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起來匈奴人也善於學習。只不過咱家的燒炭鍊鋼拔絲,這都是技術含量很高的東西。他們學習一些漢軍的製造方式,並不會對裝備產生質的影響。
咱家的軍隊,撇去火器不算。從裝備訓練到後勤補給,都形成了系統。這個匈奴人學不來,”雲嘯喝了一口酒,故作輕鬆的說道。
雲家在進步,匈奴人也在進步。光是一個馬鐙,便將騎兵的雙手解放出來。由此帶來的軍事變革,絕對不可小覷。
“是啊!匈奴人現在出兵,仍然隨隊攜帶大批的牛羊作爲補給。若是要有輕騎遠離中軍,便攜帶一些肉乾奶酪等物。這些東西或許能維持十天半個月,如果沒有劫掠絕對難以持久。
東胡不比漢境,到處是村莊。很容易便獲得糧秣等補給,東胡地廣人稀。他們再採用漢境的法子,根本不靈光。這次匈奴人來攻打東胡,別的也就罷了。單單這補給一途,就要了他們的命。冰天雪地,要吃沒吃要燒沒燒。不用打,他們自己就垮了。”
老巴圖顯然沒拿手臂上的傷當回事兒,“咣”的一大口便幹掉了一大碗酒。旁邊的侍女很有眼色的再添了一碗。
酒宴很成功,雖然外面鬧得雞飛狗跳。但至少王宮裡少了許多緊張空氣,侍衛們輪流睡覺。雲嘯與茵茵洗漱之後,也安置了。
“哎!巴圖老了,這裡的事情我看交給巴震會好些。”雲嘯摟着茵茵滑膩膩的身子,有些憂心的道。
“巴圖只是受了一些傷,不至於的吧。奴家看他的身子倒還強健,再支撐個十年八年也不是不可能。”茵茵有些吃驚,一骨碌爬起來。一雙眸子在黑暗中閃着光。
“廉頗老矣。今天他特地在我面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就是要顯示他筋骨強健,還可以擔當大任。不過你想想,一個原本熊一樣健壯的人。還用向別人表述自己筋骨強健?他這麼做,證明他心裡已然知道自己老了。
這人吶,最瞭解的人是自己。最不瞭解的人,也是自己。這次我去平定東胡叛降的部落。帶着巴圖的那些兒子去看看。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你要有所準備。
我不是說巴圖的兒子們會造反,他們小時候都是在雲家莊子度過的。對雲家有這份情誼,只要沒有大的動盪他們斷然不會反。我擔心的是下一代,他們沒有受過父輩的那些苦楚。不知道自由與生命的可貴,這樣的孩子生於富貴之家。往往眼高手低,變作一名紈絝。”
“夫君說得是。巴圖家除了長孫之外,剩下的孩子都好像一頭頭野驢。除了對咱家的敖兒聰兒,還算懼怕之外。對待張掖城的官吏均是十分無禮。奴家管教了幾次。這纔有所收斂,現在都是十三四歲的毛頭小子。待大了,真不知道怎樣教導纔是。”
茵茵有些憂心,巴圖家的那些個孫子。現在已然是張掖城一大禍害,官吏不敢管民衆有怨不敢發。老巴圖想管也是有心無力,而偏偏巴圖的幾個兒子還十分護短。茵茵也犯難,處罰得輕了不管用。反而助長了他們的氣焰,處罰得重了。還要顧忌巴圖的臉面。對這些小子茵茵也是頭疼。
“無妨,隨便在軍中給他們安置一個職位。回大王城的時候。我帶走就是。任他是孫猴子又當如何,難道還能跑出我這如來佛的手掌心!”
“什麼是孫猴子?什麼又是如來佛?”茵茵的大眼睛眨呀眨,不明所以的問道。
張掖城足足鬧騰了十幾天這纔算是逐漸平息下來。禁軍大統領,用數百十顆人頭換回了自己的烏紗。
尤其是張掖城外的一處農莊,管事的是以前東胡小貴族。居然被數千名禁軍,一夜屠滅。罪名便是勾結匈奴人。如今的張掖城誰被安上這一罪名,都逃不過一刀的厄運。
至於那些匈奴商人,更加的悽慘。不知是出於圖財害命的目的,還是出於完成使命的責任。一百三十餘名匈奴商人,被盡數屠滅。聽說就連襁褓中的幼兒。都被扔到地上踩死。
暴力機器被逼得急了就要吃人,雲嘯想起了後世的嚴打。那年月,有多少人便是因爲一點小事被槍決。眼見事情要鬧到巫蠱之亂的水平,雲嘯斷然叫停。命令,禁軍嚴守王宮。再不可以搜捕匈奴奸細爲名,亂行殺戮之事。
在張掖城盤恆了十數日,雲嘯便帶領着手下大軍前往東胡與匈奴邊境。隊伍非常龐大,巴圖的兒子和超過十歲的孫子們都隨軍征伐。自然雲敖與雲顏也在隊伍之中。
五萬東胡精騎還有一萬雲家侍衛,組成了浩浩蕩蕩的騎兵隊伍。出乎意料之外,大院君被留在張掖協助防守張掖城。他們是步兵,這一次是騎兵的戰鬥。有他們在,只會拖後腿。
車轔轔馬蕭蕭,大軍好像旋風一般碾過深秋的草原。大片的野草都已枯黃,奔馳的駿馬好似山崩海嘯。
從來沒有率領過如此龐大的軍隊,雲嘯不禁有些悵然。若是在後世,**兒早就發了無數遍。可如今,雖然風光但總有些錦衣夜行的感覺。
兩個兒子隨侍在左右,雲敖好像出籠的豹子。精神頭十足的前後奔馳,好像停下一會兒便渾身難受。胯下的棗紅馬已然跑出了滿,這小子似乎滿身的力氣使不完。
雲顏有些可憐,渾身的裘皮將全身包裹得好像一個家雀。胯下的馬鞍上墊着厚厚的棉被,無奈棉被墊得越多。騎在馬上越不穩當這小子在馬背上左搖右晃,雲嘯很擔心這小子一不小心會掉下馬去。
顏纖把這孩子慣壞了,每天只知道唸書。似乎身子還不如自己剛來大漢時的模樣,羸弱得不像話。讓他吃吃苦頭也好,雛鷹不經過摔打是不會成爲翱翔天際的雄鷹。
“巴林,去把二公子鞍子上的東西給我撤了。左搖右晃的像什麼樣子,騎馬磨褲襠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樣嬌嫩不經風雨,日後怎能擔當大事。”
“諾!”黑鐵塔一般的巴林應承一聲,便向雲顏馳去。一把將雲顏擒過來按在馬背上,伸手便將那牀錦被扯了下來。然後又將雲顏布娃娃一般的放上去,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雲嘯相信,即便讓他兩軍陣前擒拿敵將。也是一把好手。
“爹爹,二弟在大王城都不騎馬麼?”雲敖很好奇雲顏的羸弱,他四歲的時候巴圖便將他放在馬背上。就連雲聰,現在已然能夠騎乘小馬。怎的雲顏好像不會騎馬一般。
“這些年爹爹東征西討,忽略了你二弟的教育。不過你二弟的書讀了很多,你在草原上跟着巴圖鍛鍊了強健的體魄。但你的知識遠不及你二弟。一個擁有強健體魄的人,頂多只能稱之爲強者。擁有強健體魄又擁有無華頭腦的人,走到哪裡都會是王。爲父的話你記得了,日後你要統治這片山山水水。多讀寫書還是有必要的。”
“可是父親,我不願意讀那些方塊字。巴圖說草原上稱雄,靠弓箭和馬刀就可以。您說的那個叫做智慧的東西又是什麼呢?我應該怎樣去獲得?”
“想要獲得智慧,便要多讀些書。弓箭與馬刀只是工具,這兩樣東西武裝了你的雙手。那什麼東西又能武裝你的頭腦,臨陣對敵你只會猛衝猛殺。你的兵比別人多還可以,若是你的兵少於對方怎麼辦?你的兵打不過對方,又怎麼辦?”
“打不過我就跑,巴圖說草原上明知不敵。先行退卻並不丟人。”
“可你總有丟不掉的東西,例如你的孃親。你的弟弟,還有你的子民。”
“那孩兒便拿起馬刀和他們拼了。”雲敖小臉氣鼓鼓,一副與敵軍拼死對決的樣子。
“雲顏,如果你遇到如此情形。你該如何?”雲嘯轉過頭,詢問雲顏。
家將們都明白過來,這是雲侯在考校兩位公子的課業。連忙豎起耳朵聽着,他們想知道兩位公子第一次較量誰更能得到雲嘯的寵愛。
“如果我的實力弱於對手,便會佈下陷阱。將敵人引誘到死地而後殲之。”雲顏思考了一下,嘟着小嘴說道。
“哦,那什麼又是死地呢?”雲嘯含笑問着雲顏。
“孫子兵法曰: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者,爲死地。蒼虎說過,父親最喜歡射陷阱打埋伏。兒子認爲,這是父親的軍隊經常弱於敵軍的緣故。”
很不錯小傢伙還知道舉一反三,這讓雲嘯頗爲高興。
“哼!草原上的勇士,靠得是真刀真槍的功夫。豈能靠那些詭術詐力,對敵要堂堂正正的殺死你的對手。怎麼能用這些手段?”小云敖似乎忘記了他剛纔說的話,對雲顏的回答頗爲不屑。
“呵呵!你小子倒是光棍,殊不知如果像你所言,爲父不知道死了多久。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你?兵者詭道也!雲敖記住這句話,永遠記住。不然有一天你會敗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