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如果瑪卡自己願意,他同樣能像海爾波那樣弄出一大堆“打手”來給自己撐場面……不,甚至能比海爾波營造出更大的聲勢。
畢竟,他所研究的一大方向便是蠱惑之碑,而“傲慢”的特性明顯更適合用以操控手下、建立起絕對的勢力來。
不說別的,光看過去那個連沒能深入到靈魂規則的伏地魔,都可以弄出一羣所謂的“黑死徒”來就能知道,如今的瑪卡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然而,瑪卡始終不是什麼絕情絕性的黑巫師,海爾波能這般肆無忌憚地視人命如草芥,他卻是做不到的。
“說到底,還是我不夠‘壞’嗎?”
當一個自認爲“不是好人”的傢伙,自言自語地說出這種話來的時候,大概就只能算是一種自嘲了。
瑪卡看着因爲第一次殺人,而陷入了自我矛盾當中的托馬斯的身影,不由得便暗自搖頭嘆息。
雖說要是沒有他在背後出手,這個男人早在那條巷子裡就已經沒命了。但是像這樣拿別人當做實驗品,誘導着對方經受這些磨難,到底還是會讓他產生一些負罪感。
大概,當年的鄧布利多也是和他抱着相類似的心情,去做出一系列準備的吧?
包括借斯卡曼德兄弟之手對付格林沃德、以及後來又試圖借哈利和斯內普之手對付伏地魔……在鄧布利多心中,是否也隱藏着那麼一份歉意呢?
當然,瑪卡突然覺得,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恐怕要比當初的鄧布利多還更加“惡劣”一些吧?不管怎麼說,人家都還順帶着磨鍊了晚輩,可眼前的這個托馬斯卻始終都只會是一個“實驗品”罷了。
“加油,”瑪卡望着托馬斯,在心中暗暗自語道,“再努力一些吧!要是你能堅持過這最後的……嗯,一個多小時,那這份力量我就免費贈送給你了。”
最起碼,托馬斯所渴望的就是改變過去那樣碌碌無爲的自己。
要是瑪卡能通過這次的測試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的話,他倒是也並不介意順帶着滿足對方的願望——這就權當是對方在無意識地參與這場測試後,所能得到的豐厚報酬了。
……
對於瑪卡內心深處的那份歉意,作爲當事人的托馬斯卻是一無所知的。他不僅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才獲得瞭如此令人意外的實力,更不知道,自己所經歷的這些事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絕非偶然。
驀然間,正在爲殺了人而沉浸於恐慌的他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從剛纔起就一直在念叨着“殺死他”的那位麻瓜婦人仍在恍恍惚惚地嘀咕。
“女士……女士?”
剛回過神來的托馬斯勉強止住了嘔吐的慾望,轉過身去重又回到了年輕婦人的身邊,伸出手去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在發現對方依然對他的觸碰毫無反應之後,他才只得小心翼翼地讓對方漂浮了起來,然後便匆匆往來時的街道那邊走去。
他得儘快將這位婦人送去聖芒戈——只可惜,他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自己在哪裡,更別說找到去聖芒戈的路了。
於是在片刻之後,一通小跑着沿着街道趕了會兒路的托馬斯忽然間聽到,這片街區的某個方向似乎傳來了一陣喧鬧與嘈雜。一些輕微的呼喝聲混雜在種種撞擊與爆炸當中,聽起來混亂無比。
不用說,那一定是有戰鬥發生了,而且聽起來規模還不小。
托馬斯一聽就臉色大變,當即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匆忙便帶着婦人往那動靜傳來的反方向悄然離開。
哪怕有了那麼些實力,可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還是先跑爲妙——哦,也不知道先前在聽到這麻瓜婦人呼救時,自己怎麼就腦子抽了一下,跑去救人了!
然而,這回甚至都不需要藏身於暗中的瑪卡動手引導了。
托馬斯帶着人、沿着岔道跑了纔沒多遠,一記沉悶的爆炸聲便忽然自他身旁的建築內響起。緊跟着,磚牆被一股大力強襲衝破,隨即便有一道雙目漆黑的人影從裡頭竄了出來。
“什麼?”
托馬斯一邊忙不迭地往後退,一邊就看到那個人影瞬間轉了個身,速度飛快地沿着這條小街往另一頭跑。
隨後,那剛剛被撞破的牆洞裡才又有一個人從裡面追了出來。
一剎那間,托馬斯和對方下意識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是一位年輕的巫師,最多也就和他當年剛從霍格沃茲畢業時差不多大,可他卻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他所沒有的堅定與自信。
雙方只對視了一下,托馬斯見對方在看了自己一看後,又往他身後的麻瓜婦人身上瞟了一眼,然後才匆匆朝着這邊點了下頭。
“先生,這裡很危險,找地方躲起來!”
就聽得那青年巫師叮囑了一聲後,便扭頭往剛纔那名黑瞳巫師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速度快得嚇人。
“砰!”
不多時,托馬斯就聽到那個方向倏然又響起一陣轟響,驚得他連忙轉身欲走。
可就在這時,他忽地便感到頭頂上有什麼絕大的東西高速掠過,呼嘯着也往那邊飛了過去。
“剛纔那是……什麼玩意兒?”
眼下畢竟是在迷霧深重的夜裡,一擡頭什麼都看不到。
可俗話說,未知的往往纔是最可怕的。如今這座城市本就到處都是危機,這麼一驚一乍的,托馬斯更覺有些心驚膽戰,彷彿周圍的一切都隱藏着致命的威脅。
躲起來吧!那才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小夥子不都說了嗎?
左右一瞧,托馬斯乾脆就帶着漂浮在身後的麻瓜婦人,一頭鑽進了剛剛被撞開的牆洞裡。這兒他們先前都已經來過了,想必是不會再來了吧?
剛一鑽進去,托馬斯就發現這裡可能是一家麻瓜餐館的後廚,眼下里頭一個人都沒有。當然,由於之前那兩人在這裡交過手,此時一眼望去,朦朦朧朧間是一片狼藉。
有了遮蔽,托馬斯總算是感覺到了些許的安全感。他在鬆了口氣後,忙先將身後的麻瓜婦人安置在了一張不怎麼幹淨的舊沙發上,隨後自己便也像是脫力了一般,手腳發軟地坐在了旁邊的靠背椅上。
剛纔這一路過來,他自然也是擔驚受怕了一路,這會兒是真的頗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覺。
然則,這位麻瓜女士還需要儘早地接受治療,他顯見是不能在這裡逗留過久的了——除非,他打算半途而廢地捨棄這個好不容易救下來的可憐婦人。
托馬斯坐在椅子上,聽着外面傳來的一陣陣動靜,或遠或近好似永無安寧。
“……先……先生。”
正在爲該什麼時候出去、又該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家而發愁的托馬斯,突然聽到沙發上的婦人口中傳出了輕微的呼喚聲。他在愣了一下後,才擡頭往身側看了過去。
登時,他就發現這位女士似乎終於稍稍清醒了一些似的,略有些茫然地定睛望向了他這邊。
“女士,你醒了?你還好嗎?”
“先生,”那年輕的麻瓜婦人看着他,稍顯恍惚地道,“你……謝謝你,救了我。”
哪怕神智仍然不算清楚,可她好歹也算是恢復了一些,並且最主要的是,她再沒有像起初那樣不停地念叨着“殺了他”這句話了。
“不,不用謝我,我也是恰好路過。”托馬斯連忙搖頭道,“更何況,我也沒能趕得及……呃,不,沒什麼。”
雖然下意識地想要說沒能來得及救她丈夫和孩子,可現在人家好不容易稍稍冷靜了一些,即便托馬斯情商有點低,卻也明白這會兒最好別去說些廢話來刺激對方了。
“總而言之,你先好好躺着歇一歇……你知道的,目前外面還很危險。”
可是,他雖然可以避開了某些不能說的話題,那婦人卻在一陣猶豫之後,還是幽幽地問道:
“先生,你帶着我離開的時候,我的腦子好像不大清醒,現在什麼都記不清了。你能告訴我,我丈夫他……死了嗎?”
是的,在離開前托馬斯就注意到,那個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麻瓜男子,當時已經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可當着這位神情悽苦的女士,他還是沒能說的出口。
只不過,單單是這一陣沉默,便能讓對方意識到答案是什麼了。很快,就見她也漸漸抿起了嘴脣,雙目黯然地將頭歪向了一邊。
“我知道了,”過了良久,對方纔甚是艱難地道,“總之,謝謝你,先生。”
當一個普普通通的麻瓜連那些奇妙而又可怕的魔咒都毫不關心了,這就說明她心裡早已經被家人的死而沉寂了下來。
別說什麼魔法和巫師,即便是魔鬼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恐怕也只會在第一時間想到能不能用自己的靈魂去換取親人的迴歸了。
於是,在這麻瓜餐館的後廚裡,兩人雙雙安靜了下來。只有外面那毫不間斷的噪雜之聲,仍在耳邊輕輕迴盪,讓人只覺好不厭煩。
忽然間,房頂上冷不丁地響起一聲爆炸,震下了一片塵埃。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