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中,燕王、楚王,成爲衆人追捧的對象。至於皇帝?暫時還沒有人打他的主意。皇帝對天地起誓,並非以訛傳訛,而是很多人見證的事實。且不說皇帝有沒有外心,便是有,也絕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做。這種時候出頭的,那就是找死。
其次,沒看到皇后娘娘在邊上麼?
皇后娘娘顏色更勝從前,再加上一身無與倫比的華貴妍麗裝扮,將她的顏色襯的更美三分。早已美的不似人間該有,便是九天神仙,也要遜色許多。
有這樣一位女子在皇上身邊,其他女子,瞬間便被襯爲凡夫俗子,庸脂俗粉,自信心碎了一地。從這樣的女子手裡搶男人?便是夢中,也是做不到的。連這樣的念頭,都升不起來。
真若有男子,舍這樣的女子而就旁人,這男子的眼睛必定是有問題的。
因此,這一整晚上,旁人是連頭都沒敢擡。
男人到是想擡頭,多看幾眼皇后娘娘。畢竟,一年就這一次機會。就算得不到,看看也是賞心悅目的。可皇上在邊上坐着呢。誰敢把眼神轉地去半點,那立刻就要被皇上眼刀子刺上一刀。
刺上一刀眼刀也則罷了,最可怕的是,他們要在皇上手底下做事啊,小命都捏在皇上的手裡了。
爲了看一眼美人,把自己的小命丟掉,太不划算?就算皇上不是那樣的昏君,可皇上給他們個小鞋穿,加大工作量,那後果也是極其可怕的。皇上什麼都好,就是在皇后身上,極爲小氣。這是天下人共知的事情,誰腦子被門夾了,非要去擼這虎鬚?
而且,對於未婚男子,看皇后娘娘這樣的美人,後果更加嚴重。看過這樣的美人之後,讓他們如何再去接受那些次一等的女子做妻子?一比較,明明之前還嬌俏可人,濃妝淡抹總相宜的女子,一下子就再沒有想娶回家的意願了。
爲了自己的未來婚姻幸福,還是老實點吧。
至於女子,誰沒事給自己添堵呢?看一眼,就要賺一肚子的羨慕嫉妒恨,除了讓自己不痛快外,還有什麼呢?
於是,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吧。
七景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只覺得:“我這麼可怕麼?”然後轉頭看向樂辰,她立刻明悟了:“定是你太可怕,他們怕的是你。”
樂辰立刻配合點頭:“沒錯,他們怕我。”
樂泰倒了杯酒進嘴裡,笑彎了眉眼。
樂固對着他端了端杯,徐清雅也不願擡頭,卻因爲坐得近,而聽到他們的話。她拿帕子擋着脣角,不讓自己笑出來。
宮宴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他們表演。從表演者的一個視線,一個笑容中,看他們心屬於誰。
這一年的宮宴裡,男子中最大的熱門,無疑是樂泰。他的正妃,側妃位全都空的。而其次就是樂固,他只有正妃,側妃還有三個位置。
可惜,這兩位今年都不準備找人。更據說,楚王府裡原來的侍妾,全都被送到外面的莊子上去了。如今女主人,就只有徐清雅一人。
當時剛聽到這消息時,七景狠狠的驚訝了一下。還特別對樂辰道:“你該告訴你弟弟,雖然我們兩人只彼此,卻並不強求他們也如此。”
樂辰當時怎麼說的?樂固吃夠了當庶子的苦,所以,他不會要庶子,只要嫡子。除非,正妃生不出孩子,否則,他不會允許他的孩子,從王妃之外的女人肚子裡出來。
他不會強求一對一,但他也怕,怕了女人之間的戰爭。那個曾經死去的女子,給他的傷害,比想象中的大。
至於樂泰,七景不多言。雖然她應了那位右相老夫人的話,卻並不準備對樂泰開口。她不想逼他,也不想提。不想讓他以爲,她希望他怎麼做……
若有一天,有那麼一個人能走進他的心裡。有那麼一個人,是他願意攜手的,那麼,他們所有人都會祝福他。若是沒有,他們也不會強求什麼。如果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還要被逼接受一個十分勉強的人,那樣的痛苦是加倍的。所以,切都必須是他心甘情願。她所以爲的再好,並不是他想要的也是枉然。
“時間過的真快。”看着臺上的小姑娘的表演,樂泰不知緣何,突然感慨起來:“這小姑娘當初看時,還一點點,整日裡忙着玩笑。沒想到,這會兒都可以上臺表演,欲寄情絲了。”
他這話一出,其他幾人立刻睜大了眼睛看他:“阿泰認識這小姑娘?”
小姑娘今年不過十三,彈得一手好琴。
七景是個愛挑刺的,以前做老師那會兒留下的習慣。總希望學生能更好,總希望自己能給學生一些指導,讓學生不覺得,學費白教了。所以,總要挑一些毛病來,點評一下,再指導一下。
可如此挑刺的她,也不得不說,小姑娘的琴,彈得真不錯。以她這樣的年紀,怕是再沒有誰,會比她更好了。七景自己,也是做不到的。小姑娘在琴上,是真的極有天份,比她的天份高多了。
“以前曾見過一次。”不知想到了什麼,樂泰突的一笑。
“這是花家的。”樂辰看向樂泰:“阿泰要不要上去和上一曲?”小姑娘的眼睛從頭到尾都落在樂泰的身上,雖不是《鳳求凰》,卻也是欲訴相思意,問君知不知。
樂泰自然是知的,只是不知願不願和。
樂泰再一次讓所有人吃驚了,他說:“也好。”然後起身,剛好迎上小姑娘下臺。他溫文一笑:“可否借小姐的琴一用?”
小姑娘瞬間紅了臉,眼似琉璃泛霧,“好。”
七景、樂辰幾人全都瞠大了雙眼。
“沒想到,阿泰也有動心的一天。”樂固感嘆:“就是小了些,想要娶進門,還要等好幾年。”
“花清語,花家九房的嫡次女。身份到也勉強……不過,難得阿泰有意。”只要是阿泰樂意的,便是個乞丐婆,他們也會舉雙手同意的。
其他人立刻附和點頭。
臺上,樂泰已然將琴擺好,坐定。
一曲琴音繞樑三日,以琴訴情赤熱真誠。只可惜,從頭到尾,他都是閉着雙眼。讓人看不清,此琴爲誰彈,情爲誰訴。
只琴終了的一瞬間,他猛的睜眼,流光閃爍的瞬間,如攝魂之光,直奔她而來。卻在不到一秒的時間,便立刻轉向花清語。對着她淺笑了下,將琴抱起,親自送到她面前。
“多謝。這琴,極好。”
“燕王可喜歡?”小姑娘紅了臉,比胭脂更豔。眼裡羞澀不已,卻更加堅定勇敢。
樂泰看着她良久,方輕輕點頭:“喜歡的。”
一瞬間,那小小的臉上,爆發出炫目的光彩,讓人爲之失神。
這一幕落入所有人眼裡,羨慕嫉妒者無數,花清語身邊的花清傅,卻直直的看着樂泰,半晌,微微側眸,看向高臺上的那抹妍麗身影。半晌似有所悟,起身對樂泰報拳,“燕王龍章鳳姿,一曲名動四方,讓花某佩服。若是燕王不棄,花某想攜琴登門討教,不知可否?”
“歡迎之至。”
兩人頭聊幾句,樂泰終於還完了琴,回到了坐位上。
樂固立刻開始調侃,樂辰但笑不語,七景捕捉到了那不到一秒的視線,此時便沉默着,並不搭話。
終於,宮宴結束。
晚上守歲,除樂辰七景外,便只有樂泰。樂固帶着徐清雅,卻了他的住處。這麼些天,她一直未搬過來。今天過年,他們正經夫妻,卻是要一起的。
沒有樂宏,清冷許多。便是煙花,也讓人笑不起來。
樂家兄弟兩拿着棋盤,擺開便廝殺起來。七景拿着本雜書,卻一眼也沒看。
“四嫂,久不聞你彈琴,趁此佳節,不如彈上一曲,如何?”
七景想了想,點頭:“也好。”
她自然有好琴,這世上如今能找到的最好的琴。樂辰給她找來的,總是最好的。
琴最好,彈琴的人也對極,技藝更是極佳。再加上琴曲……
《高山流水》,爲知已而彈。無關風月,更無私情。知己:彼此相知,情深意厚。卻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一曲終了,七景並未停,而是轉換曲調,又彈起旁的來。隨心隨意,偶爾幾個曲子雜夾在一起。有的時候,還會將屬於另一個時空的,那些歡脫的,節奏極快的的調子也夾在裡面。
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彈什麼了。只是,他們都能聽出來,她是極高興的。
尤其是彈到興起,她還會跟着哼唱。
詞直白到了極點,更多的時候,都是忘記了詞,便只剩下哼唱……她自己自娛自樂,玩得十分開心。
不知何時,一個溫熱的身體從後面靠近,炙熱的氣息將她團團包裹。一隻修長的手,在琴絃上時重時輕的拔彈着。
明明是搗亂的動作,卻完美的融入到她自己也不知是什麼的曲調裡。
她彈得更歡快,唱得更開心。
直到嗓子發乾,才被他將手抓離琴絃。樂泰不知何時,早已離去。此時,只有他們兩人。
“很開心?”他輕輕揉捏着她的手指,指尖因爲彈琴,而發紅。
“恩。”
他低頭親親她,“我也很開心。”
七景笑着靠在他懷裡,並未再說話。只是擡手,精神力一動,一株冰並蒂蓮出現在手指間,淡淡的瑩光,將並蒂蓮罩住,讓它顯出幾分夢幻來。
“送你。”
“放在我們房裡。”花開並蒂,生死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