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古伊娜突然睜開眼睛,乾澀的眼球轉動兩下,一個黃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動。
“琪琪桑,你醒了……!!”清朗的聲音,古伊娜皺皺眉,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圈圈眉,黃頭髮,激動地神情,明朗的笑容……
“黑足山治……”一個名字突然劃過腦海,古伊娜順勢唸了出來。
“天啊!!琪琪桑,你恢復記憶啦?!!啊哈哈哈~~~真是,真是太好了!綠藻頭,綠藻頭……綠藻頭你在嗎?……琪琪桑她醒了啊!!!!”黃髮男人手舞足蹈着,隨後,古伊娜聽到了一個低沉耳熟的聲音從旁邊房間傳來。
“幹你孃!吵什麼吵!老子在洗澡……”
吸啦着拖鞋的聲音響起,越來越近,古伊娜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臟的咚咚聲,一道墨綠色的風景橫陳在眼前,上身赤裸的李御就這麼直愣愣的出現在了屋裡。
“我靠,真醒了?!”李御眉毛一跳,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古伊娜,後者嘴脣顫抖,不知是喜悅還是害羞,臉漲得通紅。
“索、索隆……真、真的是你!!”心中很激動,但古伊娜的聲音卻哽咽起來。
“咦?你……”李御一愣,心中還爲達斯琪的反應納悶,怎麼她一點也不瘋狂了呢?
“我、我終於又見到你了……我,我是古伊娜啊!!!”古伊娜顫抖的說着,身體驀然坐起,剛要下牀,卻險些跌倒。
“喂,你小心點……我說!”李御身形如風,快速的扶住了古伊娜,把她塞回被裡,皺眉試探道:“達斯琪?”
“嗯?!”
“古伊娜?”
“嗯?!”
……一個反應。
這是……怎麼回事?
李御看向山治。
山治不滿的挑了挑眉,十分氣恨李御耽誤他泡妞大計。不過沒辦法,誰讓人家是青梅竹馬呢?兄弟的女人……山治倒真有些不好意思搶。
這時,古伊娜開口了:“我……我可能記起來了!!”她說得怯生生的。腦中回想着自己夢的後半段:
白頭髮的少年微笑的看着目光呆滯的藍髮女孩,問她:“你叫什麼?”
“我,不、不記得了……”女孩舔了舔嘴脣,帶着哭腔。
“別哭!別,要不……”白髮少年看到了桌上的報紙,在報紙上隨便挑了個好聽的名字,興奮道:“要不……你就叫達斯琪吧!!”
“達斯琪?”少女咀嚼着,不哭了。
“嗯,對!!!我叫斯摩格,是羅格鎮的少校,你……願不願意,加入海軍?”
“海軍?”
“對,海軍!!海軍是世界上最正義的職業,懲奸除惡!殺壞人……”
“殺壞人?我……我願意!!”少女猛點頭,眼中閃着興奮的光彩:“殺壞人?以後……我就是海軍了!!!呵呵……”
……
“事情就是這樣,我和他……就這樣……認識了。之後……我當上了海軍。”說完了,呼了口氣,古伊娜小心的四處打量,在座的鬼魅衆人和波雅三姐妹都在看她,只有李御低頭不語。
母親在自己眼前變成怪物,還要殺了自己,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也難怪她會產生這種瞬間的人格改變,產生了一個大大咧咧的達斯琪副人格,她就這樣把受傷的主人格保護在了身體的內部,這種精神疾病並不是完全的失憶。只是暫時性的逃避……
直到遇到了合適的時機,達斯琪的記憶和古伊娜的記憶相互融合,於是……古伊娜終於擁有了完整的人格。
昨天的古伊娜那麼瘋狂可能就是因爲人格覺醒的緣故,回憶起了她身爲古伊娜的那部分東西,卻暫時忘記了她也是達斯琪。
直到今天人格的完全融合,她纔算是真正完整的古伊娜。
“師父他的遺願,我終於完成了。”李御嘆了口氣,緩緩道。
古伊娜驀然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麼……爸、爸爸他……他的遺願……你?!”說完拍桌而起,緊緊抓住了李御的衣領,後者嘆了口氣,不着痕跡的錯開她的手。“他死了……死於一種很厲害的病毒……我把他葬在綠洲國的森林裡,如果你要去看,我可以帶你……”
古伊娜努力的睜大眼,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破了個洞,完完全全被掏空了。小時候的記憶片段閃現,索隆倔強的眼神,爸爸和藹的目光,自己手中的竹劍,以及代表她所鍾愛劍士精神的“和道一文字”。
“和道一文字呢?”古伊娜瞪着眼,問李御,一直沒看到他佩戴那把劍,在她還是達斯琪的時候,她曾看李御佩戴過那把劍,可現在,她只看見李御有兩把劍,一把囂張至極的黑刀,一把精緻靈巧的短刀,至於和道一文字……則不翼而飛。
“我給人了!”李御淡淡道,說話時面無表情,就好像在談論今天下午吃什麼飯。
古伊娜空洞的心臟突然一陣絞痛,愣愣的看着李御,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他剛剛那句話……
那是,她最鍾愛的刀……
那是,他們曾經的約定……
那是,她死後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可是,你卻把我們的‘和道一文字’……給人了?!!”古伊娜的聲音變了調,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流下,再也止不住。
“我給了我的徒弟。因爲……我覺得他比我更需要那把刀……”李御滿臉淡然,他無視古伊娜的眼淚,繼續說:“死者已矣……約定也不是隻靠一把劍來維繫的。我的夢想,跟少年索隆的,並不一樣……世界第一大劍豪,只是……一個階段!”
古伊娜冷笑,眼淚刷刷流下:“呵呵,你還想要什麼?世界第一大劍豪都不做,你難不成想到海賊王,想當世界霸主?你……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索隆麼?!”
李御沒說話,目光跳過古伊娜,直視山治,在座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知道他的夢想。
山治不自覺的抿着嘴,他確實知道……這個男人,從來沒把夢想放在這個世界上,他渴望自由,渴望無拘無束,希望行走之間,鬼神避之;舉手投足,可以毀天滅地。
海賊王,只是一個階段,他並不是原本的索隆,所以……作爲李御,他有理由說出這一切,因爲……他不是原本的索隆,他並不曾答應過古伊娜的那些約定。
李御只答應過耕四郎好好照顧古伊娜而已——僅此,而已!!
“那你就拿我留給你的刀去送人?送給你的徒弟?你怎麼不把這把、還有這把刀送人?呵呵?就是因爲它們是無上大快刀麼?你……就這麼貪心?”古伊娜冷笑着抹淚,緩緩後退。
李御沒說話,只是一揮手,大廳的門“砰”的關上,鎖住古伊娜的退路,就好像……那門也可以隨他控制般,他卸下腰間的碧遊,扔給了古伊娜,道:“我送給我徒弟那把刀,只是因爲它具有特殊意義——那是我師父唯一託付給我的刀。我把‘和道一文字’送給亨利,也只是想讓他跟隨着我原本的步伐成長而已,並不是因爲它不如無上大快刀!如果你真的缺刀,可以用這一把!……不過,你不能走,因爲我答應過師傅,要好好照顧你的……”
古伊娜握着碧遊,一時無言。刀鞘上的寶石熠熠生輝,刀身的刃面更是行雲流水,精緻的構造天生就是給女性使用似的。這把名叫“碧遊”的無上大快刀不知要比原來的“和道一文字”強上多少倍,可是不知爲何,拿在手裡,古伊娜卻覺得它倍加沉重,甚至險些提不起來。
古伊娜淡淡的嘆了口氣,心中無限悲涼:或許,索隆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送人“和道一文字”其實頂着一個偌大的名銜。
不過,他已經不是原來的索隆了!!
因爲,真正的索隆,是不會把“和道一文字”隨便送人的。
“不管因爲什麼理由,但當你把和道一文字交出去的時候,你可曾想過……你也,把我的心交出去了呢?!”古伊娜含淚說着,少女時的甜蜜幻想化爲泡影,那個男人,何時變得如此冷血?
李御淡淡的說,斬釘截鐵:“我不是他!我在乎的……只有兄弟和夥伴!”
“喂,你這傢伙!!夠了啊……”李御還要再說,山治突然打斷,揮舞着黑色的皮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向李御的腰胯。
李御不着痕跡的躲避開,目睹這一切的古伊娜緩緩握緊手中的碧遊,拳頭都攥紅了。
大廳內氣壓很低,身爲客人的波雅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李御的臉上,發現他視眼前女人如無物的冷酷樣子,心中隱隱作痛,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儘管已經改了討厭女人的惡習,卻改變不了冷血的本性。
“留下來吧,讓我照顧你!”本應是很感人的一句話,在李御說來,卻冷的跟冰塊一樣。
“不——用——了!”抹乾眼淚,古伊娜倔強道。她就是這樣,跟波雅的默默等待、莎莉娜的熱情粘人不同,她是一個倔強到骨子裡的女劍士,青梅竹馬的索隆把她的心還了回來,她不會倒追他,不會討好他,她只會重新爬起,把握住她自己的未來……
“那麼……鬼眼索隆先生,請你接受我的挑戰。跟我在明日來一次公平的決戰!!!”
決戰?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就連李御也呆了一下,這個女人……是傻了麼?還是,她是真的真人不露相?劍術水平已經達到了跟他同級的境界?
竟然……就這麼隨便挑戰一位賞金5億貝利的大海賊!要知道,憑李御現在的劍術水平,就算跟鷹眼決戰,也有一拼的實力啊!!
“明天中午,我會用這把刀跟你決戰!!……你不是一直想要戰勝我麼?那好……就讓我親自領教,你這幾年裡,努力的結果吧!!!鬼眼——索隆。”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李御挑了挑眉,說道。其實從始至終,想要戰勝古伊娜的都是原本的索隆,而不是現在的李御,當然……李御是不會說出實情的。
山治擔憂的望着古伊娜,又憤恨的怒瞪李御,兩人的距離很近,他不着痕跡的踹了李御一腳,後者二話沒說,刀光一閃,山治的西服已經劃開了一條大口。
“不過……”李御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跡道:“如果你輸了,你要留下來!”
古伊娜皺了下眉,似乎想到了什麼,冷笑道:“好!那如果我贏了,你就要放棄自己所有的成就,從此不再追逐海賊王,不再追逐世界最強!!”
李御舔了舔乾澀的嘴,不明白古伊娜爲什麼這麼狠,要讓他放棄所有,他哪得罪她了麼?
古伊娜陰冷的笑着,心中卻苦的要命,一字一頓道:“權利啊!哈哈……你和撒卡一樣,都變了。都變了!!他變成了一個魔王,你卻變成了一個視人間真情爲無物的瘋子!”
這一席話,終於讓李御明白古伊娜爲什麼那麼恨他了。
恍然大悟之後,不禁有些好笑。
原來……她一直誤以爲我性格的改變是因爲權勢的薰陶麼?呵呵……如果我真是因爲權利而改變,那怎麼會注意到周圍的夥伴,又怎麼會把和道一文字傳承給亨利?
我的改變,其實一直是因爲我不是他啊!我不是索隆,所以……我不喜歡你;我不是索隆,所以……我變成了現在這樣;我不是索隆,所以……忘記了你們之間的約定!
如果是真正的索隆,他現在看見你。可能真的會激動到血液沸騰,把珍視若生命的和道一文字親手交給你吧!!
你錯怪了索隆,因爲……我一直,不是他啊!
“呵呵……”李御突然笑了,沒有人知道他爲什麼笑,但是從那燦爛的笑容中,山治似乎看懂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