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惠珍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一抹偉岸的身影,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絕色男子,她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般周全這般謹慎的計劃,怎麼就失敗了?
她袖下的雙手緊緊的撰着一枚黑色的彈丸,那可是她唯一還能逃命的東西,只是,卻不是她此時能用的燔!
這時,東來過來對着梅素婉耳語幾句,梅素婉點頭,最後對他輕言一句,東來便退了下去。
梅素婉對晏正山低語幾句,晏正山點頭,扛着梅如海便進了屋子。
回身對着空中打了幾個手勢,立於四周的兄弟,瞬間隱蔽起來。
梅素婉欺身上前,點住了韓惠珍的穴位,令她動彈不得。
再看這傾雲閣,安安靜靜的如同死寂一般!
梅素婉手中短笛輕輕的敲打,忽然挑起嘴角,對着韓惠珍道,“你的人,回來了。”
話落,幾條身影便閃了進來,而韓惠珍的眼裡頓顯一片驚慌之色。
“公主!”幾人看着立於韓惠珍身後的男人,停住了腳步窠。
韓惠珍有千般想法,可唯一沒有想到的卻是她會受制於人,就算她有逃跑的武器,卻沒有機會讓她用!
“殺!一個不留!”
梅素婉冷冷的下着命令。
一霎間,隱蔽於暗處的兄弟們,從四周襲來,瞬間便將幾人團團包在其中!
出手更是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幾個黑衣人全數倒在血泊之中。
“告訴我,你打算與他們從哪個城門逃走?”梅素婉手中的短笛,挑起了韓惠珍的下巴。
聽着那平靜無波的聲音,韓惠珍當真是想將他大卸八塊以解她的心頭之恨。
“哦,忘了,你不能說話……”白玉短笛在她身上一點,不屑的冷哼一聲,“這回可以說話了。”
韓惠珍看着他,“沈公子,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梅素婉吸了口氣,“說說看。”
“我出雙倍的價錢買我的自由,你看如何?”
這會,韓惠珍倒是平靜了心緒。
梅素婉點頭,“說說看,你現在有多少銀子?據我所知,當日爲救你兒子,你可是將梅府給搬空了,五十萬兩,如今,你還拿得出來嗎?”
韓惠珍冷哼一聲,“你即知本宮的身份,區區五十萬兩,對本宮來說,還算是個事嗎?”
“五十萬兩,對公主來說,當真不算什麼,只是……”梅素婉上下打量着她,“一個過氣的公主,不,應該是說一個死了幾十年的公主,不說五十萬兩,就是五萬兩,估計拿出來了,也不容易吧!”
“你……”
“所以,公主,你當真沒有與在下談生意的本錢……我突然想,若是將你交給一個人,我想,那人應該很喜歡的纔是……”梅素婉雙目一眯,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那個面具男人九殿下,估計應該更想要她的命纔對!
嘴角一挑,對身邊一個兄弟無聲的吩咐幾句,那兄弟點頭應下,轉身便走。
“你要做什麼?”韓惠珍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這京中最想自己死的便是那個人,若是這男人將自己真的交給了他,不說是自己的命沒了,就是澤兒也將性命不保。
梅素婉似笑非笑,看着她滿臉驚色,“有件事,我想與公主請教一下,若是公主合作的話,放你兒子一條生路倒是可以……”
“你要問什麼?”
“是有關一張藍色紙片的問題,不知公主可否跟在下告知一二!”
“藍色……哈哈哈……她果然是知道了什麼,只是,太晚了,哈哈哈……你告訴梅素婉,讓她死了這條心吧,就是我死,我也不會告訴她任何消息。”
梅素婉眉頭微鎖,眼中閃過一絲陰芒,“既然如此,那麼公主,就別怪在下心狠!”
話落,伸手拎起她的手腕,一拉一奪,一直被韓惠珍撰在手中的黑色彈丸,便落了梅素婉的手中。
“你還給我……”
梅素婉看了看這精質的彈丸,這麼小的一個東西,卻有着那麼大的爆發力,該說這些古人的腦子好使嗎?
只是她卻冷冷一笑,拱手對着天空,“秋獵之時,萬歲爺受了重傷,早已查明是細作所爲,依在下看來,此時將公主交於兩府,相信,還是可以拿到不少銀子的!”
韓惠珍咬緊了牙關,渾身顫抖,“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一分。”
“沒關係,你不說,東齊也有人說的!”
韓惠珍的臉色頓時大變,眼中已不只是恐懼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梅素婉嘴解一挑,看來,西韓與東齊當真有着聯繫!
“梅泓澤在哪裡?”驀的冷聲問道。
若只是一個韓惠珍,皇上即便再怒,也頂多降了梅如海的職,可若是梅泓澤那個蠢貨若跟着逃,哼,當真是夠梅如海喝
上幾壺了!
不是梅素婉想保下梅府,只是,若是梅如海進去了,一府的人,也都沒有好果子吃,她身爲梅如海的女兒,再不受待見,卻還是會被牽連,甚至牽連到擎王府!
她怎樣都可以,卻不能因爲她,而讓晏隱隱了十年的晏寒天,在這個時候浮出水面!
看着韓惠珍,眼裡,更多了一層恨意!
只是剛聽她與梅如海那幾句話,卻有些不明白,他們不是很相愛嗎?
梅素婉的耳朵忽的一動,卻仍雙目盯着韓惠珍。
韓惠珍大笑,“我不會告訴你的,不會告訴你的……哈哈哈……”
“噗!”
韓惠珍瘋狂的笑聲之下,突見梅素婉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而她的身後,站着的,便是以爲死掉的韓彬!
“砰!”
一聲巨響,一陣濃霧,韓彬與韓惠珍便從衆人眼前消失不見。
坐於屋頂的敬木臉色頓時一變,幾乎是在梅素婉一倒下的時候,便欺身上前,只是,卻也失了抓住韓惠珍的機會。
敬木伸手想去扶起梅素婉,只是他的雙手卻抖了起來。
那一掌他看的清楚,正中她的背心!
“素……”
“我擦!到底是什麼東東,炸的力度竟然這般的大?”
梅素婉雙耳有些嗡鳴,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胸口,一擡頭就看到了敬木立於眼前。
他的雙眼帶着一絲慌亂,還有一絲驚喜?
“咕咚”,忍不住的嚥了口水,“你……”
敬木瞬間轉身,負手而立,“好計謀!”
話落,足下一點,轉身而去。
“有病吧!”
梅素婉看着那似逃也一樣的身影,低罵了一句。
只是,很久很久以後,梅素婉才知道,她起的有些極了,不色,她定早已發現了他的秘密!
低罵了一句,一招手,四周的兄弟們立時而上。
“可是看清了?”
“回主子,看清了,是東城的方向。”
“走。”
一擺手,當先離開。
幽暗的街角,那偉岸身姿的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因爲此時仍在抖着。
他霸氣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負手而望她那急馳而去的身影!
——
“有沒有追來?”
韓惠珍與韓彬逃的極其狼狽。
終是到了城外,可韓惠珍的臉上,惶恐仍在。
韓彬將韓惠珍交與屬下兄弟,“保護好公主,保護好少爺,快走……”
“統領……”
爲數不多的黑衣人,看着韓彬關切的叫着。
“我怕是不成了……”放落,便靠向了馬車,嘴巴里的血,竟是止也止不住,跟不要錢一樣嘩嘩流下。
“韓彬……”韓惠珍撩起車窗,看着他那漸失的生命,眼淚順勢而下。
“惠兒……”韓彬抓着韓惠珍的手,眼裡卻是一片笑意,“三十年前,我便說過,舍我命也要護你周全,哪怕你我皆身不由己,可我卻知,惠兒的心,比我還痛。”
韓惠珍咬緊下脣,嗚嗚哭泣,卻是不住的點頭。
“那人武功極好,奴才的肋骨極五臟具已碎裂,終是活不了的,所以奴才定會爲公主守住這最後的追兵……走!”
話落,手中的匕首,瞬間刺入馬屁上。
馬兒嘶鳴,揚蹄奔跑。
只是,也只是跑了幾步,便在馬兒又一聲嘶鳴中,馬車停了下來。
韓彬一愣,卻見梅素婉一身傲然之姿,立於馬前。
“你……”韓彬臉色大變,瞬間便反應過來,是中了人家的計了!
梅素婉嘴角微挑,一擺手,身後的兄弟們皆已上前,便將韓惠珍極她的手下團團圍住。
“殺!”
短短的一個字,卻如鬼魅一般,傳入衆人耳中,是那般的淒涼又是那般的陰寒!
刀光劍影之間,每一刀每一劍皆是直取性命。
晚風輕輕吹過,一陣陣血腥的味道,充入鼻間。
馬蹄聲悠悠而來,東城門瞬間開啓,轉眼大理寺與京兆府的人馬便到了眼前!
只是,除了一個雙腿受傷癱在地上的韓惠珍之外,卻再無他人!
莫廖與宋衍對視一眼,命人押了人,擡着屍體回了府衙!
——
“主子,梅泓澤逃了。”
梅素婉捏緊了拳頭,“叫人多加留意,回城。”
只是怎麼都沒有想到,梅泓澤竟然撇下了他娘。
許是因爲韓彬的信號讓他不安吧,所以,他直接棄了韓惠珍,那麼也就可以說得通,因何,他後來在梅府中的沉默了!
看來,是韓惠
珍將自己的身份皆告訴了他。
“向飛,將梅府中郭氏的屍體給我擡到大宅去。”走了兩步,梅素婉又吩咐了一句。
“是!”
先前,已命東來,若郭氏活着,便讓她服下假死藥,也正好藉此機會離開了梅府,若她沒活過來,那也只能說是她的命了!
畢竟,誰能想到,韓惠珍心狠手辣的想將一整府的人統統毒死!
——
待梅素婉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子時過半了。
寶珠與瑞珠兩個當值,看到她上前福身一禮,“王妃回來了。”
“嗯,王爺睡了嗎?”
“沒,王爺去了書房一直沒有回來。”
梅素婉道,“去看看王爺忙完沒有?”便回了房,直接去了浴間。
纔剛剛洗好澡,便聽到了晏寒天的聲音,他正吩咐兩個丫頭下去休息。
梅素婉嘴角帶笑,披着浴巾走了出來。
“要洗澡嗎?”梅素婉上前推着他。
晏寒天搖頭,“洗過了。”
梅素婉點頭,“很忙嗎,要忙到這個時間?”
“不忙,只是你不在,這屋子裡,我總覺得太過清冷……”
“就你會說!”
只是梅素婉的心,卻因他的話而熱了起來。
也許,這便是一個家的味道吧!
今夜的晏寒天,極其君子,只是擁着她,說着暖暖的話,沒一會,梅素婉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素素……”晏寒天輕輕的喚了兩聲,梅素婉卻沒有應一下。
聽着那均勻的呼吸,晏寒天坐了起來,伸手,拉過了她的手腕,輕輕的探了上去。
除了略有一點點的內傷外,倒是無礙。
許久之後,晏寒天才長出一口氣,看着那一張嬌巧的容顏,無耐的嘆了一口氣,“那血,是說吐就吐的嗎?”
話裡帶着埋怨,卻拿了藥丸喂她服下。
——
翌日
滿京城在傳,梅太師擡的那平妻,竟是西韓的細作。
聽說,大理寺與京兆府尹在昨夜一併將細作抓獲。
更是將人的身份給審了出來,誰能想到,那人竟是西韓已故的四公主!
皇上震怒,下令凌遲致死!
而對於梅如海,皇上念其爲大燕付出一輩子的時間,勞苦功高,功過相抵,便削去了他太師一職,留他在京養老吧!
至於韓惠珍的三個子女,命大理寺追殺梅泓澤,又將梅素蕊與梅素婷貶爲了庶民。
梅素婉聽說這些事後,只是嘆了一口氣,便直接去了梅府。
梅如海瞬間老了十歲,看着梅素婉,無力的笑笑,“養虎爲患養虎爲患啊!”
“父親,姨娘怎麼會是西韓的細作,這,也太讓人不可思議了吧?”
梅如海搖頭,“算了,不提了。”
梅素婉點頭,“府裡如今怎麼樣了,死傷的大嗎?”
“奴才們死了大半,至於這主子……唉,除了你四姨娘香消玉殞外,倒都還活着,當真是要謝謝昨晚出現那些義士。若非是他們,梅府,沒人了。”
梅如海搖頭,看着空蕩蕩的府邸,忽然竟不明白,他這一輩子,倒底爲什麼而活?
“祖母怎麼樣?”
梅如海嘆了一下,“命是撿了回來,卻因年邁,身上的餘毒無法清淨,這餘生,便只能躺在了牀上了。”
梅素婉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還好命還在。那二叔他們呢?”
梅如海大手拍在了自己的腿上,一臉的氣憤,“這麼多年,我養着他們一家子,卻不成想,反過來,他來害我。”
“此話怎講?”梅素婉愣了一下。
“你以爲,皇上罷我的官,只因爲韓惠珍嗎?是你二叔!他背地裡告我挪用了修建西涼山水渠的公款,只因證據不足,皇上正好藉着這由頭,便罷了我的職!而二房,昨夜並不在府中,一家子回了江氏的孃家!”
梅素婉未說話,只是雙目眯了一下。
“小媳婦,你來了……”
晏正山蹦跳着跑了出來,身後是揹着包袱的梅泓嵐與曲風。
曲風上前,跪了下去,“曲風見過王妃,請王妃現罰,屬下沒有保護好少爺。”
梅素婉擺手,“起來吧,你的經驗尚淺,多加歷練便可以了,這事不怪你,回頭,多用些心便好。”
“曲風謝王妃不罰之恩。”
“嵐兒,出了這樣的事,你還要起程?”梅素婉將他拉了過來。
梅泓嵐堅定的點頭,“姐,嵐兒無事。”
“好吧,路上小心。記得,多給你娘寫信,也免得她對你牽掛太深!”
梅泓嵐對她彎腰一拜,又對着梅如海一拜,便帶着曲風上路了。
“父親,請你節哀。”
梅如海點點頭,“府中沒事,你便回去吧。”
梅素婉點頭,卻又叫了一句,“父親……”
“嗯?”梅如海擡頭看她。
“有件事,不知素婉當講不敢講。”
“你說。”
“早朝還未下,聖上對您的懲罰便下來了,所以,素婉覺得,那些還活着的謀士,父親已不適宜再養着了,免得聖上覺得父親有不臣之心,畢竟,大少爺可還沒有抓到!”
梅如海一愣,滿眼痛苦,卻是點頭了,“你若不說,我當真是沒有想到。”
轉頭看向梅承良,“清點一下府中的錢財,給大家一些盤纏,讓他們另謀出路吧!”
梅承良應着便退了下去。
“如今府中能用的人並不多,我便將碧瑤留下,幫着父親處理一下府中的事宜吧……”
梅如海點頭,“那就有勞碧瑤姑娘了……”
梅素婉對梅如海福身一禮後,便帶上晏正山離開了梅府。
“向飛,我的小狗呢?”才上了馬車,晏正山便對向飛發起了難來。
向飛嚥了口水,看着他道,“九爺,若是你不對外人道起昨晚你看到我與丁健的事,我便將買來的一對小白狗一併送給你!”
“真的?”晏正山眼裡一片喜意。
人都是這樣子的,有多少的玩具,卻總是終情於第一個。
向飛點頭,好在昨夜裡,跟林丹一塊,去了那戶農家,小狗崽子還有兩隻,就一併買了來。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晏正山舉手便與向飛擊了一掌。
“那九爺便與小的一同走吧,咱們去拿狗狗去。”
晏正山樂呵呵的便跟着向飛走了。
“主子,要去大宅嗎?”
丁健問了一句。
“嗯,去大宅。”
——
郭香怎麼都沒有想到,她不但沒有死,還離開了梅府。
雖然身子有些弱,可看到了梅素婉,她眼裡還是一片感激之色,急忙從牀上下來,便跪了下去。
“奴婢謝謝二小姐。”
“你不用謝我,這是我答應你的,如今你若無事,便收拾一下,我送你出城,想來,這會他已經在等着你了。”
郭香兩眼泛紅,不住的點頭。
梅素婉拿了些銀票遞到了她的手中,“事出突然,你的積蓄也都留下在了梅府之中,這些,你也別嫌少,拿着謀些生計吧。”
郭香搖頭,“二小姐,奴婢不能要,您給奴婢自由之身,奴婢已感激不盡了……”
“讓你拿着就拿着吧,總不能出去了,要飯吃吧。”
郭香只好閉嘴,握着銀票又對梅素婉磕了三個頭。
這才起身,由丁健矇住了她的雙眼,送上了馬車。
“姨娘,他已在城外等你,從今起,以後的路,你便好自爲知吧!”梅素婉最後說了一句。
郭香在馬車中,回了一句,“二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難忘,若有來世,奴婢定當做牛做馬,以報此生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