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所有人都沒睡好。
季氏是被嚇的,七景是因爲擔心季氏。
看到季氏的情況,她有那麼一絲絲的後悔。所以,等只剩下她們母女之後,她點了她的睡穴,給她餵了一些藥。鎮定安神,順便調理她的身體。
之前她一直沒準備用藥給她調理。季氏的身體不算壞,雖然前幾年很辛苦,有些勞累過度。但到底年輕,只是虛。這兩年,一直都有讓大夫開藥,給她食補。對於她來說,這樣也就夠了。
她的那些藥,效果太好。萬一招了誰的眼,反而不好。而且吧,她想着,等到她實力全都恢復,那便不必費這些麻煩。
現在卻不得不這麼做,她怕她嚇壞了,萬一嚇出個好歹來,那就得不嘗失了。且如今,她實力解封一部份,便是招了誰的眼,她也不懼。
雖然前半夜鬧騰,後半夜季氏睡得極好。第二天起來,臉色十分好看,比之往日,更添了幾分精氣神。只是,一睜開眼,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懼,依舊未能逃過七景的眼睛。她很沉默,時不時的看着七景發怔。半晌後,又幽幽嘆氣。
七景靜靜的陪着她,一句話也不多說話。
快近午時,村裡里正過來。
季氏拿了錢給他,讓他請村子裡的人吃酒。里正又提議,讓村子裡的人,分批在季家附近巡邏,以保她們母女的安全。只是,要季氏給些辛苦錢。
季氏好不容易撐出來的笑臉,一下子僵化掉。
七景看了一眼裡正,眼底閃過絲殺意,卻依舊沒說話。
“應該的。”季氏本就是個軟弱的,此時雖然發覺了什麼,卻只能退。“那就麻煩里正了。”於是,又拿了一些錢出來。
終於送走里正,季氏的淚,嘩的就掉了下來。
七景陪着她待了一會兒,等她情緒稍微好一些了,才道:“娘,要不,您找個人嫁了?”家裡沒有男人頂門立戶,她們孤兒寡母的,可不就只有被欺負的份麼。
季氏抹了淚,咬着牙恨道:“不嫁。這些人全都壞了良心,嫁他們,還不如……”
“那怎麼辦?”
“我們去京城,去找你舅舅。”季氏淚又下來:“我們去找你舅舅。”
七景吁了口氣:“好,我們去找舅舅。”雖然有些對不住她,可如果她不跟她一起走,今日她安排促成的這一幕,必然會成爲現實。“我們一定會找到舅舅的,到時,有舅舅給我們做主,誰也不敢欺負我們。”
七景這話,帶着些許誘導性,話語裡的堅定,也傳遞給了她,讓季氏的心也跟着堅定。
“對,他爲給我們做主,以後再不會有人敢欺負我們了。”季氏用力點頭:“說走就走,咱們得快些。”她抹乾淨臉:“我讓人去找牙行的人過來。咱們要走,這裡的這些東西,就全都賣了去。”
七景立刻開始行動起來,同時開始盤算着家裡的那些東西。
傢俱什麼的就不用想了,這些下人,到是可以全都帶着。
季氏考慮的其實不錯,兩個女子上路,並不方便。這路上人來人往的,被衝撞了,於名聲有礙。
從骨子裡說,七景是根本不將這些東西放在心上,但季氏在意。
因此,帶着她們,雖說麻煩,但有什麼事,讓她們出面,到也正好合適。只是,一路上全是女子,安全問題需要好好考慮。
鏢局吧!這是七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季氏雖說本心不願意離開,可真決定離開了,她動作到是快的很。
牙行的人,下午就到了。
牙行的好,就在於,若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買家,牙行那裡可以低價將東西買進。雖然必定是虧本,可卻省時省力。
來的這位跟季氏也是打過一段時間交道的,來之前,大概也打聽了些,知道季氏急着脫手,直接報了價。
且直言:“小娘子別見怪,這價雖不高,可要是您來出手,價必定還沒這麼高。何況,您在這拖一天就虧一天……”被那些人盯上,還能鬧着好。因此,她對季氏到有些欣賞了,乾脆利落,釜底抽薪,到也算得上精明。
季氏只能認了,只是她到底聰明一回。
要求牙行護送她們母女以及一干下人進鎮。她這是怕村子裡的人不放,里正眼裡的貪婪,她看得十分清楚。那纔是真正的地頭蛇呢,若是他們真不讓她們母女離開,她們母女就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這事兒牙行那邊一點不費事,而且也是體諒她們母女,因此,立刻同意了。
不管怎麼樣,第二天天未亮,季家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悄無聲息的從莊子大門駛離。
到村口時,碰到里正,知道她們要離開,眼裡的驚訝和懊惱,以及一閃而過的算計,想上前攔阻,卻叫牙行來的人給一腳踢到一邊。
直到離得遠了,季氏才慶幸的拍胸脯。“幸好我們走得快!說起來,也是左鄰右舍的,這實在是……”
“娘子何必跟這樣的小人置氣。”說話的是牙行來的,也是牽頭這些事的婆子:“說白了,這些人幹那欺負婦孺的事兒,就說明這人心眼從根上壞了。這種人,根本不值得計較,掉價。”
婆子這見解,季氏聽了十分中聽。一時間,竟是頗爲投契,聊了開來。
七景趴在一邊的褥子上,作閉目休息狀。
進鎮,找到名譽較好的鏢局,僱人送她們一行,連主帶僕八人進京。恰好,有一個商隊也要進京,鏢局安排她們一行,跟着一起走。季氏不是個很會懂得拒絕人的人,又覺得,人多更安全,便也就同意了。
在鎮上耽擱兩天,第三天一早,一行人終於跟在浩浩蕩蕩的商隊之後出發了。
她們住的這小鎮,離着京城其實不算遠。
七景記得,上輩子,她跟着兩個婆子,坐着馬車,晃晃悠悠的,走了半個月。一路上全是平坦大道,順當的很。
因此,這一次,她也沒費什麼心思在這事上。
卻哪裡知道,走了沒兩天,就出事了。
商隊人多,可事兒也多。領頭的姓王,人稱王老爺,帶了兩個妾室。一路上,兩個妾爭鬥那叫一個熱鬧。
本來這也沒她們什麼事,誰想這個人竟是貪花好色,見一個愛一個。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了季氏,立刻便動了心思。
季氏本就是美人胚子,再有七景給她調理了,那是膚白細膩,眉黛眸清。最主要的是,生活將她磨礪,氣質沉澱了下來,溫婉綿和,就好似那明月光,讓人看了,便轉不開眼睛。
這也是爲什麼,七景不願給她調理的原因。
對於女人,尤其是一個沒本事的女人,長得太好,並不是好事。
就因爲那一眼,那王老爺就纏了過來。
知道季氏嫁人了,還有了孩子,也不見退縮。
季氏是避之唯恐不及,態度十分明確。他表面沒做什麼強人所難的事,可一天照三回的來,不時送這個就是送那個。季氏自然不收,他只放在明處,四處招搖。讓商隊裡其他人,以及鏢隊的人,看着季氏她們的馬車,全都曖昧不明。時不時的指桑罵槐的嬉笑着,壞季氏的名聲。
再加上那兩個不省心的小妾,不陰不陽的過來糾纏。讓季氏又惱又委屈,忍不住抹淚。
七景讓人找鏢師,讓他們攔人。結果鏢師答應的挺痛快,可那王老爺還是如常的來到馬車前,根本沒受到半點阻攔。
七景惱了,要求鏢師跟商隊脫離。
鏢師帶着她們是順便,商隊纔是正主,自然不願。
七景想着,那就她自己帶季氏自已走吧。本來也不需要他們保護,她們也照樣能到地方。
鏢師不攔,只是要她們付錢。哪怕是順帶,也要付鏢費的。這分明就是看她們母女好欺負,可勁着欺負她們呢。
七景這下真被氣着了,她到是不在乎那點銀錢。可對方分明就是獅子大開口,存了心的要來欺負她們母女了。想想也就明白了,季家莊跟鎮上離得不遠,這鏢局就在鎮上,消息靈通,知道她們母女底細也是有的。“行,那我們不走了。”
七景報仇,從來不等。
於是,當天晚上,一把火突然冒起,從那位鏢師的帳篷開始燒,直到將王老爺的貨燒掉大半,才被撲滅。沒錯,不燒別人的,就專燒他的。而且,能燒掉的那些極品絲織,燒也就燒掉的。剩下的那些短時間內燒不掉的,就在衆人救火的當口,消失了。
其他人的貨,卻是一點都沒損失。哪怕就跟他的貨靠在一起,也是連個火星子都沒沾上。
所有人都傻了,沒有人知道,東西是怎麼沒的。看着別人的貨,再與他的對比,更是心裡發怵。有人忍不住嘀咕:“這情形,看着可不像普通人動的手腳。”否則,同樣是絲,同樣是沾火就着的東西,怎麼就一點都碰着?這根本不可能。
商隊的那個領頭自然也看着了,可此時,他卻是什麼也不管。抓着鏢師不放:“那火是從你那裡燒出來的,你說,是不是你縱得火?我告訴你,我這有幾十萬兩的貨,你今兒要不給我賠來,我就拉你去見官。告你們鏢局監守自盜,謀人錢財。”
鏢師也火了:“休得血口噴人,分明是你作孽太多,這是上天給你的懲罰。否則,怎麼不見明光偏起火?再看你這些貨,車都還在,箱子卻不見了?豈是凡人能運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