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母后有了弟弟，不好麼？”啓康雖然已經被教育的很懂事了，可有些事情，不知前因後果，總是無法理解的。
就像此刻，他不明白。明明楚王叔有女兒時，所有人都很高興。齊王叔有兒子時，也快樂瘋了。年初時，燕王叔也喜不自禁。爲什麼到了他母后，他們個個卻不見多少歡喜？
他覺得自己很高興，可這種高興卻不被大家認同，找不到共鳴者，這讓他有些鬱悶。
“沒什麼不好。”樂辰難得的對兒子有些了溫柔。“但是，這件事，有些超出我們的計劃。”
“什麼計劃？”
樂辰猶豫了一下，決定將一些事情告訴他。
“你的母后，是當今瀚海女王唯一的女兒。也是女王唯一承認的，下一任繼任者。”
啓康點頭，這一點，他知道。他還知道，當初他三個王叔好久沒回來，害得京中無人，最後還是母后爲父皇頂起了這巨大的壓力，爲他鎮守後方。也是那一次，他覺醒了異能。
“瀚海國向來都是女子爲王，可你母后已經嫁給爲父。爲父不願她離開，於是我們便與瀚海女王達成協議，將來若生女兒，便由女兒成爲瀚海國下一任女王。”
啓康眼睛瞬間瞠大。
樂辰眯了眯眼：“當初我與你母后成親多年，一直無子嗣。後來，還是你燕王叔費盡千幸萬苦，纔有了你。但自有了你，你母后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本來，我們以爲，我們此生不會再有別的孩子了……”
“那……”
“你母后有了你，已覺滿足，因此並不強求。但現在，這個孩子來得突然。”樂辰抿緊薄脣：“而且，這一胎，定然會是個女兒了。”
“是，是妹妹？那不是要被瀚海王搶走了？”啓康差一點跳起來：“不行，妹妹是我的。”
樂辰手搭在還很矮小的兒子的肩上，並沒有對兒子這急迫的緊張有任何表示。從知道他的小七懷孕開始，他大概就已經將前因後果猜了出來。
誰會好心好意的調養小七的身體，讓她有身孕？
除了瀚海國的人，再不作他人想。
而之前，小七懷啓康時，瀚海來的那些嬤嬤，因爲照料小七有功，把她們留了下來。後來幾年裡，她們全都十分老實本份，從無行差踏錯。
現在想來，她們確實無行差踏錯。但顯然，瀚海國的人，確實有一些常人所不知的力量。
還有瀚海國女王必生女兒的秘法，她們既然出手了，那小七這一胎，必定是女兒無誤。
既然生了女兒，那按照約定，這個女兒，也必定要送去瀚海國去。只是，不管是他還是小七，都不會捨得讓女兒一個人去瀚海國。
拍拍啓康的肩：“宸兒，你要快些長大才好。”每一次，他叫他的，不是乳名，而是大號，鄭重而嚴肅。
啓康，不，是樂宸一瞬間覺得，沉重無比。
他紅了眼，卻死死咬着牙。“兒臣明白，兒臣不會讓父皇失望。”
樂辰拍拍他的肩，未再說什麼。
接下來，樂辰將瀚海國那幾個人叫過來，不等他審問，她們已然供認不諱。
“我們效忠的女王，瀚海皇室血脈，必須傳承。”而瀚海國的皇室血脈，向來都只傳承在女子身體中。
“我們並沒有傷害皇后娘娘，我們將她的身體調理到最好，會生下最健康的下一任女王。”
“這是娘娘的責任，她既是瀚海皇室血脈，就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
樂辰直接氣笑了，小七是瀚海皇室血脈不假，但誰說她就必須承擔這責任？生了小七，當即便拋棄，差點連性命都不保。他們憑什麼來要求她做這做那？
但凡那人對小七有一點慈母之心，又怎麼會在知道小七懷啓康那麼痛苦危險之後，也不會再強求。
如今這樣，偷偷用藥，讓小七懷上……又將他們當成什麼？
“瀚海國麼？”樂辰冷眼看着這幾個一副大義凜然模樣的忠僕，他直接冷哼出聲：“你們那麼忠心？好，朕就成全你們。朕的公主出生之後，總要一些忠心於她的奴才。你們這麼忠心，朕要你們在朕的公主出生之後，半年之內，給朕的公主生出侍候她的奴才來。”
樂辰臉上全是惡魔一般的笑意：“至於你們生的奴才的父親人選，朕會替你們選的。想來，你們既然有本事將朕的皇后調理好身體，你們自己定也是沒問題的。來人，拖下去。”
幾個嬤嬤傻了。這些年，她們一直生活在大漢宮裡。看多了這位皇帝對着皇后的各種溫情和寵溺。她們何時曾見過這麼惡劣，不，分明是惡魔一般的模樣。
她們雖然沒有經過他們允許，就給皇后娘娘調理身體。但總得來說，也是爲他們好啊。
他怎麼能，怎麼敢？
這麼想着，也就這麼喊了出來。
“不，你不能這麼對我們，我們是女王的人。我們……別忘了，女王是皇后的親生母親。”
“怎麼？你們不願爲皇室盡忠？你們的下一任女王此時正準備來到這世間，你們卻不願意迎接？還是說，你們並不期待她來到這世間？”
“女王自然會爲小公主準備好侍候的人。”其中一個還算冷靜的人站了出來：“將來誰有資格侍候小公主，只有女王纔有資格決定。”
“女王會是朕的公主的外祖母，那是女王的心意。可朕是她的父親，朕自然也要替朕的女兒多考慮考慮。而朕覺得，幾位忠心赤膽，實在人間難得的好品性。不但忠心，更能爲主分憂，還有一身了不得的好醫術……相信你們生下來的孩子，定會傳承你們的忠心。”樂辰冷冷的看着她們。“怎麼，你們不願意？”
“不，我們……”
“啪！”猛的一掌拍在桌上。一張紅木桌，瞬間粉碎：“在朕面前，誰允許你們自稱我的？是奴才就該守奴才的本份。”
“……”幾個嬤嬤臉色發白的看着那些碎渣，抖成一團。
“朕的話就是聖旨，區區幾個奴才，也敢跟朕討價還價，誰給你們的膽子？”樂辰氣勢全開，將幾個人壓得直接趴下，口中吐血：“來人，朕記得獄裡還有幾個罪不可恕的罪人是不是？將這幾個奴才關到獄中去。什麼時候生出侍候公主的奴才，什麼時候讓她們出來。”
“不！”幾個嬤嬤這下真的怕了。終於意識到，這位皇帝，真的是惡魔的化身，根本沒有一點人性。他說的那些，不是嚇她們，而是真的要這麼做。
可惜，她們到現在，連自己哪裡錯了都不知道。
她們當初被派到這裡，本來就是爲了照顧七景，爲了讓她生出女兒來。不管是大漢還是瀚海，全都以子女多爲好。她們自認沒做錯，生出女兒來，大家皆大歡喜，爲什麼皇上要怪她們？還要如此折磨她們？
“我，我們想見娘娘，我們都是爲了娘娘好。”終於，有個聰明的，想到了關鍵。
樂辰怎麼可能讓她們去見七景。“拖下去。”
“我們是娘娘的嬤嬤，我們好歹侍候了娘娘一回。請皇上看在娘娘的份上，讓我們見娘娘一面。”
“對，我們要見娘娘。我們到這裡，也，也該是娘娘的人。要殺要刮，也該由娘娘決斷纔是。”
“見本宮嗎？”七景穿着迤邐長裙，慢慢的走進來。
樂辰連忙起身，將她扶到他身邊，與他共同坐在那寬大的椅子上。
“娘娘，我們一切都是爲了您好，不敢有半分私心。求娘娘救你們。”
“娘娘，只要你有女兒，就不用離開大漢。這不是一直都是您所希望的嗎？”
“娘娘，看在我們這幾年侍候的份上，求您救救我們？”
“……”
七景靠在樂辰的身上，手撫着肚子：“你們沒有半分私心，一切都是爲本宮好，一直以來忠心耿耿……聽得我都感動了。”看着幾個人面露喜色，話音卻突的一轉：“既然你們這麼想，爲什麼事先不跟本宮說？本宮不介意再給皇兒生個弟弟妹妹。本宮也時常覺得，皇兒有些孤單呢。你們侍候的這般用心，有這麼好的辦法，爲何不早些奉上？有好東西這麼藏着掖着，看着主子憂慮哀愁，便是你們忠心的表現麼？”
“……”幾人一下哽住了。
七景也沒準備讓她們開口，繼續道：“你們能不能告訴本宮，你們是用的什麼辦法調理本宮的身體？唉，當初有神醫之稱的燕王，對本宮的身體都毫無辦法……本宮不記得你們曾給本宮熬過藥，連藥膳都不曾有過。”
“是，是膳食裡的調料。”有一個嬤嬤顫聲道：“那是瀚海特有的，專門調理皇室女子的藥物。”
“原來如此。”七景笑了：“難怪你們這麼厲害，想讓本宮有子嗣本宮就有了，不想本宮就只能默默哀泣。本宮的孩兒，竟全都掌握在你們手裡。不，不只是孩兒，還有本宮的性命，你們也是牢牢的把握在手裡了吧？本宮膳食裡的東西，你們都可隨意增添，真是好本事啊！說不得哪天，本宮性命丟了，還要感謝你們的忠心，是不是？”
“不敢，我們，我們再不敢了。”幾人終於明白，皇后哪怕一直都在笑，可對於她們，也只是羅剎。此時，再不敢求救，只一心求饒：“娘娘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娘娘饒命，皇上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