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的東家叫謝莫寒,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公子。長得清俊優雅,臉上到是時常帶着笑,一舉手一投足,自有魅力,惹得身邊的女子,眼含風情,春心蕩漾。這是一個翩翩佳公子,看起來,到像個惜花之人。只是眼底精光流轉,雖笑卻未及眼底。
這是一個擁有着良好教養的人,骨子裡帶着些高人一等的傲氣,那不是臨時三五天,或是三五月能塑造的。那必是從小就開始學習,且一直保持着這樣的驕傲,同時身處類似的氛圍中,薰染出來的傲。
難得的是,傲卻不失精明,且懂得收放自如。看到樂辰的一瞬間,他便收斂了那份高人一等,卻又聰明的保有着他的傲。顯然,他看出了樂辰的實力。也可能看不透,可看不透纔是最可怕的。
而他保有的傲,卻是他的自信,他的傲骨,他的態度。
至於七景,他只是看了一眼,保持着禮貌和欣賞,卻並未將視線放在她身上。這是對一個女子,最大的尊重。
“謝莫寒,見過先生。”謝莫寒很禮,“不請自來,多有得罪。”來之前,他還是帶着拉攏和招攬的心態。可看到對方的第一眼,這些小心思就直接消了,而是變成了結交。用最大的誠意,來結交這兩個人。
因此,一開口,語氣和態度,全都讓所有人都意外了一回。尤其是跟着他來的陸家小姐。
只是,人的思想總是不同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思考。或者思考了,卻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往正確的方向思考。此時的陸小姐,顯然就沒有往正確的方向思考。
出於女子的本能,或者說,從她最在意的那一點,她第一眼看的,就是對方與她相同性別的人。
她一向認爲自己是這世上最最美麗的人,對於這一點,簡直有些偏執。因此當初,一看到獨角獸,她就湊了上去。結果獨角獸不搭理她,她立刻就惱羞成怒,要殺了不識美的獨角獸。
而她也養成了一個習慣,任何一個出現在她面前的女子,她總要看一看,比一比。如果是比她醜的,她會很高興給對方一個襯托她的機會。如果比她漂亮,她不介意毀了對方,以確保自己是最美的那一個。
這一次也是一樣。然後,她看到了七景的臉。嫉妒和憤恨瞬間就充斥她的大腦,除了思考如何毀了七景的臉,再沒有半點理智可言。
幸好,謝莫寒的話,驚醒了她。讓她不至於,立刻就做出什麼來。即便如此,她的笑容也十分勉強。
無視七景,轉向樂辰,眼睛刷的就亮了:“小女子陸夢君,見過公子。”直到此刻,她終於看向另一個人。這一看,心頭就是一跳。
本以爲,謝莫寒就已經是人中龍鳳。沒想到,這人比謝莫寒更俊雅,氣勢也更強。簡簡單單的坐在那裡,便如同君王一般,讓人高不可攀。便是謝莫寒對上他,也要先低頭。
她認定自己是最美的,自然也認爲,這世上的男人都該圍着她轉,最好的男人,就該歸她所有。
此時也理所當然的這麼想,心中起了戀慕之心,恨不能立刻據爲已有。
而當陳二介紹:“這位是樂先生,這位是樂夫人。”她心中對七景的嫉恨,便更深了。這個女人,居然搶她的男人!
於是,再也忍不住,直接發難:“樂夫人長得天香國色,閉月羞花,讓人一見難忘。以前竟從未聽過有夫人美名,真讓夢君汗顏。夢君原還以爲,自己雖不說見多識廣,好歹也算肖息靈通呢,沒想到……”
七景懶懶的擡眸,冷掃了對方一眼。
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又碰上一個愛斗的女人。人有好勝心,在其位爭其先。在家宅後院爭利,在皇家後院爭權……這樣的爭鬥是本份,也是生存的本能。
那樣的生活她不喜,但她卻未必因爲那樣,就小瞧那些人。她向來認爲,不管在哪個鄰域奮鬥,都是值得期待的。
可她厭煩這些,跟她明明沒半分關係,卻像瘋狗一樣,撲上來亂咬的人。
損人不利已,還忒惡心人。
“與你無關。”七景可不希望樂辰跟她搭話,那就只能自己來。至於有禮沒禮的,陳二之前已經說了,謝莫寒是她得罪不起的,而謝莫寒顯然是個有眼力的。他是怎麼都不可能得罪他們。
直白的拒絕,如果是同輩之人,自然也是失禮。但若是上位者對於下位者,那便理所當然。
七景的態度自然,雖然沒有刻意,但渾然天成。有眼力的如謝莫寒自然就能看出,這位夫人身份不一般。相對的,她的丈夫身份更加高貴。態度更添了幾分謹慎。
可顯然,陸夢君不懂。
她似乎覺得,抓到了對方的把柄,立刻帶着些得意的污衊道:“夫人不會是從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出來……啊!”
一道銀光閃過,一塊碎銀直擊她的身上重穴。一聲短促的尖叫,便昏死過去。咚的一聲,癱倒在地。
樂辰出手了。他沒有不對女人出手的習慣,他的底線從來只有一個,那就是七景。侮辱他的妻子者,死!
陸夢君的運氣還算不錯,樂辰給帶着她的謝莫寒面子。不爲別的,爲的是珍奇閣收集情報的能力。所以,她還活着。
“謝公子以後找人陪,還是找些聰明人的好。”
“多謝先生指點,謝先生手下留情。”謝莫寒眼瞳一縮,心中一突。這人很強,比他初時所猜想的更強。同時也高興,一個謝夢君,搭上這麼一位強者,很值得。
“你來見我,可是有事?”
謝莫寒一笑,半點不掩飾,“本只聽說,先生賣了不少好東西。又拿了被祝福的獨角獸毛出來,很是震驚。需知,便是我們珍奇閣也有近十年,未能得到被祝福的獨角獸毛了。因此,便想結交二位,順便看看,可有更多的好東西。不過,如今一見,莫寒到是被二位風采折服,只想交個朋友。”
對於那個昏倒在地的陸夢君,他連一個眼神都欠奉。本來以爲,她會知道獨角獸的消息,結果什麼都不知道。遠不如去跟那些傭兵們打聽到的多,還是一個自以爲是花癡。只是陸家在這裡,到底有些勢力,也不必直接撕破臉。
他的態度,樂辰很滿意,這讓接下來的談話變得輕鬆。
樂辰當然不可能隨便承認所謂的朋友。需知,君王向來都是孤寡之人。這個職業讓他們多疑,不信任任何人。同時,站在高處的他們,也使得他們的眼光高絕。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
但是,與人結交,卻還是可以的。泛泛之交,利益夥伴,或者只是欣賞的,值得期待的後輩。
而謝莫寒也確實是聰明人,很快就看清了他們的意思,將尺度守的很好,從不過界。尤其是對於七景,不熱情,也不忽視。恰恰好的表現了尊重,卻沒有半點輕浮。而這,顯然是樂辰欣賞他的最大的理由。
也因此,等到分開時,樂辰接受了一塊對方贈送的,珍奇閣的信物。以後,他們在珍奇閣的所有消費,全都打五折。而樂辰則答應,如果有好東西,優先賣給珍奇閣。
順便還答應了他的邀約,將來若是到了羽靈城,一定去謝家作客。那裡是謝家的大本營,也是這個國家的首都。
一頓飯,可謂賓主盡歡。
樂辰跟七景,帶着陳阿大離開。第二天一早,便直接出了城。
這一次,他們沒急着趕路,卻也不慢,並沒有爲任何事情而停留。直接到了翼虎和翼豹的領地中間。
有翼族的魔獸,多生活在山林裡。陡峭的山,粗壯的林。而兩種魔獸相交的地方,剛好是一個山澗。
山澗跟山谷不同,又狹窄又危險。地勢不平,草木也非全然無害。常年堆積着一些上方落下的落葉,使得這裡髒污泥濘,滋生各種髒物。
“最後一個看到的人,就在這裡。但獨角獸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生活,它們對於生活條件要求極高。這裡可能只是它離開的一條路線……”陳阿大一路引路,到這裡之後,便有些緊張:“這兩邊的山,剛好一座是翼虎,一座是翼豹的領地。它們隨時可能飛下來,攻擊路過的人……因此,這條路雖然是通往戚井城的近路,平時卻基本沒有人走。也就是一些藝高膽大的傭兵團,會偶爾走一走。但往往都是損失慘重……”
“翼虎和翼豹都是羣居魔獸,它們要出動時,基本都是一起出動,本來就很厲害,一羣出來,更是無人能敵。”陳阿大最後又拍了下馬屁:“當然,對於先生和夫人來說,應該不是任何問題。”
對於他們來說,確實不是問題。
魔獸比人類更敏感,而且弱肉強食的規則,在魔獸中更被遵從。只要樂辰放出威壓,就足以將這些魔獸,全都趕得自動遠離。
因此,兩人走得快速,因爲這裡太髒。但也優閒,因爲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欣賞這與衆不同的風光就好。
偶爾七景還會拿着之前買的一本講各種植物的書出來,與山澗中出現的植物一一對照。若是價值不錯的,還會動手採上一些。
看得阿大又激動又……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