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們幾個是處在下風頭,所以那些野獸應該還沒發現我們,等我們幾個走過那片空地往下一看,眼前的情形立時讓我的頭皮都開始發麻,過了這片空地,眼前的地面就以向下傾斜,就在離我們大約五六十丈遠的地方,竟密密麻麻的躺着上百具人的屍體,而正在屍體上撕扯大嚼的狼,竟也有100多條。
滿地都是殘軀斷肢,遍地都是血,近百條狼在撕咬對嗥中不斷的吞吃着那些殘軀,一條碩大的灰毛公狼正悠然的躺在一塊大石上一動不動,高處石壁上還停滿了也等着要分一杯羹的烏鴉和禿鷲,眼前的慘況讓我這見慣了血腥場面的人也不由得眉頭直皺,我身後年紀最小的秦朗和秀才的臉都已慘白如紙。
還行,看到這滿地的人腸子人下水他倆居然沒吐,想到這我小聲笑道:“你們倆要是覺得噁心就先退回去吧。”
他兩個全都搖頭不語,大猴趴在我身邊倒抽着冷氣道:“這可不好啊老大,照眼前的情形看這些屍體夠那羣狼羔子吃好幾天的,它們要是不吃淨就不走可怎麼辦?”
我皺着眉想了想道:“那咱們就將它們趕走。”
此話一出他們幾個人全都有些傻眼,麻桿低聲道:“老大,我有句話可不是因爲害怕才說的啊,就憑咱們這幾個人,怎麼對付的了這麼多狼羔子呀?此處還沒有能引火的枯枝幹草,要真和它們打到一處,怕要出傷亡啊。”
我看着他一笑道:“不用擔心,這些畜牲不是那種見肉不要命的餓狼,它們基本上都已吃飽了,這種情形不把它們逼到絕處是不會和我們真玩命的,秦朗,你看見那條躺在石頭上的大灰狼了吧,那是它們的頭狼,一會我們衝過去時你就用箭先把它射死。”
見秦朗點頭我又對大家笑道:“跟着我,都別怕,大夥只管一邊大叫一邊互擊手中的刀槍往前走,只要文朗一箭射死了那領頭的,其餘的狼羔子就全該跑了。”
我們這些人剛一露出形跡,那些正在悶頭大嚼的狼就全都警惕的扭頭看着我們,那頭灰毛大狼也從岩石上爬起,它那兩隻三角形的眼睛先是死死的盯了我們一會,然後只見它先是長長的仰天長嗥了幾聲,就跳下大石率先向我們幾個跑來。
它這個表現讓我微覺吃驚,一般來講頭狼是不會最先衝過來的,它們總是等其它的夥伴將獵物纏的力氣將盡時才撲過來進行最後一擊,至少我老家山裡的狼是這個樣子,難道這裡的狼和我老家的習性不一樣?要真是如此那這裡的頭狼可真是好樣的,竟懂得什麼叫身先士卒。
頭狼行動後那百多條狼也跟着跑了過來,我抽出長刀低聲對衆人道:“別慌,更不能退,只等秦朗的箭一射中咱們就動手。”
灰毛頭狼已越跑越近,那碩大的頭顱,還沾着人血的猙獰面目讓人毛骨聳然,此刻我的心中也緊張不已,雖然我自幼就生長於山中,但這一次上百條狼同時撲到的情形也是頭一次見,我不禁暗暗的在心裡念着佛,祈盼着這裡的狼和我家鄉的區別不大,家鄉山裡的狼都怕光,怕聲,怕火,但願這裡的也是如此。
在離我們尚有20幾丈時狼羣已經成扇面型全速包圍了上來,那條蒼毛頭狼,更不時的邊跑邊發出短促而尖銳的嗥叫,該放箭了,就在我的腦海裡這個念頭剛一閃過,耳邊只聽弓弦的聲音忽香,然後就見那領頭的蒼狼一個前撲就滾倒在地。
我們等的也正是這個時候,見那頭狼倒地後我們各敲着手中的兵刃齊聲跺足怒喝,羣狼受此一驚整個隊型猛然停止,只轉眼的功夫,就在我等那震天的叫喊聲中轉頭逃下了山坡。
狼羣一散衆人全都大大的鬆了口氣,大猴啞着嗓子笑道:“長這麼大還沒這麼叫喚過呢,差點把嗓子喊破。”
他身邊的麻桿也笑道:“還好是在這遇到的狼,若現在還在那雪山窩子裡,咱們這麼喊非引來場雪崩不可。”
小三兒大笑道:“來雪崩也比被狼掏了好,怎麼說那也留的下個全屍。”
我現在無心和他們說笑,那條蒼毛的頭狼就躺在離我不足三長遠的地方,我正在看着它,如今它以沒有了剛纔那份威風,秦朗的一箭從它的胸口入,箭頭卻在後背處冒出兩寸有餘,從傷勢上看,這狼已片刻之間就要死了。
雖然它已倒地不起,但那雙斜着的三角眼仍在死死的盯着我,嘴裡在向外噴着帶了血沫的氣,但那一口利刃般的白牙,卻還在一張一合的對我動着,一身原本灰亮的毛皮也在緩緩的變得暗淡無光。
我試着向前走了兩步,那灰狼見我走近立時掙扎着想要爬起,但隻立起一半就又摔倒在地,它已動彈不得,兩隻眼睛也越來越無神彩,突然見就見它全身一陣縮緊,然後碩大的頭顱猛的昂起,那帶着血的狼嘴更是向我的身形狠噬了一口,耳邊只聽它那堅利的牙牀互擊發出了鐺的幾聲響後,這條狼才伏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身後的秦朗和秀才兩人也在直盯着這條狼,眼見它死後秦朗才嘆氣道:“好厲害的畜牲。”
秀才也說道:“無怪它們咬死了這麼許多人。”
我回頭看了他二人一眼後苦笑道:“你們看錯了,這些人肯定不是狼咬死的,秀才警戒,其他人翻找一下屍體,看看有什麼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
在我忍着噁心伸刀翻動屍體時一直在身邊跟着的秦朗問道:“老大你怎麼看出這羣人不是死在狼嘴下的?”
我嘆了口氣道:“看看這死在地上的人數,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在這裡出沒的人是不會不帶兵刃防身的,可你們看到兵刃了嗎?100多個手持兵刃的人就算全被咬死也會會殺死幾條狼的,可那些狼屍又在哪裡?還有這些人應該是向中原去的商隊,但他們帶的騾馬駱駝呢?又都去了哪裡?”
秦朗緩緩點頭道:“那會是誰殺了他們呢?”
我搖頭道:“這個猜不準,也許是馬賊吧,越是聚積財富的地方,就越會出現殘忍的事,這條絲路就是如此。”
旁邊的大猴奇道:“老大,我聽人說活動在絲路上的馬賊們都不把商隊趕盡殺絕的呀,按他們的規踞是一趟貨只取其中的三成,人,更是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殺的。”
我答道:“這個我也聽說過,從前的確是這樣,但幾年前武教頭領着兄弟們曾在西域打滅了他們最大的一股馬賊團,聽說自那以後馬賊們就亂了,現在是個什麼情形我也不清楚。”
就在此時只聽麻桿喊道:“老大你過來看看。”
等我趕到他身邊時見他握着一把東西道:“你聞聞,這東西很刺鼻,像是身毒國人愛吃的一種調味品。”
大猴湊過來提鼻子聞了一通後道:“沒錯,這東西好像不是叫咯哩,就叫咖哩,我曾在敦煌的一家身毒人開的飯館子裡吃過,味挺大的。”
此時單良也走了過來,見我看着他答道:“這些人都是兩天前死的,大部分屍體上已看不出傷在何處了,只有兩具屍體,一具頸間氣門處有利刃刺入三分,一具左胸心口處入五分,刃寬四寸傷口平直,是用咱們中原的劍殺的,看來殺人的這些人中有高手啊。”
用劍?聞聽此言我心頭一動,劍這個東西,若單打獨鬥還可以,但遇上百十號人對砍可就用處不大了呀,此處不同於中原,用劍遠不如用刀合適,能在這裡堅持用劍的,可太少見了。
想了一會後不覺啞然失笑,我關心這事幹什麼?有馬賊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只要在下山時多加小心保持警覺,不被人偷襲,也就是了。
下了蔥嶺後李孝恭傳令全軍倍行趕路,烏滋別裡山口離石國尚有400多裡的路程,這李孝恭似要在兩天之內就要趕到一般,見此情景我又有些擔心,這要弄的全軍疲憊時讓人家突襲一下,那不要出大事嗎?
還好他在我們趕出200多裡後就傳令紮下了營寨,按着地圖上標的看,我們現在正處在鈸汗這個地方,此處屬鐵勒人的領地,鐵勒人一直與我們交好,到了這裡西域各國的勢力已無法給我們直接的威脅,看來晚上能睡個好覺了。
晚上大夥都鼾然入睡,唯獨我卻來回翻騰着毫無睏意,開始我還以爲是輕輕讓我輾轉反側,但細想下卻不是,我心裡疑惑最大的,竟是那雪山中用劍殺人的人,這點讓我很奇怪,按理說這個應引不起我這麼大的興趣的呀,不就是個在西域用劍殺人的嗎,雖然少見,但卻絕不算怪異,遠的不說,單良不就是這樣的人嘛。可怎麼就覺得這個用劍之人是我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