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亨利這孩子人不錯哦!!”亨利走後,李御拍着老喬的肩膀說道。“他也是這個村子裡的?”
“恩!”老喬點了點頭,有些好笑道:“這小子就是頑劣了一點,你別介意。其實他人不壞的!他很喜歡刀,成天纏着我讓我給他做一把……你的刀小心保管,可別隨便借他玩,要不然他老孃又該找我勒索了!”一提起那個女人,老喬的聲音有些顫抖。
李御咧着嘴,想不到這個不把海賊王羅傑放在眼裡的老頭卻唯獨怕一個小破孩他娘,不由好笑的摸了摸鼻子。
以後的日子還是如此,老喬有空的時候總會在鑄劍爐前忙的滿頭大汗,閒的時候,也會上外面找李御談心,給他講一些人生的道理。
一老一少雖然都不服彼此,偶爾要吵上兩架,但關係卻愈加親密,外界的事務,牽扯不到這個世外桃源,而這個小島,因爲身處無風帶的原因,已經得不到外界消息很多年了。
不知爲何,雙目失明以後,李御原本的方向感又回來了。在這座小島上,他一個人去街市,一個人去喝酒,一個人去樹林子裡練功,日子過得既充實又滋潤。
幾個月轉眼過去,或許是習慣了用耳朵聽聲音,李御的行動逐漸變得和正常人沒什麼分別。他前段時間走路的時候也會被亨利偶爾捉弄,但現在,李御卻可以輕鬆捉住這個惹禍精,不再向一開始一樣撞的滿頭大包模樣悽慘了。
這天,老喬一如既往的想要喝酒,給了李御幾枚硬幣,讓他去亨利媽媽的酒館給他帶酒。李御摸了摸手裡的幾個硬幣,撇撇嘴道:“不夠!”
“怎麼會呢!”老喬尷尬的紅了臉,索性李御看不見,他咳嗽兩聲道:“你眼睛看不見就別勉強了!我給你帶的錢可是正好的哦!!”
“是麼!”李御笑了:“少了十個貝利,你當我摸不出來?哼~老頭你想陰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索瑪老闆娘會連我也一起踹出來的!!”
“咳咳……”老喬尷尬的咳嗽着,看着李御平伸的手,慢吞吞的從兜裡摸出了一枚硬幣,小聲嘀咕道:“唔,其實,索瑪對你蠻好的,不會連你也一起踹出來的啦!”
“拿來把你!”李御不管老喬的囁嚅,伸手從那掌中奪過硬幣,和其餘的硬幣一齊揣進了褲兜。“老規矩,買回來的酒一人一半兒!”
“唔,一人一半兒?你小子也太不仗義了吧!”
“恩~~現在沒你份兒了!!”
“別介別介啊!一人一半兒,拉鉤上吊!!”老喬快速攥住李御的手指搖晃了兩下,竟像個頑劣的小孩一樣:“說定了,一人一半兒,你不許多喝!”
“好!”李御招了招手,往前走:“我會記住你的白蘭地的!”話音還在耳畔迴響,人卻已經走出了房門,老喬笑着搖了搖頭,轉身看到紅彤彤的鑄劍爐,拉着風箱的手越發賣力了。
李御在路上走着,微風拂面,他享受的揚起頭,眼睛上的黑布傳來一片清爽的感覺。突然,李御的腳步頓住在一根橫在路中間的長繩前停住,把頭轉向不遠處的一棵樹後,笑道:“小子,出來吧!這種絆馬索拌不倒我的。”
他話音剛落,一個褐色的小腦袋便從樹後鑽了出來,失望的嘆了口氣,快速跑到李御身邊道:“今天的風也不算太大啊,你怎麼……!”
“呵呵,莫不成你準備用一條絆馬索絆我一輩子不成?!”李御咧着嘴,用力揉亂了亨利柔軟的頭髮,笑道:“走吧,咱們順路!”
兩條身影談談笑笑,在樹林裡的小道上穿梭着,沒過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這個島上唯一的廣場,廣場的旁邊有幾個樣式古老的店鋪,其中有個店鋪上掛着一個酒杯的畫板,上面寫着“索瑪酒吧”——這就是兩人的目的地。
李御推開彈簧門,迎面的是一陣喧囂。五大三粗的酒徒們挨坐在酒吧的吧椅上,扯着嗓門高談闊論,看見有人推門,下意識的向門口看來。
“喲,原來是瞎眼小鬼。什麼風兒把你吹來了~~不會是喬伯利那老傢伙又來賒賬吧!哇哈哈哈……”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突然笑道,顯然跟李御關係不太好。
李御不在意的摸着鼻子,突然詭笑道:“傑夫,你今天穿的不會又是紅內褲吧!”他說完,滿臉橫肉的傑夫突然面色一緊,隨即臉色鐵青,他旁邊的人紛紛漲紅着臉,好像是在忍笑。原來,就在傑夫上次戲耍李御的時候,他的褲子不知爲何掉了下來,結果胯下風光被一覽無遺,自那以後大家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紅內褲”。
“你,你這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傑夫氣急敗壞的摔了杯子,李御施施然的站在那裡,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傑夫氣極,掄起拳頭向着李御面門砸來。
“住手!”一聲斷喝突然響起,傑夫暗道一聲“完了”,拳頭停在了半空。面容姣好的美豔少婦掐腰從吧檯後走了出來,高跟鞋踏的咯吱作響,突然飛起一腳,踢在傑夫的胯下,把他痛的彎腰捶地。“你小子敢在這兒撒野,不想混了是嗎!嗯?!”女人一隻手擰着傑夫的耳朵,咬牙切齒的在他耳邊唸叨着:“我有沒有告訴你,在索瑪酒吧,不能毆打客人的規定?!!”
“唔,啊!有,有有有!!我錯了,我錯了,索瑪大姐~~哎喲!喔不,是索瑪妹妹,索瑪妹妹大哥我錯了!!再扯就掉了,再扯~啊~~就真掉了!!”滿臉橫肉的傑夫此時如一隻乖順的小貓,一手捂着大腿根部呲牙咧嘴,一手護着耳朵,腦袋隨着索瑪的手勁兒來回晃動。
“竟敢叫我大姐?哼~說說我幾歲!!”索瑪危險的眯起眼睛,酒吧所有男人均是咕嚕吞着口水,包括剛剛還在幸災樂禍傑夫的李御和索瑪的兒子亨利,兩個男士同時把身體靠向後,以免蹦身上血。
“索瑪,索瑪小姐永遠是十八歲!!喔啊~~~~!”索瑪滿意的狠踹了傑夫一腳,這傢伙頭朝地直接栽到了酒吧坐席的底下,打碎了不少酒瓶。索瑪一點都不心痛,拍了拍手,優雅道:“今天的酒錢傑夫先生請客,限量每人四瓶,大家要謝就去謝他吧!”說完,順手從他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揣進懷裡。
“嘿嘿,索瑪老闆娘還是老樣子啊……”李御走到吧檯前,舉起四根手指,說道:“三瓶最烈的羅姆酒,再來一瓶白蘭地打包帶走!”
“喂,綠毛小子!你知道喬伯利那老鬼最近死哪去了嗎,他還欠我五百貝利的酒錢沒還呢!”索瑪抱怨着,從櫃檯底下拿出了四瓶酒,統統遞給李御,轉頭盯着亨利,危險道:“小鬼,不是告訴過你別來煩我的嗎?!”
“唔,老孃!”亨利苦着臉。“對面玩具店有新的木刀模型了,你看……你能不能……”亨利獻媚的笑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若有若無的搓動着。索瑪臉色一板:“沒錢!”
“啊?老孃,你不能這麼絕啊!!”亨利張着嘴,淚眼汪汪的看着索瑪,光是聽聲音就夠悽慘,李御雖然想幫亨利,但畢竟鬥不過彪悍的索瑪,伸手拿過自己的四瓶酒,找到一個沒人的空座坐下,拔開瓶蓋“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索瑪眼角瞟見李御走遠,衝着亨利挑了挑眉,附在他耳邊道:“你笨吶,傻小子!綠毛小子身上有真刀你不要,偏偏要那些玩具店的木刀模型!喏,我指給你明路,好好跟他套近乎,實在不行就從老喬那傢伙身上套來一把刀。他一個鐵匠,鑄劍爐天天燒得紅彤彤的,我就不信他連刀都沒有!這樣下來,我的酒錢也算要回來了!!”
亨利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索瑪衝他比了個大拇指:“加油!”
亨利用手比了個“OK”,衝自己老孃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向李御的座位走去。
李御在那裡喝着酒,耳朵不期然的動着,酒吧內所有的動靜盡收耳底,他原本的五感便超與常人,後來因爲瞎了眼睛,他的聽力又更上一層樓,方圓百米內就算一根針掉地上李御不光能有所察覺,而且還能準確的辨別方位。
剛剛索瑪母子說的話他都聽到了,此時喝着酒的李御竟有些想笑。索瑪剛剛竟然想從老喬那裡敲詐刀,天知道老喬一直在忙着李御的正義之劍,有時候忙的徹夜不眠,哪裡還有工夫鑄刀?
亨利走到李御身邊,嘿嘿一樂,從懷中掏出了一包糖果,放在桌上道:“瞎眼哥哥,這糖是旁邊糖果店新推出的貨品,你也嚐嚐……”
“唔,好!”李御拾起一塊糖,含在嘴裡,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錯!”
亨利見糖果攻擊湊效,立刻轉頭向索瑪露出笑意,接着把凳子搬到李御旁邊,跟他假意攀談起來。
李御也不知想的什麼,順着亨利的話題和他閒聊。亨利突然道:“瞎眼哥哥,咱們都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你的刀能不能借我兩天?”
“借你兩天?我以前不是借過你嗎?”李御疑惑。
亨利垂涎的看着李御腰間的碧遊,搖頭道:“不是,我是想借這把最漂亮的!!”說完,一指李御腰間最短的碧遊。
“喔?是它麼?”李御心裡好笑,面上則把碧遊摘了下來,放在手裡端詳。
遠處,索瑪對着亨利瘋狂的點着頭,財迷的眯着眼睛,雙手攥拳,大舌頭拼命的衝亨利耷拉着。那意思就是說:“是它,是它,就是它!拿下它咱娘倆就發啦!!”
李御的手指有意無意的刮過碧遊刀柄頂端的寶石,寶石光彩熠熠,不光吸引了索瑪母子的目光,還吸引着酒吧其餘人的貪婪眼神。
“唔……”李御突然捂着頭,身形晃了晃,喃喃自語道:“這羅姆酒真是喝多了,腦袋怎麼有些暈呢?!”他話音未落,只聽“吧嗒吧嗒”幾聲,他桌上的空酒瓶全被撤走,換上了很多密封嚴實的羅姆酒。
“那個,剩下的酒我請客,您儘管喝吧!!”索瑪不知何時來到了李御的身邊,一邊賠笑着,手不自覺的探上了李御的碧遊,可惜還沒等碰到,碧遊便被李御抱在了懷裡,索瑪瞪了瞪眼,又往李御桌上加了三瓶最烈的羅姆酒。“這還不喝死你?”索瑪想着,掐着要得意的走了。
桌上就只剩下了李御和亨利,以及滿滿擺放着的羅姆酒。
“咕嚕咕嚕咕嚕……”吞嚥的聲音連綿不斷的響着。
亨利瞪大眼睛,有些驚恐的看着李御把羅姆酒當水喝。“當”,李御把空酒瓶放在了地上,轉手又拔開一瓶羅姆酒,傾倒在了嘴裡。“不錯,美味!”李御露出滿意的笑容,白皙的臉上不見一點紅暈。
索瑪的目光開始忐忑了,直到李御把酒桌上三十多瓶羅姆酒喝光,又打了個響指,衝索瑪喊道:“老闆娘,還有沒有酒了?!”
索瑪低頭,看着僅剩的五十多瓶羅姆酒,咕嚕了一口口水,向亨利猛打眼色。
“瞎眼哥哥,咱們該談談碧遊的事情了吧!!”亨利搖晃着李御的胳膊道。“不急不急,等我喝完的!!這刀的事兒我還沒決定好,嗯~頭有點暈了~~~”李御撐着腦袋說。
聽李御說頭暈,索瑪一咬牙一跺腳:“上酒!”緊接着,二十多瓶酒又被端上了李御的酒桌。還沒到一個小時,二十多個空瓶又被快速的擺放在了地上。
“額哦!”李御打了個酒嗝。“不錯!!”他讚道,拍了拍屁股起身,揉着亨利的頭髮道:“我該走了!!”
“瞎眼哥哥,你看……”
“哦,對了,你是說碧遊的事情吧!!”李御沒有忘。
“對對對對!就是碧遊,你能不能借給我兩天?”亨利連忙期盼道,在索瑪恐嚇的目光中,男孩的後背都被汗水浸溼了。
“恩,這麼鋒利的刀還是算了吧!等你長大了才能用真刀。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教你兩手劍術。”
“真的?!”亨利興奮的眯起了眼睛,把借刀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索瑪則絕望的跌坐在了吧椅上,絕望的看着只有二十多瓶的羅姆酒。
“真的!!”李御點了點頭,拍了拍亨利的肩膀。“那麼,明天來樹林找我吧!!”李御笑着,拎着一瓶白蘭地,邁步走出酒吧。
走到門口,索瑪終於忍不住吼叫道:“綠毛小子,你站住!”
“哦,對了!”李御轉頭,衝索瑪露出一個迷死人的笑容:“還要謝謝老闆娘您,您庫藏裡的羅姆酒很好喝喲!哈哈……”酒館裡,迴盪着索瑪撕心裂肺的尖叫,李御推門而出,索瑪也快速的衝出門。
但是,推門後的索瑪發現,空蕩的街頭廣場上,哪還有綠毛小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