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忽然覺得肚子上一涼,然後渾身的力氣彷彿被一瞬間抽空了一般。手中的重劍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一個淡淡的影子從自己的身前劃過。大白天見鬼了?牛大十分的疑惑,忽然間感覺肚皮上一什麼東西在流淌。
低頭一看,一大堆青灰色的腸子正從自己的肚子裡涌出來。鮮血汩汩的冒着,好像山中流淌的泉水。自己居然沒有感覺到疼痛,再看看四周的人全部都張大着嘴巴。耳朵裡沒有聽見一絲的聲響。
“啊”一聲悽慘的叫聲在街市間迴盪,樹上的鳥雀被驚得撲棱棱的起飛。
慘叫的不是牛大而是牛二,一雙握着重劍的手掉在了地上。牛二的兩個手肘正噴泉一樣的涌出鮮血,每一滴血珠落在地上便迅速的被灰塵淹沒。
戴宇正在將手中的馬刀插入刀鞘。樣子很拉風,有點櫻花武士的味道。
千餘人一千多雙眼睛,就沒有一雙看明白戴宇是如何動作的。即便牛二那不似人類發出的慘嚎也沒有讓人們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太快了,只覺得眼前一花場中的局勢已經發生了鉅變。
“啊”牛大終於發出了慘叫,比之弟弟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此時他的腸子已經流了滿地,一些粉紅色的內臟開始順着巨大的刀口向外流淌。
“嗡”人羣炸了鍋,所有人開始四散奔逃。即便是老翁老嫗也在用與他們年齡不相符的身法逃遁。當街殺人,洛陽已經好幾年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自打欒布掌握了洛陽的地下秩序,打打殺殺的事情已經遠離他們好久。
諾大的街市幾乎是瞬間便清了場,地上滿是被踩爛的商品,遺失的鞋子,甚至還有一個肚兜……
雖然大街上沒有了人,但是看那些窗子後面的影影綽綽以及故意留出來的門縫。估計看熱鬧的人比剛纔少不了多少。
竇軌手指哆嗦着指着戴宇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轉向指着欒勇說道:“你欒家蓄養死士,當街殺人。難道你不怕王法麼。我現在就去太守大人那裡去告你。”
說完,便帶着那幾個僕役狼狽的逃走。再也不敢看戴宇一眼,生怕激怒這個遊俠,父親料錯了。欒布雖然死了但是江湖地位還在。看來許多遊俠還是心向他家,失策啊!希望不要被那個武功高強的遊俠惦記上,否則後果堪虞。
“廢物”
竇仲見兒子屁滾尿流的回來便知道不好,沒等竇軌述說便將一盞熱茶潑到了竇軌的臉上。
“爹爹,此事不怪孩兒。那欒家養着一個身手極爲厲害的遊俠,剛纔只一招便殺了牛家老大,還重傷了牛家老二。我是僥倖逃得了性命啊,爹爹,孩兒差一點就不能回來見您啊。”
竇軌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
竇仲坐在矮几的後面,眼珠一轉便有了對策。一個遊俠而已。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翻了天。竇家別的沒有,家裡養的家將還是有些的。都是拿金銀餵飽了的,應該出來做點事情了。如果將那個遊俠活捉,嚴刑之下讓他攀咬欒家謀反。
嘿嘿,正好借這個機會將欒家連根拔起。從此洛陽便落入了竇家的掌控。僅僅是盤剝那些妓館賭坊便是多大的一筆收入。
打定了主意的竇軌,趕忙吩咐下人將家裡所有的家將都召集到前院。隨着少爺去捉拿當街殺人的兇犯,還煞有其事的派管事通知牛家的家人,去太守那裡報案。
竇軌本已經嚇破了膽,但是見到二百餘名頂盔摜甲全副武裝的家將。心裡的膽氣便足了起來,一個遊俠而已。自己手下二百多甲冑在身的家將還抵不過他。跑了也沒關係,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欒家總不至於搬家吧。
看着空無一人的大街,欒勇有些發愣。跟着他出來的家丁遊俠,緊握着手中的兵刃,緊張的看着不知道從哪裡殺出來的戴宇。這人還不知道是敵是友,若是他要對付自己等人。恐怕今天誰也逃不過去。
欒勇對着戴宇深施一禮。
“這位大俠,欒勇這裡有禮了。大俠高義。欒勇自是不敢忘懷,不過竇家勢大。還請大俠速速離去,這裡的事情自有欒勇一力承擔。”言語之間說的非常決絕,欒勇已經想好,若是竇家死盯着不放。自己便自裁以保全欒家。
也不理會戴宇的反應。脫下身上的外袍罩在一孃的身上。將這可憐的女人緊緊的摟在懷裡,輕聲的安慰。一娘此時纔敢放聲的嚎哭,剛剛她已經被嚇得哭都哭不出來。那抱琵琶的老漢,撲過來給欒勇以及戴宇等人胡亂的磕頭,嘴裡嘟嘟囔囔的說着什麼。
“若是他走了,你打算怎樣?一死以謝天下?你以爲你死了竇家就會罷手?欒家養你這麼大,你就這麼報答你的爹孃?完全不考慮你若是死了,你爹孃的感受。欒家養你這麼個兒子算是白養了。欒老爺子一世英雄怎麼養了你這麼一個不孝的子孫。”
一個聲音從酒樓上傳了下來,言語輕佻,語氣裡滿是譏諷。欒勇擡起頭,憤怒看着那張十分欠揍的臉。
“怎麼不服氣。好吧,給你個機會。戴宇抓他上來,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麼花花。”
戴宇面無表情的對欒勇說道:“請把。我家侯爺請你上去。”
“侯爺?”
欒勇腦子裡迅速的搜索,洛陽城裡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如此年輕的侯爺?這麼年輕就封侯,看起來一定是劉氏宗親。若是他肯幫助欒家對付竇家,說不定欒家可以挺過這一劫。欒勇已經在考慮無論如何也要求得這位侯爺幫手。
將懷中的一娘交給抱琵琶老漢,欒勇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昂首闊步的走進了味中香。
二樓的大廳裡面站了七八名彪形大漢,手中的武器與剛剛那個遊俠或者說是家將的一模一樣。看起來是制式的兵刃,只有貴族纔有實力與特權打造制式的兵刃。欒勇對這位自稱侯爺的傢伙再不懷疑。
“欒勇見過侯爺。”不知道這位侯爺到底姓什麼,欒勇含糊着掩飾了過去。
“自家人不必這麼拘禮,你應該喊我一聲姐夫纔對。”
雲嘯笑着攙扶起了欒勇。
“姐夫?”
欒勇的腦子裡頓時冒出一個人的名字。
“你便是玲姐姐的夫君?”
堂姐欒玲不是前些時嫁給了臨潼侯,自己還以爲是一把年紀的老頭子。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年輕,婚禮的時候自己要去。不過因爲一孃的事情被老爹關了起來,這纔沒有去成。
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到,欒勇驚喜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嘴裡嘟囔着說了好多,什麼意思自己都不知道。
雲嘯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這位胡言亂語的內弟,眼角卻瞥見街角正奔來大隊的人馬。來的好快,看這陣勢怕的要有兩三百人。靠,老子養了一百多人還有人唧唧歪歪的彈劾。竇家居然隨隨便便就弄出了幾百人來,那幫子言官還真是看人下菜碟。
竇軌帶着手下跑到味中香門前,隨手抓了味中香的小二盤問。得知欒勇居然在二樓與一位神秘的客人喝酒,臉上便浮現了一抹獰笑。身手高強的遊俠又怎樣,我身後有二百多全身甲冑的家將。便是二百人站在這裡讓你殺,也累你個半死。
“欒勇,乖乖的下來。莫要讓本少爺上去抓你,給你留些體面。趕緊滾下來。”
竇軌在樓下,囂張的對着樓上喊道。
“瓜噪。”
雲嘯隨手將手中的熱茶潑了下去,下面傳來了竇軌的慘叫。
摘下發梢上的茶葉沫子,竇軌差一點沒氣暈過去。今天的走了什麼黴運,居然接連兩次被茶潑。
“上,給我上,把欒勇給我抓下來。”
竇軌在樓下氣急敗壞的跳腳,指着樓上的雲嘯等人破口大罵。
沒有熱茶再潑下來,這次飛下來的是一隻茶杯。戴宇的準頭還是比較靠譜的,陶土燒製的茶杯準備的落在了竇大少的頭上,頓時將這位大少爺砸的頭破血流。也不知道是被砸的還是被破片劃的,反正鮮血是止不住的流。
管事手忙腳亂的捏人中搶救着少主,身後的一名大漢從旁邊舀了一瓢涼水兜頭便澆了下去。竇大少一個激靈便站了起來,狠狠的踹了那大漢兩腳。指使拿着弓弩的家將道:“你們上對面的樓上,給我射他們。孃的死活都要,天大的事情本少爺擔着。”
那些手持弓弩的家將們轟然應喏,撞開對面一家綢緞莊的大門,不理會雞飛狗跳的綢緞莊老闆,凶神惡煞般的便登上了樓。拿出弓弩,向着對面酒樓裡面的雲嘯等人便射。
雲嘯等人是來洛陽城裡遊玩的,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根本沒有攜帶弩箭,戴宇無奈只得將地上的矮几拿在手上,遮擋着射過來的弩箭。
鐵衛們有樣學樣,紛紛操起手中的案几抵禦對方射過來的弩箭。但在飛蝗之下,還是有兩名鐵衛中招。小腿上被亂飛的羽箭射中,悶哼着縮到了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