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宏的棋力不弱,雖然因爲很多原因,他在這方面的學習,只學到入門。但後來,就落到他兩個哥哥手裡。被兩個哥哥虐着練出來的,這期間,七景還時不時的給他出謀劃策,甚至也上手虐一虐他……從一開始的毫無還手之力,到後來,基本可以跟兩個哥哥在輸贏方面持平。
到七景這裡是毫無勝算,可到外面,一般人卻不是他的對手。
樂辰其實並不在乎輸贏,勝敗乃兵家常事。可如果他要爲了個他看不上的女人,故意輸棋,那他肯定要生氣。
在七景看來,就是樂家男人骨子裡的傲:“不是不讓你泡妞,但你要泡得的高端點。拿自己的臉去給人踩,那太丟份兒。”
而這樣的心思,絕不是他一個人。樂家的男人,其實都是一樣的。樂宏也一樣,絕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來。
樂泰眯了眯眼,才道:“我到聽說了,那個夫子,還是有些真才實料的。教那些學子,到也合適。”教皇子卻是不夠的。不說皇子,便是當初他這個世子請的夫子,也不是他們可比的。
“夫子不但要有真材實料,還要人品貴重。如今這些人,將來大半都會投身官場,爲國效力。若是教導他們的立身不正,那將會是一場災難。”
其實,問題遠不止這一個。還有拉幫結派的問題……這些學子,在學院裡,學習幾年,甚至會有十幾年。那麼,以人們尊師重道之心,一個人教導了他們十幾年,對他們的影響,是何其的深重?
將來幾乎可以肯定會出現,誰教出來的學生,就親誰一方。如果這些夫子再拉幫結派,到時,他們即便不在朝堂,也會影響朝堂。甚至,影響很大。
書生造反,三年不成。但他們的影響力,卻同樣驚人。
當皇帝允許他們影響朝堂,但不能過了底線。
皇權社會,或者說所有社會都是一樣,權力的鬥爭,永遠都不會停息。而權力,永遠是人們爭奪的目標。
文武院兩院的學生,將來會是什麼樣的去處,大家都心裡有數。尤其是有皇帝新令下來這後。在這裡走過一遭的人,無疑是鍍了一層金。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大漢的將來,就掌握在這些人的手裡。而他們還沒有進入朝堂,還稚嫩單純。不管是掌控,還是拉攏,都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因此很自然的,所有人都盯着他們,想要在這兩個學院裡,安插點人手進去。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個人,也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可有些事情,是無法阻止的。
“宏兒這趟去,正好整合一下。”樂辰十分高興,有事弟弟服其勞,做哥哥的表示,十分輕鬆。
樂泰意外又不解的看他一眼。
樂宏這趟去文院,一是在此之前,他確實有過這樣的說話。所謂君無戲言,即便當初與此時的情況已經不同。樂宏他也定是要大用的,依舊按着原來的方式教育下去。
甚至於,樂辰依舊有着,若是宏兒當真合適,便讓他當下一任帝王,也無不可。
因爲自己的皇位是搶來的,因爲曾經過去的種種,讓他對帝王之位,並沒有太多的執着。他執着的,是不必對誰卑躬屈膝,更不要對至親如此。認真說來,後者纔是最重要的。
如果他不是生於皇家,只是庶民。讓他對帝王下跪,也無不可。可那是至親,卻將他打到塵埃裡,他反而不甘心。
至於將來啓康?若是他真的一心想當皇帝,那就做得到最好吧,比宏兒更好就是。他可沒準備將兒子養成小綿羊,想要坐穩這個位置,那就該是狼,還得是頭狼。否則,怎麼壓得下這滿朝的狐狸?
“誰說夫子教一個學生就要教一輩子的?咱們學院的夫子那麼多,單是教策論的,就有九個之多。不若將他們調開,今天這個教,明天那個教,中間時不時的,還可以派些你們覺得不錯的官員去給學生開個大課。這些官員混跡官場這麼久,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說要說到什麼程度……豈是那些只會紙上談兵的夫子能比的?再不放心,你們幾兄弟自己沒事去教兩節課,偶象的影響力,可是非常巨大的。”
七景見他們說得認真,下意識的就接口道:“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是連老天都阻擋不了的必然規律。”
樂辰欣然點頭,樂泰也未再開口,樂固只是看了樂辰和樂泰一眼,也就閉上了嘴巴。
於是七景鬱悶了,她這麼不受歡迎嗎?一開口,他們就給她玩冷場?
幸好,他們還有個很簡單的燕王妃:“那該怎麼辦呢?皇上不是會很麻煩嗎?”
七景兩手一攤:“府裡的下人分幫分派的,你要怎麼辦?”
“下人?”燕王妃一臉不解,卻還是很快就說出了答案:“下人讓嬤嬤管事盯着就好了。”
“一樣的道理,皇帝就兩隻手。能抓的就那麼點人,再下面的人,自然由他們去抓。而他們這些人,每一個都代表一方利益,聚到一起便是一個團體。除非皇帝能把所有人都抓在一起,否則,就必須讓他們聚成不同的團體。”
權利機構就像一個金字塔,頂尖上的人,以少控多,他不可能把下面的所有人全都控制在手裡,他只要控制,最後支撐起他的那幾個人就可以。
這道理樂家幾兄弟都懂,不懂的,或者懂卻沒意識到的,就只有燕王妃而已。
“可如果這樣,爲什麼還要齊王過去?”
這一次給她解釋的是燕王:“樂宏過去,一是之前本就說好了要去。二是他自己現在有意願想去,爲的就是那位姑娘。三則麼,便是要讓這些團體,掌握在我們掌握的人手裡。”
允許他們抱團,但這些團,必須是抓在他們手裡的那些風箏。
…………
樂家幾個兄弟在討論樂宏時,他此時卻正端着盆子,在飯堂裡準備吃飯。
是的,端着盆子,在飯堂裡。非常不高貴,甚至沒風度的行爲。可此時他做起來,卻極其和諧與自然。
因爲今年擴招,且擴招來的,九成都是官家子弟。所以,爲了統一管理,皇帝親自擬定了一些規則。
其中之一就是,所有學員,必須住校,任何人都不能有特例。哪怕是堂堂齊王爺,他進了這學院,就要守這裡的規矩。
於是,他也只能拎着包裹,乖乖住進公共宿舍。
愚蠢的人會抱怨這次的離家受苦,聰明的人卻知道,這是一次機會。
話說回來,公平永遠都是相公的,特權依舊無處不在。
樂宏住的,無疑是最好的一間宿舍,舍友是這一屆裡,最有潛力,也是最有實力的學子。來自最有底蘊的家族……而他們之間,必定相處愉快。這是他想要的,也是他們想要的。
樂宏並不比所有人年長,但卻比他們有見識。身份地位都在這裡,再加上他本就曾統領三軍,收服這幾個同學,太簡單不過。
幾天下來,他便已經是文院公認的老大。
而此時,這個老大一樣要跟旁人去吃飯堂。
當然,沒有必要,非要宰相家的公子跟平民過一樣的日子。所以,飯堂也分三六九等,花的錢也各不相同。
樂宏拒絕了別人的代勞,自己去打上飯菜。視線在飯堂裡飛快掃了一圈,瞬間從上百人的飯堂裡,找到了目標。
他並沒有急着撲上去,他不是毛頭小子。這些年在外,經歷的多了。他遠沒有家裡人想的那麼單純。
找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昂首闊步走過去。其他幾人自然跟隨,他們都是世家子弟,即便是奉承,做得也是風度翩翩,極爲好看。絕不會有那種諂媚的形態出現。
幾人慢要斯理的聊天,偶爾試圖跟樂宏說話,見他興致不高,便略壓了聲音,也不打擾他。
而樂宏所在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陸雅。雖然離得有些遠,但卻半點不防礙他,能聽到她那一桌的聲音。
“嘖,有的人啊,就是好本事。永遠都能討男人的歡心,走了一個,立碼就又來一個。”
刻意壓低,卻依舊尖銳的聲音。
因爲方向來自陸雅的方向,樂宏自然沒有漏聽。而一聽到這聲音,樂宏立刻就分辨出,對方是誰。是學院裡的另一個女夫子,同樣,也是學院的一個夫子的孫女。以前就看上她那個竹馬了,一直針對陸雅。
結果陸雅被甩,她立刻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你嫉妒?”陸雅嚥下嘴裡的食物,淡淡的丟了三個字過去。
樂宏勾了勾嘴角,眼底含笑。他就是喜歡她這種淡定的感覺,似乎沒有什麼能讓她變臉。就連當初,她甩那男人耳光的時候,表情都沒怎麼變過。
到是後來的哭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我……”女子一下沒控制住,聲音尖銳起來。那人到是知道遮掩,一看自己吸引太多人的目光,連忙又將聲音壓了下去:“我嫉妒?嫉妒你不守閨譽,勾三搭四嗎?呸,難怪……不要你。一定是他發現你,水性揚花,不安於室。”
陸雅在她說的時候,一直不緩不慢的吃東西,等她一堆話說完,飯也吃完了。直到此刻,將碗筷往前推了推:“我確定,你送上門,他也不要你。可你能確定,不是我不要他那個人渣嗎?”
“你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你送上門,還是怎麼知道他不要你?”陸雅拉了拉衣服:“下次要嘲笑我,把自己先擇乾淨了。”起身,灑脫的離開。
樂宏幾乎要笑出聲來,只覺得飯菜也香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