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暴雨的偏僻茶樓中。
大門被一腳蹬開。
這聲音當然驚動了茶館中的衆人,都慌忙定睛望去。
一道有些矮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大門口。
只見那人頭大如鬥,雙目狹長斜吊,頭頂無毛,赤裸雙腳,身披一件粉紅色的敞懷長袍,不雅之物晃來晃去,大搖大擺極其囂張的走了進來。
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出現這般人等,都是一件極爲怪異的事,更何況荒郊野外的外面還下着暴雨!
茶館衆人觀察蛤蟆的同時,蛤蟆也在觀察着茶館內的情況。
擺滿雜物顯得有些擁擠的空間散發出一股潮臭味,簡單到有些破舊的擺設,幾張髒兮兮的桌椅。
人也不多,就兩桌人,蛤蟆最先注意到的是一名書生模樣身穿滿是補丁的灰色布衣的年輕人,腳邊擺放着一件竹條編製成的破爛揹簍,獨自坐於角落中的一張桌子上,桌上面也只擺放着一碗淡如水的清茶,還冒着絲絲熱氣。
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眉宇間有着一股解不開的哀愁,剛剛蛤蟆進來時也只是撇了一眼,雖然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繼續露出那副哀愁的樣子,似乎有什麼極爲煩惱的事纏着他。
蛤蟆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爲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妖氣,而且腹中的斷指還有了反應,剛剛自己進來的一瞬間腹中斷指竟然自然發熱,在蛤蟆腹中隔着肚皮直接指向了那名年輕人,這讓蛤蟆頗感玄妙,這人身上難不成有什麼寶貝?
當然,這人是個凡人蛤蟆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的,身上有妖氣可能只是最近碰上了什麼妖怪罷了。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桌,是一行三人,兩男一女,都身穿勁裝,腰間掛着刀劍。
一看,就是江湖兒女。
而這三名江湖兒女似乎隱隱以那女子爲主,女子也頗有姿色,面上雖然是一臉羞怒的別過了頭,但從那不斷掃向蛤蟆的余光中不難看出她眼神中的盪漾。
坐於她身旁的兩名男子看向蛤蟆的眼神也極爲怪異。
面色俊美的男子面帶怒氣,一副要衝上來教訓蛤蟆一頓的樣子。
另一名看上去有些沉穩的方臉男子則不知爲何面色有些驚懼,拉着俊美男子小聲勸說些什麼,俊美男子一邊滿不在乎的迴應着方臉男子,一面一臉怒氣的瞪着蛤蟆。
這三人桌上擺放着的茶一眼看上去就要比那書生桌子上的茶好上很多。
蛤蟆自然懶得理會那幾名凡人,反而饒有趣味盯着着那布衣書生。
要麼是這書生身上有寶貝,要麼是這書生和某個寶貝有關,否則這斷指怎會起反應。
就在這時,一位乾瘦老漢從內房走出,身後還跟着一老婦,似乎是被蛤蟆來時的動靜給驚動了。
看其模樣應該是這茶館的主人。
老漢與老婦乍一看蛤蟆都是面色大驚,滿臉怪異,只不過那怪異的表情中似乎還夾雜着一絲緊張,老婦表現的極爲明顯,連手中的擦桌布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但老漢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點頭哈腰道:“客官,喝點什麼。”說完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後的老婦,示意其將蛤蟆剛剛踹開的門關上。
蛤蟆並未理會老漢,只是徑直的走到了那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桌前,自顧自的坐了下去。
書生模樣的男子似乎有些詫異蛤蟆的舉動,臉上露出一絲驚慌,畢竟一個在常人眼中的變態一進來坐在你跟前,對於任何一個正常人來講都算不上一件好事。
但書生畢竟是書生,飽讀聖賢之道,很有禮數,略微驚慌後便起身拱手尷尬一笑道:“小生寧則,不知這位....這位......”書生一時語塞,似乎想不出什麼稱呼來稱呼蛤蟆,但在其注意到蛤蟆那光禿禿的頭頂時,不由想起了書中曾看到過的一道沒落的教派。
再聯想起蛤蟆這身荒唐的打扮,莫非是那沒落教派傳說中的苦行僧?
於是便接着道:“這位.....大師有何指教。”
而蛤蟆被他這稱呼搞得心花怒放,從前人家不是叫它妖怪就是叫它蛤蟆,實在是不太好聽,眼前這人居然叫自己大師,雖然不太明白什麼意思,但在蛤蟆心中,帶個大字的稱呼定然不錯。
但還未等蛤蟆怎麼高興,隔壁那一桌的俊美男子卻好似忍不住了,瞪着書生厲聲道:“光腚不知廉恥之輩,豈能稱大師,簡直是有辱斯文,虧你還像個飽讀詩書的書生!”
此音剛落,書生就羞愧的低下了頭,他只是不願招惹是非,纔對人客氣了些,現在想想,那怪人當真是有辱斯文啊.....
俊美男子說這話時面帶怒色,一副看不下去了的樣子,一邊瞪着書生,一邊用餘光觀察身旁女子的反應。
女子的反應沒讓他失望,一臉嬌羞的點頭,似乎是認同他說的話,這也讓他大爲興奮。
但代價就是他也成功引起了蛤蟆的注意。
蛤蟆雙眼微眯,緩緩起身,朝着那人走去。
雖然聽不太明白那人口中說的什麼意思,那話也是對着書生說的,但它能感受到那人貌似是在挑釁自己,區區一介凡人....
俊美男子見蛤蟆朝着自己走來,絲毫不顧及身旁方臉男子的拉扯,一把站了起來,將腰間長劍拔出,挺着胸膛大聲道:“今日定要將你這骯髒之物斬下,以免再污了人眼睛!”
就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方臉男子猛地起身將俊美男子手中長劍奪下,朝着蛤蟆拱手一拜苦笑道:“師弟年幼無知,還望大師見諒。”
聞如苟此刻的心情可謂如同吃了屎一般,他身爲名劍山莊的首席大弟子,今日受師傅之託帶着兩個師弟師妹出來歷練一番,不巧碰上了暴雨,只能在這荒郊野外的茶館中先避一避雨,再作打算。
哪曾想忽然有一怪人闖入,他常年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邪門之事,自然是小心謹慎。
這大暴雨天的突然闖入一個衣着放浪的怪人,他第一時間是感覺到不對勁,仔細觀察一番後越感不妙,外面下着暴雨,這人剛進來,衣服竟然是乾的!連一絲水跡都沒有!
再想起這些年行走江湖聽到的一些詭異的傳聞,嚇得他直接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多看那人一眼。
但他身旁從未出來歷練過的小師弟師妹就不像他一般穩健,浪的飛起。
小師弟自持武功高強,一腔熱血,再加上師妹就在旁邊,當即就想教訓一下那個怪人。
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一番好言相勸,本以爲師弟能好好想想,不要多生是非。
哪曾想還是沒能勸住......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先賠禮道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