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生藥鋪子那店老闆像接神仙一樣把我接了進去,我笑着跟他扯了幾句閒話就把那張單子遞了過去,這老闆接過後一溜小跑就去抓藥,邊上的小夥計想幫忙他都不讓,藥抓齊後一算錢,真他媽不便宜,給完藥資後身上的錢就剩的不多了,出門時那老闆還是畢恭畢敬的往出送,我邊跟他客氣邊自己在肚子裡算,八成是被他宰了,這軟刀子夠黑,看來滿面笑容的更不是好東西。
還有稀飯的事要搞定啊,剛纔出來前也沒看那老萬頭家裡有米糧沒有,就看到牆上掛着不少蘿蔔乾紅辣椒,外面的窗臺上還有不少冬眠的蛇,也不知他用的什麼辦法,都掛的筆管條直的,按說平常人家都應該有米麪,但這老萬頭可沒準,他吃的那些東西沒幾樣是正常人家吃的。
拎了20斤米又買了點亂七八糟的東西,身上的銀子徹底沒了,但邊上那趕車的還等着呢,沒辦法,回家取錢去吧,坐着他那車又回到家,剛一進門,小玉就慌慌張張的從院中跑出來了,見了我後變顏變色的道:“大人快看看去吧,咱們家來了好些人,他們說是你讓他們來的,但都怪里怪氣的,我一見就害怕”。
我一聽她的話就笑了,那東鄉平三還真聽話,跟着小玉到了後院的廂房一看,只見屋裡整整齊齊的坐着10幾個人,都在地上坐着,兩眼緊閉面無表情的,我一進去坐在最裡面的東鄉平三郎就站起來了,走過來笑着行了個禮道:“我們遵大人的令都到了,這位。。。。是嫂夫人吧?”。
我看了眼那些坐着的扶桑人,然後問道:“怎麼才15個?不是全來了嗎?”。
那東鄉平三郎道:“那幾個人已出去探查了”。
我點了點頭道:“那好,有什麼情況就告訴我,在城裡別惹事搗亂就行”。
出來後到自己屋中把所有的錢都帶到身上,又交給身後的小玉一些道:“這錢你留着,要吃要用就去買,你也別管那些扶桑人,他們愛幹什麼幹什麼”。
小玉接過錢有些遲疑的道:“就由着他們在家裡胡來?”。
我笑道:“看不過眼你就去外面找個客店住幾天,等他們走了你在回來”。說完笑呵呵的出去了。
到了外面上車就往大王莊趕,這一路我挺高興,這些扶桑人來了,如果小玉是那大伴細人的奸細,這可就有瞧的了,但願別把我這狗窩用火燒了。
到了老萬頭家裡先把車錢給了,又把藥都交給他後就忙着升火弄飯,飯做的是粥,裡面放了點細細的肉末,出門又尋那隻狗子想弄來下鍋時卻發現它早跑了,就剩那隻瘦雞還在地上撲騰着,好像不太夠吃呀,先將就吧,這屋裡的吃食我都不敢動。
做好後一掀鍋蓋外面的棋師伯就鑽過來了,兩眼緊盯着我咽口水,我向他努努嘴,又指了指剛刷好的空碗,就端着粥碗給萬老頭那送過去了。
許月蟬的臉色緩過來好多,現在都能微微睜開眼睛了,嘴脣一動一動的,兩眼來回轉動向四周看着,老萬頭見狀忙道:“丫頭,不要說話,來,把這碗粥喝了吧”。說着就取過碗和木勺一點點的喂。
我在邊上看的心裡一熱,看來這老傢伙和許月蟬她爹孃很熟啊,要不哪能這樣。太好了,讓她在這裡養傷我還真放心了。
想到這我用圍在胸前的一塊破布擦了擦手,悄悄走出來對正蹲在房外屋角狂吃的棋師伯道:“您老在這守着吧,我要去衙門裡看看了”。
這老頭忙停嘴含含糊糊的道:“給。。。給我留倆錢兒”。
我一笑忙把身上綁的大包解下來了,打開後從裡面掏出好幾塊大銀和一錠金子往懷裡一揣道:“這些您老都留着吧”。
這老頭盯着地上那一大包金銀眨了眨眼,然後問道:“你可先說明白,這不是做孽錢吧”。
我又笑道:“您老放心,這錢來的乾淨”。
一路小跑回到衙後迎面就被一個衙役叫住了,對我說縣令大人正在找我,到了程縣令那裡後見他正在看着手中的一張紙發愣,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道:”大人您叫我?”。
程縣令見我來了笑了下沒說話,而是把手中的紙遞了過來。
我接過一看,原來是那死了的車伕的調查回報,上面寫着離事發七日前這車伕被一個女人從大車店裡僱出,當時別人聽見他與那女人的對話是去慶陽縣,至此在無音信。
我拿着那張回報皺着眉道:“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去那慶陽縣查查看?”。
程縣令道:“是呀,這案子的背後是什麼你也清楚,讓別人去也沒法明說目的,我給你寫一封信帶着,如要他們本地縣衙協助就把信拿給他們看,慶陽縣離這裡只有30多裡地,你快去快回,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
我心頭略起疑雲,這時他令我去外縣?但他說的卻也有理,這案子的內部細節外人都不清楚,去了也是白去。
想到這我拱手道:“那就請大人多留心下這裡,我這就去了”。
到了外面命一個衙役去我家取那匹肥馬,趁這功夫我買了塊醬牛肉就尋那傻強來了。到了那湯餅攤子邊上一看,還是那口大麻袋。裡面鼓鼓囊囊的,走近了還能聽見裡面有輕微的鼾聲傳出,我舉腳就踢了兩下心中罵道:“你小子到他媽輕鬆”。
麻袋內一陣大動,接着就聽裡面的傻強道:“誰這麼疼我呀還用腳踹”。話音未落他那顆大腦袋就鑽出來了,帶着眼屎的雙眼見到我先是嘿嘿一笑,然後又抻着懶腰打了個哈叱道:“官兒,我的牛肉拿來沒?”。說完兩隻小黑豆眼就圍着我手中的油紙包轉,鼻子也一吸一吸的。
我見他這樣又好氣又好笑,看看邊上沒人注意後把油紙包向他懷裡一扔道:“別裝傻了,跟我來”。
那傻強吸着鼻涕窩窩囊囊的跟在我身後不遠處來了,手裡還是緊緊的攥着他那條麻袋,不知怎麼,我見他這樣就想揍他,找了個闢靜的小巷後這小子往地上一蹲,邊吃那牛肉邊道:“你鑽進去”。
我一愣,問道:“我鑽進去?鑽哪?這麻袋?”。
他答道:“對呀,不是牆那邊的狗洞,你不躲起來萬一被人看見不好”。
我忍着氣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左右沒人,忙一頭就拱了進去,裡面真夠臭的,四壁油光鋥亮袋角還有半隻沒吃完的鴨子,捏着鼻子沒好氣的道:“你這裡就不能收拾一下嗎?都什麼味了”。
傻強嘿嘿笑道:“纔不當兵幾天就乾淨成這樣了? 你小子忘本了吧”。
我問道:“你的身份那羣扶桑人不是都知道了嗎?怎麼還這樣?”。
這小子道:“沒你的事你就別多問,叫我到這來幹嘛?快說”。
我真想出去踹他,強忍住這想法後道:“我要出門一兩天,去30裡外的慶陽縣,有線索那羣扶桑人也去過那裡,許姑娘受的傷我找到人治了,就在城外的大王莊,那家門口有個收活毒物的木牌子,棋師伯也在那裡,小樓現在沒人看了,你要想想辦法”。
這傻強半晌沒出聲,我剛要接着往下說就覺得屁股上被他拍了一巴掌道:“別動,有人來了”。
這一巴掌可真夠重的,差點沒把我拍的叫出聲來,忍着疼等了一會,這兔崽子才道:“沒事了,接着說”。
我肺都快氣炸了,心裡把他家的祖宗罵了個遍,嘴裡帶着氣道:“我家裡現在住進了21個扶桑人,你要勤盯着點,他們自己說是那扶桑母子倆的侍衛,專程來這裡尋找她們的,我見他們來路不明,所以出個地方讓他們住下,這樣我們也好控制些,還有我家那個使女小玉,我懷疑她就是昨晚那扶桑婆娘,要是真是,那我們就等着看熱鬧了”。
傻強姦笑道:“你不會把那小玉的衣服扒下來看看嗎?她蒙着臉可沒蒙着別處啊,扒光了你還分不出來?”。
我怒罵道:“要扒你去,你不是也看見了嗎?這他媽缺德事別讓我幹,外一不是我還有臉見人了嗎?”。
傻強又笑了一下後道:“你這次去慶陽別穿官服,也別騎你那匹肥馬,僱輛車去,好在車裡睡一覺,這裡的事我來辦,小樓可以不用守了,昨夜的事一出來傻子都知道挪個安全的地方,那21個扶桑人你收留的好,我會找人去專門查他們的底細的。快去快回,多加小心,平常總吃你的不好意思,我袋裡那半隻鴨子你拿着路上吃吧”。
我掃了那半隻倒黴的鴨子一眼,然後道:“多謝了,你還是自己留着啃吧,外面沒人了吧?沒人我就鑽出去了”。
那傻強等了一會才道:“現在沒人,快去吧”。
可算等到這話了,我爬出那臭麻袋深吸了口氣,然後回頭瞪了他一眼擡腿就走,回到衙後告訴那已把馬牽回來的衙役說不用了,讓他再牽回去,這才向城裡的一家估衣店走去,到裡面讓他們一個夥計幫我僱輛車,又買了套舊粗布服換上,還買了雙氈鞋,用布包上我的寶刀命他們把我這套官服收好,等車來後鑽進車裡告訴那趕車的地點,然後倒頭就睡上了。
這一覺睡的還真香,等到地方時那趕車的把我叫醒後笑道:“客官,咱們到地方了”。
我揉着眼睛探頭看了看天,下午時分了,又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城門,這才下了車算完車錢向城內走去。
這縣城明顯不如我那唐海縣闊氣,城圈也小的多,街道上也有些買賣店鋪,但看上去卻都沒人進,我有些奇怪,這縣裡怎麼死氣沉沉的?摸摸肚子有點餓了,先不想這些,還是把五臟廟祭好再說吧,找了個小店要了兩碗大肉面,張開大嘴就劃拉上了。
正吃的滿頭冒汗呢,就覺得對面有人在看我,我忙擡頭一瞧,居然是個七。。八歲的娃子,頭上扎着個沖天辨,但那扎頭繩都看不出色了,一張小髒臉上流着兩筒青鼻涕,一伸一縮的,兩隻小黑豆眼死死的盯着我的麪碗嚥着口水。
我嘴裡含着麪條擡頭看了他一會,然後嚥下麪條問他道:“你餓了?”。
那小孩忙點了點頭,又看着我的麪碗咽口水,我忙向店裡的夥計喊道:“夥計你來”。
那夥計轉過頭一看,忙跑過來邊推他孩子邊向我陪着笑道:“小人一時照顧不周,讓這小崽子跑進來攪擾了客官,你見諒見諒”。
我瞪了那夥計一眼道:“把這孩子放開,再給他也上碗麪,面錢我一起算給你”。
那夥計愣了一下,忙陪着笑臉去了,我向這孩子一笑道:“過來坐吧,面上來一塊吃”。
這小髒孩展顏一笑道:“多謝大哥哥賜食”。說完規規具具的坐到我對面。
我聽他這話不禁一愣,這孩子一定念過書,恐怕還念過不少書呢,不然這言談坐派不能這樣。當下笑着問道:“你叫什麼呀?”。
那小孩道:“我叫樂文輝,請問大哥哥怎麼稱呼?”。
我笑着道:“我叫燕九郎”。
正說到這,那夥計把面端上來了,這小孩一見面來忙端起麪碗點頭一禮道:“文輝失陪了,燕大哥慢用”。說完端着麪碗小心翼翼的向門外走去。
這下我更好奇了,問那夥計道:“這小孩是誰家的孩子呀?”。
那夥計嘆了口氣道:“客官您就只管吃您的吧,多了別問”。
我聽他這話一皺眉,忙掏出飯錢往桌上一扔,追着那孩子就向店外走去。
前面那孩子還在捧着麪碗慢慢的走着,我也放慢了腳步跟在他不遠處,想看看這孩子到底是什麼人。沒想到那孩子剛走出不遠邊上就冒出個黑大個來,攔在那孩子面前獰笑着道:“小兔崽子還要着熱呼的了?爺爺讓你吃地上揀的”。說完一巴掌就打飛了麪碗,熱麪湯被打翻後灑了一地,只見這大漢一把揪過那孩子的頭髮邊往地上按邊道:“吃呀,裡面還有肉呢”。
邊上也有些人,但卻沒一個敢管的,見出事了都往邊上躲,那孩子倔犟的緊閉着嘴,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小腦袋左右搖着不去碰地上的麪條。
我在後面咬着牙輕輕一笑,走過去一拍那大漢肩膀,那大漢一回頭,我使足勁一拳就向他臉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