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季氏,七景便徹底自由了。她只要隔三岔五的,往對面走一遭,讓季氏看看她,放放心就成。
季氏是疼女兒,可女人嫁了人,就不一樣了。以夫爲天,那是本份。她一顆心,自然就多放在書局那邊。七景這裡,便只天天讓徐嬤嬤過來瞧。
但其實就是門對門,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而七景,解決了季氏的幸福問題,她到這裡,心裡所掛礙的事情,也就算是解決了。至於旁人,是死是活本不關她的事。她想起來,碰到了,看心情來就好。樂辰?樂辰不是旁人。
就好比蘇佑良,蘇佑良這段時間倒了大黴。皇帝要鎮壓亂民,就要調動兵馬糧草,他是兵部侍郎。自然是要忙的,結果一不小心,犯了個小錯。這小被有心人擴大,就成了大麻煩……這次的小錯可沒有人害他,只有他的政敵,將這小錯,以及引起的大麻面,給捅到上面去了。
不再能奪取他人的氣機,只他蘇佑良一個拋妻棄子的渣男,能得多少上天厚愛?便是他上輩子,一直奪人氣運,也還落得個斷子絕孫的下場。可見他本身,沒什麼運道。
沒有運道的他,在這種情況下,得不到皇帝半點照拂。他被皇帝申斥一通,罰了兩年的俸,還擼了手裡的差事,賦閒半年。雖說沒降職,但失了聖恩卻是妥妥的。且,那兵部尚書的位置,他這輩子都別想了。就是原來的位置,還能不能坐穩,都不好說了。
到了十一月,大災之後的各種問題,終於勉強壓制下來。至於解決?卻並沒有。當今皇帝不算勤政,國庫到是有銀,他也樂意拔銀救災。可救災並不單單是把銀子拔下去就行了,還要用到合適的地方。
可惜,這些銀子被層層盤剝,最後用到災民身上的,十不存一。
百姓悽苦,民不聊生。
樂辰身爲一個有責任心的皇子,有心想做點什麼。可皇帝根本不給他機會,不只不讓讓他接觸半點朝政,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他。偶爾樂辰想說點什麼,便是一通申斥,罵他是狼子野心,最後又是關一通禁閉。
滿朝上下都知道,當今皇上極不喜四皇子。原因,不明。
樂辰起初是有些氣悶,但也只是如此。人心都是肉長的,被傷了自然會痛。痛了,便會記住這教訓。時間久了,也就學會了保護自己。他們能傷他,不過是因爲他對他們尚有期待,有孺慕之意,給他們傷的機會。若是沒有了呢?若只當他們是普通人,陌生人,不相干的人呢?
便也就傷不着他了。
只是樂辰永遠都不是那種不作爲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真正的君子。
當初他病的要死要活的,今天不知明天的事,他在這種情況下,都能培養一些自己的人手。能夠將一個皇子該學的全都學完,且比所有人學的都要好。
現在知道天下百姓正在受苦受難,而他有能力,又豈會不作爲?發現知道無法從上而下,在根本上解決這些事情,他便另闢蹊蹺,從下而上。讓他的人,去往民間,調動能動用的人力物力,聯繫那些有心爲國爲民真正做事的好官,一起出力。
效果看着不顯,卻也是真正的解決了一些問題。且,並沒有引起什麼特別的注意。還給那些好官,弄了些政績……到因此,讓他慢慢積累了人脈和勢力。
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便是如此。
待大災終於穩定下來,皇帝又提及樂辰的婚事。
這一次,還是餘青顏。七景覺得,餘青顏也算是倒黴,被皇帝一用再用。而樂辰,也是一拒再拒。便是這本身沒她什麼事,可她的名聲,卻也再好不了了。
樂辰自然是又拒絕的,皇帝大怒,當着朝臣的人,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怒罵他不忠不孝,不思父母恩義。作爲一個皇子,他這算是徹底完了。
也幸好,樂辰對他們,早已絕望,否則,不知要如何傷心了。而他面對這一切,只是淡淡的,連一句反駁都沒有。
這一年裡,只中毒就有幾十次,對於父母的期待早已沒有。此時聽到這些,雖覺悲涼,也未有多少傷心。
只是這一年,又一次被申斥回家,閉門思過,且無詔不得進宮。
當天晚上,樂辰就跑來七景這裡求安慰。
七景有心寬慰他,但要她說一些哄小孩的話,她又覺得沒必要。想了半天,只能將他的注意力轉移:“我這裡有套修煉功法,你要不閉門練功好了。反正那宮裡,也沒什麼可去的。”
“修煉功法?”樂辰好奇了:“你還有修煉功法?”
“自然有。”七景眼睛瞪大:“否則,你以爲我這一身修爲哪來的?天上掉下來的麼?”
樂辰居然很認真的點頭了,他就是這麼認爲的。她這麼小,卻有那麼強大的實力。心智也比常人更加強大,根本不能用凡人的思維去猜度。
七景哈哈大笑,轉手將早就備好的修煉功法給他。
本來準備到這裡來時,就針對他的情況,做了各種準備。因此,拿給他的所有,都是最適合他的。
說到閉關修煉,七景到是想起另一件事來。
“想辦法給我也準備一段空閒時間,我要閉個關。給你煉一個空間物品,也省得你那裡總是遭賊。”
皇帝對樂辰一直沒死心,他那裡三天兩頭的被人翻找。
這讓七景有些不滿,這個皇帝,有些過份了。她還有些懷疑,上輩子的皇帝,雖然最後也相當的過份,但在那之前,他還是挺正常的。
如今沒有天悲道長給他煉丹,他何至於對着樂辰,這麼的不依不饒?
想不明白,七景暫時到也沒去深究。
“大概要多久?”
“最少一個月。”七景隔兩三天,或三五天,就要去給季氏請個安。讓季氏看到這個女兒,還活得好好的,安安穩穩的,開開心心的。如果要她一個月不出現,季氏該急死了。
所以,要麼她找個合適的藉口離開,可麼找個藉口讓季氏離開。想來想去,還是季氏離開比較方便。畢竟,她如今嫁的是他的人,樂辰開口,以她繼父的手段,想做到十分容易。
樂辰立刻應下了。
過完年,又過完十五。
方老闆就提出,要帶季氏回家祭祖。順便,還要送方小姐回去出嫁。原來,她許的夫家,是他們老家的一個書香之家。山高路遠,且要待方小姐出嫁,這一來一去,怕是要一年時間。
而七景聽着他們那意思,像是以後會留在他們老家,不回來了。她更是沒想到,這次的事情,會將一件早已被遺忘的事給翻了出來。
事是季氏說的,她在說這件事時,很是猶豫。“我本來也是想着帶你一起的,只是相公說的對,爲了你的將來,我覺得,你留在京裡,會更好些。”
七景到是驚訝了:“我的將來?”她一直以爲,想要勸季氏將她丟下,會需要費很多口水的。沒想到,竟是她先一步提出來。這讓七景,不得不好奇驚訝了。
“是,這件事,其實我一直在猶豫,不知該不該跟你說。只是,雖然我是個糊塗沒用的,可這些年也看出來了,你心性要強,聰慧異常,又極有主見。所以這事兒,我便不自己作主。畢竟事關你的終身,所以我決定,說出來與你一起商量。是走是留,你自己考慮。”
七景怔了怔,眨了下眼,突的想到一件,一直被她遺忘,且從未當回事的事情。心中突的一跳,剛要開口阻止,季氏卻已經說出了口。
“你本是有婚約的。”
話剛落,便聽得屋內,某人磨牙的聲音。七景嗚咽一聲,尷尬的咳了一聲:“娘既然不願意說,是因爲這婚約有什麼不妥當麼?”
季氏點頭:“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當初我機緣巧合下,救了景王妃,得了景王善緣。後來你出生時,景王正好又巧合遇上,當時便將你與景王世子訂了親……”
“本來,若你成了蘇家大小姐,這婚事雖依舊高攀,卻也不是沒有機會。但事到如今,只怕是沒什麼指望。我之前打聽過,景王不在了,那世子只怕並不知情。否則這些年,也不至於半點消息沒有。再蘇佑良在前,有估計也會另作他謀。可這到底事關你的終身,你若是有心,我們可以拜託你義父,替你爭上一爭。”
季氏本來沒想說,只希望自己女兒,嫁個本本份份的人家,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可她偏又知道,七景出身不凡,若是按她安排的走,只怕一生蒙塵。她自知是個沒用的,所以,乾脆將選擇權給七景,以免她將來怨她。
還有一點,七景這段時間跟樂辰來往,季氏雖然沒看到,可樂辰三五時送來的東西,她卻是知道的。她覺得,既然七景跟一個皇子都可以相交,且並點不落下風。她那個未婚夫,身份還比不上皇子。那是不是,她的七景,也一樣可以如魚得水?
思之再三,她才做了這翻決定。
不得不說,季氏爲七景,能想到的,全都想到的,真正是煞費苦心。
“……”七景這下到有些爲難了。她若說要留下,只怕季氏要疑心她想要這婚姻,要爭一爭。然後,她再爲她做點什麼,那麻煩就大了。可她要說對這婚事無半點心思,那她會不會要求她跟着一起離開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