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克奇寫的英文字母帶有許多轉彎,擅長勾畫轉圈。寫出的字母分別都不大,在整張皮革上面粘連成一片。再加上黑色的墨水多數乾涸,又讓字跡更加難以辨認。
萊爾只能將手電筒舉起來,將皮革放到強光之下,這才能仔細判斷普克奇的字跡。
此時的時間已經逼近三點,他在昏暗的地下中搜索了將近兩個小時。但是萊爾的腦中毫無睡意,他的精神反而更加充沛。
費力辨識普克奇的字跡,萊爾慢慢看下去。
這一卷皮革和他想的不同,是一位叫做“裂尾”的普克奇所作。裂尾,是位於第三溫室的教授,同時也是第三溫室的保護者。
前面的內容比較枯燥,是裂尾的教學筆記。上面事無鉅細地記錄了裂尾的教學過程,它負責的年級是五年級到七年級,它詳細地記錄了課程上發生的任何一間破爛事。華盛頓·歐文課堂上唸咒,或者某個男生摘下了一朵珍貴的小花——
寫的瑣碎其實還好,但是越看下去,萊爾就越覺得惱火。這隻普克奇屬於“文藝普克奇”,它盡他的全力將教學筆記記的很有“浪漫情調“。
換一個地方,萊爾很樂意讀一讀。只是他身處黑暗的廢棄溫室中,用手電筒分辨模糊的字跡,最後只發現那是一段無用的抒情文字的時候——
看了看整卷厚重的皮革,萊爾覺得他沒有時間繼續耗下去。索性,他直接將皮革從反面翻過來,先看最後一頁和倒數第二頁。
“s、o、u、l,靈魂的具體意義是什麼?”
“我還沒想到,我居然有幸看見了一位普克奇詩人的詩稿。”
整面最後一頁寫的都是這句廢話,萊爾不屑地翻回去。
“倒數第二張——”他在厚重的皮革上面仔細搜索起來。
在最前方,詳細寫下了裂尾在第三溫室上的最後一節課。
“我們本節課的內容是在‘危險植物區域’進行——危險植物。危險植物只是所謂的相對概念,危險的曼德拉草絕望的哭聲能讓人石化。安全的毛南菇,用力擠壓的氣體會殺死蟲子。那麼毛南菇爲什麼不是危險植物?”
“敢於思辨的普克奇。”萊爾嘀咕着。
“我喜歡它,我的唯一想法。難道說我的孩子們反而會不喜歡嗎?我覺得將它放置在危險植物區域屬於一種諷刺。除非有蠢貨激怒它,否則它不會傷害任何人——我的意思,它不願意傷害任何人。”
“我覺得應該和學生們分享它,在撫摸它的時候,我甚至會想起我的母親。”
“當然,我需要溫柔一點,當然——我說這裡怎麼還有蟲子?”
最後一句不是皮革上面記載的內容。
專心致志辨認羊皮紙上的字跡時,萊爾突然感覺到肩頭癢癢的,他下意識一巴掌拍過去。
“……藤蔓?”
藤蔓!
他按在肩膀頭上的手和他料想的不同,碰到的不是他想象中的衣物和蟲子。
而是一條藤蔓。
一條不知道從什麼位置伸過來的藤蔓搭在他的肩膀上,又被他的手壓住。
他遲遲不將藤蔓拂去,而是用手壓住的原因是——這跟藤蔓正在動。
幅度微弱。但絕不是風力吹拂引發的。沒有風能時而向下,時而向上。
彷彿一整袋冰塊從後頸處砸下,他打個寒噤。
恐怖——他絕對不能陷入恐怖中。萊爾微微咬破嘴脣,借用疼痛來重新清醒。他拿着手電筒的手向辦公桌伸去。他剛纔爲了方便閱讀,將魔杖放到了桌子上。
放下手電筒,金屬和金屬相交的聲音在此時都如同雷霆炸響。他拿起魔杖,在他的手掌下,那條藤蔓還在鍥而不捨的顫動。
深吸一口氣,閃電般的抽手回身,魔杖高舉——
切割咒!
銀色箭矢般的魔法從他的杖尖飛射而出,正中被他放出來的藤蔓。
在他釋放發光咒的魔法光源下,藤蔓應聲而斷。
藤蔓不只有一根。
恰恰相反,房屋,地面,乃至屋頂。從幽深黑暗中伸出的藤蔓,已經悄悄地佔據了所有位置。
所有的位置。
“不!”
在萊爾的尖叫聲中,各色的藤蔓飛射而出,目標是——他!
該用什麼魔法抵抗!
最初,是熒光咒放出的小光球被戳破。幾處光球被藤蔓絞殺,爆出微微刺眼的光芒,暫時將藤蔓逼得退了一些。
不能繼續放熒光咒——他的腦海中飛速做了判斷,光芒對藤蔓並不致命,他也不會主動釋放爆閃。
千鈞一髮之間,萊爾先揮魔杖,將整條鐵桌立起來,帶着塵封的灰塵。
呼呼呼呼,他在情急之下,背過身體,用黏合咒將鐵桌黏在身後。讓鐵桌抵擋了最密集的一波藤蔓雨。
只有幾枝藤蔓從前方襲來,在昏暗之間,他下意識釋放一道切割咒,將藤蔓切成碎段。
要逃生,他必須要逃生!
隱形怪的毛皮?不行,在黑暗中生存了近兩百年,藤蔓的獵食方式必然不是視覺,矇蔽視覺的毛皮無用——
萊爾的腦袋飛速運轉,沒有其他的方法,他只能逃到洞口處。不只是爲了離開,洞口處相對閉塞的環境是應戰的最好地方。
只有一個出口,藤蔓想要擊打他,只能從出口處伸進去。他防禦住洞口,同時對付的藤蔓不會超過兩根。
而現在,位於開闊地,四面八方都是藤蔓!
電光石火之間,萊爾想清楚一切。他接觸黏合咒,向前方盡情奔跑。
嗖,嗖!
蛇窟,這裡彷彿就是蛇窟!
一邊釋放熒光咒,萊爾一邊衝出房屋。原來準備處也不想他想象的那麼安全。
地面上的藤蔓衝破泥土和塵埃,彷彿蛇羣,向他迎面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