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劉闖棄青州而走遼東。
東萊郡太守王修未隨劉闖,留東萊郡。袁譚佔居北海國之後,罷王修東萊郡太守之職,任親信華彥接掌東萊。時徐州下邳國淮浦人陳瑀單騎自徐州而來,袁譚一見,便立刻待若上賓。
隨後,袁譚任陳瑀爲北海國相。
然則陳瑀和華彥都未想到,他們就任尚不足兩個月,曹艹突然發動了攻擊。
隨着夏侯淵抵達泰山郡,臧霸立刻從琅琊向北海國進攻。爲配合臧霸之攻勢,夏侯淵在泰山郡佯攻濟南國,吸引袁譚的注意力。袁譚也未曾想到,曹艹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主動攻擊。
猝不及防下,袁譚倉促應戰,被夏侯淵擊敗,退守樂安。
與此同時,陳瑀先敗於臧霸,倉皇逃離北海國。隨後,臧霸請出北海國人王修,並在王修的引領下,以吳敦孫觀尹禮三人爲先鋒,攻入東萊郡。華彥在東萊死戰三曰,黃縣便告破。
華彥戰死,東萊郡隨之落入曹艹之手。
臧霸立刻向曹艹請功,並大力舉薦王修。
曹艹在得知後,再次拜王修爲東萊郡太守,命他在東萊安撫百姓。
隨後臧霸屯兵劇縣,與夏侯淵形成夾擊之勢,虎視齊郡。袁譚到此時,纔算是慌了手腳,忙調兵遣將,準備和夏侯淵臧霸決戰。哪知道臧霸和夏侯淵在攻佔了北海東萊和濟南國三地之後,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攻擊,同時在三地招兵買馬,保持着對齊郡的壓力,使得袁譚惶恐不安。
青州戰火燃起,袁紹也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戰爭氣息。
面對着曹艹的主動挑釁,袁紹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此前招攬張繡失敗,在袁紹看來也算不得大事。
而今他兵強馬壯,所以也不把張繡看在眼裡。
於是,袁紹再次向四州發出徵召令,同時聚集十五萬大軍,戰馬萬餘匹,在內黃集結,準備發動反擊。
曹艹深知,自家勢弱。
他坐擁兗、徐、豫三州之地,然則除豫州之外,徐州久經戰事,百姓疲憊不堪。而江東小霸王孫策,更羽翼豐滿,不得不防。與此同時,河洛和關中雖然臣服曹艹,也是民力疲憊。
在這種情況下,曹艹深知不可以再抽調兩地兵馬,否則對兩地必然是雪上加霜。
可如此一來,曹艹可用兵馬,不過數萬人。
而袁紹則繼續在冀州招兵買馬,聲勢浩大……如果以黃河爲天塹,根本無法守禦,反而會造成兵力分散。在荀彧的勸說下,曹艹決定,以官渡爲主戰場,邀袁紹在官渡與之決一死戰。
這官渡,大體上就位於後世的中牟。
地處鴻溝上游,瀕臨汴水。
鴻溝西連虎牢、鞏、洛要隘;東下淮泗,爲許都北面和東面之屏障。而且官渡靠近許都,可以縮短後勤補給線。這對於曹艹而言,無疑能夠減輕其後勤壓力,並且能提高戰鬥力……
可就在此時,遠在壽春的袁術,突然決定北上青州,和袁譚匯合。
“主公,絕不可是袁術和袁紹合兵一處,務必要將袁術,困於淮南之地。”
曹艹也頗爲頭疼,“那誰可前往徐州,攔截袁術?”
衆將紛紛請命,然則曹艹卻不太認同。
“諸公以爲,劉玄德如何?”
算算時間,劉備在許都已近一年。
這一年以來,劉備深居簡出,表現的極爲低調,甚至不與其他人聯絡。
曹艹在劉闖逃走之初,對劉備也曾小心防備。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劉備似乎非常老實。
這也讓曹艹對劉備,降低了戒心。
對劉備的能力,曹艹自然非常稱讚。
如今袁術想要借道徐州,曹艹一時間又想不出合適人選,這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劉備身上。
郭嘉聞聽眉頭一蹙,“劉玄德此人,心思深沉,絕不可重用。”
荀彧也道:“劉備野心甚大,如今雖在許都安分守己,可我以爲,此人有勾踐之志。若放走此人,必成後患,請主公務必三思。”
整個潁川集團,對劉備都不具備好感。
但越是如此,曹艹心裡就越不舒服……劉備和潁川集團之間的恩怨,因劉闖而起。雖然劉闖現在已離開許都,卻不代表潁川士族就會與劉備和解。相反,潁川士族對劉備,越發憤恨。
可這也使得曹艹,感覺很不舒服……
“既然如此,容我三思。”
曹艹見衆人都不同意讓劉備前往徐州,也不好強行任命。
只是,在散會之後,曹艹卻留下了賈詡,“文和,今曰與大家商議時,文和爲什麼遲遲不肯發言。”
賈詡面貌清癯,眼窩略深,所以也顯得目光深邃。
他微微一笑,“主公心中已有定奪,詡又何必再來賣弄?”
“可是……”
不等曹艹說完,賈詡便道:“主公,今爲非常時,袁紹秣兵厲馬,謀逆之心已然是昭然若揭。
文若他們之所反對,依我看也並非是出於私怨。
雖然我不瞭解劉備此人,但既然文若他們說此人不可信,想來也並非虛言。只是,非常時用非常人,若主公以爲此人合適,便放手使用。當然,這前提就是,主公要能控制住此人。”
曹艹聞聽,沉默了!
控制住劉備嗎?
曹艹嘴角一撇,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若非文和點醒,我險些入了歧途,多謝指點。”
其實,賈詡指點了什麼嗎?
他什麼也沒有說,所說的那些廢話,不過是順着曹艹的心思而言。
賈詡深知,自己歸附曹艹時間尚短,資歷也很淺,所以說話做事,都非常小心。加之荀彧等人,皆出於潁川望族,賈詡更不想跑去得罪荀彧等人。而曹艹又有心重用劉備,他也不想因爲這件事,和曹艹起了爭執。任用什麼人,是你曹艹的事情。你若覺得誰可用,而且你能控制住這個人,便只管用就是……到時候就算出了事情,也是你曹艹的問題,與我無關。
而荀彧他們,更不可能因此而對我生出不滿之心。
反正,我兩不得罪!
賈詡少年時,也曾春風得意,志得意滿。
而今,他已五十有二,論年紀比曹艹還大,卻一事無成。
多年的挫折和磨難,讓賈詡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自保。後世人說,賈詡一言亂漢室,乃爲毒士,實在不然。說到底,賈詡不過是爲了自保!哪怕當初戳哄李傕郭汜反攻長安,亦是如此。
只不過,他在自保的同時,更懂得察言觀色。
伴隨着青州戰事興起,袁紹自然無暇再去顧慮遼東。
所以,對遼東的衝突,他也不甚在意,便由着劉闖和蹋頓去折騰。反正有袁熙在幽州,又有淳于瓊坐鎮遼西,也不怕鬧出什麼花樣來。再說了,那遼東的公孫度,難不成就是吃素的嗎?
雖然對劉闖有些忌憚,可袁紹更在意曹艹。
他調兵遣將,摩拳擦掌,又哪來的精神,留意劉闖?
不過,袁紹不去留意,卻不代表其他人會忽視。
鄴城,田府。
田豐在府中擺下了酒宴,邀請來沮授前來飲酒。
兩人的關係極好,從韓馥時期開始,便是同僚,更是同鄉,也是摯友。
“元皓請我來,總不會真的只是爲了請我吃酒吧。”
酒過三巡,沮授拒絕了田豐的敬酒,目光灼灼,凝視這田豐。
田豐搖搖頭,苦笑道:“公與你這眼中,果然不揉沙子……本想過一會兒再說,你卻主動提出來。
公與,這幾曰幽州邸報,你可曾留意?”
沮授微微一笑,“當然留意過,二公子不是說,風平浪靜嗎?”
“風平浪靜?”
田豐的眼中,帶着一絲玩味,輕聲問道:“公與,這遼西幾乎要翻了天,你居然還說風平浪靜?”
沮授眼皮子一耷拉,“便翻了天,又能如何?”
田豐苦笑道:“二公子少不更事,那劉闖從青州來到遼西,根基全無,能鬧出什麼風浪?便讓他在遼東,自有公孫度與他周旋。到時候我們只需要暗中維持中遼東的平衡,不但能節制劉闖,更可以打壓公孫度。待擊敗曹艹之後,再去解決遼東,甚至能兵不刃血,將之收回。
現在倒好,二公子這一鬧,卻給了劉闖足夠藉口。
我以爲,如此下去,只怕遼東早晚被劉闖所得,到時候就算是有二公子,也難以捆綁住他手腳。”
“那你想怎樣?”
沮授依舊是一副古井不波之態。
“出兵嗎?只怕你敢出兵,休若那邊立刻與你翻臉。”
田豐,沉默了!
半晌後,他突然問道:“公與,這次主公與曹艹決戰,你以爲勝負會如何?”
沮授沉默不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讓子翼去幽州吧。”
“嗯?”
“子翼已經長大了,足以獨當一面,是時候讓他去經歷些風浪。
幽州,若我猜測不錯,未來兩年之內,必然會成爲一處風雲迭起之地。子翼到時候若能夠撐過去,可爲一方俊傑。我也打算讓雨生陪他同去,也讓他們知道,什麼纔是天外有天……”
雨生,名田釋,字巨言,是田豐長子,和沮鵠同年。
沮授擡起頭,看着田豐。
那灼灼目光,恍若兩柄利劍,彷彿可以穿透田豐的心。
田丰神色坦然,全無半點退縮之意,看着沮授。
半晌,沮授輕輕嘆了口氣,“也罷,此事便由我明曰向大將軍呈報,希望休若莫要辜負你我這番好意。”
田豐臉上,旋即露出笑容。
他輕聲道:“公與放心,休若是聰明人,焉能不明你我心意?”
說罷,田豐和沮授目光相觸,卻不約而同,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樓子山會盟,最終不歡而散。
麋竺在會盟商議的第二天,表示願意退讓一步,從之前一個人兩匹馬,變成兩個人三匹馬,五頭牛。在這一點上,麋竺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也表現出對淳于瓊足夠的尊重。可誰想到,蹋頓的使者莫離,卻絲毫不肯接受麋竺的善意,反而因麋竺的善意,更顯得無比猖狂。
他沒有退讓,反而又增加了條件!
在他看來,麋竺既然退讓,肯定是心懷懼意。
既然如此,那就更沒有必要退讓,理應向劉闖提出更多的要求。
哪知道,麋竺在聽完了蹋頓的要求之後,便起身拂袖而去,甚至連淳于瓊的代表王賀也沒理睬。
“王長史,非是我們不給淳于將軍面子,實這些烏丸人,不知好歹。
你也看到了,皇叔的確是有意促成停戰,所以纔派我等前來。子仲先生,不但是皇叔妻兄,更是徐州名士。可這些蠻夷,全然不知將軍之美意,更不領我家皇叔之善意,咄咄逼人不說,更三番五次口出不遜之言。此非我家皇叔之過,實乃烏丸蠻夷,自尋死路,還請長史回去之後,在淳于將軍面前說明……左右是要打,那便打就是,皇叔叱吒天下,又豈會懼他一介蠻夷?
我等,便先告辭了,方纔子仲先生有得罪之處,還請王長史勿怪。”
王賀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而閻柔告辭的時候,還專門向他道歉,並且解釋一番,使得王賀不禁感嘆:果然天朝上國,真謙謙君子。
按道理說,王賀是遼西人,理應偏向蹋頓。
可實際上,王賀作爲一個歸化夫餘國人,對漢室無比敬重。
莫離的囂張跋扈,也讓王賀心生不滿,更不要說閻柔臨別時的一番言語,使得他對劉闖好感,更增添幾分。
看起來,這些烏丸人在遼西是呆的久了,以至於驕橫跋扈,目中無人。
王賀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伯正先生,此事我定會向淳于將軍如實稟報……不過會談破裂,蹋頓必然會再起爭端。這一次,他定然會聯絡醫巫閭山蘇僕延,到時候皇叔壓力,也會隨之增加,請多多保重纔是。”
閻柔微微一笑,“區區蹋頓,皇叔並不懼怕,請王長史放心便是。”
說完,閻柔告辭離去。
而王賀目送閻柔背影,不由得仰天一聲長嘆:“上國風範,果然不俗,以前確小覷了天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