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運氣不錯
楊川的運氣不錯。
或者說,是他的‘學生’和三十個半大小子的運氣不錯,在溫泉周邊尋了三天,就發現一處天然硫磺礦。
這讓楊川有點意外。
因爲他知道,在沒有什麼火山的漢帝國,天然硫磺礦的分佈極少;即便有,其儲量也極爲有限,採挖難度很大。
所以,當劉滿、娜仁託婭兩個小丫頭滿頭大汗的跑過來說,堂邑父大叔和那些半大小子在一條山谷裡發現大量硫磺時,楊川還一臉的不信。
等到他趕過去一看,忍不住笑了。
果然是硫磺,而且,還是純度比較高的天然硫磺,具體儲量猜測不來,但根據方圓七八里都有所分佈,應該數量不少。
漢帝國對硫磺的應用,目前尚停留在兩個領域。
第一個領域,自然便是那些煉丹士,將硫磺採挖出來後,進行各種奇葩搭配,最後,終於在後來幾百年、上千年的漫長歲月裡,煉製出了‘黑火藥’;
第二個領域卻是藥者,或者,稱爲‘醫者’。
漢帝國的藥者人數不多,也極爲分散,絕大多數都成了所謂的‘隱世高人’;
醫者仁心,就連皇帝都離不開那些人,專門設立了‘御醫館’,每年都要花費內府很多錢糧,培養藥者,收購、炮製藥材等。
但讓楊川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卻是如此重要的一類人,他們的身份和地位卻普遍不高,差不多就比僕役的待遇稍好一丟丟。
怪不得大家的壽命普遍偏低,活個三四十夠本,活過五十歲便算是‘知天命’,更別說什麼七十古來稀了。
楊川認爲,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
“你們可別小看這些刺鼻難聞的黃色粉末,稍微加工一下,便可以幫咱們滅殺田地裡的害蟲。”
“而且,硫磺對各種皮膚病有極好的療效,像什麼溼疹、熱疹和傷口潰爛,都可以用得上。”
楊川走走看看,不時的停下來,用一個小鏟子挖一些硫磺,湊在鼻子下仔細聞着。
甚至,他還從行囊裡取出幾隻瓶瓶罐罐,將硫磺粉末倒進去,用清水沖刷、過濾幾遍後,還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在舌尖上品嚐着,俊俏小臉上,漸漸露出歡喜至極的笑容。
“讓大家都過來。”
楊川尋了一處乾淨地方,開始從他的鹿皮行囊裡往出掏東西,除了一些常見的刀具、瓶瓶罐罐外,還有一些絲帛絹綢之物。
大家圍攏過來,好奇的看着他用一把自制的剪刀,快速將那些絲帛絹綢裁剪成巴掌大的小片,然後,再用針線縫縫補補。
很快的,楊川手上出現一個十分奇怪的東西:“看,這就是口罩,娜仁託婭,過來試試。”
娜仁託婭有些遲疑的走過去,在楊川的幫助下,嘴上蒙了一片花花綠綠的絲帛,並且,還有兩根羊毛繩子,將其緊緊的綁在頭上……
“試着呼吸幾下,”楊川溫言笑道,“硫磺礦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有很多用處,但其粉末對人體的傷害很大,採挖的時候,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於是,一頓飯工夫後,每一個人的口鼻上,都戴上了‘口罩’。
‘只可惜,時間倉促,沒縫製一些白大褂。’
瞅着衆人戴着‘口罩’嘻嘻哈哈的互相取笑、嬉鬧,楊川想起自己穿越前,可是足足戴了兩年多的口罩。
那個時候,誰出門不戴口罩,簡直寸步難行。
甚至,運氣不好的話,不但要遭人白眼、嘲諷、辱罵,遇到一些脾氣暴躁的老哥,說不定還會被打成豬頭。
當然,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已然是過眼雲煙了。
楊川輕輕抹去腦海中的回憶和感慨,給自己也戴了一個粗製濫造的‘口罩’,領着大家開始勘探、採樣和標記……
忙忙亂亂的,又兩天過去了,楊川終於宣佈:“召集人手,立刻對這一處硫磺礦進行採挖!”
兩隻沙雕迅速將楊川的‘軍侯令’傳達出去。
很快的,霍去病來了,曹襄來了,李敢來了。
隨之而來的,是楊川的‘基建隊’,經過住一段時間的選拔、訓練,這一支隊伍已經壯大到三百多人的規模了。
同時,他們還帶來了大量的斧子、鋸子、鑿子、鋼釺等工具,以及大量的羊毛繩子、精鐵、糧食等物資。
這一處硫磺礦,距離楊氏封地不遠,直線距離最多不多三十幾里路,但山路崎嶇、澗溝衆多,加上秦嶺北麓茂密的林木,運輸是最大的問題。
故而,楊川打算做一個大膽的嘗試:利用索道運輸硫磺礦。
連着兩三個時辰,他蹲在一卷羊皮地圖前,塗塗畫畫,眉頭緊鎖,看上去就很是煩惱……
“區區三五十里山路,我這便給長安城傳訊,弄幾千僕役過來修路!”
曹襄坐在一處陰涼下,吃肉喝酒,看着楊川實在太過墨跡,便有些不耐煩了。
霍去病也有些着急。
他不明白楊川好端端的,怎麼跑到這深山老林裡挖石頭:“楊川,要不就讓曹襄弄一些人手過來,先幫你把路修通。”
楊川擺擺手,頭都沒擡的說道:“這都是石頭山,地形太複雜,修路不划算。”
如此這般,又過了大半個時辰。
直到天色漸晚,一羣半大小子在堂邑父的帶領下,開始埋鍋造飯時,楊川才直起腰,伸了一個懶腰:“應該差不多能行了……”
衆人一陣激動,紛紛圍攏過來。
“趕緊的,要人還是要錢,你直接說個數,本侯這便讓人送過來。”曹襄到底是狗大戶,一開口就十分的豪邁。
楊川使勁搓着臉頰,笑道:“不要人,也不要錢,只要兩座冶煉爐、兩萬斤精鐵……”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山道上,走來一羣人。
零零總總,約莫有十七八人,每個人都是高峨冠帶、黑色官衣,卻赫然是大農令丞桑弘羊,領着一衆官吏趕來過來。
“少上造,哎呀,伱們果然在這裡,讓我等一天的好找啊!”
尚有百餘步距離時,桑弘羊便揮舞着手,笑眯眯的打着招呼:“滿月公主,平陽侯,羽林郎,侍御史張湯,哈哈哈,你們都在這裡呢?”
衆人一陣愕然,齊刷刷的看向桑弘羊,以及其身後的那十幾名官吏,大家的臉上露出一抹愕然之色。
這些傢伙幹什麼來了?
唯有楊川、張湯二人,眉頭微皺,心有靈犀是對視一眼。
張湯微微搖頭,轉身向遠處走去,轉過幾道澗溝,便消失在怪石、林木之中了。
張湯這是何意?
楊川轉頭看一眼張湯高高瘦瘦的背影,若有所思:‘看來,就連張湯都不想摻和大農令的這一攤子爛事?’
‘而且,誰特孃的走漏了風聲,把桑弘羊這貨都召來了?’
楊川的臉上漸漸冷了下來,不經意的掃視一圈衆人,心中已然有些惱怒。
麻蛋,在這個漢帝國,你想幹點實事,咋就這麼難呢……
“少上造,你們這是想要挖礦?”
桑弘羊緩步走過來,掃視着地上的那些工具,笑眯眯的說道:“斧子、鋸子、鑿子、鋼釺……呵呵,還好,尚未開始採挖,不算什麼大事。”
瞅着桑弘羊白白淨淨的逼臉,楊川深吸一口氣,淡然問道:“桑弘羊,你上次陰我一把,差點讓我上當送了性命;
怎麼,今天跑來,是給耶耶我賠禮道歉的?”
桑弘羊一愣,旋即呵呵笑道:“少上造何出此言吶?”
楊川冷笑道:“說吧,你這次來所爲何事?”
桑弘羊振一振衣冠,從袖中摸出一卷竹簡,‘嘩啦啦’抖露開來,面無表情的說道:“陛下前幾日方纔傳下明旨,嚴禁各諸侯國、郡縣採挖、販運銅礦、鐵礦、鹽礦等,嚴禁私人採挖、販運一切違禁礦石鹽鐵等,違令者,以謀逆大罪處之;
少上造,要不要你親自看一眼?”
說着話,桑弘羊將那一卷竹簡遞過來,冷笑道:“楊川,休要拿什麼少上造、秩比千石的軍侯來壓我,如今,我桑弘羊也算是少上造爵位、秩比一千五百石了。”
楊川卻沒有去接那一卷竹簡,只是冷冷的盯着桑弘羊,道:“桑弘羊,你便是這樣報答幫你升官加爵的貴人?”
桑弘羊的臉色也漸漸陰冷下來,道:“我桑弘羊行的端、走的正,爲朝廷事鞠躬盡瘁,嘔心瀝血,就算這一身官服,也是皇帝和朝廷所賜;
怎麼,你楊川難道比皇帝和朝廷還高?
聽我桑弘羊一句勸,趁着暫時還沒有開始採挖礦石,就趕緊收拾東西回你的楊氏莊子去吧,我們大農令也不再追究你私自採礦的謀逆大罪;
如此這般,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一些……”
楊川緩步走到桑弘羊面前三四尺處,停下腳步,突然笑了笑,道:“桑弘羊,你一心思謀着要把鹽鐵、釀酒的生意收歸朝廷所有,我楊川其實也挺贊成的,不過……”
他伸手拿過那一卷竹簡,‘啪’的一聲展開,快速看了一眼,便隨手丟還給桑弘羊:“不過,耶耶我又沒犯法,你特孃的跑來吃屎啊?”
桑弘羊一張白淨胖臉,登時便憋得通紅,指着楊川的鼻子叱罵:“楊川,你休要睜着眼睛說瞎話,你難道不是在採礦?”
“當然不是在採礦,”楊川冷笑幾聲,轉身看向曹襄:“平陽侯,你說咱們的運氣怎麼這麼差,這荒山野嶺的,怎麼都能碰上一條瘋狗?”
曹襄哈哈大笑着走過來,刻意觀看着桑弘羊的麪皮,拍手笑道:“果然是運氣不好,這條瘋狗啊,白淨面皮,人面獸心,過河拆橋,趨炎附勢,狗屎不如,一念之差,草特孃的臭屁蛋……
桑弘羊,還不給本侯滾蛋!”
曹襄本就是紈絝無賴,他雖然不知道楊川的葫蘆裡賣什麼藥,反正一看楊川需要他這潑皮出馬,立刻便開啓噴人模式。
這一頓臭罵,直教桑弘羊的一張白淨面皮,青一陣、白一陣、紫一陣,很快便憋成了豬肝顏色:“平陽侯,楊川,你,你們……”
“我們什麼?”
楊川向前跨出一步,面對面盯着桑弘羊,冷冰冰的說道:“桑弘羊,你太令我失望了,大漢天下那麼多農耕稼穡之事,那麼多私自採挖礦山、販賣青鹽的你不去管,整日就盯着我一個種田的農夫,到底什麼意思?
說,你受何人指使,故意破壞我羽林軍屯田大計的?”
桑弘羊麪皮憋得青紫,怒斥道:“楊川,你有膽就開始採挖此間礦山,看看是朝廷的法令大,還是你一個小小的少上造大!”
楊川向後退出兩三步,避開桑弘羊口腔裡噴出的那一股子消化不良之氣息,並作勢扇了兩下:“桑弘羊,你偷吃過我封地的韭菜,能不能漱一漱口?臭死了。”
桑弘羊雙目圓瞪,幾欲羞憤發狂,並指罵道:“楊川,豎子無禮!”
楊川卻渾不理會桑弘羊的憤怒,他大踏步走上一塊山岩,小手一揮:“弟兄們,開工……”
【廚子曰】三八節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