。
“小姑娘,我問你,你們冷家誰會做藥?”葛老頭低聲問道。
花兒一怔,突然捂着嘴巴咯咯的笑起來,“我們家姓郝,我們家只有嫂子是姓冷的,我們家也只有嫂子會做藥!”
“嫂子?”葛老頭一怔,“那小姑娘嫁人了?”
花兒笑着,語氣裡全是自豪:“老爺爺不知道嗎?我大哥就是三元及第的郝辰逸,我大嫂早就嫁給我大哥了!”
“郝辰逸?不認識!”葛老頭搖頭,他對仕途沒興趣,有興趣的只是藥。他原本想旁敲側擊打聽一下冷萍的祖上,沒想到這是婆家!
“那你大嫂的孃家……”葛老頭不死心,這冷萍會瞧病,會種藥養蠍子,還要炮製藥,這些本事,沒有百年的沉澱是不可能的!他當真想不起來這世上還有哪個家族能做到如此!
“我大嫂的孃家沒人了,前幾年發瘟疫,都去世了!”花兒低頭說道。
葛老頭被噎了一下子,發瘟疫死了?冷萍不是神醫嗎?
花兒擺上碗碟,也就不跟葛老頭廢話,又跑着去端碗。
葛老頭一個人在屋裡坐着費神。
辣炒小公雞,拌野菜,蔥油餅,正宗的農家飯,冷萍將一切擺上桌,不用請,葛老頭已經自顧自的坐好了。
一家人開始開動。
葛老頭一開始心思不在吃上,但是吃了幾筷子之後,興致也提了起來,幸好再也沒有問冷萍師父的事情。
郝氏幾次禮讓,與葛老頭說着客氣話,讓她多多的教冷萍。
“小老兒是爲人做工的,東家是主人,怎麼敢承老夫人這些話?”葛老頭說着,分不出是真心還是諷刺。
郝氏也就不再多說,只是讓葛老頭多吃一點。
冷萍下午就要回去,在回去之前,她先做了一些清水蠍。
醫館裡也需要。
葛老頭眼巴巴的瞧着,一句話也不說。
冷萍也當做他不存在,自顧自的泡蠍子,煮蠍子。
傍晚的時候,將蠍子晾曬上,冷萍也就打算回裡城。
“不住一晚上?”郝氏有些捨不得,一個多月纔回來一趟,一天不住也就走了!
“不了,今日醫館歇了一天,明日一早就要開門呢!”冷萍說着,接過郝氏給她準備的吃食。
郝氏做了野菜丸子,回去一回鍋就可以吃。
郝氏與花兒、祝桃將三人送到門口。
回去的馬車不好僱,三人打算走回去。
郝氏說道:“若是手裡寬裕就買輛馬車!”
冷萍點點頭。
郝氏與花兒、祝桃送出村口去,這才停住。
冷萍擺擺手,示意他們回去,三人也就上路。
葛老頭自從瞧了養殖的蠍子之後就一直表情嚴肅,一路上也是如此。
天氣冷,走路也不錯,到了裡城的時候,三人身上冒着熱汗。
葛老頭雖然年紀大,腳程可不比冷萍與懷夏差,到了醫館神情如常,大步一邁就進了醫館。
“這老頭,精神氣還真足!”懷夏呼呼的喘着氣。
冷萍點點頭,心裡也佩服的緊。
葛老頭從太平村回來之後就老實了幾日,不抓藥的時候就在那兒沉思,似乎想着什麼,這一下子安靜了,冷萍還真的有些不能適應。
第二日,司徒展宸的帖子就到了,邀請冷萍去郊外寒山寺吃齋。
帖子是五福送來的,聽說冷萍不打算去,百般的央求。
“實在是沒時間,昨日已經歇了一日,今日剛剛恢復正常,又要歇業,這怎麼成?”冷萍有些無奈。
“姑娘,咱們大人一片心意,您就不要推辭了!”五福笑嘻嘻的說道,就是賴着不走。
“好吧好吧,麻煩你跟你們大人說一聲,就說我下午晚點到,反正吃個齋,晚上也可以吃!”冷萍正忙着應診,實在是煩不過,也就將帖子收下,說道。
五福趕緊應着,笑嘻嘻的出了門,一出門,就擦了那腦門上的汗,低聲嘟囔道:“爺也真是,直接說身份不就得了,喜歡個女人,怎麼這麼麻煩?”
五福的觀點,只要司徒展宸披露自己的身份,想要什麼樣子的女人沒有?何苦要看冷萍的臉色。
五福搖着頭,嘆口氣,慢慢的走遠了。
“穆大哥,抓藥!”冷萍將藥方交給病者,大聲喊道。
“哎!”穆文這會兒滿頭大汗,已經應付不暇,一邊稱着藥一邊向裡面望着,問一旁同樣忙的不可開交的穆武道:“那葛老頭哪兒去了?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上工?”
穆武也着急,沒有了葛老頭,他們兩個人四隻手遠遠的不夠。
“懷夏,你去後面瞧瞧,看看葛老頭起了沒?這都要忙死了!”穆文大聲喊了。
前面在引導病患的懷夏趕緊應了一聲,跑到後院,穿過花園,梆梆的去敲葛老頭的房門,“葛掌櫃,葛掌櫃?前面忙的很,您該上工啦!”
房門一絲不動,房內鴉雀無聲。
懷夏又敲了半天,只得用力的推了房門,吱呀一聲房門打開,裡面可是一個人都沒有。
懷夏一愣,趕緊去了前面,低聲對冷萍說道:“小姐,不好了,葛掌櫃不見了!”
冷萍一怔,嘴裡罵道:“這個葛老頭,潛逃了是不是?別讓我抓住你……老丈,您是氣血失調,營衛不和所引起的發熱、汗出,吃幾服藥就好了!”
“冷姑娘神醫啊,多謝多謝!”那老丈一聽困擾自己多年的疾病,吃幾服藥就能好,臉上立刻有了笑模樣,趕緊給冷萍鞠躬。
冷萍讓他別客氣,讓懷夏引着去抓藥。
忙了一天,到了傍晚,太陽西斜,病人才全部看完,冷萍捶了捶坐的痠疼的腰際,伸了個懶腰,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站起身來,“壞了,約了司徒大人去吃齋!”
懷夏也驚叫一聲,今日葛老頭不見了,鋪子裡太忙了,懷夏竟然也忘記提醒冷萍。
冷萍看看逐漸西沉的落日,說道:“都這個時辰了,怕是司徒大人已經回去了吧,要不就不用去了!”
懷夏說道:“那萬一司徒大人還在等小姐怎麼辦?”
冷萍頓了一下,也就說道:“反正坐了一日也累了,出去走走就當做運動了,穆大哥你跟穆二哥收拾鋪子,不用等我跟懷夏了!”
穆文與穆武趕緊應着。
冷萍帶着懷夏出了門。
上了馬車,懷夏這才提醒冷萍道:“小姐,萬一司徒大人真的在,您就這樣去見司徒大人?”
冷萍身上穿着她自制的白大褂,擋在棉裳的外面,穿了一天,這會兒早就發黑。
冷萍立刻將白大褂脫了,露出裡面家常的褙子與馬面裙。
懷夏趕緊摸出隨身帶着的脂粉來,要給冷萍打扮。
“你這是做什麼,不過是去吃齋,打扮什麼?”冷萍一怔。
懷夏低聲道:“小姐,您就看不出,司徒大人對您有意思?懷夏跟您打賭,司徒大人一定還在寒山寺等着小姐!”
冷萍皺眉,低聲訓斥道:“胡說什麼!”
懷夏趕緊斂眼低眉,不敢亂說了。
馬車在天完全黑透之前,終於到了寒山寺,不過要去寒山寺,還要經過幾百個臺階,馬車上不去,冷萍與懷夏只好下車。
“你終於來了!”一個溫和淡然的聲音傳來,冷萍擡眸,就見不遠處的臺階上站着一位身材挺拔健壯的男子,
石青披風暗金長袍,遠遠的凝望着她,脣角含笑,神情淡然,雙目有神。
“你怎麼在這裡?”冷萍一怔,四處望了一下。
男子的身後不遠處跟着十幾名侍衛,男子站在那臺階上,還不知道等了多久。
冷萍趕緊上前說道:“你可以在裡面等着我!”
司徒展宸沒有回答,只是打量了一眼冷萍身上的褙子衣裙,一擡手,就見五福雙手捧着一見水藍色白色兔毛的披風而來。
司徒展宸接過那披風,親自給冷萍繫上。
司徒展宸身材高大,幾乎比冷萍高出一個頭,他居高臨下的望着冷萍,脣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寒山寺的妙處還在這臺階,我想與你一起攀爬,再說如今天色暗了,你只帶了一個丫鬟前來,連個照路的燈籠都沒有,我不放心!”
水藍色的披風,看不出什麼料子,不過入手很滑,很暖。
冷萍用雙手扯了那披風,聽着男人性感磁性的聲音響在耳邊,心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撲通撲通的加快了速度。
冷萍低眸,有些氣惱,她都看破紅塵的失婚女人了,還能對男人心跳加速嗎?不過司徒展宸這一招,實在是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當年與李勒勤談戀愛的時候,李勒勤也沒有這麼體貼過呢!
司徒展宸低聲道:“夜黑路滑,我們一起上去!”
冷萍趕緊收回心思,先行走在了前面。
五福在上面提着燈籠,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給冷萍照着路。
司徒展宸緊跟其後。
懷夏與幾個侍衛跟在最後面。
一行人沿着石階向上走。
司徒展宸有幾次想要趕上冷萍,無奈冷萍向上跑的飛快,他的傷口剛剛癒合,不敢使力,於是只能慢慢的跟在後面。
“冷姑娘,您慢些,爺身上有傷,走不快!”五福實在是瞧不下去了,低聲提醒道。
冷萍這才站住,回身看了被自己拉下四五個臺階的司徒展宸。
司徒展宸擡眸,在五福暈黃的燭光下,眉眼全展開,露出潔白的牙齒。
這男人長得真好看!冷萍看着他就想起了那韓劇裡的偶像男主。
司徒展宸終於趕了上來,站在冷萍的身側,笑道:“你餓了?”
冷萍打着哈哈,不自然的笑笑。
司徒展宸微笑着與她一起並排走。
初春的夜裡,寂靜的很,遠處寒山寺下的水拍打水岸的聲音傳來,格外的清幽,心曠神怡。
冷萍聽着那聲音,慢慢的走着,心裡緩緩的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柔軟,猛然,鐘聲響了,響徹整座大山。冷萍心裡一下子激動起來,低聲道:“我們到上面去聽鐘聲!”
司徒展宸點點頭,突地拉着她的手,大步向上走。
冷萍在那種氛圍之下,絲毫沒有想到過要掙脫司徒展宸的手,她的耳裡心裡只有那響徹黑夜的鐘聲。
懷夏還想要跟上去,被五福笑嘻嘻的攔住,“懷夏姑娘,咱們爺會照顧冷姑娘,咱們在下面等着就行了!”
懷夏無法,只得站下。
冷萍與司徒展宸終於爬到了山頂,暮色蒼茫間,那響徹溪水上空的鐘聲似與山谷引起了陣陣共鳴,令人遐思無限。冷萍挑了一塊扁平的白色石頭坐了下來,眺望遠處隱約的黑色,雙手托腮靜靜欣賞著這難得的美景與感受。
司徒展宸也慢慢的坐了下來,冷萍看景,他看冷萍,一時間,兩個人就彷彿兩座雕像。
咕嚕嚕,不知道什麼時候,冷萍的肚子發出了抗議,冷萍一下子站起身來,倒將沉思的司徒展宸嚇了一跳。
“這是開飯的鐘聲吧?慘了,我們來遲了!”冷萍慘叫道,趕緊向寺廟裡跑。
司徒展宸嘴角忍不住抽搐。
這小女人還真的會破壞氣氛!
寺廟裡的規矩,敲鐘吃飯,一刻鐘就要吃完,等冷萍趕到的時候,只見許多僧人已經拿着飯盂從食堂出來。
冷萍正要上前,卻被寺廟的一位和尚攔住,“這位施主,已經過了齋飯的時間!”
身後,司徒展宸帶着人緩步上前。
那位和尚看見司徒展宸之後,趕緊行禮,“原來是司徒施主的客人,不過實在是不好意思,寺廟裡有規矩,今日可要慢待司徒施主了!”
五福正待要上前說什麼,就聽冷萍說道:“這位活佛,沒有齋飯就算了,請問有土豆、紅薯沒?”
司徒展宸不解冷萍要做什麼。
那和尚愣了愣,也就點點頭。
一會兒,一個小和尚取來一籃子的紅薯與土豆。
“走,我們去剛纔的地方燒紅薯、土豆去!”冷萍覺着這會兒在山頂之上燒烤,聽寺廟鐘聲,比在寺廟裡吃一頓沒有營養的齋飯要有趣的多!
冷萍要了火摺子,拉着司徒展宸的袖子就走。
司徒展宸暗暗的給五福使了眼色,幾個人也就留下來。
方纔坐過的石頭旁,冷萍又找了幾塊石頭,壘砌起一個簡易的竈來,然後將紅薯與土豆埋在那土下,用火摺子點了火。
冷萍又找了一些乾柴放在上面。
司徒展宸想要幫忙。
“大老爺,您還是坐着吧,先不說你身上傷口剛剛癒合,就算是沒傷,您是大人,這粗活你也沒有幹過!”冷萍抱着柴火上前。
“你小瞧我了,之前在軍中做伙伕的時候,埋竈燒火都是我做的!”司徒展宸徑直接過冷萍手裡的柴火,掰碎了,放在哪火上,一會兒火苗就竄高了起來。
“軍中做伙伕?你不是御藥房的人嗎?”冷萍不解的問道。
“沒進御藥房之前!”司徒展宸笑道,繼續整理着柴火。
“原來你還參過軍,對了,你可知道司徒大將軍?他也姓司徒,應該是你的本家吧啊?”冷萍突地想起了在附城發生的事情,也就隨口問道。
司徒展宸的手一聽,擡眸望着冷萍,“你打聽他做什麼?”
“不是打聽,就是隨口問問,我覺着他是個很和氣的人,不過郝仁說他的外號叫做活閻王,死在他手上的人無數!”冷萍一邊說,一邊翻檢着柴火。
“他只殺敵人,從來沒有殺過天朝的子民!”司徒展宸眸色一暗,目光在火光中閃爍着一抹妖異的紅色。
“敵人,天朝人,都是人!”冷萍只顧着撥拉火,沒有看見司徒展宸的異樣。
司徒展宸沉聲道:“那些人侵略我們的山河,殺戮我們的子民,該死!”
冷萍突然覺着這話題沉重,正好土豆也差不多熟了,她撲滅了一旁的火,扒拉了一個出來,磕掉上面的土灰,吹着熱氣扒開皮,露出裡面黃橙橙的肉來。
“還是黃壤的,不錯不錯!”冷萍讚了一聲,先咬了一口嚐嚐熟了,也就又扒出一個同等大小的來,望了望司徒展宸,也就扒了皮,吹着氣遞給他。
司徒展宸奇怪的望着冷萍,明明小小年紀,可是做事就跟婦人一般周到細心,他的年紀幾乎是冷萍的兩倍,可是似乎還是冷萍在照顧他!
“吃吧,還蠻甜的,就算是我想你賠罪,害你沒有吃成寒山寺的齋飯!”冷萍笑道。
司徒展宸接過來,看了冷萍一眼,也就低頭慢慢的品嚐了一口。
入口鬆軟香甜,司徒展宸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烤土豆,他脣角微勾,又咬了一口。
冷萍也十分滿足的吃着。
兩個人影,在跳動的火光旁,成爲山上的一道風景。
昨夜裡吹了太多的冷風,清晨起牀的時候,冷萍就覺着有些頭昏腦漲,她在牀上坐着,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輕笑一聲,滿臉都是嘲弄。
想不到她也有這麼一天呢,跟一個男子在山頂烤紅薯、土豆談心!
“小姐,小姐,您起身了嗎?”門外傳來懷夏的聲音。
冷萍應了一聲,也就踩了鞋子下牀。
“小姐,這是薑湯,昨夜裡風大,怕小姐受風寒!”懷夏端着薑湯進來。
冷萍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到,我的確有些頭重腳輕,昨夜裡太貪念那山上的氣氛,有些忘形了!”
懷夏咬咬脣,似乎還有話要說。
“還有事嗎?”冷萍一邊喝着暖暖的薑湯,一邊問道。
“小姐,您到底是怎麼想的?”懷夏低聲問道。
冷萍一怔,“什麼怎麼想的?”
“小姐的終身!”懷夏面上全是擔憂,“小姐任憑相公一個人在天城,小姐您可知道,天城的勳貴最是喜歡從新科進士中挑選夫婿,小姐與相公說沒有成親還成親,說是成親,卻沒有夫妻之實,萬一……”
“夫妻之實?懷夏,郝仁今年才十六而已!”冷萍忍不住笑道,“他如果在天城有更好的打算,那就更好了,我也就不必爲難!”
冷萍嘆口氣,她要自己做選擇,恐怕郝氏不會原諒她,還會失去郝蛋、石頭與花兒,如果郝仁能自己做出選擇,那她會真心的祝福他!
想到這兒,冷萍腦海裡就迸出郝仁那腹黑陰鬱的樣子,這個小腹黑,一年不見了,應該又長高了吧?雖然隔兩三個月就寫信回來一趟,可是那傢伙,卻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情況,她若是真的冷萍,恐怕心裡早就吃醋了吧?
懷夏望着冷萍,低聲問道:“小姐,您可不能這麼想,您終究是嫁進了郝家的,那司徒大人現在不嫌棄,可是萬一將來嫌棄的話……”
冷萍一怔,忍不住笑道:“懷夏,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與郝仁的事情,關司徒大人什麼事?”
懷夏越發壓低了聲音,“小姐,您幫過懷夏,懷夏也發過誓這輩子效忠小姐,懷夏真的是爲了小姐着想才說這些話,還望小姐不要嫌棄懷夏多嘴!”懷夏頓了頓說道,“懷夏勸小姐還是想好自己的終身,小姐這裡落花無意,可是那邊卻是流水有情!”
冷萍笑道:“懷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說錯了!”
懷夏着急道:“小姐別急着打岔,懷夏說真的!”
“好了好了,你既然這麼說,那我也告訴你,我是真的無情,現在我只想朝着我的偉大理想前進,男人不再我的考慮之內,倒是你懷夏,你今年應該有十八了吧?”冷萍將目光放在了懷夏的身上。
懷夏一怔,窘迫道:“懷夏在說小姐的事情呢,小姐將話題拐到懷夏身上來做什麼?況且懷夏是被退婚的人,沒人要了!”
冷萍立刻說道:“那白眼狼你還提他做什麼,你放心,以後我給你找個好婆家!”
懷夏搖頭道:“哪裡有那麼容易,懷夏二十了,離開阮府都四年了!”
離開阮府的時候她十六,正二八年華,如今四年過去,已經二十高齡了,又是個侍女,誰會瞧上她?
“二十也很年輕,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的身上!”冷萍篤定道。
懷夏淡淡的笑笑,給冷萍穿着衣裳。
葛老頭這一消失就是四五天,最後藥鋪實在是忙不開了,冷萍就打發了穆武去抓葛老頭,穆武還沒出門的,葛老頭就自己回來了!
葛老頭揹着個籮筐神神秘秘的進了醫館。
“您老人家還知道回來啊?”穆武有些惱怒,他一開始就對葛老頭的印象不好。
葛老頭沒理他,徑直將籮筐向冷萍面前一送,說道:“你瞧瞧!”
冷萍一怔,打開籮筐,就見裡面是炙蟾蜍。
蟾蜍的炮製,現在大多是以活蟾蜍,用黃泥塗裹,放火灰中煨存性後,研細入藥者。
而到了現代,則是捕得後,先採去蟾酥,然後將蟾蜍殺死,直接曬乾得幹蟾,或者是殺死後除去內臟將體腔撐開曬乾得幹蟾皮,然後將鐵砂倒入鍋內燒熱,取切好的幹蟾放入拌炒,至微焦發泡時取出,篩去鐵砂,放冷得炙蟾蜍。
葛老頭所帶來的就是炙蟾蜍!
前些日子,冷萍的醫館裡來了一位渾身長癬的病人,要用蟾蜍,可是這味藥向來稀有,尤其現在是初春季節,蟾蜍乃夏秋採收,冷萍去華藥行求藥也無果,倒想不到這葛老頭手裡竟然有這麼多的蟾蜍。
“這是炙蟾蜍?這種做法可以保證一年四季有蟾蜍用,老頭,你好厲害!”冷萍一喜,立刻說道。
葛老頭一怔,含糊的問道:“你連這個也知道?”
“我只知道法子,沒有炮製過,看這些蟾蜍的火候正好,老頭,你的技術真是不錯,我還以爲你只會做假藥呢!”冷萍歡喜道。
葛老頭陰測測的問道:“你怎麼就知道這不是假藥?”
冷萍一怔,假的?不會吧,這麼逼真?
葛老頭冷哼了一聲,揹着手進了內院。
“喂,葛老頭,你一走就四五天,這鋪子的裡活都堆成堆了,你還不趕緊做活計?”穆武忍不住喊道。
冷萍則示意穆武不要再喊,說道:“你快去告訴城東的顧老爺一聲,就說有藥了,讓他再來一趟我還給他開藥!”
穆武趕緊應着。
冷萍看着那蟾蜍心裡十分的歡喜,不過這葛老頭突然丟給她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
在初春季節,蟾蜍是稀有藥材,不多時,冷萍這醫館裡有蟾蜍的消息就不脛而走,就連華中也上門求藥了!
“華爺,不瞞您,這蟾蜍不多,就十幾張,你若是用,我可以勻給你一些!”冷萍爲難道。
“這批藥冷姑娘若是急用,我就不奪人所愛了,我的意思是,若是冷姑娘還有貨,就給咱們華藥行做些,你放心,價格絕對合適!”華中笑嘻嘻的說道。
冷萍搖頭道:“這批藥也是我偶爾得來的,不是我做的!”
華中一聽,十分的失望,不過還是說道:“冷姑娘只要想着,以後若是有好藥,想着咱們華藥行就成了!”
冷萍點點頭。
華中走了之後,冷萍覺着這蟾蜍的利潤很大,也就去找葛老頭。
“不做,沒有了!”葛老頭這幾日都將自己關在屋裡,回來也不去上工,瞧着就跟人賭氣似的。
“好爺爺,你若是有就多做些,那些身上有惡瘡癩疾的,聽說咱們有藥,全趕來了,而且,我還知道一種成藥叫做蟾蜍膏,切瘡腫、癰疽、瘰癧等疾,經月不愈,將作冷瘻,用起來方便快捷藥效還高,你若是還有,咱們就推出這種蟾蜍膏,一定大賣,到時候銀錢少不了你的!”冷萍軟硬兼施道。
“蟾蜍膏?怎麼做的?”葛老頭一聽這蟾蜍膏立刻來了興趣。
“你拿了蟾蜍來我才告訴你!”冷萍故意討價還價。
葛老頭猶豫了一下,也就說道:“好,我出蟾蜍,你出法子,但是要真的管用才行,不管用,哼,你就告訴我誰是你師父!”
原來葛老頭還在爲冷萍師父的事情鬧心,冷萍聽了,也就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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