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代號:基建狂魔
“對了劉滿,上次你說的宮中秘方,頗爲滋補,可讓夫君的身子骨變得更大、更硬,怎的不見你拿出來?”
織娘手中做着女紅,頭也不擡的隨口一問。
劉滿登時便緊張起來,睜大了眼:“織娘姐姐,你想幹嘛?”
織娘點頭,很認真的說道:“想……”
“……”
幾個臭不要臉的小婦人,一個不注意,車軲轆便從楊川臉上碾壓過去,讓他猝不及防之下,卻還只能悄然退下。
家裡這三名小婦人,一言難盡。
罷了,大戰在即,兒女情長暫時放在一邊,還是想想接下來的河西之戰吧。
楊川信步而行,不一會兒便來到另外一座閣樓,卻是他給自己專門修築的書房兼‘辦公室’,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在晚上用來充當臨時避難所。
夜深人靜時,也適合靜下心來想一些事情……
……
幾日後,長安城傳來皇帝旨意,大軍開拔。
羽林軍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打通河西走廊,最大限度的消滅匈奴人的有生力量,順帶着,將那些投靠匈奴的羌人部落清掃一遍。
劉徹選擇的開戰時間很妙,初夏時節,正是草原人給自家的牛羊牲口貼膘的季節,開春時繁殖的馬駒、牛犢子、羊羔子,不大不小,也是肉質最爲鮮美的時候。
本來,這一戰在開春時就要發動。
劉徹聽從了楊川的建議,讓他儘量往後拖了幾個月,理由也很簡單,霍去病和他麾下的三千羽林孤兒,動輒長途奔襲二三千里路途,所謂的後勤給養、兵械糧秣等,根本就無濟於事,索性不如帶上一些應急的牛肉乾、鹽巴、戰馬飼料等,長驅直入,就食於敵。
前幾場大戰下來,昔日文皇帝、景皇帝休養生息積攢下來的錢糧,差不多已經被劉徹禍禍的差不多了。
若是還要按照原來的打法,這個大漢帝國遲早會被掏空,一滴也不剩……
故而,劉徹一下子便接受了楊川的諫言。
按照皇帝的意思,羽林軍此番出征,應該是悄然插入匈奴右賢王胸口的一把刀子,故而,大軍開拔時選了一個月朗風清的初夏夜晚,並無幾人知曉,唯有楊川、張湯、司馬遷、東方朔等寥寥幾人前去送行。
帶兵打仗之事,霍去病是天生軍神,自不必言,楊川也不敢多說什麼。
他反覆叮囑的,唯有一事:那便是在外面便須嚴格遵行‘羽林軍食品衛生安全條例’,不準飲酒,不準吃來路不明的食物,不準喝生水。
此外,他還叮囑曹襄、李敢二人,在行軍打仗的事情上,要絕對服從霍去病的命令,哪怕就算是一道錯誤的命令,那也是軍令如山;同時,霍去病和三千羽林孤兒的飲食起居,則完全聽從曹襄、李敢二人的命令。
也就是說,打仗的事情,霍去病說了算。
生活上的事情,曹襄、李敢說了算。
臨別之際,幾名少年人也沒有多餘的廢話,更沒有後世影視劇中的那種煽情橋段,而是默默對視幾個呼吸,嘴角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
“出發。”
霍去病一聲令下,三千早已收拾好行囊、戰馬和兵械的羽林兒郎,默然點頭,一聲不響的掉頭便走,竟是一刻都不曾停留。
站在一片向西山坡上,楊川幾人默然而立,望着月夜下,羽林軍沿着一條崎嶇山道逶迤而行,漸漸消失在茫茫羣山,再也看不見了,方纔翻身上馬。
羽林軍的行軍路線圖,是楊川、霍去病、曹襄三人反覆商議,並上報給皇帝劉徹,得到批准後才確定下來的,在眼下的漢帝國,屬於最高機密。
出隴西,過扁都口,一出祁連山脈,便會直接出現在匈奴人的腹地——
張掖。
張國臂掖,以通西域。
不得不承認,劉徹是一個很厲害的皇帝,胸懷廣闊,眼光深邃,在‘河西之戰’前,他便給楊川、霍去病傳來旨意,說他已經給河西走廊的幾個好地方起了幾個好名字。
張掖,武威,酒泉,敦煌。
看來,這一戰,劉徹勢在必得也。
“走吧,該回去了,”在那片山坡上,幾人佇立良久,直到東方泛白時,楊川笑道:“回去稍微洗漱一番,吃過早膳,咱們還要與李廣將軍一起出徵呢。”
幾人撥轉馬頭,蹄聲得得的回到了臨洮新城。
在太守府裡,幾人略加洗漱,天色已然大亮,就在他們吃早膳時,李廣急吼吼的尋上門來。
一進門,老將軍開口便問:“長寧侯,羽林軍是不是開拔了?”
“原來是李將軍啊,來來來,剛好趕上吃飯,”楊川指着早就給老將軍留下的座位,溫言笑道:“皇帝旨意,讓羽林軍在前方打,咱們在後面一邊搞建設一邊收拾殘局。”
“怎的,李將軍沒有接到皇帝旨意?”
李廣的臉色登時便拉胯下來:“自然是接到了皇帝旨意,可是長寧侯,憑什麼霍去病在前面有仗打,我李廣就要跟着他的屁股後面吃土?”
楊川故作不知,側頭問道:“李將軍,何意?”
李廣憤憤不平的說道:“何意?還能是何意?皇帝旨意說得明白,讓我李廣與你長寧侯一起行動,協助你的一些行動。
長寧侯,我就問一句,這一仗,你想怎麼打?”
楊川輕笑一聲,用筷子指着李廣面前的一碗清湯羊肉和鍋盔,笑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李將軍,來來來,咱先吃飯。”
李廣不依,只是梗着脖子要楊川把話說清楚。
無奈之下,楊川只好放下碗筷,讓霍光拿來一幅地圖,指點着上面的一條粗壯黑線說道:“李將軍請看,這便是咱們這一仗的主要目標任務。”
李廣瞪着兩眼,仔細看了一會兒地圖,臉上的困惑卻更加明顯起來:“不對啊,據我所知,從隴西出發,想要進入河西走廊有兩條路,其中一條,便是出隴西,過烏鞘嶺,穿過羌人控制的古浪河一帶,便能進入河西之地;另一條路,據說要穿過羌地,翻越祁連山,也能進入河西走廊腹地。
長寧侯這幅圖的行軍路線,顯然是第一條路。
可是長寧侯,兵貴神速,亦貴出其不意,咱們的兵馬數量太少,最好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能有效殺傷匈奴敵兵,但觀看你這行軍路線圖,咱們這是要正面進攻?”
楊川點頭:“對,正面進攻。”
旋即,他又搖頭輕笑:“不過,還有一個更加準確的說法,那便是橫推……”
楊川的‘戰略思想’,在李廣這裡,顯然無異於對牛彈琴。
這位身經百戰的大漢名將百思不得其解,分明可以利用兵書上的法子,迂迴包抄,配合霍去病的長途奔襲,即可對匈奴右賢王所佔據的河西走廊、西域之地,在短時間內,完成一個大的戰略切割,憑藉漢軍兵械優勢,定能獲得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勝利。
可是,皇帝卻顯然採納了楊川、霍去病的建議,竟然要出一支奇兵突襲的同時,還要他這八千步車兵‘橫推’過去。
橫推是什麼意思,李廣雖然沒聽過,可他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無非是讓他這一支兵馬,正面硬剛過去,這不……分明就是送死好吧!
在長安城裡,不少百姓人嘴硬得很,口一張,一閉,便是兩軍對壘,大戰三百回合,某某某名將暴喝一聲,胯下戰馬一陣唏律律嘶鳴,手起刀落,便能痛斬匈奴萬夫長於萬軍叢中,猶如探囊取物。
殊不知。
真實的漢匈戰場上,根本就沒有過幾次兩軍對壘的機會,那些狼日哈的神出鬼沒,在草原大漠上猶如一陣狂飆颶風,倏忽而來,倏忽而去,幾乎從來都是漢軍擺下陣仗,嚴防死守,只能派出一些騎兵在側翼突襲、廝殺……
想起這些,李廣的心情就不好了。
老將軍指着圖中那根甚爲霸氣的行軍路線,沒好氣的說道:“你們這些長安城的貴人,與匈奴人真刀實槍的打過幾仗,就能制定出這般沒頭沒腦的作戰計劃?”
眼瞅着暴躁不安的李廣,楊川也不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這是本侯制定的作戰計劃,稟奏皇帝后,皇帝傳來密旨,令我等照此執行即可。”
“李將軍,有問題?”
李廣深吸一口氣,憋了好幾個呼吸,然後緩緩吐出:“我就問長寧侯一句話,若是如此作戰,敗了,誰擔責?”
楊川:“自然是本侯擔責,與李將軍無關。”
李廣擡頭,很是認真的盯着楊川的眼睛,張口欲言,卻終究化爲一聲長嘆:“罷了,我李廣還想着上陣殺敵,熟料,最終卻成了一個修橋補路的包工頭……”
……
李廣說的沒錯。
此番,他和他的那八千隴西老卒,還真成了‘包工頭’:根據楊川的‘戰略意圖’,竟是徵召了將近三萬人的一支‘建築大隊’,從隴西郡開始,修築一條貫通河西走廊的馳道。
這也算打仗?
難怪李廣會氣急敗壞,楊川此舉,就連張湯、司馬遷、東方朔幾人都想不明白,在匈奴人盤踞之地,你帶一羣人去修路,這不是胡鬧麼?
然而,楊川決意如此,再加上劉徹已然傳下密旨,完全同意楊川的‘作戰方案’,其他人也就只能乾瞪眼了。
當然,僅僅修路還不夠。
匈奴人的騎兵不是吃素的,在沒有道路的戈壁大漠草原上,他們都能做到像一陣風似的席捲而過,一日一夜間,便能長途奔襲三五百里,有了平坦寬敞的漢馳道,那還不得飛起來?
所以,楊川的計劃便是一邊修路,一邊夯築城池、關隘,等若是通過蠶食的方法,一步一步的,將漢帝國的版圖逐步擴大。
一句話,楊川想要做到的,便是隻要他經過的地方,所謂的羌人、氐人和匈奴人,乃至西域諸國,都將面臨一場艱難抉擇——
要麼,留下來,成爲漢帝國的‘國人’。
要麼,徹底滾蛋。
漢帝國上前五千年的歷史事實證明,任何一個王朝,無論其國力、武力多麼可怕,哪怕就如後世大唐帝國那般豪橫,在你強大的時候,河西走廊和西域諸國都是孫子,唯你馬首是瞻,可是,一旦當中原有事,發生變故,河西走廊與西域諸國分分鐘便會跟你翻臉,掉過頭來,就是一刀子戳過來。
至於被人稱道的長城?
不存在的。
用楊川的話說,就是這一條萬里長城啊,並沒有擋住那些草原人的入侵,反而,困住了中原王朝對外擴張的那一顆心。
萬里長城,終究成空,還不如一條貫通東西的漢馳道……
剛開始,李廣對楊川頗爲牴觸,黑着一張大黑臉,始終沒有一句好話,就像是一隻渾身長滿了刺的刺蝟,略加撩撥,便會暴跳如雷,指桑罵槐好一陣子。
也挺無奈的。
這麼大年紀,爲人又耿直,滿腦子都是忠君愛國、拜將封侯,這樣一位大漢名將,楊川委實不願太過要求,便只能用事實證明自己的想法沒問題。
於是,僅僅七八日後,當李廣回頭,看到一條數十里長、四五丈寬的‘大漢馳道’,連接起隴西新城與西北偏西的一座新城時,心中開始略有所悟。
不得不承認,長寧侯楊川還真是一個極好的大農令,不僅會搞錢,還會修路、築城,這短短几日下來,就已初見成效。
楊川指揮下修築的‘大漢馳道’,比所謂的‘秦直道’也絲毫都不遜色。
最關鍵的一點,便是突出了一個硬,一個快。
路很硬。
夯築速度很快。
甚至,因爲他提前有所準備,無論是採石場、水泥燒製場,還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那幾支‘基建營’,都讓李廣大開眼界。
早在去歲時,他在雁門當太守時,就聽說過朔方郡太守楊川的修路本事極高,短短一年時間,就在朔方郡夯築了將近千里的漢馳道,那個時候啊,李廣其實還頗爲不以爲然,認爲楊川這是不務正業,勞民傷財……
如今,李廣多少有些明白過來。
原來,仗還可以這樣打?
按照楊川制定的‘工程進度’,不出三個月,大漢馳道便能貫通到烏鞘嶺一線,從地圖上來看,無非是三五寸的距離,可李廣心裡卻很清楚,地圖上的這三五寸之數,在實際中,卻足足便是七八百里之地。
古浪河以東,黃河上游,多爲肥沃草原、溼地,夾雜一些戈壁大漠和森林,長久以來,便是天下最好的牧場和馬場之一。
故而,這一帶的羌人、匈奴人部落就很多,零零總總算下來,不下七八萬帳,人口總數差不多是隴西郡的兩倍還要多一些……
“眼下來說,隴西郡算是咱大漢的西北邊疆,本侯想想就很生氣。”
“憑什麼那些狼日哈的,羊日哈的,能佔據這樣的好地方?難道不應該將他們物理超度,或者徹底趕出去,讓他們翻山越嶺的去啃沙子麼?”
在新築的一座城池裡,楊川宴請李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他伸出一根手指,遙指西北偏西,憤然罵道:“不出三個月,大漢馳道便能修到烏鞘嶺腳下,李將軍,本侯打算打一場漂亮的圍殲戰,你有沒有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