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國女王又一次來到了大漢,與往年不同,不是偷偷摸摸,悄無聲息的來。這一次,她是擺齊了全副儀仗,光明正大來了。
大漢朝以最高的迎接外賓的規格來接待。
新皇未立後,所以,爲了招待這位女性外賓,新皇只能將他母親,皇太后請了回來。不得不說,有光明正大,且不容拒絕的理由,將皇太后請回來,新皇表示非常高興。
身爲瀚海國的女王,又是皇太后的親生母親,還是新皇的外祖母。因此,當女王來了之後,直接被安排住在宮中。
樂宸當政,自然與太上皇有所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下旨將東西六宮,全都空了出來。
留了一個專門給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宮殿,就算他們從未住過,宮殿是好好整修,空在那裡,隨時等它的主人入住。
另外,又準備了公主的宮殿。
在無憂離家出走之前,她跟樂宸一樣,一直住在龍鳳宮的側殿裡。如今龍鳳宮成了樂宸的住處,那這個妹妹,也只能搬出來了。
另外,又準備了個宮殿,專門給皇室子弟讀書工作用。後來,他又效仿太上皇,在宮裡給三王的子女,各準備了一個宮殿。讓他們閒着沒事,就住在宮裡了。反正他們的王府裡,也沒父母要他們守着。
整個樂家的長輩幾乎一下子都跑光了,樂宸身爲老大,只能擔當起老大的責任。
於是,整個東六宮,被佔滿了。
西六宮到還空着,如今外賓來到,便安置在了西六宮裡。
一方面表達了親近,另一方面,也就近盯着。
對於瀚海女王,身上的威壓愈重,氣勢也愈足,眼神更利。可是七景只一個印象:這個人老了。
七景撫了撫自己的臉頰,歲月不饒人,對方老了,她其實,也在變得滄桑。人的心態,跟活的時間有關,可跟身體也有關。
當初她剛到這世界,她便有着一顆成年已久的靈魂。經歷悲慘童年,經歷更絕望的末世。可當她來到這個世界,她依舊活得活躍,心裡永遠有着好奇和生機,更有心思,去談一場戀愛。
那時的心態,其實更該蒼桑纔對。雖然她不懂,但大概跟人體的某些腺體,或者細胞活性有關……
如今,這身體老了,她的心態,也歡騰不起來了。
“七景。”女王看着她的臉,不錯一絲眼。“看起來,你過得很好。”
七景看到她眼底的擔心,接着纔是輕鬆,不由微怔。心中一轉,就明白了。
對方是想讓她知道,她在擔心她。樂辰退位,新皇上位的原因。身爲帝王,她自然明白,一個皇帝無端退位,會是哪些原因。
而現在看到她跟樂辰無礙,看到他們的兒子樂宸上位之後,對她依舊親近尊重,所以,她放心了。
七景覺得好笑,而更多的卻是感嘆。即便樂辰將她保護的這麼好,時光也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跡。對方只一個眼神,她便解讀出這麼多的意思來,連着背後的用心,都能猜出個七八分來。
“我很好,多謝女王關心。”
“你還是不願叫我麼?”女王的聲音有些悽愴。
七景笑着與她相對而坐。
此次是應女王之邀,見面的只有她們兩人,連樂辰都被拒絕在外。
“您這時候來大漢,可是有什麼事麼?”只因爲擔心她這種理由,她是肯定不會信的。
“雖然確有些事情,一些不太重要的公事。”女王嘆了一聲,神色黯然:“我來,只是想見見你。”
七景半晌才笑道:“其實您不必急,過段時間,我們正準備去瀚海國。到時,我們可以常常相見。”頓了一下,又道:“當然,除非您改變主意。”
女王一哽,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我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瀚海國的情況,很不好。”
七景幽幽的望回去:“很不好是有多不好?”瀚海國的情況,她當然是知道的。畢竟那裡,會是她女兒的戰場。知已知彼,這是最根本的要求。
女王的能力是有的,但她小瞧了旁人。那個本來不被她看好的男人,以及前夫的女兒,就藉着她的輕敵,將瀚海國弄得一團糟。
女王此來,可以說是借勢,也是想將禍水東引。
也是因爲這一點,讓七景對這個生母越發的不喜。帝王無疑是要有手段的,可將手段用在自己的親女兒,親外孫女身上,那就難免讓人心冷。
“瀚海不過是一小國,再不好……又能不好到哪裡去呢。”一個小國而已,只要她願意,大可帶兵過去,直接就能把那小國給踏平了。再不好,又能不好到哪去呢?
七景給自己倒了杯茶,笑眯眯的看着對方。將自己的不屑和不在意,直白的告訴對方:你將瀚海女王的位置當一回事,她不放在眼裡。你要千般算計,於我不過是擡擡手的事。
她的這般作態,卻是讓對方越發的不堪,也越發尷尬。
不得不說,瀚海女王算計讓人心冷,她的這般鄙視,也讓女王心寒。身爲女兒,聽到母親有難,不說主動幫忙,而是連問都不問……
可此時,女王也只能有苦往肚子裡咽。怪誰呢?是她將她捨棄的,在當初,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的計謀之後,她就沒想過再認這個女兒。
若不是後來,她毀了身子,再生不出孩子來。而這個女兒,又跟大漢皇室扯上關係。還有可能問鼎天下……她根本不可能再來認她。
可現在,她後悔了。
這麼久以來,已經足夠讓她看清,這個女兒,根本不可能被那個男人算計去。可這麼久了,她已經失去了緩和關係的機會。
她們都太清楚,她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有親情的存在。有的只是責任,一份,她在意,而對方不在意的責任。
在她們母女之間,她徹底失去了機會。
“我聽說,我那外孫女沒被教好,居然離家出走了?”
七景身上的寒氣一放,不管不顧的傾瀉而出,直逼得對方臉色發白。七景半點未準備收斂:“看來,瀚海國在大漢留了不少眼睛啊。”七景好笑的看着對方:“也許我該帶着無憂早些去瀚海國去。對了,無憂就是你的外孫女,想來你是早就知道的。她跟她哥哥一樣聰明。她那個哥哥啊,六歲開始就跟着他父皇上朝。無憂八歲了,應該也是可以的。”
女王臉色越發的慘白:“瀚海國與大漢不同,就不知道外孫女,哦,無憂。就不知道,無憂能不能適應。”
“適不適應有什麼關係呢?”七景淡淡的道:“有不適就的,就讓他們都改了,來適應無憂就是。改不了,抹掉也就是了。”
母女的談話,再一次劍拔弩張,針鋒相對起來。
女王要強了大半生,到了此時,卻是再怎麼也不可能退步,忍讓的。而七景,事關女兒,自然更是半點不讓。
“那裡是瀚海國。”女王近乎咬牙切齒的道。有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等他們到了瀚海國,就等於落到了她的手掌心。
“那又如何?”七景失笑:“當初,這天下還是大衍的呢!”她能將大衍改成大漢,並不介意再翻一個瀚海的天。
女王徹底歇停了,她知道這個女兒說得是真的。而且,對方也有這個能力。
她在瀚海國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她並不想再豎一強敵。而最終,她手裡的權力,要麼給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外孫女,要麼給那個賤人的女兒。
兩相比較,她自然偏向外孫女。她只是有些捨不得,捨不得手裡的權柄。
“你的女兒呢?”女王長吸了口氣,轉開話題。這個女兒,從一開始就不曾讓她高興過。不過,女兒她掌握不了,外孫女卻還小,她還有機會。
七景眉梢一挑:“瀚海國公主有入世歷煉的傳統,所以,趁着去瀚海之前,我先讓她將這傳統的歷煉給完成了。這樣,將來去了瀚海國,就可以明正言順的登基了。”七景笑眯眯的看着女王:“她是你指定的繼承人,她這麼聰明能幹,你也該放心了。”
女王嘲諷冷笑:“她才八歲,你還真是心急。”
“心急?也不錯。”七景一點不介意這些莫需有的名聲:“需知,雄鷹總要離巢的。她既然註定了離巢,我不能折斷她的翅膀,那就給她一個清明的天空。所有的阻礙,我定要替她消滅乾淨,讓她飛得更高,更痛快。”
女王怒道:“她才八歲。”
“她是我十月懷胎生的,沒有人比我更知道,她幾歲。”七景依舊雲淡風輕,連聲音都沒個起伏。
“她才八歲,你就要她掌瀚海國的大權。你把瀚海國當成什麼了?那是千萬的子民的生顧慮……你居然讓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去爲他們負責?她負得起來嗎?”
“哈哈哈。”七景仰頭大笑:“你說這麼多,不過是捨不得手裡的權柄罷了。我的女兒,八歲又如何?我保證,只要我女兒到瀚海國,她必將是瀚海國新一任的女王,是瀚海國的主宰。到時,那些子民也好,皇親國戚也罷。他都得匍匐在我的女兒腳下,她要他們生就生,要他們死就死。能不能負得起來,輪不到他們來說,也輪不到你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