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法靠在牆根,抱着黑白貓,側頭傾聽着走廊內的談話。
格林德沃:“現在幾點了?”
鄧布利多:“你說什麼?”
格林德沃無所謂道:“噢,因爲根據時間不同,他現在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頭龍。”
鄧布利多:“你什麼意思,什麼龍?”
格林德沃:“阿不思,你從其他國家運送火龍回霍格沃茨,請求法蒂爾.德拉塞斯替你撫養。你甚至還說服鍊金師諾伯.海格爲你工作,讓他爲你批量生產龍蛋。方便你培養出一羣精銳士兵,在巫師戰場上所向披靡。
可是,你覺得你很瞭解他麼?那個鍊金狂人,你覺得你給他一點蠅頭小利,就能讓他乖乖就範?”
鄧布利多搖晃了一下:“諾伯.海格是你的人?”
“嘖,還真不是,可憐的諾伯,一心只想研究出融合所有火龍優點的究極生物。我想,你大概也有所耳聞吧。”
鄧布利多,“那不可能。”
“沒錯,的確不可能。因爲再完美的肉體,沒有靈魂的支撐,只是一個笑話。可一個超級肉體,再加上霍法·巴赫被你壓抑的靈魂和本能。嘖嘖嘖......阿不思,你能想象那種怪物麼?”
鄧布利多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格林德沃攤開手:“怎麼,鄧布利多校長,對一切失去掌控讓你很沮喪是麼?是不是感覺自己嘗試掌控一切的努力都很徒勞。”
鄧布利多一把抽出魔杖,頂在格林德沃的腦袋,魔杖堅硬頂端撐歪了格林德沃的腦袋,把他腦袋指得歪了過去。
格林德沃豎起一根手指。
“友情提示你一句,一個完全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怪物就會出現,你和剩下的學生呆在這裡,隨時都可能都會死。”
鄧布利多胸膛劇烈起伏,他舉着魔杖,咬牙側頭說道:“霍拉斯,疏散所有學生,把他們帶去車站。”
臉色蒼白的斯拉格霍恩平舉着魔杖,緩緩後退。
等斯拉格霍恩推走之後,鄧布利多厲聲質問:
“巴赫在哪裡?”
“太遲了。”
“巴赫在哪裡?”鄧布利多吼道,“他只有十四歲,和你我的恩怨無關。”
“你我恩怨?格林德沃嗤笑出聲,“我們立場不同,就別說那些不知所謂的話了。”
鄧布利多:“你到底想要什麼?”
“噢,終於想到交易談判了麼?”
格林德沃指了指抵在自己腦袋上的魔杖。
鄧布利多放下了魔杖,一字一句地低啞問道:
“霍,法,巴,赫,在,哪,裡?”
格林德沃舉起手:
“OK,我可以告訴你他的位置,但接下來纔是關鍵。我們一換一,要麼你放了我,我把他的位置告訴你,你去救他,要麼......”
格林德沃把手往前一伸:“你帶我去阿茲卡班好了。”
“你.......”
鄧布利多語氣一滯,陷入了啞然無言的沉默之中。
格林德沃咧嘴譏諷,“怎麼,希特勒到你面前來了都不抓麼?阿不思?抓了我,整個歐洲巫師戰場都平復大半。”
他戲謔地說完,整個走廊裡只剩下令人壓抑的呼吸聲。
“怎麼,不說話?”格林德沃輕聲問道,“還是說你想殺了我?”
說着話,他居然抽出長老魔杖,放在鄧布利多的手上,用魔杖頂在自己的腦殼上。
“也不是不可以哦。”
周圍的其他教授已經驚呆了,他們拿着魔杖,或是面面相覷,或是看着鄧布利多,完全沒了主見。
鄧布利多握着長老魔杖,一口氣沒喘上來,臉色愈發得蒼白。他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你......你這個魔鬼!”
“魔鬼又如何?魔鬼來源於現實。”說着格林德沃表情冷漠下來,
“但我不造神,我從不製造那種看起來很完美,但虛無縹緲沒有缺點的神。”
鄧布利多臉上肌肉抽搐,手中的魔杖開始顫抖,格林德沃冷漠至極:
“選擇吧,阿不思,是控制我,還是拯救巴赫。”
這句話問出來,所有人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不僅是身後拿着魔杖的教授,連樓上偷聽的霍法也屏住了呼吸。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走鋼絲的演員,沒有安全繩,在空中晃晃蕩蕩,而讓精神保持平衡的,正是對這所學校的信任。
鄧布利多立在原地,最終,他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把他送去阿茲卡班。”
有一半的教授驚呼出來,
“阿不思!”
“阿不思?”
“鄧布利多!”
“閉嘴!”鄧布利多此刻臉色冷硬如鐵,他後退一步。
“把這個自以爲是的瘋子綁起來,送去阿茲卡班候審。”
四大學院的教授猶豫了片刻,但在副校長的命令下,他們還是上前,一揮魔杖。
無數魔咒從各個教授的魔杖中噴涌而出,化作紅色的鐵鏈將格林德沃死死地捆住,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
格林德沃看也不看身上的束縛,他譏諷地輕聲低語;“一個好的領袖,阿不思。就像你對你自己妹妹一樣,這麼多年,真實的你一點變化都.......”
鄧布利多收住長老魔杖,想也不想一拳打在了格林德沃的臉上,直接把他打到嘴脣開裂。臉頰高高腫起。
但格林德沃淡定擡起頭,舔了舔嘴脣,對着遠處眨眨眼,好像在對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
鄧布利多一回頭,順着格林德沃的眼神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
......
格林德沃的微笑清晰印在了霍法的眼中。
如同過山車飆到了最底端的時刻,突然斷電,再也不能上升。
他靠着牆壁,緩緩地蹲坐了下來,長出一口氣。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格林德沃的計劃,他光明正大挑開了自己和霍格沃茨的關係,和鄧布利多的關係。
他明白了對方的計劃,卻沒有任何辦法。他感到心冷,無力。一切堅持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這是阿茲卡班的攝魂怪都不曾帶給他的痛苦。
坐了一會兒,他抱着貓咪,慢慢悠悠地在霍格沃茨內晃盪起來。
走到三樓的一間空蕩蕩的教室,他打開門走了進去,把黑白貓放在了講臺上。他摸了摸貓咪的腦袋,在她腦袋上親了一下,低聲說道:“對不起。”
貓叫了一聲,不明含義。
隨後霍法走出教室,鎖上了門。
他獨自一人行走在空蕩蕩的霍格沃茨,手指從牆壁千年雕刻的石磚上慢慢地劃過。千年來,這座學校有沒有和自己一樣人。獨自一人走在角落,身邊沒有任何東西的人。
他徹底放下了僞裝。
他開始思考,思考自身。
越思考,他越發現自身的無意義。
他想到米蘭達,他想到西爾比,他想到格林德沃,想到鄧布利多,想到法蒂爾。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計劃,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標,除了他之外。
一直以來,他都生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他被動的阻止對手,被動的幫助別人,被動接受別人的理念,被動的任由世界改變自己。
除了一些簡單的念頭,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壓根就不明白自己在這個宇宙中的位置。
他沒有目標,他的生命中沒有父母,沒有小天狼星式的教父,甚至沒有伏地魔這樣的對手去驅動自己復仇。他沒有什麼前世的遺憾,他對物質沒有太多的想法。
在一開始對魔法接觸的新鮮感之後,漸漸的,他發現魔法和超能力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孩童時代認爲魔法很酷,很炫,但那只是對未曾見過事物的新鮮和好奇。但這種好奇並不能填補自身虛無。
他沒有追求,沒有動力,沒有目標。
作爲人而言,他的本質是空白的。
霍格沃茨填補不了這份空白。
沒人能彌補這先天的空白。
他繼續思考,停不下來的思考。
他思考自己對霍格沃茨的感情。自己那不可理喻的熱愛,以及那份難以言喻的執着,自己究竟在守護着什麼?
最後他發現自己守護的其實並不是霍格沃茨,自己守護的其實是自己對生命的幻想,對單純的渴望。
現實充斥着各色慾望,如同一鍋亂燉的大雜燴,****,利益,尊嚴,名聲,戰爭.......
正是因爲現實如此殘酷,他纔在自己的內心構建了一處烏托邦,試圖將自我投射在這片烏托邦之中。
但霍格沃茨不是烏托邦,沒有任何地方是烏托邦,霍格沃茨只是霍格沃茨,現實也只是現實。殘酷,混沌。
他走到了學校的獵場上,微風吹過冬天積雪的地面,他吐出一口口的霜凍的白霧。
想到去年自己就是在這裡的高空中對抗的西爾比。而現在,霍法捫心自問,他還會再做同樣的決定麼?
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經回不去了。
要麼變得和現實一樣,要麼選擇毀滅......
天空中,一輪血紅色的圓月高照。霍法走到了獵場邊緣臨近黑湖的地方,站在一百多米的斷崖處,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水,緩緩轉過身。
此刻,他的影子跟在身後,在血紅的圓月下拉得老長老長,影子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形狀,其中蜿蜒如毒液般流淌着可怖的色彩。
隨後,那影子掙扎着從地面爬了起來,並且迅速地延展成一頭長達上百米的透明的龐然大物。
少年站在巨龍面前,還沒有它一根門牙來得長。
斑斕巨龍從噴出一股刺鼻的硫磺氣息,隆隆低語道:“你以爲,你可以擺脫我?用一間簡單粗暴的密室?”
事已至此,霍法出奇地平靜下來,他看着面前巨龍的頭顱,淡淡道:“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