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陽光明媚。
劉闖的家就在朐縣城西,位置相對較高。
那是一個獨門小院,夯土築城的院牆並不算太高,只到劉闖胸口的高度。
站在院子外,小院一覽無餘。
靠着門口,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柳樹,枝椏從院子裡探出來,柳條低垂,隨風搖曳。時值初春,東海的氣溫還有些潮冷,不過在那些柳枝上,已經出現了一抹嫩綠色,透着盎然生機。
院子裡一南一北有兩幢小屋。
南面一幢,共兩間房舍,是劉闖和他叔父劉勇居住的地方。
而北面那幢小屋,則是朱亥的住處。當初朱亥決定在朐縣定居,劉勇便提議,兩家住在一起。
朱亥也沒有推辭,便答應下來。
隨後他出錢在院子的北面空地上蓋起了一座小屋,屋頂用白色茅草鋪蓋,並沒有使用太多磚瓦。畢竟在這個時代,磚瓦都屬於富貴人家纔會使用的東西。對於普通人而言,成本的確是有些高了……朱亥搬進來以後,着實讓劉闖感覺熱鬧不少。原來他和劉勇住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冷清。劉勇不擅言辭,話也很少,是一個沉默寡言之人,和朱亥截然不同。
看着這綠柳下的獨門小院,劉闖有些緊張。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柴門,隨着朱亥一同走進院子。
“衣服就放在榻上,水也燒熱,還放了柚子葉。
一會兒自己清洗一下,把這晦氣洗掉……。”
朱亥把事情交代完畢,就匆匆走了。
畢竟身在公門,哪怕他身爲賊曹,也要遵守規矩。
再者說了,沒弄清楚是誰陷害劉闖,朱亥這心裡總歸不太安生。這次事情發生太過突然,若不是他提前返回,弄不好劉闖還會遇到更多麻煩。至少在短時間內,劉闖不太可能出獄。過幾日劉勇就要回來,若被他知道劉闖受了委屈,少不得那個老實人,也會發雷霆之怒。
朱亥出門後,劉闖一個人在庭院中站立片刻,便邁步走進屋裡。
朐縣靠着大海,空氣潮溼。
所以在建造房舍的時候,人們會習慣性把地榻撐起來,離地較高,以防止風邪入體。劉闖家裡的地榻,也是如此,高出地面足足半米距離。地板使用朐山特產的毛竹製成,成本不是很高。上面會鋪上一層草編牀榻,有些類似於後世某島國的榻榻米,不過製作不太精良。
地榻上,鋪着被褥,一旁還擺放着一張兩人合抱的木樁,權作桌子。
這可是原汁原味的東漢建築格局,透着一股子濃濃的古樸之意。劉闖赤足走上地榻,看到木樁子上放着一身乾淨的衣服,心裡又是一暖。朱亥這人,看似五大三粗,卻是個極爲心細的人。劉闖站在銅鏡前,把頭上的襆頭取下,看着銅鏡中那有些模糊的影響,突然笑了。
不管怎樣,至少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開始。
等叔父劉勇回來之後,在和他商量投奔劉備的事情,日後飛黃騰達,就在此一搏。
相信憑藉自己叔侄的本事,再加上自己對於歷史的預知,一定可以在劉備帳下,混出個樣子。
初臨異世的緊張心情,隨着這些天已漸漸消失。
劉闖在一旁廂房裡的木桶中洗了個熱水澡,而後換上一身乾淨的襜褕,神清氣爽站在銅鏡前梳理頭髮。
銅鏡中的少年,有一張胖乎乎的圓臉。
笑起來時,眼睛會眯成一條線,使得他看上去,更多了幾分憨厚和淳樸的氣質。
這身體,有二百多斤的重量吧!
劉闖朝着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把頭髮擦乾,而後挽了個庶人髻,並用襆頭把頭髮紮好。
算不得英俊,卻別有一種和善的感受。
劉闖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蹬上木屐剛準備出門,目光卻在不經意間落在了一件放在屋角的事物上。那是一根棍子,大約有三米長短,靜靜靠在屋子的角落中。棍子的直徑,應該在6釐米左右,正好能被劉闖手掌一握。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促使劉闖上前,把棍子拿在手中。
好沉!
棍子入手,劉闖心裡就是一驚。
他的氣力可不算小,四五十斤的鐐銬掛在身上,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可這根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棍子,卻沉甸甸有些壓手。也就是說,這根棍子的份量,至少百斤出頭。把棍子橫在身前,身體本能的有了反應,一腳在前,一腳在後,而後把那根棍子在手裡一順,用盡腰腹之力,奮力一振……嗡,就聽棍子發出一聲悶響,鼓出一道罡風。
這應該是他平日練武時所用的器具!
可這麼長的棍子,又是練什麼招數?
劉闖這心裡不免感到疑惑,因爲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他有練過什麼棍術。
記憶裡,似乎除了那套龍蛇九變的功夫之外,叔父劉勇就沒有傳授過其他的功夫。除了抖杆練勁之外,好像也只有朱亥傳授過他一些拳腳和兵器的功夫。不過,朱亥傳授給他的功夫,多以刀斧爲主。院子裡有一支六十斤重的大斧,就是朱亥傳授他武藝時,所使用的兵器。
可是,手中這根大棍,應該不太簡單……
這棍子應該是什麼稀有木料製成,浸泡過桐油,上面裹了披麻灰,更刷了大漆。看樣子,自己應該經常用它,否則也不會產生如此熟悉的感受。若只是普通的棍子,不會有如此繁瑣的工序。劉闖拿着大棍,依照記憶中的練法抖了十幾下,便感覺全身發熱,氣息隨之加重。
矟?矛?亦或者是槍?
劉闖心中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把大棍靠牆放好。
劉勇既然做出這種器械,想來必有用處……只是時機不到,所以纔沒有告訴劉闖其中真相。
神秘的引導術,威力驚人的龍蛇九變,以及這根奇怪的大棍。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昭示一件事,那個劉闖重生以來,至今未曾見過的叔父,似乎也不是個普通人!
想到這裡,劉闖心裡不由得暗自苦笑。
自己重生一回,卻好像墜入迷霧之中。自身的古怪且先不說,但只是那神秘的闕天子後人,也是撲朔迷離。看起來,自己這周遭還有很多秘密,便是朱亥叔父,似乎也有一些故事。
不過,劉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恐懼。
相反周遭這種種迷霧,讓他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受。
越是神秘,就越是不簡單;越是不簡單,豈不是說明未來的日子,也會是精彩紛呈,不會太過無聊。
前世,已經過夠了那種平淡的生活。
如今,不管怎樣也要搏一回,活他一個精彩出來……
劉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出了房門。
屋外,陽光明媚,也預示着一個好天氣……朱亥臨走前,讓劉闖安頓好了之後,去衙門找他,一起吃飯。看看日頭,也差不多快到飯點兒,這時候出門,正好能趕上和朱亥去吃飯。
他出了院門,回身正準備合上柴扉。
就在這時,從旁邊突然竄出一個人來,朝着劉闖便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