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我值得一個更好的人?”蕭策皺着眉頭問。薛靈兒的腦子裡在想什麼,他好像知道了。
被他厲聲反問回來,薛靈兒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不看他,目光落在遠處的夜色中。
蕭策走到薛靈兒旁邊,伸手關了窗子,然後回身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忽略她的反抗和抗議,直接將薛靈兒丟在牀上,順手扯了被子給她蓋好。
“雖說毒已經解了,但你的身體現在仍然很虛弱。這樣冷的風吹在身上,不要命了?”蕭策的言語中帶着幾分不滿。
薛靈兒向着被子中縮了縮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蕭策看。
“你剛纔的話沒有說,我也當沒有聽見。”蕭策的臉色很是不好,卻也沒什麼辦法。對待這個他愛到骨子裡的女人,他不想虧欠她哪怕一星半點。
否則,將她變成自己的人,看她可還時刻惦記着跑?
“可是我說了啊。”薛靈兒一骨碌從牀上坐起來看着蕭策。“我不是在開玩笑,更不是在對你說氣話。”
蕭策無奈的看着薛靈兒道:“那麼,你今天是安心要將我氣死咯?”
“不是啊。”薛靈兒搖頭。“難道你覺得我說的沒有道理嗎?”
“我需要認爲這句話很有道理嗎?”蕭策不想再繼續跟她糾纏下去,徑自坐在凳子上,故意偏開頭不看着薛靈兒。
薛靈兒見他不理,索性一把扯了被子走到蕭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蕭策,我不是在和你說氣話。”
“靈兒,你今天是安心逼着我娶你?”蕭策不慌不忙的擡起頭來看着她道。
“嗯?”薛靈兒瞪了瞪眼睛,顯然並沒有明白蕭策的意思。
“沒明白?”蕭策起身,微微俯下頭與薛靈兒對視。
薛靈兒連忙後退了幾步,小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然而她也不清楚蕭策這話裡面的含義。
“那是什麼意思?”蕭策負手笑道。“難道是因爲朝中傳言玉陵王投靠昭王一事?”
“你知道了?”薛靈兒豁然擡頭,難以置信的盯着蕭策。
蕭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自然。我岳父大人的舉動我怎麼可能會不關心呢?”
是啊,他怎麼可能會不關心呢?玉陵王薛靖遠的手上可是握着朝廷重兵,在一定程度上,薛靖遠的支持決定着在這場儲君之位爭奪中誰更有優勢。原本昭王的手上就是有兵權的,而且昭王文治武功都絲毫不遜色於太子蕭誠。
昭王蕭舒硯繼承儲君之位太過順理成章,以至於即便他取蕭誠而代之,朝中也絕對沒有人敢說不合適的。畢竟,立賢爲先是大殷儲君選擇的原則。
“那麼,你我也就算是盡頭了。”薛靈兒狠了狠心說道。“蕭策,從此我們就再也不見了。”
蕭策眉頭陡然一蹙,沉聲問:“你會選擇玉陵而放棄我?”
薛靈兒搖頭:“是選擇我父親和哥哥,放棄我自己。”
若是身邊沒有了蕭策,薛靈兒便也就再不是薛靈兒。她早已經將心交給了眼前這個男人
,視這個男人如生命一般。只是可惜,這世間總還是有比生命更讓她在意的東西。
“沒有迴轉的餘地?”蕭策眸色陰沉的盯着薛靈兒。
他一直都知道薛靈兒將自己的父親和哥哥看得很重,可當這種選擇真的擺在了面前,當選擇自己父兄而放棄他們之間感情的話真的從薛靈兒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即便有心理準備,蕭策的心也如刀割一般的疼着。
薛靈兒咬着脣狠狠搖了搖頭。
“爲什麼?”蕭策苦笑了一聲問。
“什麼?”薛靈兒反問了一聲。
“我說過,我娶的是你,不是玉陵,不是你郡主的身份,不是玉陵的軍馬。爲什麼還要去選擇放棄?”蕭策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就好像他現在情緒,低落而哀傷。
薛靈兒怯怯的看着蕭策,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給蕭策帶來這樣的傷害。即便他總是將自己僞裝在淡笑之下,薛靈兒也從來沒有在他僞裝之下看見過這樣的蕭策。
“蕭策,現在這樣的我已經配不上你了。”薛靈兒低下頭,讓碎髮從臉側滑落,將額頭上的疤痕遮住。“皇上也一定不會讓你娶一個毀了容的女子做正妃。”
“那是我的事情。”
“可我不想讓你爲難啊。”薛靈兒的聲音驀然高了起來。“而且,現在玉陵已經在朝中明顯站在了昭王的那一派,你若是娶我,難道不會讓你大哥懷疑嗎?”
“你考慮的是不是太多了?”蕭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鼻子,語氣越發的無奈起來。
“不是我考慮的多,是現在的情形就是這樣的。”薛靈兒堅定的看着蕭策。“難道不是?”
蕭策揚了一下眉頭,並不否認薛靈兒的話。
從硯臣給他的消息來看,對於玉陵王投靠昭王的事情,在朝中還是很震動的,許多牆頭草都趁着這個時候投靠了昭王。這一時間昭王的勢力壯大了不少,對於太子一黨也着實是不小的打擊。
說起來,朝中勢力的情形皇上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頭明鏡兒似的。只是現在還沒有表態,蕭策也猜不透這老頭子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不希望你爲難,七皇子護着太子這在朝中本就不是什麼秘密。”薛靈兒的手不停的絞纏着自己腰間的絲絛一角。“蕭策,我希望你永遠都是那個不受任何羈絆的千夜之王。”
“所以,你就打算讓我另娶別人,將本是爲你準備的正妃之位讓出去?”蕭策的手負在身後,狠狠的攥了攥拳頭。
“也唯有這樣,你才能夠不受到太子的懷疑,仍然過你現在的日子。”薛靈兒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要在玉陵和蕭策之間做一個割捨。
蕭策沉吟了一會兒,輕笑了一聲:“靈兒,你今天去見的不只有天工吧?”
“你怎麼知道?”薛靈兒吃驚的看着蕭策。
“你這幾日都在我身邊,若說這消息從夜刃處得來我又怎麼會不知道?所以,只可能是你去見天工的這段時間。”
不愧是千夜之王,果然一眼就看出的端倪來。
“我也沒有想過父王
會選擇站在昭王一邊,但這送來消息的人我不可能不相信。”
“墨白。”蕭策彎起嘴角笑道。
夜刃之中每一個人都值得薛靈兒如此全然相信,但若說有一個人讓她不可能不相信,那也就只有墨白了。
薛靈兒點頭,正是墨白將天工送到雪山醫莊的,也是他一直在暗中保護天工,想要將企圖殺天工的幕後之人抓出來。
“你相信他是對的,因爲硯臣回報的消息與他所說一模一樣。前幾日你的父王專程去了臨源,拜謁我的皇叔昭王。”
諸侯與皇族之間的拜謁本是常事,但放在薛靖遠的身上就大不相同了。作爲前朝遺孤而裂土封侯的只有薛靖遠一人,也只有他入臨源便只住在皇宮大內。所以,這一次薛靖遠對昭王的另眼相看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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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做出選擇還不算太遲。你現在還沒有找回作爲聘禮的映月刀,是不是?”
“那映月刀本就是假的,何必找?”蕭策屈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只覺得一個頭被她鬧得兩個大。
“不管是真是假,河洛王府送了聘禮去名劍閣,這已經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之前皇上又詔諭諸侯說有意願封沐如雪爲河洛王妃。”
“你說的這些好像跟我都沒有什麼關係。”蕭策懶懶的回答。
“怎麼會沒有關係?”薛靈兒真是越發聽不懂蕭策的意思。
“因爲這些都不是經過我點頭的。我河洛王府只能有一個正妃,那就是玉陵郡主。七皇子妃也只有一個,就是那個膽敢退我婚約的薛靈兒。”蕭策笑着,溫和而明朗,之前所有的憂傷和落寞一掃而光。
薛靈兒看的有些癡,他的笑意從來都很好看,讓人覺得仿若三月春風。
“所以,你剛纔的話我只當沒有聽見。”
薛靈兒疑惑的盯着蕭策,他的落寞消失得未免太快了些。而且,怎麼覺得他的眼睛裡帶着某些她看不懂的狡黠神色呢?
“蕭策,你瞞了我什麼?”
“薛靈兒,你又瞞了我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瞞你啊。”薛靈兒有些委屈。連她打算不要蕭策的話都直白的對他講出來,她還有什麼需要瞞着他的嗎?
“你的傷心和不捨。”蕭策伸手攬過薛靈兒,將她狠狠的抱在懷裡。呼吸着帶着她味道的氣息,才真的覺得自己的心充實。“薛靈兒,當你說出放棄你自己的時候,爲什麼沒有明白的告訴我你會傷心,會不捨。”
“說了情況也不會有什麼改變。”薛靈兒趴在蕭策懷裡悶聲道。
“你料定了我會任由你離開?”蕭策輕笑道。
出乎意料的是薛靈兒居然點了點頭,而且還點的一絲猶豫都沒有。
“在你心裡,我就這麼見利忘義?”蕭策哭笑不得的問。
薛靈兒將頭埋在蕭策胸口道:“趨利避害是本能,而且這種堅持對你而言並沒有利處。”
蕭策不語,只是微微一笑,卻爲薛靈兒的下一句話愣住。因爲蕭策清楚的聽薛靈兒道:“而且,你不得不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