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認娘

半個月後,七景這個主人,難得的出現了。

房子已經建成大半,七景看了之後才發現,這裡的宅子建得相當合理。她本來還擔心,在山上,用水等諸事不方便,結果人家直接在山上找到水源,用石料壘了個光滑的通道,將水引到院子裡,建了個池子,還種上了蓮花,養上了魚。水環繞而下,給整個院子添了幾許生機。

在主宅偏房末端,加建了個耳房,洗浴馬桶十分方便,也引了一股活水進來。而污水則直有專門的流出通道,直接從耳房的一個暗道裡流出,氣味根本不可能在屋裡有半刻停留。一切的一切,比她想的要好的多的多。

讓七景一再感嘆,人民的智慧,讓人震驚。

李春順給介紹着屋裡的細節,“這裡是主宅,客院以及下人的住處,都比主宅稍矮一些……建造的也簡單些。但在這些方面,同樣的方便。決不至讓住的人覺得不適或是被怠慢……”

七景很是滿意,“很好。”

宅子已經建成大半,其實主宅已經完全建好,連裝修都完成了。只要佈置上傢俱,她可以直接入住。

“銀錢可還夠?”

“夠,夠。建這些,統共花了不到兩百兩。夫人給的銀錢,還有大半未動。”

七景點頭,又給了他一箱銀子:“或是打造,或是直接買現成的,將各式傢俱備上。精緻是一方面,更要實用,結實,方便。另外,佈置兩間書房,一間繡房。一間藥房,一間工作房。”

李春順頓了頓,將其牢牢記下,這才應下:“是,小人記下了。”

“對了,你是這村裡人,可知這附近的山頭,可是有主的?”

李春順怔了一下,半晌搖頭:“都是天家之物。”

也就是無主的嘍!那就好辦。

她這次來,除了看看這些外,順便也是白靖過來的日子。

之前她只是買這宅子,可白靖主動要幫她把這整座山的地契都弄來,既然他要送,七景自然不會不敢拿。不過,既然已經拿了一座山頭,她到不介意多弄幾座下。畢竟,自己家隔壁成爲公共場所,是個人都能時來打獵採藥,一個不小心,還能迷路過來……也是挺糟心的一件事。

到了約定的時間,白靖來了。只是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七景也記得,就是那個在水裡,被她拉上來的那個。到沒想到,這孩子最後留在他身邊。

看到七景,白靖一如以往的恭敬行禮,到是那個孩子突的兩眼放光,直接就撲了上來:“娘。”

什麼叫石破天驚,這就是了。

七景看着這個小娃娃,任他抱上自己的腿,半晌纔將他推開。開口:“你叫什麼?”

“娘,你不記得孩兒了麼?孩兒叫圖兒。”

“姓什麼?”

“林啊,孩兒叫林圖。娘叫孩兒圖兒,娘,你忘記了嗎?”

七景嘆了口氣,摸了摸臉:“你都沒看到我的臉,怎麼知道我就是你娘?”

“咦,可是娘就喜歡穿這樣一身青衣啊,不過,娘現在衣服比以前的光滑呢。而且,娘身上也有這樣的乾淨的味道。”

白靖兩眼放光:“師傅,圖兒真的是您的?”

七景一個眼刀飛過去,白靖立刻閉上嘴巴。卻依舊兩眼放光的看着這一幕。

“林圖。”

“圖兒,孃親都叫孩兒圖兒的。”

七景沒理他,她不是他娘,自然不會讓着他,慣着他:“你上次見你娘是在什麼地方?”

林圖小臉全是委屈:“在水裡。娘將我放在盆裡,她扶着盆邊跟我說話。可是,後來我睡着了,等我醒來,孃親就不見了……可是我知道,孃親將從水裡救起來的。又將我抱上岸……肯定是孃親。”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娘,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咱們家還有爹,姨娘,奶奶,姑姑,和弟弟啊。大水來的時候,爹帶着姨娘、奶奶、姑姑和弟弟走了,就只剩下娘跟圖兒了……可是,娘現在不記得圖兒了,娘不要圖兒了。”

七景抿着脣:“你家原在哪裡?”

“在村子裡。”

“可還記得哪個村子?”

林圖到底還小,能說這麼多,已是難得,且跟他息息相關。再多的,卻也不記得多少了。

白靖卻是知道,這林圖,是真的認錯了人。

林圖雖然天真可愛,也聰明活潑。但一看就知道,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從村子裡出來,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而且,他的娘,決對是不識字的。

不管是哪方哪面,都跟樂夫人完全不相干。

至於小孩子爲什麼會認錯,卻並不需要深究。

“是弟子的錯,本沒想將他帶上山來的。只是他跟李家的那個小子在一起吵的厲害,這纔將他帶在身邊。”

“無礙。”

“對了,這是地契,除了現在師傅用的這一座,弟子將附近幾座也全都拿了地來。免得有不長眼的,不小心過來,衝撞了師傅。”

“罷,難得你一片心意。不過,我也不能白拿你的東西。”丟了瓶藥給他:“現在就去山頂上,把這個吃了。”又看了一眼林圖:“至於這小子,我替你看一會兒。”

“是。”白靖接過瓶子,喜不自禁。

“白叔叔,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不可以。”七景開口,拉着他的手,“你白叔叔有事,你不能打擾他。”

“叔叔有事,等會兒再來接圖兒。”白靖緊緊握着藥瓶,往山頂衝去。到了山頂,吞了藥,開始打座。

其實不是什麼特別好的東西,只是改善體質,增加內力。

對於七景這樣程度的人來說,已經完全沒有效果了。增加的那點內力,可以忽略不計。但白靖剛剛修煉,用起來效果極好。

她這也算是拿人手軟的,白靖處處小心周到,她也只能回報一二。白佔便宜她不會心裡不安,只是怕欠了人情因果而已。

一丸藥十年功力,換這幾座山頭,剛好合適。

“娘。”

“我不是你娘。”七景低頭看着他:“你自己也知道的,是不是?”

“對不起。”林圖眼眶泛紅:“你跟我娘很像,味道很像。就像娘一樣……而且,我知道,是你將從水裡救出來的。明明那個時候,你也快不行了。除了娘,不會有別人對我這麼好的……”

七景嘆了一聲,對於小孩,她總是難免多一些溫柔:“我記得,你被你奶抱走的?”

“她又把我丟下了,因爲找到了弟弟。奶讓我爹娶了姨娘,生了弟弟。奶只喜歡弟弟,不喜歡我跟娘。爹也是……我看到我爹了,他抱着弟弟和姨娘,坐在船上,他看到我在盆裡,他沒理我。姨娘將我的盆子弄翻了,我才掉進水裡的……”

“你恨他們?”

“恩。”然後又更急切道:“可是我更想找到我娘。”

“那樣的大水,你娘怕是凶多吉少。”

林圖眼淚嘩的流下,不像上次,看到時的那般嚎啕大哭,他只是默默的流淚,看得人心跟着揪疼。

便是鐵石心腸般的七景,也被他哭軟了心腸:“有白靖在,你若想報仇,並不難。”只是需要時間。

“我想我娘。”

七景並不太會安慰人,尤其是這麼個孩子。一個被災難,被生活的苦難,強行催熟的孩子。他有着孩子的外表,內心卻已千瘡白孔,他給自己強加了悲痛和仇恨。這樣的人,突然而來的淚,讓她,無可奈何。

她沒辦法給他找一個娘出來,也給不了他一個娘能給的一切。

事實上,她連一個擁抱都給不了他。她只是輕拍着他的背,找出毛巾來,給他擦淚。不是沒看到他眼底的期待,也不是沒注意到他眼裡的失望。只是,她是鐵石心腸不是麼?她不願勉強自己,任何時候。

林圖的眼淚終於停了下來,只是,他之前特意的活潑和多話屬性,也沒有了。

他走出房間,爬到院子門口的大石上,抱着膝蓋,就這麼坐着。不擡頭,不說話,等待着白靖的歸來。他終於明白,他的眼淚不是萬能的。他的悲慘,也並不能引起所有人的同情和讓步。

七景看了他一會兒,便不再管他。復又找來李春順,指着相鄰的兩座山,“這兩山上,給我按着這院子的規格,再各修一個宅院。另外,找幾個懂侍候花木的,將這山上的花木梳理一遍……”

吩咐完這些,又直接給了他一百兩:“我知道接下來是農忙,只是,這宅子還是給我快些修。工人的工錢你看着辦,這一百兩,算是你的辛苦錢。”

“這,這太多了。”

“只要你做事盡心。”

“小人一定竭盡所能。”

“你做事,尚還算可。”七景沒說太多,給了銀子。又吩咐他照看一下林圖,便閃身離去。

到了山頂,看了看白靖,他纔剛剛修煉,內力運行的速度不算快。但他天姿着實算是不錯的。才這麼點時間,藥力已然化去一半。等到他藥丸的藥力全數化盡,在這裡,便已可算是,一流高手了。

看周圍沒什麼異常,她便放心離去。進入更深的山裡……她在那裡找到一個極爲漂亮的山谷。山谷裡百花盛開,還有一汪溫泉。更重要的是,那裡有靈氣,靈氣還相當的濃郁。整個山脈的靈氣,大都聚集那裡了。

她在那裡修煉,事半功倍。這也是爲什麼,被人一再打擾,她還是願意留在這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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