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法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不知是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還是他太久沒有感受到溫度。或許兩者皆有。
他緩緩從牀上爬了起來,身體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音,那是骨骼在相互碰撞。
黑魔法防禦辦公室裡一片狼籍,一些繩索散落在桌子上,地面杯盤狼藉。似乎是經歷了什麼劇烈的衝突。
寒風呼呼的從窗口吹進,時間大概在黎明前的半小時,寒風中隱含着底不可查的啜泣聲,那是家養小精靈閃閃。它正伏在辦公室的角落裡哭泣。
“發生了什麼?”霍法走到小精靈身邊問道,剛一開口他就被自己的嗓音嚇了一跳,他聲音暗啞不清,彷彿不是自己。
“主人...主人走了...帶小主人走了...”
閃閃哭泣着指着地上那些散落的繩索。
霍法四處看了看,果然沒有發現小巴蒂的身影。
呲啦。
一聲輕響。
米勒控制着穆迪的身體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裡點燃了壁爐。
藉着壁爐裡搖曳的火光,霍法在玻璃上瞥見了自己的模樣。
時間過去了幾個月,他當初在火堆中被燒燬的頭髮已盡數長了出來,只是他在赫爾海姆停留的太久,耗費了太多的生命,此刻他已經從之前的十幾歲少年,變成了一個雙目無神的中年人,灰白色頭髮從瘦削的腦門上垂了下來,雙頰深重的法令紋下是一雙深陷的黯淡金眼,他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憔悴。
“小巴蒂被他父親帶走了。”
霍法對蹲在壁爐前的米勒說道。
“啥時候了,你還有功夫管他?”米勒有氣無力的說:“阿格萊亞的話你聽到了麼?六千次,梅林鬍子啊...我們究竟在經歷什麼樣的事情?”
“是啊。”
霍法低語,他看着自己乾枯的手,異常的平靜:“六千次,如果我的命運重複了六千次,那麼小巴蒂和他父親的命運也重複了六千次。”
“弒父。”
“不止弒父,是雙雙走向滅亡。”
霍法想到原著中,老巴蒂被殺,小巴蒂也被攝魂怪吸乾靈魂而死,這命運只怕也是六千次循環中的其中一個,無可更改,無可違逆。
“你究竟在想什麼,霍法,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米勒扔掉火鉗,急的搓頭。
“之前的辦法行不通了,毫無意義。我得去找鄧布利多,去找我認識的任何人。”
霍法放下自己的手掌,金色眼睛中的火焰重新燃燒起來:“我一直避免被鄧布利多發現,但那一定成了死神束縛我命運的一部分,必須要打破常規,尋找一切可以走出僵局的辦法。”
說完,他起身離開了黑魔法防禦課辦公室,米勒匆匆跟在他身後:“你怎麼知道之前六千次你不是這樣想的?我是說,如果你會這樣想,那麼其他的你一定會這樣想。”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我建議你啥也別幹,找個地方隱居起來。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你怎麼又知道之前六千次我沒聽你的?”
霍法腳步不停。
......
此時霍格沃茨天剛剛亮,可天空陰沉的看不到半點陽光,霜凍的積雪被凍的極硬,跑在上面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晨間的學生瑟縮的裹緊長袍,抱着書匆匆跑過,臉上沒有表情。
此刻應該是聖誕節結束,三強爭霸賽第二個項目結束,第三個項目還未開始前的階段,城堡裡到處都是其他魔法學校的學生。德姆斯特朗的學生穿着厚厚的棕黑色斗篷,布斯巴頓的學生穿着銀灰色的流蘇長袍。
和那些學生擦肩而過之際,霍法開始有些困惑,學校裡的學生雖然很多,可學生與學生之間卻並沒有言語,諾大的學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講話,這不免讓人心驚肉跳。
“發生了什麼?”
他問米勒。
“聖誕節開始就這樣。”
米勒回答,“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寂靜的人流捧着課本靜悄悄的從兩人身邊劃過,往學校的禮堂處去了。精準的沒有任何摩擦,像牽線下的木偶人。
“可惡!”
霍法大踏步的逆着人流,向城堡的頂層走去。繁華的魔法學校不知何時被轉化成了怪異的中心,他十分渴望可以走出那個該死的循環,改變自己的命運,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可以改變身邊人的命運,包括這些陷入夢境的學生,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寄希望於鄧布利多。
還沒來到頂樓,他就看見了很多巫師社會的新聞記者,他們一排排的集中在鄧布利多的前沿,舉着鎂光燈,推推搡搡,吵吵嚷嚷,比安靜的學生看起來正常多了。
“發生了什麼?”
霍法搜尋記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原著中發生過這種事情,歷史第一次和他的認知出現了偏差,這讓他即是憂慮又是欣喜。
沒一會兒,一個戴着尖頂巫師帽,穿着灰白色長袍的白髮老男人從辦公室的旋轉樓梯上走了下來。正是現在的霍格沃茨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
“教授,鄧布利多教授!”
霍法喊住了鄧布利多,他分開人羣,大踏步來到了鄧布利多身邊,按着他的肩膀就將他轉了過來,“鄧布利多教授,是我,你還認識我麼?
”
周圍的人都用驚異的眼神看着突然冒出來的霍法,鄧布利多藍色的眼簾垂下,隔着半月鏡片看着他,藍色的眼睛中閃爍着困惑的光芒。
鄧布利多毫無波瀾的模樣讓霍法感到不安,可這時候,他也顧不上許多,當即貼在鄧布利多的耳邊:“聽着,你必須中止三強爭霸賽,這場比賽是湯姆.裡德爾復活的契機,他讓我過來,將門鑰匙製成獎盃,在比賽的最後把哈利波特送過去,好讓他復活。”
霍法語速極快的說道:“如果你不想看見有人死,不想看見未來戰爭的爆發,你現在就必須要中止比賽。”
一口氣說完,霍法心臟咚咚的跳動,他期盼的看着鄧布利多,希望他可以相信自己的話,並且立刻做出改變。
鄧布利多聽完之後,忍不住笑了,他拍了拍霍法的肩膀:“我明白了,你先等會兒,等我開完記者發佈會,再和你詳談。”
說完,他不等霍法發表意見。將手攏伸展開來,對記者說道:“聽好,我要宣佈今天的重大事件裡。”
頓時,身下的記者們沸騰起來,他們舉起手中的鎂光燈,咔擦咔擦曝出一輪輪白光,幾乎要閃瞎人眼。
白天的霍法很是虛弱,看着這刺眼的白光更是難受,他不得不捂着眼睛,躲在角落。不過見到鄧布利多之後,他心裡倒是有了個底,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自己應該有很大的機率能打破那該死的循環。
只聽得鄧布利多說道:“今年,三強爭霸賽如期在霍格沃茨舉行,至此,已經獲得了很大的成功,我們的四位勇士披荊斬棘完成了兩項艱難的挑戰,而巫師社會也對我們表達了相應的關注,不過,僅有這種程度的關注是遠遠不夠的......”
頓了頓,他笑了起來:“爲此,我宣佈,在決賽當晚,凡是前來霍格沃茨觀看三強爭霸賽最終決賽的觀衆,不僅可以免除門票,更可以獲得,一百金加隆一人的獎勵,爲此,我們甚至還有一次一萬金加隆的超級大獎,爲所有的觀衆一次免費抽獎的機會,凡是來觀看比賽的觀衆,都有機會獲得......”
角落裡的霍法卻傻掉了,什麼!?
他看着人羣中微笑的鄧布利多,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鄧布利多宣讀完一大段獎勵措施之後,記者們沸騰起來,他們紛紛把話筒遞到了鄧布利多面前,
“鄧布利多校長,您說的是真的麼!?”
“魔法部同意了您的舉措了麼?”
“請問最後一項比賽什麼時候開始?”
“是什麼驅使您做出這個決定的呢?”
......
霍法仔細的頂着人羣中的老男人,終於察覺到一絲異樣,被鄧布利多插在腰間的那根接骨木魔杖,此刻正若有若無的向外溢散着某種暗黑能量,那能量肉眼完全不可察覺。
看到死亡聖器和鄧布利多的異樣,霍法心臟直直的向下墜去,直至谷底。剛剛生出的希望瞬間破滅,他想到自己剛見到米勒的那天晚上,誤闖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那時候的鄧布利多就有些奇怪,現在,他隱隱察覺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記者包圍中,鄧布利多甚至看了霍法一眼,滿眼笑意。霍法內心的不安立刻擴大成了恐懼,現在是白天,他並沒有任何正面作戰能力。
一雙手在人羣中拉住了他,回頭一看,是米勒。
“我們走。”
米勒用穆迪那隻魔眼盯着鄧布利多,拉着霍法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朝城堡外面走去。
二人匆匆走下四處搖擺的魔法階梯,被舉着鎂光燈的記者團團包圍的鄧布利多並未阻止他們,甚至沒有再多看他們一眼。
“鄧布利多已經被人控制了,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米勒煩躁的說。
“他認不出來我了。”
霍法想到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鄧布利多正在不斷的將記憶從腦海中取出,也許關於自己還有五十年前的記憶已經被他取了出來,封存在了玻璃瓶中。
“我就不該來找你,你個瘟神,”米勒煩躁的說:“任何和你沾上關係的人都難逃厄運,也許他就是這麼想的,忘掉你反而更安全。”
聽見米勒這麼說,霍法反而鬆了口氣。
他想到阿格萊亞在赫爾海姆的那三十萬年,自己經歷的這些小挫折簡直無足掛齒,他必須要找到改變循環的辦法。
“那你怎麼不給自己來一發一忘皆空呢?”
他鬆開了米勒的手,甚至走到了他的前面,米勒看着他的後背不滿且無奈的撇撇嘴。
走到城堡大門位置的時候,空氣中的溫度更低了,天空中的陽光和假的一樣,不會給人帶來任何溫暖。
雪上加霜,身後傳來陰冷的呼喚。
“去哪兒,巴赫?”
霍法身體僵住了,僞裝成阿拉斯托.穆迪的米勒也停住不動了,一個戴着牢籠的男人坐在學校院子的噴泉旁邊,手裡拿着一本尚未看完的書,他收起書本緩緩站了起來。悄無聲息的來到兩人身前:
“我還以爲,赫爾海姆可以關住你。沒想到你還是逃出來了。”
“格林德沃。”
霍法緩緩後退,他並未吃驚。如果連鄧布利多都可以被控制,那麼除了他之外,他想不到有任何人可以做到。
他看了看天色,從腰間抽出一管敗血藥劑。
“這就是你想做的,用三強爭霸賽來吸引全歐洲巫師的關注,然後把他們聚到霍格沃茨,方便你一網打盡?”
格林德沃:“沒錯,物盡其用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你是怎麼做到的?鄧布利多什麼時候被你控制的?”
“即便是最了不起的巫師,也會有被誘惑的一天,更何況在我眼裡,阿不思.鄧布利多從來就不是一個了不起的巫師。”
格林德沃說着,黑壓壓的人羣從霍格沃茨四面八方的包圍過來,他們穿着破舊的黑衣服,拿着魔杖,面無表情。
格林德沃聳聳肩:
“該說的早已說完了,剩下的,只有生與死而已。”
魔杖舉起的那一刻,霍法毫不猶豫的舉起敗血藥劑的瓶子,仰頭向嘴裡灌去。藥劑剛剛舉起,一記重擊落在了他的頭上,將他手裡的敗血藥劑砸的粉碎。
格林德沃出手了,他被硬生生的拍出了二十多米遠,在地上翻滾好幾圈,落入了學生中間。
抱着書的學生悄無聲息的從他身邊流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霍法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入眼可見的是數百道魔咒,它們從四面八方如激光一般射來,照亮了他的臉龐,白天的他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不過在那些魔咒落在他臉上之前,米勒出現在他面前擡起魔杖。空間扭曲彎折,數百道魔咒被轉移到了遠處禁林上空,在黑壓壓的天空炸出一團團煙花。
“小戈沙克,你要對自己的父親出手麼?”
格林德沃站在高高的石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阿拉斯托.穆迪的身體,譏笑道:“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會存在。”
“你可別指望我因此感激你,格林德沃,存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米勒舉着魔杖,回頭對霍法說道。
“快走,你知道秘道的,格雷戈裡雕像後面。”
“你怎麼辦!?”
霍法焦急問米勒。
“你別管我,他殺不死我,你去解決問題!”
米勒說道,一甩魔杖,一道半透明的環狀魔咒出現在周圍,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快走。”
“該死!”
霍法看了看手裡的碎玻璃片,還有越來越高升的太陽,知道再帶下去只能成爲米勒的拖累。
他撕下衣服,蒙在臉上,跌跌撞撞的在煙霧的掩護下離開了衝突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