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我錯了!”】
當晏寒天艱難地說出這五個字後,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不說他晏寒天在大燕這般高的地位,只說曾經一介平民的梅素婉都極少向人低頭,這高傲的男人,怎麼可能說出這幾個字?
莫名的,梅素婉的怒火就這麼消了散了。
伸手輕輕的撫着他的臉,雖然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受制於老侯妃,但,她相信,一定有他不得以的理由!
目光柔的能滴出水來,輕輕的道,“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窠”
晏寒天怔怔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怎麼就不氣了,聽她問話,便略略的動了下脖子,隨即脖下傳來的疼,便讓他皺緊了眉頭。
這時金釵在門外輕輕的開口,“王妃,藥煎好了,可要送進來?”
“嗯,進來吧……”梅素婉一面應着一面想扶起晏寒天,卻在伸手後,又停了下來,“你就這麼躺別動了,待傷口癒合的差不多再起來吧……”
晏寒天苦笑,“素素,你真的決定要這樣……”
他雖然身殘,可他亦不願意在牀上躺着,以往,幾乎都是他自己挺過來後才進行包紮的,可都覺得沒有太疼,不想這一次,時間不算長,還有人上藥,他反到覺得這傷口更疼了。
臉皺的跟只包子,尤其是聞到金釵手中的藥味後,直接閉上了眼睛。
梅素婉接過金釵手中的藥碗,看着晏寒天那突發的小孩心性,頓覺有些哭笑不得!
“別逼我發火,痛快好起來,有一堆的問題等着你呢……”
晏寒天睜開一隻眼睛,“不喝行嗎,讓我躺一天,就一天,我保證明天便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男人,我保證將昨晚沒做的在明晚補回來,我保證讓你一次就生個大胖小子……唔唔唔……”
晏寒天的嘴上罩了只白皙晶瑩的玉爪子!
梅素婉恨恨的瞪他,“都這般的不正經了,看來沒什麼大問題……”
話落,一手操在他的身下,扶着脖子與頭,一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向上一提,瞬間就將晏寒天提着坐到了牀上。
拿過藥碗往他嘴邊一送,“本來我見你的傷勢挺重的,決定用嘴踱藥給你,看來,真是我想多了,沙場上的血腥不比這重得多,只是穿個琵琶骨而以,對於你這鐵人來說,有什麼了不起的啊,是吧,來來,喝藥……”
晏寒天癟着張臉,將嘴閉的緊緊的。
他要是知道她有這想法,打死他,他也不逞口舌之快,想到她那軟軟的脣,晏寒天剛剛退下高熱的身子又熱了起來。
梅素婉就這麼端着碗,一步不讓。
僵持半柱香的時間,在梅素婉越發不耐想捏開他的嘴硬灌的時候,晏寒天眼一閉,含着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梅素婉將碗放下,環臂看他,自打認識他以來,他臉上的表情,倒屬今天是最多最豐富的。
“你被穿琵琶骨的事,陌痕與石仁都知道?”梅素婉忽然問了一句。
晏寒天挑眉,隨後搖頭,“他們不知道,每次下去,他們都會中祖母的藥,隨後昏睡三天三夜,這期間我基本上已經好了……”
梅素婉點頭,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拍的他呲牙裂嘴,卻聽梅素婉道,“那我還真是白擔心了,早知道你這鐵人只用三天的時間便可以恢復,我昨晚又何必掛心,到處找你,以至於還得罪了老侯妃,碧瑤更是將她紮成了半身不遂!”
晏寒天一怔,看着梅素婉,“半身不遂?她對你做了什麼?”
“你問了,那麼咱們便來好好說說,說,你前兩任王妃到底是怎麼死的?”
如果,他知道老侯妃所做的畜生事,卻任她昨晚獨自面對,梅素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不介意立刻送他去見他父母!
晏寒天靠向牀頭,看着梅素婉那張沒什麼變化的臉,卻又陰寒的眼時,他便知她發現了什麼,最終,他輕言,“我能說,當我醒來後,得到的消息便是她們的離世嗎?”
“也就是說,你根本是連她們的面都沒有見過,你便去受邢了?”梅素婉見他點頭,心底莫名有些悲哀。
他兩任妻子,再加上他的不上心,被老侯妃與晏正山那般的對待,不說本就是體弱,就是正常的,估計也沒法活下去。更不要說,皇后的有意爲難,那兩位身嬌肉貴的怎麼能應負得了晏正山的所作所爲?
只是,看着晏正山那只有三歲稚兒的智商,他懂男女間的情事嗎?
昨天他摟住了自己的腰,哪怕嘴裡嚷嚷着睡覺覺,可梅素婉卻沒有發現他有任何那方面想法。
“素素……”見梅素婉發愣,晏寒天輕喚一聲。
“來來,繼續說,她爲什麼穿你琵琶骨?你爲什麼就不反抗?”
梅素婉回神,接着問話。
晏寒天卻突然閉上了眼睛,“啊,好疼,好疼……”
這一逃避的樣子,氣的梅素婉想擰下他的腦袋當球踢了。
伸手毫不溫柔的將他放到,看着他疼的額頭出汗,心下雖不知自己爲何如此生氣,卻還是伸手輕輕的擦了去,“你要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我怎麼都能挖出來,自己想想吧……”
轉身,梅素婉便向外走去。
“你去哪?”
“去殺你祖母!”
晏寒天嚥了咽口水,算了,任她去吧!
只是腦子裡卻想不明白,祖母到底對她或者說對前兩位王妃做了什麼?
——
梅素婉走出內室,便叫銀釵去叫王嬤嬤,她有太多的疑問,她需要從老嬤嬤的口中找出線索。
王嬤嬤還沒有到,碧瑤已經回來了,“主子,昨天夜裡,梅府進了刺客,韓惠珍母子受了不同程度的中重傷,而同一時間,太子府,與雲王府也都遇襲,梅素婷小產……”
“還真是個廢物,連個孩子也保不住。”梅素婉冷然說了一句,她十分肯定,這次的遇襲,一定與那個面具男人有關!
看來,京中的傳言,讓他十分的忌諱!
“碧瑤,讓東來再加把勁,將這流言最快的傳到燕肅的耳中……”她不但要逼出那人,還要逼的韓惠珍狗急跳牆,最後是逃回西韓!
“是,奴婢明白,這就去辦!”
一旁寶珠已端來幾道簡單的吃食,梅素婉才覺得,自己還真是餓了。
送給她一個感激的笑容,便也不再言語,快速的將熬的軟軟的香粥喝掉。
看着那多備出來的一隻碗,梅素婉擡頭看着她,“你的心倒是細緻。”
寶珠紅着小臉垂頭福身禮了一下,“寶珠只會煮飯,想着王妃與王爺一大早都沒有吃東西,便也只能看着火溫着這些粥……”
梅素婉笑笑,盛了一碗粥,“既然會煮飯,回頭跟你碧瑤姐姐學學其它的吃食,也問問王嬤嬤王爺愛吃什麼,以後,我與王爺的肚子就交給你了。”
寶珠瞪大眼睛,根本不可相信,王妃就這樣將這重大的任務將給了她,“奴奴奴奴婢一定好好學,不會讓王妃失望的……”
梅素婉點頭便端着粥回了內室。
然後再一點都不溫柔的將晏寒天提起來,冷着一張臉,舀了一勺子粥遞到他的嘴邊。
晏寒天也沒有說話,倒是忍着疼,將一碗粥給喝了下去,隨後拉上她的手,“不氣了好不好?”
“……”梅素婉直接無視,抽出手,走人,這一次連送他躺下都沒有。
晏寒天再次嘆口氣,自己忍着疼躺了下去,忽的他又笑了,生氣也好啊,說明她在乎自己,這麼一想,心裡頓時美了,肚子裡有了食物,再加上藥效中的鎮定成分,濃濃的睡意轉而即到,沒多久,晏寒天便睡了過去。
——
梅素婉出來的時候,王嬤嬤已經到了,對她福身一禮後,便站在一旁等着梅素婉問話。
可心下卻帶着狐疑,爲什麼她聞到了一股子藥味?
“嬤嬤,你陪我在院中走走吧……”
梅素婉打先出了門。
王嬤嬤沒有多言,只是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亦步亦趨,一時間誰也沒有言語。
隔了半晌,梅素婉步入涼亭,坐了下去,“嬤嬤,坐,素婉有些疑問想向嬤嬤問個清楚。”
王嬤嬤點頭,坐了下來,“王妃有什麼便問,老奴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訴王妃。”
“嬤嬤可知老侯妃的底細?”
王嬤嬤臉色一僵,她以爲梅素婉要問的定是關於擎王的事,卻不想,問的竟是老侯妃?
只是老侯妃太過神秘,她知道卻不是很多。
略斟酌一下語言,王嬤嬤道,“奴婢陪着我們家小姐入府的時候,老侯妃便已住進了偏院,那偏院就像是個禁忌,沒有她的吩咐,誰也不可以踏入一步,就連老侯爺去世,老侯妃都沒有露面,有人說是老侯爺休了她,也有人說是她身子有問題,還有人說,她瘋了……”
瘋了?可不就是瘋了嗎,所做的一切,皆爲了她那智力不足三歲孩童的老來子!
“那嬤嬤可知,九爺的存在?”
“九爺?”王嬤嬤吃驚的擡頭,“據說九爺纔剛過三歲便夭折了,所以,老侯妃傷心之下從此住進了偏院中,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
哈,還真是好計算,就這樣將九爺掩藏在了死亡的背後,養到這般的大,可,若說想給晏正山找個媳婦來綿延子嗣,梅素婉相信,以擎王府的勢力,就算他只有着三歲的智力,娶房媳婦也應該不難,爲什麼她偏偏要晏寒天的女人呢?
“嬤嬤,當年寧安侯夫妻還在世的時候,你可知老侯妃對王爺或者對侯妃有什麼不同之處嗎?”
“沒有,老侯妃一年中能出現在府內的次數極爲有限,我們家小姐當年嫁過來,第二日本應該敬茶的,可老侯爺以她身體不適爲由,並沒有讓小姐過去,只是給老侯爺敬了茶,不過,倒也沒有受到老侯妃的什麼氣,小姐與當時還是世子的侯爺感情很好,又是青梅竹馬長大的,自是相敬如賓,只是老奴唯一不解的就是侯爺與侯妃之間,老奴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哪怕就是後來世子,哦,是王爺出生後,那種感覺也不曾減少過……”
王嬤嬤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一點一點說着。
梅素婉靜靜的聽着,見她停下來才又道,“那王爺與老侯妃親近嗎?”
王嬤嬤搖頭,“老侯妃不出院子,更不許他人進入,怎麼可能得到老侯妃的喜歡,到是老侯爺,總是默默的看着他,而侯爺當年可是將王爺疼到了心坎上……”
“那嬤嬤可知這十年來,王爺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王嬤嬤道,“王爺的命是撿回來的,性子也自是跟以往有些不同,再加上六年前青婉……”
突然,王嬤嬤住了口有些尷尬的看着她,不知要如何接下去。
梅素婉點頭,“我知道肖青婉,嬤嬤但說無妨。”
王嬤嬤便道,“肖小姐聽到皇后娘娘爲王爺指了婚,連給王爺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便遠嫁他鄉,這對王爺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嗯,那比如王爺會不會每年都有幾天不在府中?”
王嬤嬤皺眉,“王妃,有話您直問吧,這般的問,老奴實在是不知要如何回您的話……”
“也沒有,就是晏寒天這些年來,有沒有一個固定的時間不在府中,三天,或者兩天,五天……”
王嬤嬤點頭,“有,每年小姐與姑父的祭日,早早的,王爺便會離開王府去若熙山呆上三五天……”
“那你就沒有發現,他回來後身體虛弱臉色不好嗎?”梅素婉倏的起身,語氣瞬間帶上了嚴厲,如果說王嬤嬤從來不知道,那她不會怨她,可是嬤嬤是從小將晏寒天帶到大的,她怎麼會如此粗心?
王嬤嬤怔怔的看着梅素婉,“奴婢有發現,可王爺只說傷心,不許奴婢們靠前,要過個半月左右,王爺的臉色纔會恢復……”越說,王嬤嬤的聲音越小,身子莫名的抖了起來,忽然就見老嬤嬤撥腿便跑,她聞到那濃濃的藥味,難道是王爺出了什麼事?
那她要如何跟她家小姐交代?
梅素婉閉了閉眼睛,心痠疼不以,晏寒天,你這個該死的男人,你這個蠢驢,腦子鏽豆了嗎?
你不是很精明嗎,爲什麼要甘願被她折磨?爲什麼?
一肚子氣的梅素婉幾乎是用盡全力躍去了偏院,就算是橇,她也要橇開她的嘴。
——
一早老侯妃與晏正山便被送了回來,只不過,身邊是林丹四人在守候。
看到梅素婉進來,晏正山往老侯妃的身邊蹭了蹭,他害怕這個新媳婦。
因爲她讓他渾身無力,這感覺不好。
老侯妃一直不能動,而且此時臉色極差,小腹快憋爆了。
看着梅素婉,她恨的牙癢癢,“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梅素婉擡手對着林丹比了幾下,林丹點頭,拉上晏正山向外走去。
“娘,救我……娘……救我……壞人,放開我,壞人……唔唔唔……”顯然,林丹對他根本沒有客氣。
“你,你要做什麼?放開山兒!”老侯妃一臉焦急,看着晏正山被帶離的方向,一眨不眨。
“不做什麼,我只是想讓他嚐嚐被穿琵琶骨的滋味……”
梅素婉話音一落,門外,頓時傳來晏正山淒厲的哀嚎。
老侯妃身子一抖,一把抓住梅素婉,“放了山兒,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訴你……”
“說,你說的我滿意,我便放了他,說的我不滿意,有一絲隱瞞,我便要他生不如死,你就不怕爲了保護他,到頭來卻是白忙一場嗎!”
“我恨那個女人,若不是她,我好好的兒子怎麼會廢掉,我們晏家怎麼會絕後?”老侯妃目眥欲裂,衝着梅素婉吼了一句。
“誰?”
“哈哈哈……誰?你婆婆王若熙那個賤女人,下賤的表子……”
老侯妃瞬間瘋狂的大笑起來,更是口出污言。
梅素婉震驚,不是說她並未刁難侯妃嗎,怎麼會有這麼重的恨意?
“可你再恨,晏寒天是你的孫子,你怎麼就下得了手?”
“我的孫子?哈哈哈……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若不是她懷了這個孽種,若不是爲了替她隱藏,若不是一切爲了她,我那個傻兒子怎麼會自宮,晏家怎麼會絕後?怎麼會?”
老侯妃嘶吼着,雙目赤紅的盯着梅素婉,似乎她便是王若熙一般,那目光中赤.裸.裸的恨,更似要將眼前人生吞活剝一般!
而梅素婉頓時睜大的雙眼,自宮?
倏的後退一步,難怪王嬤嬤說她覺得他們夫妻之間少了什麼?難怪說他們相敬賓?
“我好好的兒子,他文韜武略、他英姿颯爽,他有大好的抱復,更有大好的前程,卻都毀在了那個下賤表子的手裡,更不要說爲了她,最後連命都搭了進去,屍骨無存,屍骨無存啊,你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嗎,你知道嗎?你知道嗎?”老侯妃雙手狠狠的拍着牀榻,又有誰知道她的心底的痛,白髮人送黑髮人,誰知道她的苦誰知道?
所以她要毀了晏寒天,她要他這輩子永遠活在痛苦之中,永遠!
“可這一切都是父親願意的不是嗎?”梅素婉雖然震驚,可卻也明白,晏正磊當年有多愛王若熙。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更是他心甘情願爲王若熙給晏寒天一片快樂成長的天地。
雖說這是一段悲催又卑微的愛,可他晏寒天又不知道,卻在那麼多年後,老侯妃將這一切都加註在他的身上,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公平!
“放了山兒,我對晏寒天的理由已經告訴你了……”
老侯妃冷冷的說道。
梅素婉拍拍手,沒多久林丹便牽着晏正山回來,他臉上掛着天真的笑,懷裡抱了一隻毛絨絨的小狗,正玩的不亦樂呼。
而他的身上,別說傷,就連污漬也沒有,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再見到老侯妃的時候,一躍便跳到了牀上,“娘,它叫小白,你看它是不是很可愛?”
老侯妃看着他,又看了看梅素婉,心下冷笑,“好算計,梅素婉,我當真是小看了你……”
“我沒你那麼沒有人性!”
說完,梅素婉轉身離開。
老侯妃摸着燕正山的臉,她忽覺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可是這個孩子怎麼辦?
“爲什麼要大叫?”
她怕,這輩子就這麼兩個孩子,已經死了一個了,她不能再看着他離去。而這個,天生當年一場大病,差一點奪去他的命,卻也讓他的智力永遠的停在了三歲。
“林大哥說我叫了他就把小白給我啊,娘,山兒喜歡小白,你讓小白陪我玩好不好?”晏正山高大的漢子,可他的臉上卻浮現出最爲單純的笑容。
老侯妃苦笑不得,卻還是點了頭。
所謂一步棋走錯,滿盤皆輸。
梅素婉,這個傳言中的廢物,當真是讓她小看了。哪怕月餘以來,用人試探過她,雖然那夜撲了個空,可她卻自演了一出好戲出來,倒是讓她知道她的不簡單,可終究沒有當她是一回事,輸了個徹底!
(明天的更新,回到零晨!後天給妞們加更!捎晏寒天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