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茫茫,我這個只有幾人的探路隊伍,在這裡顯的太渺小了,以走了兩天,四處還是那望不到邊的沙海,雖然我們在盡力趕路,可還是覺得彷彿在原地踏步一般,空間的概念已在我心裡慢慢消失,只有望向身後那長長的駱駝腳印時才知道自己還在如嘍蟻般慢慢移動着。
水越來越少了,當天夜間宿營時我對大家道:“不能在這樣走了,我和單良往前走,你們幾個將身上的水留一些給我們,先回去吧,不然大家全會死在這裡。”
單良緩緩點頭,秦朗啞着嗓子急道:“不,還是我和良哥去吧,你領着大家回去。”
大猴道:“小秦朗說的有理,不過你不能跟着去,有我們這些歲數大的在哪能讓你去幹這差事?”
小三兒清了清嗓後道:“老大,咱們既然當了這個兵,就沒把死活當成件大事,我敢和你打保票,這裡沒有一個想轉身逃的,所以我看還是一起走吧。”
秀才搖頭道:“不能一齊走,老大說的對,現在分開了危險會小很多,我這人喝水少,就由我和老大往前走吧。”
我緩緩搖頭道:“不行,接着往前走的人必需是咱們這裡體質最好的,你們都不成,還是我和單良往前走,你們回去。”
衆人還是齊聲反對,但我的決心以下,怒斥了他們幾句後只聽單良道:“不是我說狂話,這裡最有耐力的應該是我了,你們只管放心,我保證讓老大活着回來就是。”
第二天要上路時麻桿將滿滿的兩大袋水遞了過來,我心裡很清楚全隊纔有多少水,但想再給他們一些時這些人卻死活都不要,我無奈下只好答應了,可就在要上路時,卻發現這裡冷居然跟了上來,他是自願跑到我身邊來的,原來我的打算是將他兄妹留在隊中,等回到敦煌後在想辦法送他倆走,哪知他卻片刻都不離開我,出來探路時我沒想帶他,哪知跟他說什麼他都只是一句話:“我不怕熱。”
如今他又和我說這句,我急道:“你不能和我去,萬一出事了你妹妹該怎麼辦?快和他們走。”
這裡冷搖頭道:“我妹不怕熱,很好,我不怕熱,也很好。”
我被氣的直皺眉,怒道:“怕不怕熱你也都不準和我去,你們幾個把他拉走。”
大猴答應着就過去拉他,哪知這裡冷忽然從腰間摸出把匕首來,只見他先是向衆人揮了揮,然後用匕首頂住自己的脖子道:“我不怕熱,你怕,讓我跟着你,不然你會死。”
我愣住了,正不知該怎麼辦好時只聽單良道:“他真比我們耐熱,而且身體還好,帶着他吧,不然我們一走怕他做出傻事來。”
我只好無奈點頭,這裡冷見我答應笑着跳上駱駝背道:“我不怕熱。”說完催動駱駝就向前跑去。
第二天下午又是一場沙暴,又是在我們毫無知覺下突然來臨,這次我們比上次有經驗了,風沙一起就將駱駝圍成個圈子躲在裡面,當風沙過後我們重新要上騾駝時,這裡冷卻指着單良叫了起來,單良查看過後才知道,原來他身上帶的水袋壺口處竟然沒紮緊,裡面的水以全都變成了泥沙湯。
單良臉上慘白一片,我笑着倒空他那袋泥湯後對他道:“沒什麼,我們的水還有不少呢,而且我好像還感覺到有水氣撲面,應該離這裡不遠就有水了。”
單良勉強笑了笑,然後拉起駱駝就往前走,我暗暗嘆了口氣,又心疼的望了一眼地上那一灘已變乾的水漬,也催動駱駝向前走去。
三天了,所有的壺中加起來,也只剩下最後的一口水,嘴裡如同着了火般炙痛着,雙眼更是變得通紅,我現在已走不動路了,只能趴在駱駝上一動不動,單良比我強不了多少,雖然坐在駱駝上還能挺直腰,但看他搖搖晃晃的動作,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三個人中只有這裡冷還算精神,雖然他也是滿嘴的白泡,但那雙眼睛卻仍炯炯有神的向四下看着。
下午時分,我感到一陣陣強烈的睏意涌了上來,這睏意來的是如此之猛,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我強睜着雙眼咬牙挺着,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座樓閣,不多久那樓閣又沒了,取之而來的卻是一條河,清涼的河水在緩緩的流淌,我的耳邊似乎已聽見了那閱耳的氚氚流水聲,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欣喜若狂,摔下駱駝後邊爬向那小河邊狂吼着:“水,水。”
單良撲過來想將我壓住,但我也不知哪來的這股力氣,硬掙開他後又邊喊着邊向前爬,哪知剛爬了沒多遠,一隻釉黑的大手就將我死死抱住,猛然間覺得喉頭一陣清涼,然後才聽這裡冷道:“假的,假的。”
這口水讓我的頭腦暫時得到了清醒,眼前的小河沒有了,耳邊那仿若仙樂般的流水聲也完全消失,映入眼簾的還是那無邊的沙漠,我明白了,剛纔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但就因爲我這個幻覺,那最後的一口水卻沒有了。
接下來的一天,單良也明顯有些徨惚起來,我因爲那一口水的補充,反而要比他強一點,又走了不久,他從駱駝上摔了下來,我現在也難動分毫,拼命喊了幾句後卻發現自己已發不出聲來了,這裡冷走過去後將他扶起,抓過水袋來就給單良灌了一口,壺中的東西暗紅腥臭,而且還有一股強烈的騷味直衝到我的鼻中,我鄂然的瞪着這裡冷,這裡冷見我盯着他裂嘴笑道:“駱駝尿,駱駝血,一次喝一點,不能多。”說着將那皮袋遞了過來。
他遞的越近袋中那股子腥騷惡臭的味道就越大,雖然心中100個不願意,但那對水的yu望卻迫使我接過來就猛灌了一口,居然比想像中的好喝,以完全乾涸的咽喉當時就如灑甘霖般的暢快,這裡冷見我喝完後珍惜的又將那水袋捆好後道:“第二口,要晚上再喝。”
死亡以一步步將我們逼入了死角,此時的我,真有些絕望了,全身已不在疼痛,也不在覺得渴,眼前的一切,彷彿被罩上了一團白霧般朦朦朧朧的了,身下的駱駝還在慢慢的向前走着,我以無法安然坐在上面了,之所以還沒掉下來,乃是這裡冷用繩子把我捆在了駱駝背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感到駱駝停了,難到駱駝也走不動了?大驚之下凝神一看,全身顫抖的這裡冷正在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一個黑點,那黑點好像在動,似乎是隻野羊,看上去好像也不太大,離的太遠了,就憑我們現在的體力跟本就捉不到它,想到這我嘶啞着嗓子剛想說話,就見這裡冷豎指輕噓道:“不出聲,羊吃草,不離水遠。”
我此時正渾渾噩噩的,聽完他的話後好一陣才明白,對呀,吃草的動物通常不會離水源太遠,這下有救了,一明白過來頓時精神大振,渾身的力氣也回來了許多,我邊解着綁在身上的繩子邊道:“跟着它,千萬別看丟了。”
一時間我們三個全都興奮不已,6隻眼睛更是死死的盯在了前面那隻野羊的身上,雖然離那隻野羊還有好遠,但卻全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那羊似乎跟本就沒法現我們,還在沙地上慢慢的走着,又走了一陣,猛然間單良突然全身繃緊,兩眼更是死死的盯住了天上,我忙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從天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點,那黑點越飛越近,越來越大,我現在也看清了,竟是一隻碩大的蒼鷹,以盤旋在那隻野羊的頭頂。
我大吃了一驚,如果野羊被鷹抓去那我們三個就完了,此時不急多想,我狠抽了**的駱駝一巴掌後摘弓就向前趕,猛然間身邊勁風突起,單良已躥下駱駝全力衝了過去,我這還是頭一次見到他全力奔跑,就是在這體力嚴重不足之下,他的速度仍然快的令我吃驚,但還是晚了,那蒼鷹以向野羊俯衝而下,從我這裡能遠遠看見一黃一黑兩個東西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然後那鷹就帶着野羊衝上了天空,單良的奔跑緊急加速,猛然間見他高高躍起,接着一道白光閃電般直打向空中的蒼鷹。
太遲了,他打出的那道白光終在離鷹只有幾尺遠的空中力盡回落,單良落地後先是呆呆的看了那鷹一會,然後突然如被抽去了力氣般緩緩萎倒在地,我趕忙和這裡冷跑過去後扶起單良一看,只見他面如枯縞氣如懸絲,兩眼中的瞳仁竟在緩緩變大,這下可把我嚇了個魂飛天外,忙摸出一片人蔘塞進了他的口中,他這情況我明白,脫水加上脫力,雖然用參片能暫時給他補氣吊住命,但若還找不到水給他喝,那明天的這個時候他就死定了。
我和這裡冷相對無語,對坐了一會後我才又道:“再弄點駱駝血給他喝,然後我們倆分開走,你去南我往東各走30裡地看看,若沒找到就還回這裡會合,那羊應該不會離水源太遠的。”
這裡冷搖頭道:“你不行,60裡,你會死,駱駝也是吃草的,我們不管,讓它們自己走,它們鼻子好。”
我此時心頭大感慶幸,帶他來還真對,不然只憑我和單良兩個人恐怕也早就喂鷹了,駱駝又在緩慢的向前走,我如同散架了一般趴在駱駝背上,兩眼以越來越睜不開了,我極力恐制着自己不能睡,但這是徒勞的,我也在脫水,身體已經衰弱的連動動手指都是件極困難的事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醒了,現在以是天黑,眼前的景色讓我仿若在夢中一樣,身下是厚厚的草坪,眼前是一人高的蘆葦,兩邊的樹木花草鬱鬱蔥蔥,耳邊還有流水的嘩嘩聲,咽喉以沒有那股火燒火燎般的疼了,一點也不覺得渴,眼睛雖還發脹,但卻不再熱的燙手,我掙扎着爬起來一看,水,果然這有一條河,河邊的那排胡楊樹上栓着我們的三頭駱駝,這裡冷和單良,就並排躺在另外一顆樹下呼呼大睡,我此時忽覺雙腿發軟,踉蹌的走到河邊猛灌了一氣後捧起水往頭頂連澆了幾下,然後就倒在河岸上不想動了。
這一覺睡的好香,等睜眼時太陽都已至中天,我爬起來後笑着對正在弄飯的這裡冷道:“看來我們命不該絕呀,真沒想到沙漠中還有塊如此豐美的地方。”
這裡冷咧嘴一笑,遞過兩塊已烤過的乾肉道:“這裡好美。”
我點道道:“是啊,吃過飯後你在這裡陪着單良,我將所有的水袋都裝滿後回去將大夥全帶來。”
這裡冷搖頭道:“我回去,你陪他,走這種路我比你快。”
30個水袋都裝滿後這裡冷就上路了,我擔心他路上趕路慢,自己這裡又不缺水糧,所以三頭駱駝一頭都沒留下,單良此時還沒醒,我替他蓋好毯子後望着他那臘黃的長臉想,該給他弄點吃的才行,麪餅和乾肉現在他恐怕還吃不得,剛纔在河邊時我見裡面有魚,而且還肥的很,不如抓兩條來弄點湯喝。
主意打定後我抽出一支箭來找了根木棍綁到一起,將自己脫了個精光後就扎進了水中,這裡的魚好多,而且全都機靈的很,我在水中撲騰了好一陣,才叉到一條不算太大的魚,這也太少了吧,看來還要向深水處找找才成。
正當我在水中來回遊動着抓魚時,忽聽傳來了幾聲馬嘶,隨着一陣雜亂的蹄聲,兩個身穿灰袍的大漢從遠處直向單良躺着的地方急馳而來。
那二人來勢洶洶,顯然沒懷好意,但我現在的位置卻離單良很遠,已無論如何也趕不到他身邊,單良這時醒了,那大漢在伸手抓他時他還反抗了,但只幾下就被那大漢用蠻力制住後捆了個嚴實,我此時正躲在一處水草後向岸上看着,見那大漢出手的動作後心中可真吃了一驚,別看着大漢是以蠻力制住的單良,但出手那幾下子卻頗有些門道。
單良以被他們扔到了馬上,地上的東西也被他們收拾了起來,此時另一個大漢手中拿着的我的衣服站着水邊看了一陣,然後甩手就將衣服連着靴帽扔進了我點起的那堆火中。
我見此情景恨的牙直癢癢,這漢子也太不是東西了吧,還好這裡沒人煙,不然光着身子我還有臉見人嘛。
此時的的天氣還不算冷,可晚上就不一樣了,那時氣溫急降,沒了衣服的我還不被凍死?
那二人上馬走了,我見他二人走遠後忙游上岸去拔腿就追,此時他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留在地上的馬蹄印還在,我順着蹄印追出好遠後站住了,這裡以是那塊綠洲的邊緣,他們倆騎的可是馬呀,在水中時又沒見他們馬上帶多少東西,他們是怎麼到這的?難道這附近還有一塊水草地?
想了半天后我望着眼前茫茫的沙海不敢再追了,就算前面還有個綠洲,恐怕也不是我現在能去的了的,腳下的沙地熱的燙腳,再往裡去會更熱,走不了多久,就會被燙傷,到那時我向前不得又退不回來,非死在沙漠裡不可,而且此時我的心頭還有一絲懷疑,覺得那二人是在故意帶着我繞圈,從他們直接奔過來這點上,不騎駱駝,還有輕裝簡出的裝束上看,他們的營地離這裡也不會太遠,可能就在眼前這個綠洲的另一面。
退回來後我藉着草木的掩護急向綠洲的另一面趕去,這綠洲還真不小,急跑了半個時辰,纔在一塊高地上看見一處由大車圍成的營地,果然這裡有人,尋了棵大樹爬上去向營中一看,只見這營地還真不小呢,大大小小的帳篷竟有200……300座,幾百頭駱駝和馬匹牛羊也井井有條的被安置在營中,不光男人,老人,女人和孩子竟也不時的在營內穿梭。
這不像是座軍營,到像是個部落,裡面的人也沒一個像當兵的,可雖說如此,但我卻有種感覺,這營扎的不簡單,不論是型制還是位置都極有章法,不懂點兵法的人是扎不出這種寨子來的。
那兩個劫去單良的人繞回來了,單良被營內的其他人擡進了一座帳篷,那兩個大漢卻拎着搶來的東西進到了營內正中那座最大的帳篷之中。
我現在只有等,天還大亮着,此時進營可以肯定會被人發現,只有天黑後潛進營去才成。
天慢慢的變黑了,也越來越冷,我躲在一處草窩裡不住的活動着手腳,此時雖然天已全黑,但卻還沒到睡覺的時間,營內篝火點點,不時有烤肉的香氣傳出,我此時早已餓的前心貼後背,讓這肉香一撩撥,肚中頓時如火燒般更加難受了起來。
營內的火光總算慢慢減少了,我忍着酷寒直等到篝火全滅,這才拎着我唯一那支由木棍和箭頭組成的武器向營中摸去,關押單良的那座帳篷就在營內東面的一個角落裡,我白天時觀查那座帳篷好久了,一直也沒見有人進去過,單良此時手無縛雞之力,看來他們根本就不怕他逃。
爬到帳角時我仔細的聽着裡面的動靜,裡面安靜的很,我試着掀起帳角又向裡面看了看,裡面黑的很,直看了好一會纔看清,一個黑影直挺挺的倒在裡面一動不動,四周,就再沒有別人了。
我此時心內大驚,單良的本事我可清楚的很,就算他現在體力未復,但耳目應該還在呀,我摸到這裡他怎麼會聽不到?難道這些人已將他殺了?
鑽進帳內後我邊向他身邊趕邊在心中給自己打氣,他不會死的,要是他已被殺,這些人還將他留在帳中幹什麼?等爬到他身邊一看,這小子居然睡的無比香甜,身下鋪着厚厚的皮褥,而且身上連條綁繩都沒上,我愣住了,剛想搖醒他,就聽身後一個讓我多年來夢繞魂牽的聲音道:“就知道你會來,把這個穿上吧。”
人遠天涯近
我剎那間呼吸停止,僵硬着身軀回身一看,帳口處站着的那個窈嬈的身影是那麼的熟悉,一盞油燈悄無聲息的亮起,那一頭如瀑布般的銀髮也重現我在眼前,六年了,這六年的歲月我無時無刻不在幻想着有這一天,她在笑,但笑容中竟有些無奈,天地間忽然什麼都沒有了,唯一存在的只有她那如花的容顏,我木立在那裡,哆嗦着嘴脣如夢囈般從喉頭吐出了幾個字:“輕輕,真的是你嗎?”
輕輕沒回答我,回答我的卻是她背後發出的一聲尖叫,這叫聲讓我瞬間清醒,眼前的景物也變的清晰了,接着就見輕輕身後一個年青的女人將手中裝食物的托盤往地上一放,然後手捂着眼睛就逃出了帳外。
我剎那間老臉通紅,一見輕輕就把自己沒穿褲子這個事都給忘了,輕輕苦笑着將衣服遞過來後我忙不迭的就往身上穿,耳聽得帳外一陣嘲雜,然後就見一大堆人手持棍棒叫着我聽不懂的話衝了進來,我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裡面去,正不知該怎麼解釋好忽見輕輕打了個手勢後又說了句什麼,那羣人聽完後就紛紛退到帳外去了。
我見帳內沒人後剛向撲過去抱她,卻見輕輕居然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才擡手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道:“先吃些東西吧。”
我此時哪還有心吃喝,她的態度讓我吃驚,不知怎麼,我覺得她的神情中竟帶着一股我從沒見過的冷漠,難道她在怪我當年沒衝下河去救她?應該不會吧,她也是當過兵的人,那個時候那種情形,她應該明白的呀。
此時她也坐在了我對面,我想了一會後拿捏着小心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輕輕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一時語塞,她問的我該怎麼答呀?將我們這次的任務告訴她?不行,絕對不行,到不是我不信任她,但軍有嚴律,這種機密之事是絕不許透露一點的,而且她所在的這個部落又都是什麼人?歸哪裡管?萬一出了事可有大麻煩的呀。
在我的遊疑之中輕輕的面容已逐漸冰冷,只見她緩緩的將我的刀和皮囊推過來道:“我已給你的朋友服過藥了,你們可以在這裡休息幾天,但你二人卻絕不可離開這帳篷一步。”說完就站起來向外走去。
我哪肯讓她走,急撲過去從背後將她緊緊抱住後道:“不要走,我哪裡也不讓你去。”
輕輕木立在門口冷冷道:“你離開後絕不可和任何人提起見過我們,不然我就殺了你。”
我如遭雷擊,抱住她的雙臂也緩緩鬆開,輕輕頭也不回的走了,我站在帳口癡癡的望着她那俏麗的背影,胸中有如一團烈火般將五臟六腑燒炙的無比的疼,可就在此時,一個高大魁武的漢子卻將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那漢子此時就站在營內的一個角落,懷中似乎還抱着個幾歲大的孩子,但那股怨毒的眼神,卻讓我感到不安與荒恐。
死盯了我一會後那大漢追在輕輕的背後走了,當他走到輕輕身邊時,他懷中的那孩子卻張着兩手撲到了輕輕身上,我看見輕輕抱過那孩子又親了孩子的臉頰一下,然後就肩並肩的與那大漢走遠了。
此時的我忽覺得天旋地轉,原來如此,看來輕輕已給自己找到歸宿了,這樣不是很好嗎,雖然那男人只是個部落牧民,但也比我這個當兵的強了很多,至少,他能給輕輕平靜的生活,想到這裡我笑了,從開始的苦笑變成了瘋狂的大笑,真怪,如此淒厲的笑聲都沒人過來看一下,也不知笑過多久,才聽見身旁單良的聲音道:“我們去殺了那男人嗎?”
我詫異的回頭看着他,單良搖晃着身子輕拍着我的肩頭苦笑道:“你倆的事我知道,輕輕姑娘回營給柳先生收屍時也見過她,她如今已是這裡的頭人了,她身邊那男人我白天時就覺得不太對頭,你若覺得不好下手就由我來。”
我雖剛纔覺得那男人比我更適合輕輕,但聽過單良的話後心頭仍是一陣大亂,真去殺了那男人?這個想法突然如噴發的火山般充滿了我的心頭,這可不行啊,雖然心頭嫉妒的發狂,但我又怎能圖一時的痛快去毀了輕輕那平靜的生活呢,我咬牙拼命抓撓着胸前的肌肉,這疼痛讓我面孔扭曲,但也讓我的理智又重新佔踞了心頭,我閉眼苦笑道:“你站都站不穩還逞什麼英雄?多睡一會吧,明早我們就走。”
天色微明,營中的人大部分還沒有起身,就在我收拾好東西剛要離開時,從帳外走進來個大漢操着略有些鱉腳的漢話道:“頭人知道你們會走,所以讓我送送你們。”
此人正是昨天捉了單良的人之一,我將所有的東西往身上一背,又攙起單良笑道:“多謝你們頭人,就不勞大哥送了。”
那大漢哈哈笑道:“兩位兄弟是不是還怪我昨天的得罪之處啊?不知者不怪嘛,我向二位賠個理就是了。”說完手撫胸口就一躬身。
俗語云惡拳不打笑面人,雖說我此時還是滿肚子的憋屈,但見人家如此謙恭怎好發作出來?再說單良到了這裡也沒吃着什麼虧,不就是自己被他燒掉衣服後裸奔了一陣嗎,其實這也不算什麼,見他賠禮我也趕忙抱拳道:“大哥您太見外了,請不要多禮。”
那大漢站直後幫我攙着單良邊向外走邊道:“頭人怕你們要遠行,所以讓我牽了兩頭駱駝給你們,水糧等物也都準備好了,這位兄弟的藥也在那個革囊裡,每天一遍,可別忘了吃啊。”
站在這座營門口的位置,我心裡如打翻了個五味瓶般也形容不出這是個什麼滋味,想邁步離開,卻又怎麼都擡不起腿來,怕輕輕來送,但到門口都沒見到她時卻又覺得非在見她一面不可,雖然傷心欲絕,但我心裡卻清楚,不應該再去找她了,如今的我已和她完全身處兩個世界,就算能挽回她的心,我又能給她什麼?還不是讓她爲我擔驚,爲我受怕,當兵的哪有幾個是善終的?不一定哪天我死她就成了寡婦,她的前半生已是多訐,我又怎能讓她後半生接着受苦。
對着營內那間大帳望了良久後我悽然笑道:“告訴你們頭人,我走了,今後,恐怕也不會在見面了,這件東西原是她的,我已給她保存了很久,就勞煩大哥交還給她吧。”說完從皮兜中摸出那塊掌鏡遞了過去。
那大漢雙手接過後笑道:“真是件好東西,兄弟你放心,這個我一定幫你送到。”
我將單良扶上駱駝後剛想抱拳與那大漢告別,只見那大漢一拍腦袋道:“好險忘了件正事,這是我們頭人讓我交給你的,她說讓你看完後一定要仔細小心。”
竟是一個羊皮紙卷,接過這紙卷時我的心神劇震,手中的紙卷都幾乎有些握不住了,這裡面寫的是什麼?難道輕輕有什麼似下的話要和我說?不對呀,要說她幹嘛不在昨晚直接告訴我呢,可要沒什麼事,這個羊皮紙卷又是做什麼的?
也許輕輕有什麼難處,或是有心腹之言要和我說,在這裡絕不能打開,想到這我緊握紙卷略給那大漢施了一禮後就匆忙離開了這間營寨,走出幾裡地後我再也按奈不住了,四外一望沒發現跟蹤之人後打開那紙卷一看,當時心中又失落到了極點。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密信,而是一張地圖,圖上畫着從這座綠洲到沙漠外幾座城池的行走路線,當中還標出了幾處沙漠水源和流沙等特殊區域的地點,只在地圖的右下角寫着輕輕那端麗秀雅的幾個字,天涯路遠,君自珍重。
手捧着這張地圖,我呆立着木然無語,結束了嗎?難道我和輕輕只有這樣的結局?君自珍重,沒有了她我還有什麼可值得自己珍重的嗎?從前那與輕輕在一起時的情形又一一閃過心頭,那樣的心心相映,那樣的繞指柔情,這份讓我情願化去一生也要珍守的東西,到頭來難道只換來了這八個字麼?天涯路遠,天涯再遠,也遠不過你那顆曾被我呵護在掌中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