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瀟瀟,吹動汝水波光粼粼。
劉闖站在一塊大石上,舉目向遠方眺望。
身後,太史慈正在做最後的準備。只見他牽着獅子驄,把馬鞍大帶緊了緊,而後踩鐙上馬。
“公子這馬鞍,做的的確精妙。”
太史慈在馬上扭動幾下,忍不住再次發出讚歎。
劉闖在汝陰這些時日,並沒有閒下來。他命人制作了幾套鞍鐙和馬掌,分別給太史慈、徐盛、凌霄等人配好。這東西,還不能太過普及……劉闖甚至在製作的時候,也是非常的小心。
他從石頭上跳下來,長出一口氣。
“怎樣,李通那邊,可有消息?”
“李通前鋒軍已經抵達汝水,不過尚未渡河。
這廝倒是個謹慎之人……但我估計,最遲天黑時,他大軍一定會抵達汝陰縣城。”
“甚好!”
劉闖說罷,看了一眼在林中列隊整齊的騎軍。
這幾乎是他現在可以拿出手的全部家底,一共一百零八人,其中還包括裴紹和周倉兩個人。
這一百零八人,也組成了劉闖的親軍扈從。
依稀記得董卓手下曾有一支精銳,名爲飛熊軍,爲李傕統帥。
據說這支精銳,是董卓耗費巨資,從西涼軍中抽調出的精銳,併合並一批休屠各人而組成。
只可惜,這支飛熊軍並沒有叱詫太久。
隨着董卓被殺,飛熊軍在李傕的率領下,很快四分五裂,從此不再爲人所知。
劉闖挺喜歡這個名字,因爲他的乳名裡面,也有一個‘熊’字。後世更有封神演義。說姜子牙揹負非熊,執掌封神。熊,在東漢時期可是一種極爲兇猛而且帶有特殊意義的動物。
所以在組建這支親軍扈從的時候,劉闖就想到了‘飛熊’二字。
可是前有飛熊軍,讓他頗爲不爽。
於是在思忖許久之後,他將這支親軍扈從稱之爲‘飛熊衛’,雖然比不得飛熊軍聽上去那麼威風,但卻最適合目前的規模。飛熊衛分爲兩隊,分別由周倉和裴紹兩人統帥。堪比隊正。
也許,日後這支飛熊衛會變成飛熊軍。
但劉闖並不想飛速擴張,他需要把這支飛熊衛,變成一支實打實的百戰親兵。
腦袋裡有很多構想,可惜沒有機會實施出來。
躲過這一次災難。如果一切能夠順利的話,按照步騭和呂岱的計策,他可以獲得一個棲身之地。到那個時候,他纔會把飛熊衛真正的組建起來。若不然,所有一切都只能是個空想。
“公子,子升來了!”
就在劉闖胡思亂想之際,忽聽有人大聲叫嚷。
他連忙箭步上前。舉目觀瞧。
遠遠的,順着官道跑來一支兵馬。
一個個看上去是衣冠不整,許多人手中甚至連兵器都沒有。
而拋在最前面的,則是蕭凌。
他一邊催馬奔跑。一邊向後觀瞧。在這支隊伍後面,煙塵滾滾,一隊軍馬正迅速逼來,越來越近。
劉闖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燦爛笑容。
他招手示意扈從牽馬過來,而後扳鞍認鐙。跨坐馬上。
“來了!”
他輕聲道了一句之後,扭頭對太史慈道:“能否成功,在此一舉……讓過前鋒,斬斷其腰。”
“正當如此!”
蕭凌等人跑的狼狽不堪,很快從劉闖等人前方過去。
大約十分鐘左右,一隊騎軍呼嘯而過……再往後,就是步軍拼命奔跑,試圖趕上前面的騎軍。
只是,這支兵馬的隊形,在奔跑的時候已經完全亂掉。
所有人幾乎是氣喘吁吁,更本無人去關注路旁的情況。那隊伍中間的大纛上,寫着一個斗大的‘李’字。劉闖算算時間,知道快差不多了,而後一催象龍,戰馬陡然仰蹄直立而起,發出一聲龍吟獅吼般的嘶鳴。
“給我殺!”
劉闖大吼一聲,一馬當先從山坡上衝下。
太史慈也催動獅子驄,緊隨劉闖身後,摘弓取箭,一邊縱馬飛奔,一邊開弓放箭。
他的射速奇快,一支連着一隻。
近五石強弓,幾近六百斤的拉力,一支支赤莖白羽箭呼嘯飛出,發出破空的歷嘯聲。
劉闖同樣是挽弓射箭,雖然射術比不得太史慈精準,但也能做到一箭一人,箭無虛發……不管怎麼說,他跟隨常勝學射,後來雖然顛簸流離,卻從未停止練習。後來又遇到太史慈這麼一個神射手,自然虛心請教。他的射術,在經過太史慈的指點之後,也漸趨成熟。
兩個人,兩張弓,兩壺箭。
從山坡上衝到官道上,不過百十步距離,兩人已經把壺中三十支箭全部用完。
這時候,他二人已經到了袁術軍的跟前。就見兩人收起強弓,各擎兵器,大吼一聲便殺入人羣。飛熊衛在裴紹和周倉的帶領下,也毫不示弱,衝入亂軍之中。原本在追擊敵人的袁術軍,根本沒有想到會遭遇伏擊,頓時就亂成一團。劉闖舞動盤龍棍,太史慈手擎鶴舞槍。
一棍,一槍,如入無人之境。
而在他們身後,周倉舞動近七尺長的大鍘刀,刀光霍霍,上下翻飛。
裴紹手中長槍也如同出海蛟龍,只殺得血流成河。飛熊衛則清一色手持長矛,在亂軍中衝殺。雖然這些親軍扈從,訓練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可在四位主將的帶領下,卻是無比驍勇。
劉闖殺的興起,大棍呼呼作響。
霸王一字甩棍式接連使出,雖有一些袁軍小將上前阻攔,卻被他一棍一個,全部砸落馬下。
盤龍棍的殺傷力,或者不似刀槍驚人。
奈何劉闖力大,盤龍棍棍重。
凡是被他砸中的袁軍,不死也是骨斷筋折……
袁軍的主將。名叫李茂。
他奉命爲先鋒官,哪知道在路上遭遇蕭凌阻攔。
兩人交鋒十數回合後,蕭凌就露出不支之色,帶着人落荒而逃。
李茂,淮南大族出身,年輕氣盛,心高氣傲。
在投奔袁術之後,更憑藉家族力量立刻獲得重用,成爲一營校尉。年僅二十一歲。便在軍中成爲校尉,自然志得意滿。此次隨萇奴前來,李茂更打定主意,要斬將奪旗,建立功勳。
所以。他怎肯放過蕭凌。
在他看來,劉闖等人不過是一幫子流寇,根本無需萇奴將軍親自出馬,他一個人就足以奪回汝陰縣城。所以,李茂對蕭凌窮追不捨,兩千先鋒軍也因爲他奮力追趕,隊形完全脫節。
被劉闖太史慈一衝。兵馬頓時大亂。
李茂正在前面追的起勁,眼看就要追上蕭凌的時候,忽聽得後方一陣大亂。
他連忙勒馬,回身查探。
一騎快馬飛馳而來。馬上扈從從馬上滾落下地,快走幾步單膝跪地道:“啓稟校尉,大事不好……賊寇在途中設伏襲擊,中軍措不及防。已經亂成一團,請校尉速速提兵前去救援。”
李茂勃然大怒。“賊寇安敢欺我!”
他二話不說,立刻撥轉馬頭。
“傳我命令,全力還擊!”
騎軍掉頭往後走,原本因爲急行軍已混亂不堪的隊形,頓時變得更加混亂。
而這時候,就聽身後一陣鼓響。
蕭凌在前方匯合了大隊人馬之後,立刻回身追擊。
剎那間,袁軍亂作一團麻。前面的騎軍往回走,後面的步卒往前衝。加之蕭凌這麼一個回馬槍殺過來,又怎能不慌亂。這時候,李茂的命令已經沒有用處,任憑他大聲呼喊,想要穩住陣腳,可是蕭凌率部已經衝入袁軍之中……此時的蕭凌,全無先前的不支之色。人如下山猛虎,馬似出海蛟龍。一杆大槍舞動,所過之處殺得袁軍連連敗退,無人能夠阻擋……
蕭凌的武藝不差,在劉闖帳下,雖無法與劉勇太史慈想必,也僅在劉闖和管亥之下,與徐盛伯仲之間。
一個敢和程普四人交手而生還的人,又豈是易與之輩?
若非劉闖下令,許敗不許勝,蕭凌說不定早就斬了李茂首級。
心裡面,自然憋着一股火,以至於蕭凌出手就更加兇狠。李茂上前想要攔住蕭凌,才幾個回合,就被蕭凌殺得盔歪甲斜。若非扈從拼死將他救走,只怕就要死在這亂軍之中。不過,李茂的黴運並未結束。好不容易從亂軍中逃出來,迎面就遇到劉闖……劉闖也不和他廢話,一棍將李茂打落馬下,十幾名刀斧手蜂擁而上,把李茂繩捆索綁,直接就帶回到本陣。
“休要殺我,我願歸降!”
李茂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叫喊。
步騭和黃劭相視一眼,揮手示意刀斧手上前。
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在眼前晃動,李茂嚇尿了。整個人癱在地上,哪裡還有先前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刀光霍霍,青絲脫落。
步騭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看着刀斧手把李茂的頭髮刮掉,而後將他耳朵鼻子割下。
“來人,將此人送去萇奴面前,就說是公子送與他的禮物。”
那李茂已經疼得昏了過去,被人裝在麻袋裡,便直奔慎縣方向而去。
此時,戰事已經停息。
李茂帶來的兩千兵馬,有八百人成爲劉闖的俘虜,被押送進汝陰縣城之中。
除了這八百俘虜,此戰劉闖更獲得戰馬近百匹,軍械衣甲無數。看着豐富的戰利品,劉闖不禁感到萬分快意。他和步騭幾人相視一眼之後,便朝步騭點點頭,“子山,開始第二步吧。”
步騭嘿嘿笑道:“這次,汝陰怕是要熱鬧了!”
傍晚時,萇奴在行軍途中,收到了劉闖爲他精心準備的‘禮物’。
眼看着滿臉是血,昏迷不醒的李茂,萇奴的心情,可想而知。李茂雖非他親信。確是袁術極爲看重的人。其背後的李氏家族,在淮南更是百年望族,影響力頗大。原本以爲可以憑藉這次機會,和李家交好,日後也能獲得一些好處……可現在,別說好處,能取得李家原諒,便是天大造化。
更重要的是,劉闖這種行爲。更對對萇奴的極度羞辱。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劉闖欺人太甚!
其實,萇奴和李茂差不多,都不太把劉闖放在眼中。
哪怕劉闖擊敗李茂,萇奴依舊沒有把劉闖放在心上。相反。劉闖的舉動,徹底把萇奴激怒。
“傳我命令,三軍加速行動,我要馬踏汝陰城,取那劉闖狗頭!”
伴隨着萇奴一聲令下,袁軍行動速度驟然加快。
六千兵馬浩浩蕩蕩直撲汝陰,在天黑以後。就看到汝陰城頭燈火通明,城門大開……萇奴不疑有計,下令袁軍立刻對汝陰發動攻擊。與此同時,李通的前鋒軍。業已到達汝陰城下。
同樣,汝陰北門大開,曹軍**。
而袁軍則是自汝陰南門進入,雙方在城中遭遇之後。都有些吃驚。
劉闖日間襲擊李茂時,身着曹軍衣甲。故而袁軍看到曹軍的時候。下意識就把對方當做了劉闖所部。於是,雙方在城中立刻展開戰鬥,曹軍人數雖然不佔優勢,但李通治軍有方,軍卒甘願效命,故而雖人數不佔優,卻絲毫不落下風。袁軍方面,則是佔居兵力優勢。萇奴聽聞手下兵馬在汝陰縣城中和劉闖所部發生遭遇戰,立刻下令,全軍出擊,向曹軍發動猛攻。
這一場大戰,足足持續了近半個時辰。
曹軍雖然驍勇,奈何袁軍人數佔優,在萇奴指揮下攻勢兇猛,於是節節敗退,更死傷慘重。
當李通率領大軍抵達的時候,曹軍已經被逼到了城門下。
憑着一口悍勇之氣,死死控制住城門。
“那闖賊何來如此多的兵馬?”
李通聞聽之後,也是大吃一驚,連忙下令發動反擊。
雙方在汝陰縣城裡你攻過去,我打過來,足足又打了近半個鐘頭。直到這時候,萇奴和李通都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兒。據他們得來的消息,劉闖手下不過一千多人,就算在佔領汝陰之後又補充了一些兵馬,也不過兩千……可是看對方的兵力,恐怕早就超過兩千之數。
“鳴金,鳴金!”
萇奴總算是沒有混了頭,立刻下令鳴金收兵。
與此同時,李通也下令兵馬停止攻擊。
他親率扈從,進入城中,遠遠就看見袁軍戒備森嚴,牢牢將汝陰縣城的南門佔居。
看對方的旗號,李通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是袁術的人?”
他鎮守汝南西部,對袁術的兵馬並不陌生,所以立刻催馬上前,高聲喝問:“敢問是袁公路帳下哪位將軍領軍?”
萇奴也率部來到城中,與李通打了個照面。
“某家萇奴,而乃何方兵馬?闖賊何在?”
李通激靈靈打了個寒蟬,立刻意識到,他和萇奴怕是中了劉闖的奸計。
於是李通連忙道:“某家李通,乃汝南鎮威中郎將,奉曹公之命前來剿滅賊寇,萇奴將軍何以至此?”
“李通?”
萇奴露出愕然之色。
李通聞名於江汝地區,萇奴自然聽說過他的名字。
不僅是他知道,連袁術也聽說過,甚至還派人前去招攬過,只是李通當時,卻婉言推拒。
是曹操的人!
袁術和曹操之間並不和諧,特別是袁術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又是嫡子,哪怕是袁紹他都不放在眼裡。曹操雖然是官宦出身,但比之老袁家,勿論是底蘊還是身家,明顯要低一個頭。
所以,曹操佔居豫州之後,袁術一直對汝南虎視眈眈。
雖然雙方並沒有直接發生衝突,但小摩擦卻一直沒有停止過。
“李通,那闖賊何在?”
萇奴也知道上了當,但是卻不願意開口承認,於是連忙把話題轉到劉闖身上。
李通道:“某家也纔到汝陰,未想到闖賊不見,卻與萇奴將軍發生衝突……闖賊的去向,找人問一問便能知道。來人,立刻在城中尋找里長三老,打聽闖賊去向,而後速速報與我知。”
他下令尋找劉闖的下落,萇奴也下令尋找劉闖的下落。
但現在的問題是,這汝陰縣城怎麼辦?
雙方在汝陰縣城裡鏖戰了近一個時辰,死傷無數。
汝陰縣城裡,更因爲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受到巨大破壞,許多民房已經變成了廢墟一片。
李通道:“萇奴將軍,這汝陰縣本就是曹公治下,先前被闖賊竊取,今日復又收回,還請萇奴將軍率部退出汝陰,免得產生衝突。”
萇奴折了幾百人,怎甘心讓出汝陰?
就在二人爭執不下的時候,有軍卒帶着一個老人來到雙方面前。
“老丈,可知那闖賊去了何處?”
老人是汝陰的里長,立刻道:“回稟二位將軍,流寇在天黑之前,撤離汝陰,往東面去了。”
“啊?”
李通一怔,“你是說,闖賊已經走了?”
“正是!”那裡長哭訴道:“流寇撤離時,更把城中糧食全部帶走,沒有留下一粒糧食。兩位將軍,百姓們正爲此感到焦慮,不知該如何是好,還請兩位將軍能夠仗義相助,助百姓渡過此厄。”
也就是說,這汝陰現在是一座空城?
萇奴一聽,立刻道:“李將軍,萇奴奉我家主公之名,要把那闖賊拿獲。
既然闖賊已經撤離汝陰,那我就不再打攪。我還要繼續追擊闖賊,汝陰城就交給將軍善後吧。”
開玩笑,一個縣城的百姓,要付出多少輜重糧草?
好處沒有撈到,還要再付出許多糧草……萇奴當然不願繼續滯留汝陰縣城。
李通哪裡還猜不出萇奴的想法,心中不禁一陣冷笑。
不過,他並未拒絕,而是拱手道:“如此,就煩勞萇奴將軍。”
“立刻派人前往平輿,請滿寵太守立刻調撥糧草。
把軍中糧草,分出一半與城中百姓,最多兩三日,伯寧糧草送至,一切就可以恢復正常。”
“將軍,何以不追擊闖賊?”
李通目送迅速撤離汝陰縣城的袁軍,嘴角微微一翹,“我與伯寧都小覷了這支流寇。那劉闖設下這麼一個局讓我鑽,又豈是等閒之輩?曹公命我奪回汝陰,如今汝陰到手,就讓那萇奴,先去試探一下闖賊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