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毒辣的陽光照射在乞力馬扎羅山的山腰,和山頂的嚴寒完全是兩種光景。
懸崖上,兩個人一上一下地被掛在樹枝上。姿態頗爲狼狽,其中一個有着金色的頭髮,衣服插在樹枝中間,雙腳懸空,鞋子丟了一隻。
而另一個則更加狼狽,這是個相當壯碩的矮個子,他整個人倒着掉在藤蔓上,胳膊被拉成了一個大字,如圖一個倒擺的十字架。
由於重力,他的巫師袍貼在臉上,露出白色的鼓囊囊的內褲,還有幾根調皮的露出來的毛髮。
風一吹。
那個被倒掛的傢伙便在藤蔓上晃盪起來。
看着眼前的這荒誕滑稽的一幕,金髮男人嘴角抽搐。隨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山谷中迴盪,傳得老遠。
而那個臉已經憋到青紫的男人開始叫罵,罵着罵着他便也苦笑起來。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早就沒有了再去爭鬥的意思。
不知多久,他們終於停止了大笑,開始正常說話。
格林德沃問道:“如果這次能活下來,你此後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沒有?”
“我他媽幹嘛和你說,說了我們又能活下來?我們會在這裡被曬成人幹,在被禿鷲琢掉眼睛,死無葬生之地。”
格林德沃思考了一下,點點頭:“幻想有助於減輕疼痛,鑑於我們很難活下去,我想,不妨說着玩玩。”
“去他媽的幻想,人類不需要那種東西。”
諾伯淡淡道。
“這樣啊。”
格林德沃不再反駁,選擇了沉默。
諾伯掙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從藤蔓中掙扎出來,他氣喘吁吁地問:
“喂,你......你能幻影移形麼?”
格林德沃從沉思中擡起頭,說道,
“沒有魔杖,你要怎麼幻影移形。”
“無杖施法,你不會麼?”
“你弄丟了我的魔杖,現在又要問我會不會無杖施法,不覺得可恥麼?”他淡淡問道。
諾伯舔了舔嘴脣,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格林德沃聳聳肩,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精神力場讓周圍的石頭慢慢生長出來,形成一個石臺,束縛諾伯的藤蔓也自動解開,倒掛的諾伯噗通一聲掉到石臺上。
“這是什麼魔法?”
諾伯一邊揉着胳膊,一邊驚異地問。
“魔力變形,用精神改變環境,變形術的一種。”說完,他也解開了束縛,落在了石臺上。
“還說你不會?”
“幻影移形不會,還沒有強到那種程度。先陪我把魔杖找到再說吧。”
說着,他扯斷了一根藤蔓,纏在腰上,向崖底的絕壁滑去。
“怪傢伙。”
諾伯看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於是,他也把藤蔓纏在腰上,向下滑去。
一路上運氣不錯,越往下走,這裡的樹枝和藤蔓便愈發茂盛,可以借力的點越來越多,只是當時掉下懸崖的魔杖,卻怎麼也找不到。
大概降到海拔兩千米的時候,他們來到了另一個石質平臺,這時,諾伯發現了被雅各丟掉的箱子。
那個箱子已經被震開了,震開的箱子裡,龍蛋已經被摔得七零八落,絕大部分都已經碎掉了,其中混合粉紅色的液體流了一地,在陽光下,頗爲刺眼。
不過在這份刺目中,那些液體卻在不停的流動着。它們從四面八方,流向平臺中間,那裡有一顆龍蛋並沒有碎,它就這樣平躺於地,不斷地吸收着周圍的東西,如同靜靜的深淵。
諾伯一驚,看向格林德沃,格林德沃也看着他,剛剛形成了一點脆弱友誼頓時蕩然無存。兩人同時衝向那顆龍蛋。
格林德沃快一步來到了那顆怪異之卵旁邊,一把將它抄在手中。隨即他便被諾伯掐住了脖子。
“把它給我。”
諾伯冷酷道。
“你要這東西幹什麼?”
格林德沃撕開了他的手掌,一腳把他踹開。
諾伯爬起來,堅持道。
“我需要。”
“爲什麼?”
“這是海格家族世代的榮耀,我必須要擁有自己的猛獸。”說着,他又撲了上去。
“榮譽?”
格林德沃哈哈大笑起來,一柄石劍從地面生長而出,他握住石劍,架在了諾伯的脖子上。
“要是我把你大卸八塊,你還敢在我面前說什麼狗屁榮耀麼?”
他一邊說,那柄石劍一邊泛起金屬的光澤,變得極度銳利起來。
諾伯看了看脖子上的鋒銳,再看了看格林德沃手中那顆灰色的龍蛋,吞了口唾沫,沙啞地說道:
“我的父親,一輩子對火龍最感興趣,他一生中,馴服無數火龍,最後在普法戰爭的時候,死於巨龍之口,我的祖父,他也對火龍很感興趣,他在給古靈閣馴龍的時候,最後死於一頭瑞典短鼻龍之口。我的曾祖父......”
“宿命論。”
格林德沃打斷了諾伯,“龍可沒有靈魂,他們只是野獸,馴服野獸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諾伯認真地說:“你可以這麼想,但我這一輩子,一定要見識到世界上最兇暴的猛禽,最不受控制的野獸。”
“然後呢?”
“然後再去掌控它!”
......
......
四十年後。
英國德文郡,一棟被德國飛機轟炸至廢棄的麻瓜旅館內,一個矮胖壯碩的男人抱着幾個罐頭,席地而睡,表情相當疲倦,掙扎。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犬吠聲,吠聲由遠及近。
伴隨着犬吠,諾伯從夢中醒來,猛地翻身坐起,一臉熱汗。
窗外是迅速一閃的探照燈柱,一羣士兵抱着李克菲爾德步槍,牽着獵犬,不知道在搜查些什麼。爲首的是兩個傲羅,他們噼啪一聲幻影移形消失在空氣中,隨後又噼啪一聲,出現在了屋頂上。
這時,樓下砰咚一聲門響。有人踢開了門,密集的腳步聲響起,諾伯一把抓住了身邊的箱子,握緊魔杖靠在了牆壁邊。
不一會兒,房間大門便被猛地撞開,一羣士兵端起槍,二話不說就對着房間的被子掃射起來。
掃射結束,飛舞的棉絮之中,幾個士兵緩緩上前。
這時候,門縫陰影中的諾伯一下竄了出來,按住兩個士兵的腦袋,便將他們狠狠撞在一起。兩個士兵到底,但於此同時,屋頂徘徊的兩個傲羅立刻察覺到了端倪。
他們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
諾伯也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
伴隨着連續三次幻影移形和瘋狂的魔咒光芒爆發,四面終於安靜了下來。
這時,拎着箱子的諾伯來到了一條老舊的石板街上,周圍靜謐非常。空蕩蕩的街上只有午夜的鐘聲。
諾伯看了看周圍,鬆了口氣,他鬆開捂住胳膊的手掌,他的左臂鮮血淋漓,一道傷口深可見骨,那是剛剛傲羅留下來的傷口。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那些傲羅肯定還會追上來。
遠處的街道轉角,有一個紅色的電話亭。
諾伯一瘸一拐的走到電話亭裡,拿起電話,塞入硬幣,開始不停轉着圓盤。
沒過多久,電話被接通,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怎麼了?”
他好像知道打電話人的身份一樣。
“怎麼了?”電話亭裡的諾伯惡狠狠地低語起來:“你什麼時候能準備好,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五個人因你而死!甚至有一個士兵被你的火龍咬成了兩段,你要我怎麼給你掩瞞?”電話那邊的人壓抑着自己的怒火。
“閉嘴!你指望我來給該死的火龍蛋會自己送到你手上去,嗯?還是你他媽指望我養的火龍會吃胡蘿蔔!?”
電話裡的人沉默了一會兒,他問:“你有什麼打算?”
“我他媽能有什麼打算,我他媽爲了你這點破事現在弄到被全英國通緝!你想讓我被關進他媽的阿茲卡班當囚徒麼?”
一邊說,他一邊往地面吐了口口水:“瑟賽已經死了,被那些傲羅殺了,現在我已經孤立無援,沒有幫手,聽着,如果你不快點給我找到一個安穩的地方,我隨時可以去德國。”
電話裡的人十分不悅:“別講髒話,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去你媽的髒話,混賬,你他媽的發了,一共十三顆龍蛋,好好繁殖能給你他媽的搞到一個火龍軍團!”
“你什麼時候過來?”
電話裡的人壓抑着怒火重複了一邊。
諾伯收斂了自己的怒氣:“我和魯伯明天就過去,大概要花三天的時間才能到蘇格蘭。”
“這麼晚?”電話裡的人很不滿意。
“晚?”
男人咆哮起來:“等我他媽的甩掉這些狗屎魔法部探子再說。”
說完,他砰咚一聲掛掉了電話。剛掛上電話,遠處就傳來一聲聲狼犬的吠叫,無數三頭惡犬從暗不見人的角落裡衝了出來。
空氣中傳來劇烈的魔力波動,不斷有巫師幻影移形出現在空中,又消失在空中。
諾伯衝出電話亭,馬不停蹄地奪路狂奔而走。
身後,一道道的魔咒光芒向他射去,
這一次,他連續幻影移形了十五次,才甩開了那些追捕而來的傲羅。
最後,他出現在一棟老式小區的居民樓內。他躡手躡腳地爬上二樓。推開門,打開燈。
入眼可見是一處歪歪斜斜的房間,地板上堆滿了廢棄的紙盒和收拾打包好的行李箱。
一個高大的身影躺在牀上翻了個身。
“別開燈,老爸。”
牀上的人嘟囔道。
“好。”
諾伯臉上的不耐和急躁斂去,他關上燈,隔着窗戶警惕地看着外面,魔杖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施下了保護魔咒。
“辛苦麼?”
高大的身影坐了起來,揉着眼睛問。
“很累,我和人打了一架,偷了點東西。”
諾伯一邊看着窗戶外面,一邊說道。
“弄到食物了麼,我餓......”
高大的身影坐了起來,露出一張稚嫩的臉龐。
男人一笑,打開箱子:“你看這些是什麼?”
他從箱子裡拿出了幾塊奶油夾心麪包和罐頭。
男孩一下從牀上蹦了起來,衝到父親身邊,然而他剛剛探過腦袋一聞,便捏住了鼻子:“老爸,你身上好臭。”
“這是龍尿是味道,你不喜歡麼?”
諾伯哈哈一笑,揉亂了魯伯的頭髮。
“好惡心。”
“嘿嘿,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喜歡的。”
“是瑟賽的尿麼?”
男人臉上的笑容一凝,他搖搖頭。在高大的男孩腦門上親了一下。把食物遞給了他。隨後便走進了衛生間,脫下衣服,整理胳膊上的傷口。
房間裡,男孩一邊吃着罐頭,一邊問道:“你三天都沒回來了,不會又要出去吧。”
“我馬上就要帶你去一個新地方,在那裡,我們絕對不會東奔西走的。”
“是霍格沃茨麼?”
男孩欣喜地問。
“不是。”
諾伯甩了甩手上的鮮血,在嘩啦啦的水聲中說道:“我們不去那裡。”
“好吧。”
魯伯海格嘟囔了一聲,有些委屈巴巴的。
他突然又想到什麼,“老爸,我昨晚在照鏡子,我發現,鏡子裡的人在對我笑,但我並沒有笑。”
“是麼?”
諾伯一邊沖澡,一邊無所謂的回答:“到你魔力波動的年紀了。你是個巫師,巫師就會這樣。”
“你小時候也會這樣麼?”
“不會,我小時候家裡很多兄弟,他們陪着我,不需要幻想中的朋友。”
諾伯簡單衝完澡,又開始刷牙。
“那不是我幻想的朋友。”
嘩啦啦。
浴室裡傳來水聲,諾伯吐出一大堆泡泡,他漱了漱口,重新穿上衣服來到房間,坐在了海格身邊,攬着他的腦袋輕聲說道:
“魯伯,你要記住,幻想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過度幻想,就會陷入虛無的泥潭,明白麼?”
“老爸,什麼是虛無。”
“虛無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一邊說,諾伯一邊假模假樣地張牙舞爪起來:
它會吞噬你的靈魂,吞噬你的希望,吞噬你的意志,直到你變成一隻和他一樣的怪物,或者,死!!!”
說完,他撲在了魯伯身上,開始撓他的癢。
被嚇壞的男孩尖叫起來,尖叫完,破舊的出租房裡又傳來歡快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