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臂並不向後作勢,隨手一伸,輕飄飄一拳打出,波的一聲,在那隨從胸前一推,使的是重手法中“大力金鋼杆”之勁。
那隨從並不覺得胸口疼痛,只覺一股極大力量把他向後推出,忙運全力,向前猛撞,那知易可這一拳發得快,收得更快,勁未使足,候然收回。那隨從正在向前猛挺,前面忽然失去憑依,要想收勢,哪裡來得及?
只見易可身子微偏,呼蓬一聲,塵土飛揚,那個粗壯結實的身軀已倒地。
衆人都是一呆,回過神來全都拍手大笑,吶喊歡呼起來。
那使者忙伸手,將隨從拉起,臉色悻悻:“咱們走着瞧!”倆人上馬,灰溜溜而去。
衆人都圍上去讚歎自己的英雄,蒙丹覺得這位少年極爲臉生,看他的身手應是來自中原,不象回疆人氏。┌米┌花┌在┌線┌書┌庫┌?
擠過人羣也往蒙丹、含香過來。小燕子心想她要幹什麼?永琪在哪裡呢?到了眼前,易可行禮,蒙丹忙回禮道:“兄弟,辛苦啦,願真主安拉保佑你。”
小燕子一點也沒有要相認的意思。
易可只好說道:“我和一位朋友一起來到這裡,因爲軍務緊急,那位朋友已飛馳回去報信了。那位朋友託我向兩位說一句話,回憶城裡的兄弟姐妹們馬上就來相聚,請蒙丹、含香兩位好好照料小燕子。”
含香驚喜得一塌糊塗:“你是說永琪、爾康、紫薇他們都要來了?”
蒙丹卻更是迷惑了,看看小燕子又看看易可:“你們倆早就認識?”
小燕子沒好氣地說:“認識,她叫易可,除了爾康,還有簫劍、晴兒他們也來了。”
含香喜道:“真主呀,今天真是雙喜臨門……”
蒙丹忙又對易可施禮道:“易兄弟,快請入帳,細細講來,你那位朋友可就是指永琪?”
易可暗暗佩服蒙丹的聰明,點頭道:“是。我和永琪前來尋找小燕子,沿途碰上匪軍主力正計劃要來襲擊搶掠一個回民部落,那時還不知你們就在這裡。時間太緊,永琪來不及與你們相見已回去報信了。大軍馬上就開拔過來,所以這邊還要請你們穩住敵人才好。”
“大軍?永琪還帶了兵?”含香問道。
蒙丹說:“只聽說朝廷有軍隊前來巡視邊疆,沒想到是永琪的主帥,而且來得這麼快。”
小燕子看了看易可一眼說道:“本來可以來得更快,在叢林裡耽擱了不少日子。”
含香此時也看到了小燕子與易可之間的隔隙。
易可卻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似的,對蒙丹說:“永琪帶軍前來最快也得三天,照剛剛的情形看來,明天他們就很有可能會來襲擊,今夜一定要加強防備。如果來的真是他們的主力,一定要好好把握這一次機會。等候時機,前後夾擊,一舉殲滅。回疆就有長久安寧了。”
蒙丹說:“你說的太好了,易兄弟,我雖沒有和卓倫打過正面交道,但聽說他是個頗有謀略的人,我們不可掉以輕心。“卓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倒是頗有興趣知道。”易可若有所思地說道。
“易兄弟,請稍侯片刻,我去佈置一下防禦就來。”蒙丹又轉頭對含香說。
“你好好招待客人,我馬上回來。”
“你要小心。”含香不忘叮囑丈夫一句。
含香這時才分出神來問小燕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一個人跑出來的嗎?”
小燕子見情況險峻,大敵當前,也暫時把個人恩怨放在一旁,說道:“沒什麼事,只是一些小口舌,我的馬跑得快就先到了。”
易可雙目含笑,讚賞地衝小燕子點點頭。
小燕子對此不理不睬。
含香笑道:“成親也幾年了,還是小孩子脾氣不改,不知又讓永琪爲你擔多少心。”
小燕子沒好氣地說:“他才忙呢,哪有時間理會我。”
含香道:“他忙你更應該體貼關心纔對呀,他又是阿哥又是主帥,不忙纔怪呢。傻燕子,男人家自有男人家的抱負和事業,他不可能一天到晚都陪着你呀。”
易可見含香說得如此直接中肯在一旁聽得又是驚訝又是佩服。
小燕子油油地不知要說什麼纔好。
這時蒙丹已回來,道:“我都安排好了,應該已無大不礙。易可兄弟,看來咱們今夜得秉燭共寢,一起來商議一下具體的防敵禦敵措施了,明日只怕就有一場惡戰。”
易可頓時紅了臉,木愣在那裡不搭腔。
蒙丹、含香都覺奇怪。
小燕子笑了笑,給易可解圍道:“師父,師母,易可是個姑娘,和我一樣常常喜歡扮成男裝在外行走。”
蒙丹驚得睜大了眼睛。
“易姑娘?”“是!”易可有些不好意思:“扮成男裝行走方便些,還請兩位多包涵。”
含香上前來拉住易可的手說道:“易姑娘不用多禮,姑娘是巾幅不讓鬚眉。”
“對,對!”蒙丹附和道:“今夜還得勞煩姑娘共商計策了。”
“勞煩不敢當,鏟惡除奸之事義不容辭,自當盡力而爲。”
小燕子不甘落後,也嚷起來:“師父,讓我也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含香說:“大家齊心協力,再多困難也要挺過去,一定要打贏這仗。”
易可說:“關鍵是挺過這幾天。拖住匪軍,等待大軍的到來。”
蒙丹說:“我們沒有專門訓練過的軍隊,只有把全族人集合起來投入戰鬥,就是那句話,只剩最後一人,也決不屈服’。”
“那麼全族共有多少人呀?”小燕子問道。
“老人小孩在內,總共二千八百多人。”
易可聽得暗暗心驚,嘴裡說道:“讓我們大家來好好籌劃籌劃吧。”
第二天拂曉時分,卓倫果然帶了大隊人馬殺將過來。
幸好蒙丹等人早有準備,下令將所有車輛馬匹圍成——個圓圈,弓箭手在圈內固守。卓倫的人幾次衝鋒,衝不進去,於是在弩箭不及之處,倔起長壕深溝,要將回人牢牢圍困,活活餓死渴死。
易可大喜,對蒙丹說:“只要能堅持下來這幾天,就萬事大吉了。”
蒙丹道:“卓倫那邊可能清楚我們有大軍要到。就怕他一旦取得情報,勢必強攻,我們的條件不容許我們強撐太久。”
“你說的有理,我們應該挑出青壯年人來作好拼死抵擋的準備。”
含香說:“還應傳令下去節約糧食和用水,我們的存貨本就不夠。”
這樣過了兩天。衆人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之意。
雖然兩天內只有幾次小的戰鬥,但也折騰得頗爲辛苦勞累。
蒙丹、易可、含香、小燕子都不曾好好合過眼,總是四處巡視探望傷員鼓舞士氣。
這天敵方隊伍似乎又有所增加,而且包圍困突然裂開一道口子,幾十個軍將騎馬簇擁着一位中年漢子慢慢走近些許,又停住了。
易可站在高處,遠遠望見那漢子指指點點。
蒙丹說:“那必是卓倫無疑。”
因爲距離較遠,易可怎麼也看不真切,心裡有點焦急,又擔心對方有什麼新舉動。
蒙丹卻憤怒難平,要過——張弓來,施展神力,拍的一聲,那長弓登時拉斷。當下又拿過兩張弓來,並在一起,一箭扣雙弦,將兩張弓都拉滿了。手一放,羽箭如流星般直向卓倫面門飛去。
卓倫一驚:“相距這麼遠,怎會有箭射來?”身子一側,那箭噗的一聲,插入他身邊一名親兵胸膛之中。
卓倫不由大怒,叫道:“還猶豫什麼,趁他們援軍到來前繪我強攻,一個活口也不許留!”幾千亡命之徒不顧箭羽蜂涌而上,狠命前衝。
回人也個個奮勇爭先,拼命抵擋。
一場惡戰直殺得天昏地也暗。
僅僅幾個時辰,回人敗勢已明顯,箭枝不夠。兵力弱小,雖然人人爲家國自由拼死一戰,但畢竟敵強我弱,漸漸只剩招架之力了。
蒙丹施展武功已在人羣中殺紅了眼,任敵人圍攏猛攻,他卻似礁石面對驚濤駭浪屹立不動。
易可看得心驚不已,對小燕子,含香說道:“情形危急,你們把苦弱病殘,婦女兒童集中一下,準備馬匹逃走。餘者留下來阻攔敵人,你們越快越好。“不!”小燕子大叫:“我要留下來。”
含香也說:“我和蒙丹生死都要在一塊,我是決不會先行離開的。”
“你們冷靜點好不好?”易可也急了。
“你們難道想讓全族人都毀滅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能走一個是一個!”
這時敵人攻勢更急,狀況更加慘烈。
易可幾乎要哭出聲來:“求求你們,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含香倒冷靜了下來,看看周圍形勢,對易可說:“什麼也不用說了,現在情形、老者小小很難衝出去,我們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小燕子也神色一凜,斬釘截鐵般說:“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易可見如此,心一橫,牙一咬,道:“好!”
正在此刻,忽聽敵人後面喊聲陣陣,馬蹄聲急促,刀槍相交聲一片。
敵人陣勢頓時混亂不堪,蒙丹心神一振,高叫道:“兄弟們,拼命殺呀,我們的援軍到了!”
易可、小燕子、含香均是一喜,回人也是士氣大振,奮力反攻。
十幾騎清兵已衝殺進陣內,其中兩人立馬在先,勇不可擋。
一人喊着:“小燕子、易可,你們在哪裡?”
另一個叫着:“蒙丹、含香,你們沒事吧?”正是永琪和簫劍。
小燕子叫道:“永琪,永琪,我在這裡!”永琪手舞長劍,一馬當先聞聲衝到,清軍鐵騎跟在其後,衆叛軍大呼阻攔,卻哪裡攔得住,頓時兵敗如山倒。
簫劍連忙佈置下去:“不要放跑了卓倫!”
小燕子見永琪趕到,臉上,身上,劍上濺滿了鮮血,縱身入懷連叫:“永琪!永琪!”
永琪攬住她,輕輕拍她背脊,說道:“別怕,我們來救你啦。”
易可見此情形,咬住嘴脣不語。
蒙丹、含香已與簫劍會合,大家死裡逃生再次重聚都又驚又喜感慨萬千。
“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這麼及時!”蒙丹嘆道。
“多虧簫劍籌劃得當,”永琪說道:“我們挑選駿馬,帶了二千五百精兵,一刻也不敢停歇地飛趕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點點。”
“不晚,不晚。”含香說道:“恰到時候。”
簫劍。說:“要是早幾個時辰到,也不至於讓你們擔驚受怕了。”
小燕子大難不死,已是興奮地一塌糊塗。
“你們剛纔沒看見師父,好英勇,以一當十。繫到哪裡就讓哪裡的賊人心驚膽寒。”
蒙丹笑道:“我也是殺得性起,把命豁出去了。“你那股玩命勁我們早就有所領教了。”永琪呵呵一笑。
除易可外,大家都想起當年蒙丹從回疆一路追尋含香,身負重傷倒在會賓樓的往事,不由都相視一笑。
這時有軍佐上前來報告逃走了幾百人,卓倫可能就在其中。
簫劍說:“可惜、可惜,讓他給跑了。”
那軍佐說:“那幾百人身手都不錯,爲首的武功更是厲害,我們損傷了不少人馬,仍是沒有攔住那羣亡命之徒。請帥爺以軍令論處。”
說完已是跪在永琪面前。
永琪忙扶起他道:“晝夜奔馳人乏馬困地迎敵兄弟們也情有可原。況且急亂之間也沒佈署安排好。不要請罪了,趕忙料理戰場,收拾俘虜要緊。”
“是!”那軍佐感激地站起身來。
簫劍道:“挑幾十個精明的兵士帶足糧草追尋探查,注意留下標誌,不可正面交鋒。”
“對,大漠茫茫,不可讓他們輕易消失。”蒙丹也說道。
“是!”那軍佐領命而去。
永琪這時想起什麼,對易可說:“你可見到了卓倫?”易可道:“遠遠地看不真切,不能夠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小燕子覺得易可和永琪之間總有些什麼秘密似的,頓時感覺全身上下不舒服。
簫劍愛憐地給小燕子理理亂髮,嘆道:“跑出來這麼多天,把我們大家都急瘋了。幸虧來得及時,苦你真的出了什麼事,你教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咱們九泉之下的爹孃。”
小燕子聽着哥哥這一番話,不由鼻子一酸,連日來的委屈、憤懣、辛苦、勞累,一齊襲來,哇地一聲撲倒在簫劍懷裡痛哭起來。
衆人都是一驚,馬上又明白了小燕子的心情。
含香依在蒙丹懷裡,倆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心裡自是千言萬語說不出來。
“小燕子——”永琪走過來正要安慰幾句。
那軍佐又來稟報道敵人共死傷一千五百多人,俘虜一千餘人。我方回民死傷過半,軍士僅僅幾百人的傷亡。
易可說道:“如此看來,卓倫至少還有一千多人馬。”
“我們應趁勝追擊,否則這一千多人流竄在大漠中堵截不易,後患無窮。”蒙丹道。
永琪也說:“擒賊需擒王,斬草要除根。”
“大家今夜還是稍作休息,待偵察隊報回消息來再作打算。”簫劍說完,大家已無異議。
小燕子道:“紫薇、晴兒他們什麼時候來和我們會合呀?”永琪道:“可能要稍晚幾天,行李輜重都在他們那裡,行軍速度大受影響。”
“不用擔心他們,他們也是糧足兵壯的,即使碰上卓倫殘兵也不怕。”簫劍安慰道。
這天晚上,衆人清掃戰場,奏起了哀樂。
回人在地下挖掘深坑,將陣亡的將士放人坑內,面向西方,然後埋葬。
永琪等人感到奇怪,詢問身旁回人,那人說道:“我們是伊斯蘭教徒,死了魂歸天國,肉體直立,面向西方聖地麥加。”
衆人聽了嗟嘆不已。
小燕子發現了阿密特身中數刀的遺體,想來他一定是受衆多敵人圍攻,竭力戰死。又想起熊熊篝火邊他遵繪那碗馬奶子,說起假郎大會的情形,悲從心來,再也忍耐不住,好好痛哭了一場。
埋葬完畢,蒙丹、含香率領本族回人大聲祈禱,感謝真神佑護,打了這場勝仗,全族得以拯救。
易可說道:“這一仗已大傷卓倫的元氣,我們是不是要防着他逃回中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