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拍了拍薛靈兒的手,轉身走到門口,打開門,硯臣就站在門外,一言不發的看着蕭策。
猶豫了一下,蕭策向後退了一步,道:“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硯臣愣了一下,偏了一下頭,似乎是在指向薛靈兒。
“有些事情恐怕也瞞不住她什麼。”蕭策的笑意中帶着幾分無奈,可誰又能說不是帶了幾分慶幸呢?人一生之中能夠遇到的人很多,可能夠遇到一個對的人很難。
進屋坐定,薛靈兒已經穿戴整齊,依靠在牀頭。
她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卻並不妨礙她的判斷。薛靈兒很清楚,硯臣下面說的話將會影響她的決定,甚至是蕭策的決定。
“這是血幽靈丟在院子裡的信函。”硯臣將信取出來,雙手呈給蕭策。
蕭策表情仍舊淡淡的而已,薛靈兒卻已經皺起了眉頭。想了半晌,薛靈兒抿口一笑道:“能在你和夜諾眼皮子下面逃了,血幽靈也算是名不虛傳了。”
“你覺得這件事情可能嗎?”硯臣看着薛靈兒,一副你在開玩笑的表情。
“你們生擒了他?”薛靈兒吃驚的問道。
“自然沒有。”硯臣攤開手錶示他也很想將那個人生擒住,只是可惜了,在發現自己已經處於一個退無可退的境地時,他就服毒自盡了。
以薛靈兒的聰明,話不需要說透就已經清楚結果了。
“真是不明白,刺客的性命難道就不是性命了?竟然下這樣的命令。”
“不是所有的組織都將殺手作爲人來看。”蕭策收起信箋淡聲補了一句。
他說的是殺手而非刺客。因爲殺手只是殺人的工具,而刺客則代表着他們有着自己獨立的是非準則。有些人可以殺,無命令亦會動手。而有的人不能殺,便是有命令也敢不遵從。
這一點上,薛靈兒很是認同蕭策的看法。
“信上寫了什麼?”
“沒什麼。”蕭策不想讓薛靈兒繼續糾纏在這件事情之中,只是隨意的揮了揮手,表示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薛靈兒想了一想道:“是勸你用我去換人?”
“知道你還問。”硯臣忍不住在一旁低聲嘀咕了一句。
“我猜的。如果我是血幽靈的人,一定會送信來勸蕭策。”
“哦?爲什麼?”硯臣不解的問道。
薛靈兒纔要開口,忽然覺得這似乎不對。血幽靈是一羣只會執行命令的人,他們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怎麼會想到先禮後兵?那麼,這封信又是誰送來的?或者說他們這封信會不會是另有目的?
“你知道如何選擇纔是最好的。”薛靈兒看向蕭策。
“自然知道。”蕭策深深的看了薛靈兒一眼,轉頭對一旁的硯臣道:“你與夜諾守着她。若是我敗了,相信你們可以將她送回玉陵。”
“少主。”硯臣纔開口,就被蕭策擡手止住下面的話。
“我心意已決。”
“蕭策,我可以告訴你,若你敗了,我也不會獨活。”薛靈兒堅定的看着蕭策。“我也心意已決。”
蕭策凝視着薛靈兒,半晌才無可奈何的道:“可惜旦夕對你沒半分效果。”
“若有如何?”
“忘了我,你可以繼續你以前的日子。”
“你捨得?”
“傻丫頭,我沒有別的選擇,你說呢?”
一句反問,薛靈兒啞口無言。當前的形勢的確沒有給蕭策太多的選擇。他在儘量做到不傷害心裡在乎的人。可他的保護是以他的性命爲代價的。
這又真的是保護嗎?
“少主,有人求見。”夜諾的聲音清清冷冷的響了起來。
硯臣與蕭策對視了一眼,蕭策轉身便走。
“喂,蕭策。”薛靈兒伸手去抓蕭策的手臂,可指間空空如也,冰冷而空落的觸感讓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蕭策的背影決絕而毫無猶豫,硯臣的手擋在薛靈兒身前,目光與薛靈兒一樣,跟着蕭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口的位置。
夜諾閃身進了屋子,門被迅速閉合。
硯臣迎上去問道:“外面來的是什麼人?”
夜諾搖頭。她也沒有看清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只覺得眼前人影晃了一下,再凝神細看的時候,遠處就隱約有人。而且這個人她還認識。
“他們將太子爺擺在前面,明顯就是牽制少主,讓少主投鼠忌器,處於被動。”聽完夜諾的描述,硯臣咬牙切齒的道。
薛靈兒聞言吃驚的問:“血幽靈抓了太子爺?”
“你不知道?”顯然,硯臣比薛靈兒還要吃驚。
薛靈兒木然搖了搖頭,心裡卻已經明瞭。難怪蕭策如此難以抉擇,這換了誰,都不會乾淨利落的選擇。
硯臣一手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暗怪自己忽略了這一點。
七皇子對太子爺如何那是整個朝廷乃至天下都清楚的。有多少次他們家少主爲了太子爺的事情在鬼門關轉,相信薛靈兒有所耳聞。對面既然要求蕭策拿薛靈兒去換一個對他如此重要的人,這種事情蕭策怎麼可能告訴薛靈兒?
夜諾和硯臣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擔憂和防備。不是防備對方,而是防備薛靈兒。
依着薛靈兒的性子,難保不會真的衝出去用自己交換太子。而這樣做無疑是在給蕭策添亂。
“他應該用我去換太子爺的。”薛靈兒低聲道。
“我們都知道這纔是最明智的選擇,但是,你也知道,讓你去冒生命危險,少主是萬萬不肯的。”硯臣攤開手笑道。”所以,你現在能做的就是要相信少主。”
“硯臣,我自然相信他,但刀劍無情。”薛靈兒搖了搖頭。”你們不出去幫幫他嗎?雙拳難敵四手啊,何況他現在面對的是一衆強敵。”
聞言,硯臣猶豫了一下。他不是不想出去幫蕭策,實在是蕭策下了死命令,他跟夜諾只能守在薛靈兒身邊,寸步都不能離開。否則,這一趟回去,非將他們兩個人罰去面壁三月不可。
夜諾垂着頭不說話。她是女子,心裡自然清楚薛靈兒現在的焦急。
“薛姑娘,請你體諒少主的苦心。”夜諾緩聲開口,因着是勸慰,連聲音都比平常時候柔和了許多。”少主將你的性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留下我們也真是要解除自己的後顧之憂。”
“我知道。
”薛靈兒泄氣的垂下眼眸,想了一會兒,走到桌子旁,伸手到了三杯水放在桌子上。
硯臣看了夜諾一眼,兩個人都絲毫沒有要去喝水的意思。眼前的薛靈兒雖然身上沒有武功,滿天撒毒的下毒手法也確實不怎麼高明,但是他們都很清楚,薛靈兒身上帶着的毒不容小覷。兩個人都是親眼見過薛靈兒以並不高明的用毒手法退敵的。
“我先喝。”薛靈兒挑了眉頭笑道。
說完,薛靈兒拿起杯子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杯底空空之時,特地亮了杯子給夜諾和硯臣看。
兩個人對視,猶豫着要不要過去。
薛靈兒淡淡一笑,拿起兩個杯子分別遞在夜諾和硯臣的面前。
“你們難道覺得我是那種能毒死你們的人?”薛靈兒故作惱怒的盯着他們兩個。
硯臣尷尬的笑了一聲,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水,似乎並沒有異樣。接着,夜諾也照着硯臣的樣子抿了很少的一口。
薛靈兒很滿意的笑了一聲,向後退了幾步,輕聲道:“你可以下來了。”
誰?硯臣一驚,夜諾也跟着吃了一驚,兩個人才要回頭,只覺得一瞬間天旋地轉起來,兩個人都努力想要維持住自己的腳步,可偏偏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
意識還是清醒的,只是無法支配身體。所以硯臣和夜諾還能夠知道薛靈兒要做什麼。
“對不起了兩位。”薛靈兒蹲下身,萬分抱歉的對着躺在地上的夜諾和硯臣點頭,繼而擡起眼來,看着緩步走過來的女子。
她已經是半老徐娘,卻仍舊風韻動人,纖細的手中念着一根很細的針,此時正垂着眼眸凝視着薛靈兒。
目光落在那針上,硯臣就已經清楚來者何人。總算還是可以略微放心的。
陶三娘與月晴梅當年號稱武林兩大奇女子,私交也很是不錯,相信陶三娘並不會對薛靈兒不利。
“你怎麼知道是我?”陶三娘疑惑的問道。
薛靈兒掩口笑了一聲,起身道:“我並不知道是你。”
“哦?那你就敢用迷藥將守着你的這兩個人放倒?”陶三娘越發覺得好奇起來。她印象中的薛靈兒還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晃多年,故人之女長大,故人不再,而她也今非昔比。
“因爲你是故意讓我看見你的衣角的。”薛靈兒非常肯定的道。“而且,出現在這裡的,無非就只有兩種人。第一,是同屋子外面那些血幽靈是一夥的,想要生擒我。第二,就是我或者蕭策的朋友,來幫我們。既然兩種情況我都沒有性命之憂,那我爲何不試一試呢?”
聞言,陶三娘笑道:“好聰明伶俐的丫頭,你很像月晴梅。”
“過獎了,只是賭一次運氣罷了。幸好我的運氣還不算太差。”薛靈兒頷首回禮。“不知道前輩此來有何事?”
“我能讓蕭策擺脫外面的處境。”
“哦?”薛靈兒喜出望外的應聲。
“薛靈兒,你可能相信我?”忽然陶三娘盯着薛靈兒問道。
“能。”薛靈兒點頭。
“那好,跟我走。”陶三娘幾乎立刻說道。“不需要問爲什麼,我自然會給你一個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