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已經猜到了。夜諾輕輕笑了笑,點頭表示認同薛靈兒的想法。
“她真的在這府邸中?”薛靈兒幾乎從地上跳起來,吃驚的問道。
夜諾走到門口,伸手朝着一個方向指了一指道:“沐如雪住在府裡的客房中,姑娘可要去見一見?”
“啊?這個,還是不用了,我才見過。”薛靈兒連連擺手,一副打死不願意再看見沐如雪的表情。
“薛姑娘,既然你是這七皇子府的女主人,去看看客人有沒有什麼需要也是應該的吧。”夜諾很理所當然的看着薛靈兒。
薛靈兒愣了一下,垂頭想了想笑道:“夜諾,這纔是你呆在我身邊的真正目的吧?”
“哦?”
“沐如雪離我如此之近,若有什麼動作防不勝防,蕭策不能寸步不離的守着我,所以才讓你來護我周全。”薛靈兒站在距離夜諾很近的位置,眼睛凝視着夜諾。“謝謝你。”
“謝?”夜諾一時呆住。她對薛靈兒並不深知,認識也僅僅停留在她是夜刃的主人,玉陵王的郡主。
“是啊,你奉了蕭策的命令,收斂起自己的獨來獨往來陪我。如此大的犧牲,難道我不應該說一句謝謝嗎?”薛靈兒彎起嘴角笑着,眉如新月,眼似明星。
夜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不說話。
薛靈兒暗自吐了吐舌頭,以爲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訕訕的向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要離開。
“薛姑娘。”忽然夜諾開口叫住她。“不只是因爲少主的命令。”
“嗯?”薛靈兒轉過身來看着夜諾。
“爲少主着想是我們風無中人的責任,這是第一。第二,你也的確值得我這樣做。”夜諾很認真的看着薛靈兒。“你的簡單和率性是我們羨慕不來的,也正因爲如此,你在臨源這個地方的後果只有兩種。變成和我們一樣的人,或者無法活下去。”
竟會如此嚴重嗎?薛靈兒心裡稍稍有些吃驚。她曾經設想過臨源的種種,只是她當時以爲所有的威脅都來源與沐如雪,並沒有對其他的因素多做考慮。
“我想薛姑娘很清楚現在朝中的勢力分佈如何。”
“太子黨目前來看處於下風,倒是昭王的手段要高上一些。”薛靈兒實話實說道。也正是基於這樣一種情況,太子纔想要通過聯姻的辦法拉攏一些勢力爲自己效力。
夜諾點頭:“不錯。所以太子爺會不惜一切代價籠絡名劍閣。”
“而我現在是蕭策娶沐如雪最大的障礙。只要我死了,蕭策就會順利的娶沐如雪爲妻。”薛靈兒接着說道。這也正是她覺得威脅來自沐如雪的原因。
有太多的人盼着七皇子府與名劍閣成爲一家,故而也就有太多的人盼着她薛靈兒死。
“既然你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可有對策?”
薛靈兒痛快的搖了搖頭,看得夜諾狠狠皺了一下眉頭。這樣一個毫無心機的女子,少主怎麼敢就這樣把她帶到臨源?
“薛姑娘,你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夜諾恨鐵不成鋼的嘆了
口氣。
薛靈兒一笑而已,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茶杯倒了兩杯水,端起其中一杯遞給夜諾。
“請。”
夜諾雙手接過水杯,驟然覺得自己指尖略微有了一些麻意,漸漸的這麻意沿着手臂開始向着身上蔓延,整個人都開始昏昏欲睡。以她的江湖經驗判斷,她是中了毒。
“薛姑娘,快走。”夜諾丟開杯子,一把拉住薛靈兒的手臂將她向外拖去。
踉蹌了一下,夜諾忽然神智清明起來,身上無力的感覺也在慢慢消失,直到力氣恢復,她筆直的站在原地。若不是那碎了的杯子,彷彿剛纔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
“冒犯了。”薛靈兒帶了幾分抱歉的對夜諾笑道。
夜諾不可置信的瞪着薛靈兒,口中道:“你竟然會無聲無息的下毒手法?薛姑娘,倒是我小看你了。”
薛靈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道:“也不是無聲無息。只是這毒無色無味,我將它散在空中,你吸進去了自然就中毒了。”
“那麼你呢?”夜諾疑惑的問。
“我?我有這個。”薛靈兒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雪白的手腕上帶着一串血紅色的珠子串成的手串。每一顆珠子的都從外而內血色越來越深,直到珠子的最中心,連陽光都無法透進去。
“血玉?”夜諾更加不解。“這如何能讓你百毒不侵?”
薛靈兒的眼眸黯淡了一下,微微偏開頭低聲道:“這手串本是我母親的。因爲玉石曾經長時間在草藥中浸泡,所以有了避毒驅害的作用。”
至於爲什麼這玉石會變成如此顏色,夜諾並沒有問起。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不願意被人觸及的地方,她懂那種揭開傷疤的疼。
靜了一會兒,薛靈兒收斂了所有的情緒,笑道:“所以,我是有備而來。蕭策既然告示天下娶我薛靈兒爲妻,這七皇子府女主人的位置,我又怎麼會輕易讓出?”
話音落,屋中的兩個人相視而笑,而屋外不遠處的蕭策也緩緩的彎起嘴角。
“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就算少主手上有風無只怕也要頭疼好一陣子。”硯臣靠在樹上,無可奈何的看着他們家少主滿眼溫柔的望向屋子裡的人。
“我知道。”蕭策淡聲應了一句。“正好趁着這件事情,將那份要命的婚事拖過去。”
硯臣望着天想了想,搖頭道:“少主你真的覺得你在幫名劍閣追回你的聘禮之後,他們會同你好說好商量的退婚?”
“不覺得。”
“對啊,那又何必去管這一攤子事情?映月刀既然已經當成了聘禮送給了名劍閣,而名劍閣又丟了映月刀,正好借了這個由頭退婚,豈非順水推舟?”硯臣真是越來越不明白蕭策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了。
“這事情牽扯到大哥。”蕭策收回目光,聲音有些清冷。
硯臣用手拍了一下額頭,他就知道,面對如此好事兒少主還在猶豫,一定是因爲牽扯到了太子身上。
“少主,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閒情逸致考慮太子爺啊?”硯臣忍不住
小聲嘟囔道。
蕭策只是一笑而已,負了手緩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他必須要考慮他的兄長,這是他答應過的。
次日的陽光落在薛靈兒的臉上,下意識的,薛靈兒擡起手擋住迎面撲過來的陽光。眯起眼睛,薛靈兒迷迷糊糊的看着帳子。
青色的紗幔上畫着幾筆寫意山水,這好像是屏風裡面,蕭策的牀啊。
一個激靈,薛靈兒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她昨夜明明是在外面的小塌上和衣而臥的,怎麼會睡在屏風後的牀上?
“醒了?”蕭策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薛靈兒偏頭,正對上蕭策含情帶笑的眼睛。他就坐在牀旁側的椅子上,此時正一手撐在頭側看着自己。
“你……你怎麼在這裡?”
“因爲我原本就是睡在這裡的啊。”蕭策一臉無辜的回答道。
薛靈兒的腦子轉了一轉,胡亂揮了揮手道:“我記得我昨天是睡在外面的,我可沒有霸佔你的牀。”
“說起這個。”蕭策正色站起身來走到薛靈兒面前,矮身坐在牀沿上,擡手屈指敲了一下薛靈兒的額頭。“我還沒有跟你興師問罪,你倒先承認了。”
“興師問罪?問什麼罪?”薛靈兒委屈的捂住自己的額頭白了蕭策一眼。
“已經入秋的時候了,你就這樣隨便在外面的塌上湊合,夜裡若是受了風怎麼辦?”
“我本來是等你回來的,哪知道太累了,就睡着了。”薛靈兒垂下眼睛,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真是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連這摸鼻子的習慣都學得像模像樣。
驀然覺得心裡一暖,蕭策嘴角的笑意越發深起來。能夠有一個人,在深夜之中還亮着燈待他歸來,如此情景他從來不敢奢望,卻沒有想到如此不經意間便得到了。
“早知道你等着,我就早些回來了。”蕭策伸手將薛靈兒的碎髮攏在她耳後。
蕭策歸來的時候已然是寅時前後,天已經濛濛的有些亮光。推開門便看見和衣蜷縮在小塌上的薛靈兒,心似乎一下子就被填滿了一樣。他所求不多,然而至今方纔得到。
“蕭策?蕭策?”薛靈兒用手在蕭策的眼前晃了一晃。“你在想什麼?”
蕭策回過神,笑道:“沒什麼。起來梳洗收拾一下,我們要離開臨源。”
“離開臨源?”她可是昨天才結束了風塵僕僕的日子。“要去什麼地方?”
一面問着,薛靈兒一面翻身下了牀,才站穩就看見門口站着的侍女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的物品。
“你可還記得那把傳聞被盜竊了的映月刀?”
“記得,你送給沐如雪的聘禮嘛。”薛靈兒一頭栽在水盆裡,悶聲回答。
“有點酸。”蕭策大聲笑道。
把臉從水盆裡面撈出來,薛靈兒一把抹了臉上的水,白了蕭策一眼。
“我們是要去找映月刀嗎?”
“不。”蕭策理了理自己的長袍,擡起頭看着薛靈兒笑道:“我們去名劍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