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甲鮮明,隊列肅靜。
十二個騎士沉默的佇立在亞歷克斯的周圍,就像是古羅馬時代雕刻的偉人雕像,不發一言,卻氣勢逼人。
十二個騎士,以亞歷克斯爲中心,圍成了一個圓形。暗淡的銀色光芒,一個接一個的從他們的身上亮起,就像是漫長的黑夜裡,最先出現的陽光,那並不是一種橘金紅色的,耀眼的光,他有着月光一樣的寧靜,以及月光一樣的柔和的觸感。
這光朦朦朧朧,彷彿是一層乳白色的薄紗,正被不知從哪個江畔的楊柳邊的風吹動,然後肆意的起舞,卻又小心的狂歡,擺動曼妙的身體,把這一片天地都染上淡淡的銀色。
小天狼星的顫抖漸漸地舒緩了下來,豆大的汗珠不再像剛纔一樣平凡的出現在額頭,臉色也不像是剛剛一樣,慘白慘白的,猶如剛剛被霜打在了臉上。他閉上的雙眼微微的抖動,猶如一個熟睡的人,感受着爐火,溫暖的溫度。
亞歷克斯只覺得渾身一輕。剛剛被緊緊揪住自己的胃的感覺突然消失不見了,原本痙攣的身體,也漸漸的舒緩了起來,只覺得自己渾身都熱了起來,就像是大冬天喝了一杯暖和和奶茶,然後穿上了防寒的大衣,閒適地看着漫天的大雪。
黑暗卻並不甘心就這樣,被出生的太陽遏制。
望不到邊的攝魂怪們,仍然在貪婪的嗅着,面對着亞歷克斯一行人,面對着他們的快樂,這羣攝魂怪就像是一羣發出尖叫聲的老鼠,密密麻麻的擠在下水道的門口,瘋狂地啃食着動物死去的屍體,直到白骨漸漸顯露出來,卻仍然不願意離去,摩擦着巨大的門牙,在白色的骸骨上,用力,拼命,發瘋的啃食着,不放過每一粒骨頭的渣滓。
亞歷克斯冷眼看着自己面前的攝魂怪們,這些擠得密密麻麻的攝魂怪們,活像一堵黑色的牆,嚴絲合縫的豎立在亞歷克斯的面前。
慢慢地,亞歷克斯發現面前的攝魂怪們,好像在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哀嚎聲。不,亞歷克斯皺了皺眉頭,並不是像是哀嚎,應該是一種憤怒的嘶吼。
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憤怒的想要伸出利爪,將在外面的動物給撲倒在身下,一飽口腹之慾,又或者是坐着潛水籠子的潛水員,深入到大海里,看着海里的大白鯊,一次次張開血盆大口,向着自己咬去,然後因爲鐵籠,一次又一次的無功而返。
亞歷克斯覺得眼前的一切真的是像極了,而他現在就是呆在籠子裡的潛水員,而面前的攝魂怪們就是那個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大白鯊。
亞歷克斯突然想笑,面前的攝魂怪們好像終於發現快樂的來源不見了,一個個伸出腐爛的,泛着黃色液體的手,拼命地想向亞歷克斯那兒伸過去,然後把亞歷克斯拿過來,好作爲最美的一餐。
不過他們註定失敗了。
十二個騎士發出的淡淡的熒光,這一刻看起來就像是燃燒的火焰組成的火牆,毫不動搖的豎立在亞歷克斯的面前,這些腐爛的手,根本不敢靠近這些熒光,就像一羣被火焰圍困的老鼠,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卻又不敢上前一步。
“就像一堵長滿了手的牆。”亞歷克斯厭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這讓他感到噁心,尤其是,“這牆上的手還在不停的扭動。”
終於,一個攝魂怪再也不忍不住了。
慘白的手,慢慢的伸了出去。銀光就像是柔軟的薄紗,對於剛剛伸進來的手,可以說毫無阻攔的力道。
亞歷克斯看到攝魂怪的手離自己越來越近,突然亞歷克斯聽到“噗次……”一聲,只見一股肉眼可見的白煙從攝魂怪的手上飄了起來。
就像是白色的雪,在陽光下消融,雖然這雪並不是雪白色,而是泛着黃綠色的骨架,而陽光也不是熟悉的金黃色,但是這都沒有改變亞歷克斯所看得到的一切。
白色的骨架,在亞歷克斯的眼前一點點的變成了白色的飛煙,然後在空中消失不見。還不僅僅是手,亞歷克斯看着自己面前,那個帶着兜帽的攝魂怪,好像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呼號,然後跟着剛剛變成飛煙的手一起,飄散在了空中。
慘烈的景象並沒有嚇倒亞歷克斯面前的攝魂怪們,大概是對人類靈魂的飢渴,早已擊碎了他們的思維,只見這些攝魂怪齊齊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全部的向着亞歷克斯撲了過去,無論是天上還是地下,只用了一瞬間,就徹底遮住了亞歷克斯的所在的空間,原本還能借着月光隱隱的看到東西的亞歷克斯,現在發現自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這一刻,亞歷克斯的耳邊充滿了“嘶嘶”聲,聽起來和烤肉的聲音像極了。不過,亞歷克斯並沒有感到吃烤肉時候的,烤爐邊的溫暖,剛剛那種熟悉的寒冷的感覺,又再一次向亞歷克斯襲來。
“繃!”
只聽得一聲弓弦的響聲,就看到一抹亮銀色的光線,從自己的耳邊滑過,直直地射向天際。
天被射了一個窟窿。
慘淡的月光,突然變得歡快起來,爭先恐後的從打開的縫隙裡涌了進來。接着並不稀薄的月光,亞歷克斯驚訝的圍在自己身邊的十二個守護神,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恍如一道閃電,爆發出一聲齊齊的吶喊。
長弓如滿月,一道又一道亮銀色的銀光從亞歷克斯的眼前劃過,每射出一道銀光,亞歷克斯的周圍便亮一分,就像一顆又一顆閃爍的星星,重新回到天空,照亮無垠的大地。
向前,向前!
恍惚間,亞歷克斯好像聽到有人在自己的耳邊大聲的嘶吼着。
亞歷克斯下意識的向着前方看去。
長矛!
一根亮銀色的長矛,這一刻卻像突然出現了十萬八千個,就像是暴雨一樣,此起彼伏,永不停歇的向前刺擊着,這是一道用鋒利的矛尖組成的海潮,咆哮着吞噬在她面前的每一樣東西。
“嘭!”
劇烈的響聲在亞歷克斯的耳邊響起。
一人高的盾牌,活生生的立在了亞歷克斯的側翼。無數的攝魂怪無聲的向着亞歷克斯飄去,然後無一例外的撞到了守護在亞歷克斯一側的盾牌。就像是屹立在海潮裡千年的礁石,大笑着,看着海浪一次又一次無力的衝擊,仍然高傲的立在那裡,永遠沒有動搖。
花,一朵又一朵綻放在亞歷克斯的眼前。
飄飄揚揚的飛揚在夜色之下,恍如飄零的歲月,從每一個攝魂怪的體內出現,這是開在最醜惡的土壤上的最美麗的花,肆意的開放着,然後驕傲的凋零着。
銀色的花越來越多,就像是春風一夜間吹遍了樹梢,讓無數的梨花在一晚便展露容顏。亞歷克斯細細的向着花心看去,每一朵花的綻放,都有一個身影從閃現,拿着細長的西洋刺劍,像是一個繪畫大師一樣,盡情的揮灑着自己的才華與激情。
“戰斧,匕首,鏈枷,長矛,蘇格蘭斬劍,愛爾蘭斬劍,雙手大劍,騎士劍……”亞歷克斯不由自主的唸叨着,看着自己面前發生的事情。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亞歷克斯看着自己面前不停揮擊擊殺攝魂怪的身影,突然發現自己見過這些守護神。
“是看守權杖的守衛。”亞歷克斯看着這些騎士的身影,忍不住自言自語的說道。
突然,亞歷克斯皺起了眉頭,在他的面前,只有十二個騎士,而他記得,在地下室裡,一共有十三個!
亞歷克斯還記得那個沒有出現的守衛的樣子。
巨大的斬劍,堅毅的眼神。
斬劍?
亞歷克斯突然發現自己右手握着的魔杖變了摸樣。
是那個騎士首領的劍。亞歷克斯輕輕地揮動着自己變成巨劍的魔杖。
“向前,向前!”
這聲音再一次在亞歷克斯的耳邊響起,就好像已經做了無數次一樣,右手高高的舉起,由上而下,直劈而下!
好像感受到了危險,攝魂怪齊齊的向着兩邊躲避了過去,讓出了一跳寬敞的道路,就像是摩西站在紅海的面前,伸出雙手,分開整個海洋!
過了好久,才慢慢的合攏起來。
亞歷克斯的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亮銀色的盔甲,跟着亞歷克斯一起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泛着月光,照亮了整個幽暗的禁林。
像船!
一艘銀白的船,在攝魂怪組成的海洋裡,前行着,無論在前面有多少攝魂怪,都會像是海水一樣,向兩邊翻滾過去,然後化作一陣陣白色的煙霧,消散在空中。
亞歷克斯突然想到一首詩。
Cast、a、cold、eye
On、life
On、death
Horseman
Pass、by!
亞歷克斯突然覺得很暢快,他想大笑,卻不成想笑聲剛出嘴邊,卻變成了一聲吶喊。
“騎士,向前!”
亞歷克斯不能自主的大聲吼道。
這是命令。
這是號角的聲音。
戰鼓,嘶吼,還有騎士。
正一往無前。
“船”越行越遠了,直到霍格沃茨的城堡下,然後十二個銀白色的守護神,像是風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亞歷克斯的眼前。
“我們到岸了。”亞歷克斯喃喃自語,鬼使神差的回頭看去。
來時的路,現在卻像被漂染上了一層金色的粉末。
“看上去,就和西爾芙的顏色一樣,不是嗎?”亞歷克斯看着自己右手的銀白色魔杖,笑着自言自語道,只見鏤空的銀白色魔杖裡那道金色的光,也像是呼應亞歷克斯一樣,更加的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