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又從名劍山莊跑了。
無憂很聰明,這一點誰都不能否認。跟沈策他們一起時,沈策用各種理由,阻礙着她離開。帶着她繞路,亂跑。熱熱鬧鬧,且每一個理由,都是不可抗的理由。她感覺不到沈策的用意,甚至玩得還相當開心。
可跟樂泰一見面,樂泰話語裡的推脫之間,她幾乎立刻就發覺了他的目的。
而聰明的人,總愛多想。雖然只是以一個孩子的角度去想,結果也是相當嚇人的。
最直接的問題就是:樂泰王叔爲什麼不讓她回京?還阻止她回京?
而答案也很直接,尤其是京中最初的那些消息,更是讓她很容易就想到,母后的病很嚴重,父皇退位肯定是必不得已。而只要往這上面想,想出來的結果,就總是讓她害怕又擔憂。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而結果就是,她以爲家裡出了事,而所有人都瞞着她,並且不讓她回家。於是,聰明又勇敢,且固執而有能力的,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的無憂,再一次避開了樂泰以及沈策的的目光,偷跑了。
這一次跟在皇宮不同,皇宮那就是她的天下,她熟知那裡的一切。她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所有人放下戒心,不關注她的行蹤。也知道如何躲開侍衛們的眼睛,甚至知道,怎麼避開父母的精神力探察。
可在玉家不行。整個玉家的佔地面積,絲毫不比皇宮小。而江湖人總有一些不爲人知的手段,比如陣法。她雖然聰明,可總有力逮之處。而江湖人用的陣法,她第一次接觸。而這裡的守衛,也絲毫不比皇宮差。
她想要不驚動任何人的離開,那根本不可能。當然,她考慮到了異能。但她答應過父皇母后,若非萬不得已,絕不在外面使用異能。
只是從一個對她沒有危害的地方離開,這情況,絕不能算作萬不得已。
她想要離開,只能藉助外力。最終,她選擇了尋找盟友。而三個被美色迷昏了頭的小傢伙,就成了她的選擇,最佳的護花使者。
四個人,一起離開玉家,護着無憂往京城而去。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
他們離開的當天,就被幾個大人發覺了。四個小傢伙非常聰明,花了他們整整一天的時間,才找到他們。然後,四個小傢伙,就被幾個大人,一路耍着玩。
無憂想要回京的願望,一直非常的艱難。他們每天在趕路,向着一個目標前進,結果卻發現,他們總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離着京城越來越遠。
而這一路上的經歷驚險又豐富,確保讓無憂,見識了人間百態,悲歡離合。受過傷,生過病,吃過苦,遭遇過了背叛和欺騙……短短的時間裡,已然脫胎換骨,洗去了一身光華,變得內斂而強大。
…………
京中,七景時時翻看着外面送來的,女兒在外歷煉經過,下面的人整理成冊,幾乎可以當作一往篇冒險小說來看。情節精彩絕倫,跌宕起伏,扣人心絃。
這是他們刻意的結果,爲了讓無憂受到鍛鍊,也是爲了,避開瀚海國的人。就算七景在女王面前說話那叫一個硬氣,可心裡卻始終是捨不得的。哪怕無憂現在並不在跟前,可只要她還在大漢國土上站着,那似乎就是還在自己的庇護下。
而一旦去了瀚海國,就算他們還在身邊,那也代表着,戰鬥已經開始,容不得她半點退讓逃避。
她還這麼小,他們怎麼捨得?
可有句話叫人算不如天算,他們一心希望她能避開瀚海國,可結果卻是,無憂跟那三個小子,自己跟瀚海國那邊糾纏了起來。
那是無憂離開名劍山莊後的一個月,瀚海女王來到大漢之後的第三十七天,七景收到最新消息,“無憂跟憲公主碰到一起了。”
“這算不算是王見王?”七景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至於擔心,只是那麼一瞬間,之後便放了下來。
“勉強算吧。”樂辰的心思並沒放多少在她的話上,更多的是在他那輛,剛剛造出來的車上。當然,那並不是汽車,連他一直在折騰的蒸汽設備都沒用上。但是,它依舊有着讓人無法忽視的一大進步。
它用了齒輪,鏈條。
七景剛看到的時候,被嚇了一跳。然後就抱着樂辰,驚喜的無以復加。樂辰也從那之後,爆發了更多的熱情。
“那個什麼憲公主不過是別人推出來的靶子,不值一提。讓無憂練練手,到也勉強合適。”樂辰對自己的女兒放心,尤其是現在的女兒,“不過,她身這的人手有些少了。回頭讓樂宏給她送幾個人過去。我可不想將來,她身邊圍着的,全都是對她有意的人。就算瀚海女王可以娶多少男夫,那些小子也未必願意。”
七景一口水差點噴出來,瞪他:“無憂不會。”
樂辰連忙湊過來替她將嘴邊的水擦乾,又親了親:“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而且,入鄉隨俗不是。無憂還小,真到了瀚海,會不會轉了性子,還真不好說。”
七景一聽,也愁了:“不會吧?”她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自然更無法接受女人三夫四郎。“不行,我得跟無憂好好說說。”
樂辰笑了笑,又轉到那車上去了:“等到我們出發的時候,可以坐這樣的車。應該會快不少。”
“不知道瀚海那邊,路好不好。”大漢這邊,幾乎全國都鋪了又寬又平的馬路。馬車跑起來,又快又穩。
“應該也鋪了不少。”樂辰早就準備着這一天,自然不會漏掉這麼重要的事情。兩邊一通商,他立刻就着手瀚海國那邊的建設了。當然,他通過的,還是商人手段。瀚海女王見識過大漢的道路,自然不會拒絕。“若是能找到減震的東西就好了。”
七景看着車輪子:“你努力吧。”可惜,大漢境內,沒有橡膠樹。“我跟你說無憂呢,她不會真的跟瀚海國的那些女人學吧?”
“你想多了,咱們的女兒,肯定像我們。”
七景默,她能說,當初若不是碰到他,她會做什麼,還真不好說。至於他?如果遇上的不是她,結果也未必就是現在這樣。不過:“但願吧。”
“要我說,你該勸啓康,他也該大婚了。整個後宮,一個女人都沒有怎麼行。前朝的那些命婦,也該有個人替他管管。”
這一點,她跟他的態度又不同:“他還小呢。”頓了一下道:“不管男子還是女子,成婚的年紀還是稍大些好。”
樂辰搖了搖頭,不再就此話題繼續下去。
“時間過得真快。”樂辰感嘆了一聲。
七景沒理他,揮手讓人送了筆墨紙硯過來。到底心裡放不下,將憲公主,以及瀚海國與她們母女的關係,細細寫得清楚。“以最快的速度,將信給無憂送去。”
樂辰又搖了搖頭。
“至少讓她明白,她的對手是什麼人。”那是她的女兒,如果在這種時候,她都不幫着,什麼時候才幫?
“女王過幾天就會離開,大漢會派人護送她到瀚海國。那個什麼憲公主的主要目標還在這邊,無憂那裡,不會有事。”樂辰將某個零件御下來,嘴裡隨口道。“如果連這樣的情形都應付不了,那也就不必去瀚海了。”
七景乾脆歪在軟榻上,太陽照射在她身上,刺得她眼睛也微微眯起:“無憂當然可以。我只是要告訴她,她面對的人,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如今是在大漢,她的主戰場。既然對方送上門,那就趁機滅掉,省得以後還要再費二遍事。”
對於這一點,樂辰當然不會反對。在對待敵人這一點上來說,他們都是一樣的。要麼不動手,一旦動手。那就抓住所有機會,給予狠狠一擊。若是能一擊必殺自然好,就算不能,也要扒下對方一層皮來。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兩人完全小看了他們的女兒。
就算無憂被寵壞了,那也是他們的女兒。何況,還有了這段時間的歷煉,身後又有幾個大人看着。還有一個熟知內情的樂泰跟着,因此,他們所擔心的,根本就不是問題。
就在他們討論他們的女兒時,他們的女兒,此時也正帶着她的三個護花使者,盯着她註定的敵人--憲公主。
說起來,兩人之間本不相識。但是,卻似天生註定一樣,一個從千里之外的瀚海國來,一個從千里外的京城來。兩人一起到達黑水鎮,一次偶爾的逛街,一個眼神的接觸,便成了敵人。
最初的原因,是嫉妒。
女人對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嫉妒是必然的。憲公主可不是一個寬容大肚的女人,尤其是,她還是瀚海國的女人,一個擁有皇室血脈的瀚海國女人。一個從小被她的生父,教育的有點變*態的,自以爲是這世上最高貴,最美麗,最了不起的女人。
於是,她看到無憂的小臉之後,幾乎立刻就咬牙切齒,陰狠着下令:“把那個小賤人的臉給我劃花。”
她不允許這世上有別的女人,長得比她好看。若是有,那就毀掉。她還不許很多……而她從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能搶的搶過來,搶不過來便毀。
她的手下跟着她日久,也染上了一些她的習性,做這些事情,更是做慣了的。忘記了這裡不是瀚海,這裡也有太多的人是他們惹不起的。
聽了命令,他們直接奔向無憂。二話不說,拔出匕首,就對着無憂的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