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不到半天的功夫。皇帝賜了壽安縣主兩匹香霞緞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對壽安縣主另眼相看。
而這種另眼相看在旁人眼裡,是個什麼意思,自然是褒貶不一。
可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的,七景纔回到縣主府,不過一刻鐘。就有人開始往府裡投遞各種帖子。
七景坐在書房桌後,從袖裡將那藥方掏出來。
一拿到手,就嗤了一聲。果然,已經被調包了。打開看了看,方子內容到是沒變。將袖子輕輕一抖,一顆白色蠟丸掉了出來。
接在手裡,輕輕一捏,去掉那層蠟衣,露出裡面的薄如蟬翼的絲帕。上面密密寫着一些東西,七景看了之後,眉頭高高挑起。
難怪顧芊芊要見她,親手交給她。這東西,若是落到旁人手裡,還真是個大麻煩。而這顧芊芊也是真本事,進宮才這麼點時間,居然就弄了這麼多情報出來。
將上面的內容細細記了一遍,便直接將帕子放在火上點着,轉眼間便燒成了灰。
樂辰進來時,剛好看到最後一點火星,聞着了那絲煙火味。
“怎麼燒起東西來了?”樂辰這些天着實夠忙的,昨天更是出了城,對她甚是想念。因此一進來,直接就摟上來。
“你回來了?”七景也是驚喜。
“恩。”樂辰將人抱到自己腿上,“今天又進宮了?”
“見到一個奇怪的人。”其他的,並沒什麼值得說的,到是那個人,七景很在意:“一個很厲害的人。皇上也在,對那人也很是恭敬。”
樂辰微訝:“是個什麼樣的人?”
“個子很高,長長的鬍子……揹着一柄長劍,長劍的無鞘,通體漆黑。”
“難道是他?”
七景微訝:“他?是什麼人?”
樂辰卻搖頭:“我不知道那人叫什麼名字。但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人如今,最少也要有上百歲了。可聽你描述,那人卻只有幾十歲模樣。”
“許是保養的好。”七景難得的打破砂鍋的追問着:“到底是誰,說給我聽。”
“先皇曾有一個暗衛。出身世家,卻是庶出。幼時因爲被嫡母陷害,被餵了啞藥。差一點就被打死,被先皇所救。後來就一直跟在先皇身邊……當初,先皇奪嫡,幾乎全靠他之力……先皇過世之後,他也就消失了。”
七景越發肯定:“肯定就是他,那人的嗓子也是不好的。那人是不是很厲害?”剛說完,她又突的想到另一個問題:“先皇有很多暗衛嗎?”
“每一個有些實力的皇子身邊,都會養兩個的。只是實力有強有弱,參差不齊罷了。”
七景猜想,她之前在宮裡碰到的那人,會不會也是什麼先皇留下的什麼暗手。守護皇室,皇帝什麼的……
“說起來,過段時間,我弄個好一些的暗衛給你。”他之前派來的暗衛,實力都不如她。說是來保護她的,不如說是給她跑腿還差不多。
他又不能時時跟着她,總要給她一個,能保護她的人。這也是過年之後,他一直在準備的事情。
跟着她的暗衛,自然要調教好才行。而且,還要是女子。他的小七這麼好,若是放個男人在她身邊,他可不放心。
“能不能不要?”
“不能。”樂辰直接打壓。
“那就來吧。”聽他這麼一說,她也就不再廢話了。“說起來,你再調一些平時能用的人過來。我身邊的人,指使了一多半出去。”那些將會是她手裡的,第一批管理者。
剩下的那些,過兩天直接打發掉。
雖然她們的賣身契全都在她手裡,卻也並不全都是忠於她的。跟着她來到縣主府,卻時不時的回蘇府。跟蘇家的人,勾勾纏纏的,看着不爽的很。
既然要背主,那她就不留了。直接賣了就是……
“好,過兩天我就讓人牙子過來。到時,那人帶的,必然都是能用的,想用什麼樣的,你自己挑。賣身契,也讓他們全都帶着,你可放心使着。”
“那就好。”七景伸了個懶腰。
樂辰看着她,想到一事,突然就欲言又止起來。
七景看到了,只覺得新鮮。他們兩人之間,是有什麼說什麼。他怎麼圖謀皇位,怎麼開鋪子,怎麼悄沒聲息,要將大衍的經濟捏在手心裡的事,對她都是坦言直道。
怎麼還有這麼個樣子的時候。
心中一動,立刻就想到:“可是有我孃的消息了?”
樂辰點頭又搖頭,一見七景皺眉,他才嘆了一聲:“我只是昨天,似乎見到一個人,那人長得,到是跟你娘很像。但是……”
意外的,七景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到底怎麼回事?”
“昨天,我出城時,似乎看到了景王叔。景王叔身邊帶着一個人,那個人……很像你娘。”
“哈?!”七景昏了:“什麼意思?”
“別急,只是像。唔,興許我看錯了。被擄走的人,怎麼可能就這麼大膽的帶出來。何況……景王叔我本就只幼時見過一回,還不能確定那人就是他。”
七景卻知道,他既然這麼說出來了,必然不會只是像。肯定是看準了,而且,也確認過了。昨天看到了,說不得,昨夜未回來,就是去查這件事去了。
“她,真的?”樂辰擔心的看着她。他有九成的把握,他看到的那個女人,就是她的親母。可看那女人的模樣,到不像是被擄走。而是心甘情願的,尤其是看向景王叔的眼神,分明就帶着情意。
如果她真的是小七的親母,那之前的一切,就實在耐人尋味了。蘇佑良去擄人,結果人到了景王叔的身邊。跟景王叔還是郎有情,妾有意……那麼,小七爲這個生母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呢?
以小七的本事,回到蘇家,也必然可以將父女關係處理的很好。得到蘇佑良的寵愛,完全沒有問題。
可爲了她,小七從頭到尾,就與蘇佑良爲敵。將自己父族徹底得罪了……可是她呢?她做了什麼?
樂辰甚至用更大的惡意去猜測,說不定,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這個女人算計的。那這個女人,根本不配當小七的母親。
七景揉着頭,好一會兒,才突的問道:“她,現在在哪?”
“在你舅舅家裡,天黑纔去的。”也是因爲看到她進了那裡,看到他們姐弟相認,他才確定,那人就是。他也是想來問她,要不要現在去看看。如果去,正好碰上。
“呵!”七景輕諷笑,“現在還在那嗎?”
“我讓人盯着了。”
七景又再次沉默了,又過去許久:“你說,她會來看我嗎?”
“……”他不知道。
七景輕輕吁了口氣:“等她離開京城了,通知我一聲。”
樂辰不解,卻不妨礙爲她心疼:“別難過。”
“我沒難過。”如果對方只是去追求自已的幸福。那麼,她們之間,也就不必要再牽扯上了。
有什麼苦衷,或是有什麼。她一點興趣都沒有……本來找她,也不是過一種責任,一個念想。
可實際上,扣除已經萬事皆休的原主。她與這個生母,從來沒有過交流。僅僅有的,也只是一面而已。
談論感情實在完全沒必要,對方先放手,那她當然也會瀟灑轉身。
“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是景王?”
“我不知道,也許不是景王叔,只是像?我畢竟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七景從他腿上跳下來:“管他是不是呢。我們只等着吧,她若是念母女情,總要來看我。若是不念,就這麼走了。我到也了了一件事。以後,再不惦念就是。”
說實話,這麼久沒消息,皇帝又弄了個假貨出來。讓她一度以爲,那個生母已經死了。
“好,我便陪小七等着。”
可樂辰怎麼可能真的什麼事都不做,第二天便找到了季舅舅。套了半點的話,到是確定了,那人,確實就是小七的生母。至於更多的,卻並沒有結果。又去了趟景王府,卻並沒有見到景王,樂泰也未見到景王。因此,那人到底是不是景王,也實在無法確定。
七景接下來幾天,依舊如故。不急不忙的,反而先見了樂辰爲她準備的人牙子。
是的,樂辰的人,從人牙子,到這人牙子帶的所有下人,全都是他的人。通過買賣,送到各個大戶人家去,成爲他的眼線……這些各種上九流下九流的人,他手裡很多。不起眼,卻足實有些能耐。
她只留了十個人,五男五女,全都是識字的。七景收了他們的賣身契,順便將之前她用着不順手的,賣給人牙子。
至於怎麼處理,自有他們的去處。
七景看着這十人,依舊是笑眯眯的:“我這裡的規矩,就一條,侍候好了,留下。侍候不好了,賣掉。至於怎麼侍候,會有人教你們。”然後就直接賜了名字,將人丟給齊嬤嬤訓練。
齊嬤嬤跟馬嬤嬤不同。馬嬤嬤有侄子,也喜歡往外跑,跑起來有勁。齊嬤嬤安靜,卻是個內裡有物的。
她自己願意就管着她的內院,七景見她沒二心,也就放權給她了。
誰知她上午剛將人買進來,下午,宮裡又來人了。
“皇上聽說縣主居然買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下人回來用,十分擔憂。生怕這些不懂規矩的,衝撞了縣主。特讓奴才給縣主送幾位宮女過來,她們都是內務府剛訓練出來的……皇上還說了,縣主以後若是缺什麼,只管讓齊嬤嬤跟內務府說。那些奴才定不敢怠慢縣主……”
七景看了看那四個宮女,又看了看他們擡來的好幾個箱子的,上賜之物。想了想,連人帶物,全都接收了。
“謝皇上賞。”
“縣主不若得空,親自進宮謝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