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無期

悍匪[強強]

犯人洗澡有犯人用的澡堂子,二十幾個噴頭,人滿爲患,所以各個班輪流洗,一個星期才能輪上一回十五分鐘的戰鬥澡(這十五分鐘包括脫衣服和穿衣服),衝個澡搶噴頭都能扯脖子掐起來。

澡堂子四個角也裝了監控設備,誰也甭想幹壞事兒被漏網。

邵鈞是要把這人帶到辦公樓的獄警專用浴室洗澡。

他領着羅強穿過樓道,羅強還戴着手銬,倆人一前一後隔着三步遠,各自低頭,若無其事。

有同事瞧見了,私下裡嘀咕:“我說少爺,你就這麼把羅老二往辦公樓裡帶,你不怕出事兒?你不怕這人哪天發瘋,傷了你……”

邵鈞說:“羅強這人不瘋,他其實手裡有準兒,我心裡有數。”

“再說了,羅強這種人,他要是真想傷人,你們誰攔得住?這號人你給他個信任,他反而會聽話。”

邵三爺這麼把質疑的口舌是非都給頂回去。

獄警專用的淋浴室不大,就四個噴頭。

站在儲物櫃前,兩個人默默地脫衣服。

邵鈞把那雙大皮靴子擲到地板上,眼角瞟着羅強剝開囚服,露出肩頭的肌肉和寬闊的胸膛。

水是冷的,要調一會兒才熱。

嘩啦啦的水聲,敲打着心口的彷徨。

浴室裡慢慢騰起白色蒸汽,把兩個人的面孔弄得模糊,互相都沒有盯着對方看,卻好像全副身心每一分每一寸都赤/裸裸地呈現,露着鮮紅帶血的心頭肉,毫無保留。

羅強站在噴頭下,讓熱水噴灑着流遍全身,慢慢地搓洗。

堅硬的發茬兒流淌着泡沫,水流沿着肌肉的千溝萬壑窸窣遊走,勾勒着流動的誘惑力。

肩頭和後背上刻着幾道舊傷疤,當年也曾經是幾乎致命的外傷,經過歲月沉澱,猙獰的傷口化成游龍狀細細淺淺的白線。

小腹一側的純黑色紋身,線條在溼潤的皮膚上凸顯,如同一頭皮毛誘人蓄勢待發的獸,一直延伸到濃密的毛髮叢林間……

邵鈞趿拉着拖鞋,在水簾子裡晃晃悠悠地,胯上圍着一條毛巾。

“我幫你搓搓?”

透過水汽的聲音顯得不太真實,邵三爺可好久都沒說過這句話了。

羅強沉沉地“嗯”了一聲,兩手撐在牆上,低下頭顱,從脖頸到腰窩連成一道起伏平滑的線。

邵鈞默默地給這人搓了一會兒,手指碾過被熱水燙到柔軟發紅的皮膚,黯然地數着這人全身上下的傷疤。

已經數過無數遍,再多數一遍,又不會憑空多出幾塊傷,更不會少了。

搓完了背,邵鈞的手繞過腋下、肋骨,搓上羅強的胸口。

手被一把抓住,順勢一帶,邵鈞跌進羅強懷裡。

他硬撐着手肘躲開羅強的嘴,身子一掙,反肘橫打!羅強抓肘之後反擰,把人反身重新抱進懷裡,胸膛吞沒邵鈞的後背。

“邵鈞。”

近在耳邊寸許處的聲音卻好像隔着幾個世紀。

“還耍脾氣?甭跟我鬧……”

羅強把下巴擱在邵鈞的頸窩兒裡,臉蹭着臉,兩條手臂緊緊地環着,掐着腰,把人嚴絲合縫扣在身前。

邵鈞的鼻音悶悶地:“放開,你誰啊?甭跟我來那套。”

羅強說:“不放……就不放。”

“老子給你背監規,想聽嗎?”

羅強帶着哄逗的笑意,吻邵鈞的耳垂、耳廓、發跡,越吻越深,聲音啞了,無法自持。

邵鈞威脅着說:“被人瞧見,你沒處死去。”

羅強冷笑:“你進來的時候把門鎖了,你以爲我沒瞅見?”

邵鈞:“你想幹啥?”

羅強用粗糙的臉膛碾過邵鈞的耳朵:“我想幹你。”

“你他媽敢。”

“老子想你來着。”

“不成。”

邵鈞猛地一掙吧,卻被死死勒住。

羅強的兩條手臂越勒越緊,像覓到獵物的蟒蛇,全身骨骼的力道劇烈收縮,把人勒到幾乎窒息。

邵鈞的骨縫兒咔咔作響,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吸着熱浪,臉和脖子憋得發紅。

“邵鈞,你沒結婚……”羅強喘着氣,聲音慢慢變粗,控制不住。

“你憑什麼就肯定我沒結!”邵鈞帶着怨氣。

“你要是給你自己綁個媳婦,根本就不會回來。”羅強口氣特篤定。

邵鈞鼻音重重地哼了一聲。

“你有別人了還敢回來?你試試老子能放過你!……”

羅強的話音兒半是威脅,半是耍賴。倆人平時掐架,都是這麼你頂一句,我甩一句,掐習慣了。羅強知道,邵鈞跑不了。

“邵鈞……”

羅強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嗥叫,像痛楚渴求着的獸,生理上幾乎燃燒迸發的欲/望從他喉音裡逼出血絲,憋太久了,全身都在冒火,勃/起一剎那的感覺陌生刺激得像過電!

獄警浴室裡沒有攝像頭,沒有監控。

邵鈞知道,羅強也知道。

羅強這會兒就算真把人掐死了,也沒人監看得到這樣的畫面。

羅強哪捨得真讓邵鈞難受。

他稍稍鬆開一些,一隻手扯掉邵鈞的腰圍,毛巾搭到肩上。

他從肩膀後面往下看過去,邵三爺的身體長得很好,凹陷的腰窩連着兩塊圓潤緊湊的臀,雙腿修直有力,從頭到腳,耐看,好看。

羅強喜歡,尤其喜歡那兩條長腿。

水流嘩嘩地響,遮掩住愈加粗重的喘息。

羅強一隻手沿着小腹撫摸下去,和着潤滑的泡沫在大腿上揉搓,另一隻手握住邵鈞慢慢勃/起的傢伙,從陽/根上用力一擼,聽到懷裡一陣悸動。他一手託着那一套脆弱柔軟的東西,手指很有技巧地在凸起的筋脈上搓動,手勁兒卻又透着男人之間的粗魯和壓迫式的欲/望,讓手裡的傢伙愈發堅/挺炙熱。

“想麼?邵鈞……”

羅強的聲音沙啞而誘惑,勾/舔着邵鈞的耳垂。

他的手握着凸起處,延緩對方几欲射/精的快/感,近乎貪婪地享受着邵鈞難耐的掙扎和喘息。

羅強身前也硬了,胸膛摞着壓下去,迷戀地用勃/物挺弄着邵鈞的屁股,楔進邵鈞兩腿之間抽動,沒注意到對方眼角流出的倔犟和怒氣。

邵鈞趁着羅強闔上眼發出第一聲低喘,突然橫起一肘,重重地砸開羅強環抱他的胸膛。

身體上無法抑制的思念和衝動讓他痛恨,讓他發瘋,讓他絕望!

羅強愣住。

當胸捱了一肘,皮膚紅了一片,羅強沒有還手,沒動彈。

他看着邵鈞的眼睛慢慢變紅,凌亂的髮梢兒上滴着水,胸口都憋紅了。

邵鈞□仍然勃/起着,透明的水珠在軟頭上晃動,眼角紅得像要流出血。

邵鈞站在噴頭下狠命地衝,搓洗自己的身體,想要掩飾,把不停抽/動的欲/望按回去。拖鞋噼裡啪啦地踩着滿地的水,彷彿滿地踐踏的都是自己的心,心口抽地疼,於是再把拖鞋脫掉,狠狠地摔在對面的瓷磚牆上……

兩個人的冷戰,已經小半年了,誰都沒好過。

兩個人的無期,一眼望不見前路的盡頭。

“邵鈞,別這樣兒。”

羅強啞聲說。

“別哪樣啊?”

邵鈞一身的水,赤/裸着,憤怒地看着他。

“他是我弟弟,我就那麼一個弟,我想讓他在外邊兒過得好,是我欠他的,我該他的……咱倆之間這事兒能了了嗎?”羅強眼眶染着濃黑的墨色,直勾勾地盯着人。

“成,你跟你弟弟幹去,你別來招我。”邵鈞怒目而視。

兩個人劇烈地喘息,寸步不讓地互相瞪着,哪一個都不是脾氣軟的。

“那你想讓我怎麼着?”羅強冷着臉問。

“你什麼時候能減刑?”邵鈞不假思索。

“減刑這事兒是他媽我能說了算的嗎?”

“減刑這事兒還就是你能說了算的,你真想出去你早晚能混出去,羅強你自己心裡清楚。”

邵鈞咬着嘴脣。

“羅強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自私的混蛋,你自首之前,想過我嗎?我同意你那麼幹了嗎?誰他媽讓你去自首的?!”邵鈞低吼。

“……我一人做事兒一人擔,是我對不起我們家三兒我他媽也對不起你!我認罪我改造行嗎,這不是當初我進來的時候你教給我的嗎。”羅強冷冷地說。

“你殺人,你給你自己判了個無期,你他媽是罪有應得,你怎麼不直接判死立即執行啊,我找誰去?你他媽的就做個套兒耍我呢嗎!”

“你就這麼把我也判無期了……”

邵鈞把臉埋進手臂。

羅強的身形微微一振,眼底凌亂,冰冷無言。

清河監獄是重刑犯監獄,關押着全北京城各類臭名昭著的重犯。

這其中百分之五十的犯人收到的判決書是死緩和無期,羅老二就是其中之一。

羅強這輩子出不去了。他將在監獄裡度過餘生。

邵鈞光着身子,蹲在水簾子裡,捂着臉,水嘩啦嘩啦地順着指縫兒流出來。

在別人面前,他從來沒哭過。別的事兒,沒覺着有這麼難捱。

五年前,他剛踏進這所監獄的時候,從來沒有像那時那樣想要留在這裡,就一頭紮在這裡邊兒,世外桃源,給咱三爺爺落得一個逍遙自在,無人喝彩卻自得其樂。

他也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想要離開這裡,不是因爲厭倦,不是吃不了這個清苦,而是痛苦,難受,被絕望的鐵鎖纏着心,絞痛滴血。

邵鈞那天走出浴室,往溼漉漉的身上套着制服、皮靴。

“羅強我跟你沒完,你就毀我。”

邵鈞狠狠地抹自己的眼眶,擦掉臉上濡溼的痕跡。

“羅強,你什麼時候能減刑,什麼時候把自己弄出監獄,你再來求我。你一輩子就這樣兒了,我也一輩子就這樣兒,我跟你耗。”

邵鈞摞下狠話,手指撕扯着自己的制服,半大男孩兒負氣似的,別過臉不看羅強,英俊的臉因爲被傷過心而扭曲。

耍起脾氣來,他仍然是那個邵三公子,是邵三爺爺。

他什麼時候委屈過?什麼時候被別人辜負過?羅強這個混球憑什麼坑他!

“你逼我越獄,是嗎?”

羅強臉上掛的水珠一動不動。

“別他媽胡說。”邵鈞別過臉去。

“你不就是這意思嗎,我還有路走嗎?”

“我沒說讓你越獄!我就不是那意思!”

邵鈞氣得吼。

羅強從衣服裡拿出煙,手指溼漉漉的,沒有火兒,只能用津液吸吮着菸捲兒裡淡淡的菸絲味道,黑黢黢的身形在透光的窗子上留下一道雕塑般的剪影。

那晚羅強坐在大鋪的牀上,靜靜地盤腿坐着,一夜未眠。

他看着屋角的監視器。他知道對方也正透過監視器,看着他。

兩個人就這麼遙遙地看對方,往事歷歷在目,一樁樁,一件件,在黑暗中流動,那一刻彷彿就這樣,相看一生一世……

這章被我自己寫虐了……

還是需要解釋下,這文兒不是虐文,羅強是要“越獄”的,HE是一定的。灰溜溜下……

另外,雖說兩文獨立,單獨看也能看明白沒問題,但是倆文對照一起看確實可能某些感情更顯得深刻些,所以沒看過又文荒的讀者建議瞅一眼隔壁制服強強第一卷

感謝夏小臻兒、墨非白的地雷,還有amanda的一串手榴彈,摸摸!

二哥欺負貓鈞兒,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