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用菜刀講道理
作爲一名合格的廚子,刀功一般都不會很差,能將一根胡蘿蔔切成牛毛細絲兒卻還不能讓斷掉,隨手提起來,便是蓬鬆的、三四尺長的一條,猶如幼狐的尾巴,紅豔豔的,煞是養眼。
此外,給綠皮葫蘆削皮,也曾經是楊川的拿手絕活兒。
所以,整治幾名‘獵奴團成員’,基本沒什麼難處。
當楊川‘欻欻欻’二三十幾刀下去,其中一名漢子的一隻手,肉眼可見的變成了‘白骨爪’,且不傷及任何筋腱,還能伸縮自如時,另外幾人嚇尿了。
然後,他也不去審訊,而是微笑着走到另外一名漢子面前,提着一把白森森的菜刀,並往上面吹了幾口氣,輕輕擦掉上面的血漬。
“耶耶,我說,我什麼都說……”
那貨慫包的不行,褲管裡‘簌簌簌’的響個不停,一雙羊皮靴子的破洞裡,很快便有薑黃色液體冒出來,稀里嘩啦流了兩大灘。
楊川伸出一指,試了試鋒刃,看上去頗爲滿意,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
欻欻欻、欻欻欻,又是幾十刀下去,那名獵奴漢子甚至還來不及慘號三五聲,那一顆腦袋啊,就沒眼看了……
……
楊川不是兇殘好殺之人。
可是,面對這些專門以販賣‘人牲口’爲生的腌臢貨,他胸中的那一股子兇狠之氣,便開始無法遏制;漢帝國名義上禁絕‘奴隸買賣’已然近百年。
可是。
誰特孃的認認真真的去理會過?皇帝?文武大臣?權貴之家?大將軍?還是廷尉府、大農令那些個官吏?
沒有,對於這件事情,幾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就連他在雲中城裡遇到的大文化人司馬遷,好像對這天下存在奴隸、僕役之事,也視若無睹,覺得唯有如此,方能顯示他們那些權貴之家的身份和地位。
對於‘獵奴團’的存在,他楊川實在無力顧及,也不敢輕易去招惹所有的權貴之家,可是,在自家門口,距離他的封地不過三五十里的地方,竟然還存在獵奴團的小據點,這讓他忍受不了。
所以。
他下手之時,根本就是一個……嗯,反正就很厲害啊。
於是,接下來的‘審訊’,就變得十分簡單了。
這幾名獵奴者,根本不用楊川開口詢問,便開始爭着搶着說,甚至,爲了搶先別人一步,幾個人還互相咒罵、吐口水,簡直就沒眼看。
“一個一個來,老鷹捉小鳥,先有大的後有小。”
楊川拉開一張羊皮,席地而坐,讓豹姐軟噠噠的趴在腿上,他手中卻擺弄着那般鋒利的菜刀,嘴角那一抹奇怪的微笑讓幾名漢子心膽俱裂。
“我屬狗的,我年紀最大,我先說!”
那名看着還挺有點風度的山羊鬍漢子,胯骨裡插着一支小箭,臉色慘白的厲害,此刻卻搶先說道:“小郎君手裡的那一份名單,是黑市那邊傳過來的,昨夜纔到……”
聽着幾名獵奴者的供詞,楊川的臉色沒什麼變化,側耳傾聽,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就好像在聽別人家的故事,家長裡短的,與自己毫無關係。
實際上,在他的心裡,卻早已怒不可遏了。
那個什麼狗屁‘黑市’,明面上,是遍佈天下的僕役集市,有官府發售的官宦人家的婦人,有大戶人家淘汰不要的‘二手貨’,公平買賣,童叟無欺,差不多就是‘人牲口’的一個集散地。
當然,其中最多者,卻還是這些獵奴團捉來的無籍野人、賤籍破落戶、羌人、匈奴人、越人,差不多一頭耕牛能換三四個青壯年‘人牲口’。
如果是婦人,價格則不一定。
那些年輕力壯、尚能生育者,價格偏高一些;那些三十五歲以上的婦人,差不多就是你買了幾個‘人牲口’,就可以給你搭上一兩名老婦人……
而實際上。
那個什麼狗屁‘黑市’,還是一個極有背景的……怎麼說呢,大約便是各種不願耕田者、遊俠兒、破落戶們組成的一個組織,聽上去挺邪乎的。
其中,懸賞獵殺,買賣消息,只是其中兩種‘業務’。
楊川默默聽着,心裡漸漸有了一個大致判斷:‘如果說,漢帝國是一桌大餐,那麼,販賣人牲口這一道菜無疑很是肥美可口,果然值得那些頂級掠食者親自動手,分別切割下來一大塊,細嚼慢嚥。’
‘此外,這個黑市,可不就是後世常說的那個什麼暗澀會麼?’
光是聽上一聽,就讓人心裡頭冒寒氣,這都成專業的組織了,不僅光明正大的做‘人牲口’的生意,竟然還有刺殺、買賣消息,聽上去就跟武俠小說差不多?
安靜的傾聽了足足大半個時辰。
日影偏斜時,楊川終於起身,順手給這幾名漢子來了一個痛快,便面不改色的出門而去……
……
當夜,楊川回到封地時,已然是後半夜。
沒辦法,帶着兩百多瘦骨嶙峋的‘人牲口’趕路,就算他想辦法弄來足夠的食物、獸皮、羊皮等,卻還是走不快。
十餘里崎嶇山路,對楊川來說如履平地,可對那些被折磨的沒了人形的人類而言,簡直就是在掙命;尤其是一些年過三十歲的婦人,更是吊着一口氣而已,似乎一口氣便能給吹死。
幸運的是,這一路回來,一個都沒有死掉。
“楊川,你跑哪裡去了!”
“伱這沒心沒肺的傢伙,知不知道妾身在等你半夜,你這個臭不要臉的……”
剛回到莊子大門口,劉滿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楊川就是一陣哭鬧,兩隻爪子在其胳膊上、肋下、大腿根等處,又掐又擰,眼淚鼻涕糊了楊川一臉。
一改常態的,楊川沒有生氣,也沒有與之貼身廝打,而是默默忍受着,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這種被人惦念的感覺,讓他覺得心裡頭暖暖的,鼻子略微有點酸。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緒,還是當初他爲了躲避劉嫖老婦的獵殺,逃進秦嶺深處一個多月,霍去病第一次見面便將他一拳打飛出去好幾丈。
相比霍去病那二逼的一拳重擊,劉滿的指甲和牙齒,不過是皮外傷而已,他基本還能忍住……
漸漸的,劉滿發現不對勁了。
她鬆開楊川的身子,探頭看一眼他身後那兩百多悽慘無比的‘人牲口’,仰頭凝視着楊川的俊俏小臉上,看似平淡,實則帶着一絲無奈與疲憊。
她突然撲入其懷中,嗚嗚嗚的大聲哭了起來:“對不起楊川,我弄疼你了……”
楊川伸手,揉一揉劉滿亂蓬蓬的髮髻,捏着她那被夜風凍得冰涼的臉蛋,溫言道:“沒事的,我這不回來了麼。”
劉滿突然有點不適應,‘噗嗤’一笑,一不小心,鼻子吹出兩個碩大的泡泡,羞得她無地自容,照着楊川的肋下就是一拳:“討厭,讓你笑話人家!”
楊川疼的一聲悶哼,卻沒有說什麼。
他轉頭看向一旁垂首偷笑的堂邑父:“堂邑父大叔,讓大家喝兩碗淡鹽水,喝一碗稀粥,再給他們洗個熱水澡吧。”
堂邑父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大踏步的走過去,領着兩百多‘人牲口’向莊子裡走去;每一個人經過楊川身邊,都要十分卑微的跪下磕頭,卻讓楊川一陣煩躁。
“滾滾滾,趕緊給老子滾去喝淡鹽水!”
楊川攆走那些‘人牲口’,這才擡頭看向站在不遠處默然不語的霍去病、曹襄:“你們兩個來一下,我有幾句話要說。”
三人……不對,還有粘在楊川身上剝不下來的鼻涕蟲劉滿,四個人來到楊川的閣樓上,關好門窗,並讓豹姐到屋頂守着。
楊川這才躺平在馬紮子上,從懷中取出一截竹管丟給曹襄:“你們先看看。”
曹襄、霍去病、劉滿三人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玩意?”看着楊川臉色鄭重,曹襄也收斂起往日的嬉皮笑臉,從竹管裡抽出一卷絲帛之物。
只看得幾眼,曹襄的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
他順手將那片絲帛遞給霍去病,跟楊川一樣,也直接躺平了。
“什麼東西啊,搞的神神叨叨的……***!”劉滿探出頭去,看着霍去病手中的絲帛,突然罵出一句十分下流的髒話。
“不對啊,憑什麼曹襄的一條命價值十萬金,我的才五千金?”
霍去病看了好一陣子,伸手撓一撓後腦勺,兩隻狹長的丹鳳眼裡滿是疑惑:“還有,就連楊川的一條命都價值萬金,憑什麼我的命比你們的便宜?”
對於霍去病的困惑,楊川、曹襄都懶得理會了。
這個鐵憨憨,在有些方面表現驚人,不僅思路清奇、邏輯縝密,就連其中的一些蛛絲馬跡都可以做到明察秋毫;可對有些事,卻總感覺缺了一根弦,木訥得令人絕望。
“因爲你不夠帥啊。”劉滿幸災樂禍的笑道。
“帥是什麼意思?”霍去病困惑的問道。
“這個帥啊,就是你漱口洗臉的時候很好看,跑路的時候也很好看,就連楊川打我的時候,我都覺得很的好看啊……”劉滿十分動情的瞅着楊川低語。
楊川有氣無力的擺擺手,沒好氣的罵道:“麻蛋,都特孃的給老子正常些!”
看看這幾個貨,他就是一陣心累,總感覺自己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曹襄,你看此事可有蹊蹺?”鎮壓了霍去病、劉滿,楊川側頭看向曹襄,“咱們回到封地才兩三日,這一份懸賞令就能送到一個獵奴團的小頭目手中,這人的本事很大啊。”
曹襄伸手從霍去病手中拿過那一片絲帛,仔細看了一會兒,目光閃爍,臉色陰晴不定,兩根手指在大腿上輕輕叩擊不止。
“我想,我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了。”
曹襄突然說道:“他們想要對付的,不是母親,也不是本侯,而是衛青……”
武功高也怕菜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