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楊川的算計
羽林,初名“建章營騎”,以警衛建章宮得名,後改爲羽林,取其“爲國羽翼,如林之盛“之義。
據史書所載,武帝太初元年,初置建章營騎,後更名羽林騎,屬光祿勳;又取從軍死事之子孫,養羽林官,教以五兵,號“羽林孤兒”。
而實際上,據楊川所知,這一支由劉徹親手創建的羽林軍啊,在他登基之初便開始秘密籌建,其中,馬伕出身的衛青差不多能算第一任‘羽林郎’。
眼下,羽林軍的人數也不多,甲、乙、丙、丁四營加起來,不過三五百人而已。
當然,作爲一支專門培養‘高級軍事人才’的羽林軍,能有如此規模,其實已經超乎劉徹最初的設想與預期。
同時,更出乎世人的意料。
今後數十年的連番征戰證明,在很多時候,這當皇帝的,與其養兵百萬,還真不如養將幾百……
只不過,眼下的羽林軍建制,其實還頗爲粗糙。
比如,霍去病是羽林郎,李敢是羽林郎,楊川是羽林郎。
甲字號野戰營的這二十幾名‘羽林孤兒’,在經過嚴苛至極的訓練後,每一個人都會成爲‘羽林郎’,也就是說,除卻那些戰死沙場者,這些人都將成爲漢帝國最優秀的將軍、校尉。
那麼,出了羽林軍大營,解決這支軍隊的指揮權,便成了當務之急,否則,如此一盤散沙,根本就無法完成徒步急行軍的任務。
此外,公孫敖那老陰π一聲令下,便將這些少年轟出大營,也沒有定下一個建制、章程之類的,分明就是同時在考驗、觀察和選拔這一支部隊的‘帶頭大哥’?
楊川、曹襄二人,在離開大營之際就反應過來了。
於是,二人只需一個眼神,便做到了心知肚明、心有靈犀,根本就不用商議便將大事給定了下來:推舉霍去病擔當‘主將’,楊川擔任‘軍司馬’。
至於曹襄,略……
……
竹子製作的擔架,品質極好,輕便而富有彈性,走路的時候晃晃悠悠的,霍去病躺在上面舒坦的直哼哼:“哈哈哈,讓你們兩個哈慫害我捱揍,現在好了,該你二人受罪了吧?”
楊川、曹襄二人搖頭苦笑。
看看這日子過的,一副馬蹄鐵不但沒有換來軍功、賞金和升官發財,反而被皇帝一句話給發配到羽林軍來受罪……
“看這天色,估計晚上還有風雪。”
躺在擔架上得意了一會兒,霍去病仔細觀察着天色,頗爲擔憂的說道:“咱們恐怕在明早寅時趕不到黑松嶺了,再過一個多時辰就要下雪了。”
曹襄擡着擔架走在前面,嘟囔着在罵人。
楊川卻微微一愣,擡頭看一眼天色,突然笑了:“曹襄,停一停,先將擔架放下。”
然後,他俯身下去,在霍去病耳邊說了幾句話。
霍去病瞪着兩隻丹鳳眼,頗爲疑惑的反問:“真的?”
楊川笑道:“行不行的,總得試過才知道嘛……”
“各位弟兄,請留步!”楊川大聲招呼一聲,前方二十幾人盡數停下沉重腳步,回頭看了過來。
“大家過來,咱們商量點小事,”楊川笑眯眯的招招手。
那些羽林孤兒不情不願的走回來,尤其是躺在擔架上的李敢,更是怨氣沖天,嘴裡頭不乾不淨的嘟囔着:“都把大家害成這般田地了,還商量個屁!”
“要我說啊,若非你們三個狗賊,此刻大家還在營房裡吃肉睡大覺呢!”
聽了李敢的鼓動之詞,那些羽林孤兒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絲十分明顯的牴觸情緒,雖然還稱不上是‘敵意’,但三五口美食的交情,差不多也消耗殆盡了。
兩世爲人、閱人無數的楊川,自然很善於察言觀色,這些少年受了無妄之災,心中豈能痛快?
楊川目光閃動,剛要開口說話。
不料,霍去病卻早就看着李敢這廝不順眼,一把抓過他的黃楊木硬弓,將一支羽箭搭在弦上罵道:“李敢,伱不想完成任務就滾蛋,別特孃的在這裡礙手礙腳,小心耶耶我一箭射死你狗日的!”
李敢大怒,掙扎着便要撲下擔架,指着自己的咽喉挑釁:“霍去病,來,瞄準老子的咽喉射,你狗日的不敢射,你就不是站着尿尿的!”
霍去病臉色鐵青,一聲不吭的挽弓半開,眼看着便要一箭射出。
楊川氣笑了。
麻蛋的,這兩個二貨果然是大相不和?怎的一言不合便要拼命?
看來,史書所載,霍去病趁着狩獵之際,一箭射殺李敢這種事情還真有可能發生,畢竟李敢這廝也太會作死了……
“好了!”
楊川一把撥開霍去病手中弓箭,並奪下這貨的黃楊木硬弓,面無表情的說道:“叫大家商量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眼看着天色已晚,大家飢渴難當,卻還要負重前行。
故而,霍去病讓我轉告大家,願意追隨他者,立刻過來商議下一步行動計劃;若想飢寒交迫、苦哈哈去尋死的,現在就滾蛋!”
衆少年一聽,登時炸鍋了。
有這麼一句話說的還真沒錯,這有人的地方啊,便有江湖,別看‘甲字號野戰營’只有區區二十幾人,一牽涉到根本利益,一下子便顯出了原形。
“憑什麼要大家追隨他霍去病?”
“是啊,憑什麼啊?”
“我李敢是秩比六百石羽林郎,他霍去病也是秩比六百石羽林郎,爲什麼要讓大家聽他的話?”
“……”
在李敢的一番煽動、鼓勵和暗示下,將近一半的羽林孤兒呱噪起來,言辭自然也越來越過分,甚至,還有人揭霍去病的短,數說他的私生子身份。
簡直就離譜!
不過,在楊川、曹襄的左右‘掐持’下,霍去病終於強忍下這一口惡氣,只是冷冷的瞅着衆少年,道:“虎走千里,總是在吃肉,狗行萬里,卻終究是一羣吃屎貨。”
“我霍去病能保證大家有肉吃,有酒喝,還有一盆鹹鮮爽口的熱乎湯給弟兄們暖暖身子,而且,還能輕輕鬆鬆的趕到黑松嶺去;
爾等,誰能做到?”
絕大多數少年閉嘴了。
眼看着天色漸暗,朔風刺骨,此刻又身處這荒郊野外的,若是能有一口肉吃、一口酒喝、再加上一大盆熱乎乎的湯……
好吧,大家都承認,沒人能做到。
不過,既然大家都做不到,你霍去病便能做到?
李敢冷笑連連,在擔架上強掙扎着起身,側着身子罵道:“霍去病,你休要蠱惑人心,就憑你小子那顆被人揍成豬頭的腦袋?還是憑藉你舔過曹襄的溝渠?”
不得不說,李敢還真挺會罵人的,都不怎麼帶髒字,便將霍去病撩撥得怒火沖天,忍不住又要動手。
當然,在楊川、曹襄二人一左一右的‘掐持’下,霍去病疼得眼角直抽抽,胸中的一口惡氣,卻也終究是吞嚥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淡然道:“真靈神獸的手段,豈是你這豬圈裡的蝨子所能想象?你李敢不服是吧?
也行,你這就給耶耶滾蛋,免得等會兒我們弟兄們吃肉喝酒時,你這廝被饞成狗,垂涎三尺,口水淋漓,像一條癩皮狗那般搖尾乞食。”
說着話,霍去病轉頭看向楊川、曹襄二人:“楊川、曹襄聽令,命你二人砍伐竹木搭建臨時營地,並去狩獵一些野味,咱今晚擼串吃燒烤!”
楊川、曹襄二人趕緊起身,像模像樣的躬身應道:“諾!”
楊川一聲招呼:“想吃肉喝酒的,還不快快過來幫忙!”
那些少年面面相覷,遲疑了好幾個呼吸,直到楊川提着斧頭、小手鋸和一個鼓囊囊的鹿皮行囊,大踏步的走向一片樹林,大家這才反應過來。
稀稀拉拉的,登時便有七八人緊跟了過去。
然後,遲疑幾個呼吸後,又跟上去三五個,剩下的十幾人齊齊看向李敢,目光中的神情就十分的複雜……
李敢冷笑一聲,道:“軍令如山,公孫校尉令我等在明日寅時趕到黑松嶺,你們若想被剔除出羽林軍,便跟着這三個狗賊磨磨蹭蹭罷!”
這貨兇悍得很,即便是被四十軍棍打成嚴重內傷,卻翻身滾下擔架,順手拆下擔架上的一根竹竿撐住身子,一步步向前挪動,口中哈哈大笑,道:
“男兒漢大丈夫,便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不足爲懼,只要能熬過這一關,終有一日,我等羽林兒郎自當痛斬匈奴單于狗頭於兩軍陣前!”
“你們若想當懦夫,那便留下來追隨霍去病小兒吧,哈哈哈……”
望着李敢一瘸一拐、卻偏生滿腔豪情的離去,有五名來自隴西郡的良家子遺孤遲疑片刻,終於還是選擇了李敢。
這幾名少年走過來,對着霍去病躬身施禮。
一名少年澀聲說道:“霍去病,我們與李敢乃隴西同鄉,再加上他身上有傷,我們不願捨棄他而追隨你霍去病,還請多多海涵。”
言畢,這五名少年大踏步的追了上去。
遙望幾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霍去病莫名的一陣傷感,嘆息一句:“多好的羽林孤兒,多好的羽林兒郎,可惜了。”
眉宇之間,竟露出一抹森冷殺機……
……
大半個時辰後,天色已晚,楊川、曹襄等人滿載而歸;其中那些麋鹿、野雞、獐兔等野味,自然有豹姐和那些傻雕幫忙,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就露了這麼一手,便讓那幫半大小子徹底折服了。
擡着一大堆獵物回來,這幫羽林孤兒人人振奮,一個個的,看向霍去病、楊川、曹襄三人的目光中,都開始冒小星星了。
“瞧見沒,那七隻金雕便是霍去病小郎君的,真是匪夷所思啊!”
“嘖嘖,看來,咱們這些人選擇追隨霍去病,委實是最爲明智的選擇呢。”
“誰說不是呢,想想李敢那廝,嘖嘖,太悽慘了……”
……
“李敢走了?”
楊川一邊指揮大家快速搭建臨時營地,一邊有些擔心的說道:“他身上有傷,帶着五名羽林孤兒走夜路太危險了。”
眼下的上林苑一帶,遍地都是茂密林木,很多廢棄農田裡的荒草足足有半人深,誰知道里面藏了多少虎豹豺狼,可以說是危機四伏。
“你不是經常說,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霍去病陰沉着臉,渾不在意的罵道:“不就是讓老虎、棕熊咬掉半個腦袋麼,李敢那廝看着就煩,死了乾淨,免得污了耶耶的箭!”
楊川卻搖搖頭,道:“別人可以如此作想,但你霍去病卻絕對不能這般心胸狹窄,而且,你不但不可以記恨李敢,還要想辦法救他一條性命。”
霍去病問道:“爲何?”
楊川隨口道:“十年後,我再告訴你答案……”
寫得太過投入,晚飯都忘了吃。
好吧,正好減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