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黃權開口就不是什麼好話,總是跟自己對着幹。
可這次劉璋卻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張任被自己寄予厚望,結果卻一大敗而終,雖然還保留了一部分戰力軍卒,可那有什麼用,劉備不還是在涪縣紮營穩固嗎。
所以在劉章看來張任就是該撤下來歇歇,省的平日裡一直坐在益州衆將之首位上,心高氣傲的看不清當下。
只是劉璋自己沒說出口,他正是怕黃權又跳出來哭天嚎地的勸諫,說什麼益州亡矣危在旦夕的。
這話劉璋都聽的膩歪了,可就是不見黃權有什麼實質性的表現出來啊。
既然你這個老小子說益州要亡,那還不趕緊主動請纓去把劉備滅了,一個人在這邊光喊有什麼意思呢。
再有,劉璋也不確定,張任撤下來反應之後,到底還有誰可以接替他的位置,這纔是最關鍵的問題……
不過現在既然黃權有人選,劉璋說不敢興趣那自然是假的,所以李嚴什麼表情的都跟他無關,現在擋住劉備纔是劉璋最上心的事情。
“臣所慮,劉備勢大不可不擋,張任退居副職,縱觀蜀中,除嚴顏將軍外再無他人可以勝任,可嚴將軍肩負江州防禦重任,如若荊州軍入蜀則必走江州,所以嚴將軍不能動!”
說到這裡,黃權十分隱晦的看了眼身旁略帶焦急的李嚴便接着說道:“故,臣以爲,吳懿吳子遠爲眼下最適合之人選!吳懿此人爲先主公舊臣,又與主公爲姻親之家,當是可見擔負起剿滅劉備賊人的重擔!”
黃權說罷,便歸於列間一副全憑主公定奪的樣子。
可是李嚴卻看得清楚,這廝眼中明顯帶着快意算計成功的笑意,擺明了這件事就是衝着他們東州派來的……
要知道吳懿雖然是先主公劉焉之舊臣,但和李嚴許靖他們一般無二,都同爲東州派之人。
現如今黃權將他推出來,豈不就是在拿吳懿的前途乃至性命爲張任爭取機會嗎!
益州南部諸郡俱是益州派勢力範圍之內,雖然有些世家豪族不聽調遣,但卻更加跟他們東州派玩不到一塊去。
李嚴覺得,黃權現在都巴不得吳懿也一樣大敗,如此之後待南部諸郡支援一到,黃權再諫言復起張任,統合成都中央戰力,當是要比涪縣時多出了不知幾何勝算!
如此一來,吳懿的作用就是一個臨時的代替品,勝也是無錯,敗則有大過……
想到此處,李嚴心急不已,爲了保全隊友也顧不上逆着劉璋的意思了,急忙上前諫言道:“主公!臣以爲吳懿將軍萬萬擔不起此重任之責啊!”
可終歸還是有些晚了,或者從黃權開口的那一刻,李嚴作什麼都沒有辦法阻止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因爲黃權頭一回順了劉璋的心意,李嚴哪怕說的天花亂墜,也比不過劉璋自己心裡頭的想法……
李嚴府上,一衆東州士人相聚於此,商量着接下來該怎麼該如何是好,一不小心行岔踏錯,可能東州一脈自此再無翻身之機會。
想到此處,李嚴不由得抓起茶盞憤聲道:“黃公衡豎子而!欺人太甚!”
只是他不像劉璋直接扔了出去,而是狠狠的在桌上頓了一下,畢竟李嚴可沒有劉璋的家底,這種精美的茶盞說碎就碎了……
不止李嚴憤怒,在場衆人皆是東州一脈,哪個不爲此感到生氣。
本來他們這回就有些理虧在先,畢竟張鬆暗地裡有他們的支持,劉備入蜀也和東州派少不了關係。
現在劉備擺明了謀取益州,東州士人自然是夾着尾巴做人,免得惹禍上身,卻沒想到災從天上來,直接被黃權甩了這麼大一口鍋到他們身上……
“諸位,眼下事已至此,可有辦法應對否?”
李嚴氣憤之餘,覺得還是應當解決眼下之事要緊,但他自己已是計窮,這種時候還是集思廣益聽聽大家的意見比較好……
可李嚴話頭落下半天,在座的東州士人一個出聲的都沒有。
上至許靖龐羲,下到董和來敏等,全都沒了表情,好像方纔言辭恨切之人並非他們一般……
相比益州士人排外團內,東州派就顯得有些雜亂不堪。
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都一直被人家壓着一頭,而且還翻不了身。
畢竟東州只不過是個統稱,大家來自大漢各州郡,能被劃到一起也只因都是外來士人,跟益州本土的官僚形成鮮明對比。
就拿董和來說,一家子都搬到了益州,雖然也歸於東州派,但實際上就是個划水的,老老實實做自己職權所在,基本不參與到政治鬥爭當中。
這樣的人在東州派裡面很多,多到眼下事關他們之後的權力劃分問題,也依舊不願有人明着表態……
眼見大家都不願意開口,李嚴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
想必安於現狀的東州士人,李嚴其實跟法正的想法差不多,不然也不會力主跟張鬆站在一邊了。
可他也不敢保證劉備真的能否成事,沒有法正那般決心,故而現在仍舊奉劉璋爲主,卻沒想到算計來算計去自己一方被黃權給算計了。
如果還像以往那般猶猶豫豫騎牆不倒,恐怕這次之後,不論誰家坐在了益州之主的位子上,他們東州一脈都落不到什麼好處。
是以,李嚴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這樣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下去了,正好趁着這次機會,有一個明確的表態……
“諸位心中怎麼想的李某人很清楚,但眼下可不是投機倒把的時候,就算爾等不願參與其中卻身份使然躲不掉了……”
話已至此,李嚴沒有猶豫,長吐一口氣,微眯眼睛掃視着屋內衆人衆相,隨即開口道:“因而,某覺得劉季玉已不堪益州牧之名,吾等當另投新主效命!”
李嚴此話一出,在場衆人大驚失色者云云,面無表情者幾人,若有所思者寥寥……
此等大逆不道的話,從李嚴嘴裡說出來,着實是有些駭人聽聞。
但其實也可以理解,吳懿都要被送去當犧牲品了,那他還有什麼好孤寂的。
心裡頭無甚想法者不需理會,這批人眼界不高只在當下,做一個騎牆派綽綽有餘,但卻別想有什麼更高的成就了。
因而李嚴此時提出這等想法,無非便是明確的告訴這些東州派的人,現在事關重大,繼續漠視下去只會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既然做不了執棋之人,那也要做一個有用的棋子才行。
一個是昏昏碌碌無甚作爲的劉季玉,一個是名傳天下的仁德皇叔,到時成爲誰手中的棋子,這其實並不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