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突如其來的相邀,令劉闖感到吃驚。
不過,除了一份邀請之外,辛評還帶來另一件禮物,那就是北海相印。
此北海相印,並非許都的朝堂所發,而是由大將軍袁紹任命。相比而言,袁紹所封的北海相,似乎比之曹操封彭璆的北海相更加正式。因爲袁紹手中執大將軍,而許都曹操,卻沒有那代表天子信物的傳國玉璽。兩者相比較,即便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卻似乎不夠正式。
坐在書房裡,劉闖把玩北海相印,面露玩味笑容。
而諸葛亮等人則看着那枚在劉闖手中翻過來,倒過去的印綬,露出凝重之色。
“公子領受此印,可是要與許都反目?”
步騭有些緊張看着劉闖手裡的印綬,忍不住開口問道。
“子山此言差矣,公子領受此印,非是公子要與許都反目,而是許都是否要與大將軍反目。”
劉闖笑了笑,把印綬放在案頭。
“季弼所言不差,我領受此印,也就是將風險轉移到袁紹身上。
曹操雖奉天子以令諸侯,然則從目前局勢而言,他斷無膽略,與袁紹反目……如此北海在短期內,可以平穩發展,而無需太過擔心。所以,子山也不用太擔心,有這一枚印綬,便如同一枚護身符在身。除非曹操下定決心要和袁紹交惡,否則的話,他對我怕也是束手無策。”
“可是,孟彥哥哥你真要去臨淄嗎?”
一旁諸葛亮,忍不住開口道:“臨淄情勢不明,袁譚此次相邀,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尚未可知啊。”
“是啊,公子。這件事還要慎重纔是。”
步騭也忍不住勸說道:“要知管統可是袁譚的手下,而公子奪取東萊,斬殺管統,袁譚又怎會善罷甘休?依我看,這恐怕是一個鴻門宴。袁譚目的不明,公子若去,恐怕會凶多吉少。”
“可若我不去,豈不正好給了袁譚藉口?”
劉闖嘆了口氣,露出一抹苦澀笑容。“我今雖得北海東萊,看似爲一方諸侯,實則是四面環敵。越是如此,我就必須要越發小心。我已經被曹操所猜忌,那這個時候。就更不能交惡袁譚。所以,此次袁譚相邀,我必須要去。哪怕明知道是龍潭虎穴,我也不能有半點退縮。”
“可是……”
劉闖擺手道:“大家莫再勸我,我心意已決。
去齊郡危險,可若不去,會更危險。再說了。臨淄有友若先生在,想來袁譚也奈何不得我。”
對啊,好像是這麼一個道理。
荀諶可就在臨淄,有他在一旁照顧。劉闖還真不一定會有危險。
正如劉闖說的那樣,這次袁譚相邀,他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這件事。由不得他做主。
一時間,衆人皆沉默無語。
當實力還不夠強大的時候。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牽制,各種各樣的身不由己。
劉闖心裡很清楚,袁譚這次請他去臨淄,未必是真的懷有惡意,怕更多是要他表明一種態度。
說實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劉闖真不願意這麼快就來站隊。
可惜,曹操太過兇狠,絕非如今的劉闖可以敵對。既然不是曹操的對手,那麼就只能找一個比曹操更加強大的人來依靠。哪怕明知道最後袁紹會被曹操打敗,但是從目前而言,曹操卻不敢招惹袁紹。更不要說,劉闖正盤算着,應該如何與袁紹接觸,來實現他的計劃和目的。
三日後,劉闖再次動身,悄然離開高密。
而此次前往臨淄,除周倉所部四百飛熊衛之外,劉闖只帶了陳矯一人。
諸葛亮前次隨劉闖去下邳,已經耽擱了太多的課業。
劉闖可不想一而再的讓諸葛亮缺課,畢竟這個時期的諸葛亮,最重要的還是跟隨鄭玄求學。
至於許褚,則留在高密,與高順一起訓練新軍。
新軍的挑選工作已經結束,高順從全軍挑選出三千銳士。鄭玄親自爲這支新軍命名,而新軍的名字,卻讓劉闖哭笑不得。鄭玄給新軍的名字,就喚作熊羆軍,便取自劉闖‘飛熊’之名。
可這名字……
麴義的先登營,高順的陷陣營。
哪怕是劉備的白耳精兵,亦或者曹操的虎豹騎,包括袁紹的大戟士,聽上去都威風凜凜。
可這熊羆軍,實在是有些不太入耳。
但這名字是鄭玄所起,劉闖還無法拒絕。
縱然心裡面有千萬個不同意,到最後,劉闖也只能咬着牙答應。
熊羆軍班底已經初成,許褚自然要加入訓練。
所以,劉闖這次不打算帶太多人跟隨,而且去臨淄,也不需要有太多人相隨,他一人足矣。
從高密動身,前往臨淄路程並不算太遠。
渡過汶水之後,劉闖一行人一路北上,在劇縣停留一夜。
彭璆逃離北海後,劉政揮兵北上,便奪取了劇縣。雖說劇縣並未經歷戰事,卻依舊顯出破敗之色。彭璆在劇縣半載,並未給劇縣帶來太多的改變。建安元年,劇縣曾遭遇戰亂,早已破敗不堪。而彭璆呢,任北海相半載時間,橫徵暴斂,使得劇縣的情況,變得越發嚴重。
城牆久未修繕,縣城內也是凌亂不堪,集市蕭條。
加之之前劉闖在高密等地連番用兵圍剿山賊盜匪,北海國的那些個盜匪,大都渡過汶水和汶水,集中在劇縣地區。這也就進一步加劇了劇縣的治安混亂,堂堂北海國王都,卻看上去格外冷清。
劉闖去過下邳。同樣是王都,下邳的情況卻明顯好過劇縣。
對此,劉闖也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纔好……劇縣的情況太惡劣,想要恢復往日的繁華,絕對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這也是劉闖爲什麼在趕走了彭璆之後,卻依舊不肯前來劇縣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劇縣地區,縉紳豪強衆多。
土地大都集中於這些縉紳豪強之手,不像高密地區。有許多荒廢的田地,可以用於屯田。
在簡單巡視劇縣之後,劉闖就斷了遷移治所的念頭。
“依我看,這北海國治所,還是設在高密爲好。
至於劇縣。就由子和來接手……他乃北海王后裔,對這邊的情況也熟悉,相對更容易管理。
我若是現在進入劇縣,說不定會引起那些縉紳的反抗。再說了,我也沒有那許多的精力,投注在劇縣這邊……季弼,遷移治所之事。就由你來寫一封奏疏,上奏許都,與天子知曉。”
在得到陳羣提點之後,劉闖已經認識到。他必須要加強和天子的聯絡。
受封於袁紹的事情,他要告訴天子;同時這遷移治所的事情,更要與天子知曉。
想必那漢帝在皇城裡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倒不如多寫一些奏疏過去。也可以爲天子排憂解悶。
陳矯道:“既然公子無心涉足劇縣,何不奏請大將軍。拜劉子和爲劇縣令?”
劉闖想了想,“如此,就請季弼再多寫一份奏疏,待到臨淄之後,找個機會,呈上去就是。”
劇縣對劉闖的吸引力,幾若於無。
雖說從人口等各方面的因素來看,佔居劇縣是一個極好的選擇,可實際上,卻會給劉闖帶來巨大的負擔。畢竟,他並不打算久居北海國,自然也就沒有這個必要,去承擔這種壓力。
第二天,劉闖再次啓程西行,過巨昧水,就算是正式進入齊郡治下。
辛評早就在益國等候劉闖的到來,他親率益國官員出城相迎,把劉闖接進城內。
這齊郡,治下六縣六國,共十二座縣城。
相比起北海國而言,齊郡絕對是一個繁華所在,不論是人口,還是工商業而言,遠非北海國可比。
早在漢武帝初年,齊郡僅臨淄一縣,就多達十萬戶人口。
如果按照戰國李悝變法一戶五口人的計算方法來計算,當時的臨淄縣城,就多達五十萬人之多。不過後來,齊郡人口逐漸消減。到漢順帝永和五年,也就是公元140年的時候,全國人口普查,齊郡人口大約在五十萬人左右。不過,這個數字的真實性,並不是特別確認。
總之,到了齊郡,方知繁華爲何物。
齊郡素以‘冠帶衣履天下’而著稱,其紡織業堪稱冠絕整個漢室,也是漢代最重要的輕工業基地。
辛評在益國接到了劉闖之後,便把劉闖安置於驛館中。
“孟彥,可知大公子爲何招你前來?”
在驛館書房中,辛評對劉闖道。
劉闖搖頭表示不知,“還請叔父指點。”
辛評長出一口氣,沉聲道:“我也不想瞞你……大公子而今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哦?”
“想來孟彥你也聽說到一些消息。
大將軍對三公子寵愛至極,多次有意立三公子爲嫡。袁公膝下三子,二公子不好爭鬥,故而不必考慮。大公子跟隨大將軍日久,勞苦功高。然則三公子依持大將軍寵愛,屢次與大公子作對,如今更要奪嫡,已非大公子可以忍耐。大公子準備,對田楷用兵,所以才邀孟彥前來。”
劉闖聞聽,心裡頓時一咯噔,暗自苦笑。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捲入這一場奪嫡的鬥爭之中。
歷史上,袁譚和袁尚之間,也是這個原因,造成兄弟失和。袁紹病故後,兩兄弟隨即反目,使得曹操有可乘之機。若他兄弟能夠齊心協力,曹操想要奪取冀州,恐怕要付出更大代價。
“但不知大公子,要我做何事?”
劉闖心知,他如今是騎虎難下。
如果他拒絕袁譚,接下來北海國肯定要面臨袁譚的刁難,與劉闖日後的計劃,明顯不太吻合。
可是要接受?
袁譚這個人,也並非什麼好東西。
眼前的辛評,似乎就隸屬於袁譚一系,可最後卻被袁譚活生生氣死。
辛評微微一笑,“孟彥也不必擔心,大公子請你前來,並無其他意思……想來你也知道,大公子對友若極爲尊重,若他對你懷有惡意,恐怕友若會第一個不答應。他這次請你來,一是想要見一見你。最重要的,也是希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我相信,孟彥你定不會拒絕。”
“要我助一臂之力?”
劉闖疑惑問道:“不知如何相助?”
“大公子對田楷用兵,也是爲向袁公展現勇武。
田楷久居濟南國,已成大公子心腹之患。今大公子受青州刺史,有道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田楷若不誅除,大公子便夜不能寐。只是,若大公子對田楷用兵,田楷必然會向曹操求援。大公子不希望動用袁公的力量,故而決定獨自剷除田楷,故而需孟彥你阻止曹操援兵。”
“要我阻止曹操援兵?”
劉闖聞聽,頓時愣住了。
我若是在北海國,尚有可能牽制曹操援兵。
你讓我跑來齊郡,我又如何阻止曹操援兵?
他心中疑惑,看着辛評,面帶不解之色……
辛評微微一笑,沉聲道:“孟彥不必心疑,此友若與大公子獻策,相信他總不可能會害你。”
是荀諶獻策?
劉闖眉頭微微一蹙,旋即露出一抹笑容。
“我倒不擔心這個,只是有些不明白,該如何爲大公子阻敵呢?”
“這個,到了臨淄,孟彥自會明白。”
送走辛評之後,劉闖在房間裡苦思冥想,卻始終想不明白,荀諶爲什麼爲他攬這麼一樁差事。
於是,他喚來陳矯,把心中疑惑與陳矯說出。
“我那丈人,自不會害我,可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我又能爲袁譚效什麼力。”
陳矯想了想,旋即笑了。
“公子倒不必爲此擔心,我以爲,袁譚雖說要公子去助他一臂之力,也未必會與公子什麼差事。對袁譚而言,公子出現,便是給他最大的支持。他之所以要征伐田楷,所爲者也並非什麼濟南國,而是要向袁本初展現實力。公子乃大漢皇叔,坐擁北海和東萊兩地。袁譚這是想要用公子之名,向袁紹展現他的能力……如此一來,他這嫡長子之位,便更加穩固。”
“袁紹,會在乎我的名號?”
劉闖不禁啞然失笑。
陳矯則正色道:“公子切莫妄自菲薄,若公子你只是中陵侯之子,或許袁紹還不會太過在意。
可現在,你是天子親口承認的大漢皇叔,即便是袁紹……呵呵,也不得不對你,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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