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了掂手裡由上等白玉打造而成的玉笛,安可難得財迷地想着要是把這支玉笛賣了的話肯定有一大筆錢吧。眼角瞥見那一張四葉草,安可微微愕然,隨即就把這支還帶着拉斐爾體溫的玉笛握着,打消了把它放在從草地上的念頭。
“姐姐……”呆了好久才恢復冷靜的蓮着急地問道:“你說的‘知道了所有’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也知道就算我已經毀了很多那些封印輪迴眼的工具。可是海軍還會繼續發明製造的,而且昨天青稚來的時候你不是知道了那些工具的威力了嗎?再加上可以媲美大將的部隊,這次姐姐你肯定會受傷的!!”
“沒人在戰鬥裡不會受傷,蓮,”依舊淡然的安可只是笑着,柔聲勸說着蓮,“那個鎖魂盤的確很麻煩,也的確會對輪迴眼造成很嚴重的傷害。但是,現在的我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所謂的離開。我知道這次我可能逃不過,可是我真的不能離開。”
看了一下黃金梅利號的方向,蓮忽然沉下聲音,“是因爲那些海賊嗎?”
“嗯,”看到暗含殺意的雙眼,完全知道他心思的安可依舊溫柔地笑着像個可以包容所有過錯的大姐姐一樣,就如同以往大家還在一起,“蓮,現在的你還不能在我的眼前隱藏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靜靜地看着安可看似溫柔似水的異瞳,蓮像是挫敗一樣微低着頭,雙手揣緊成拳,沉默不語,微長的額發遮住了眼簾,也掩蓋了滿是複雜意味的雙眼。
“我不相信所謂的命運,也不相信所謂的羈絆,但是……”停頓了一下慢慢伸出雙手,安可靜靜地看着那雙因握劍而摩擦出繭子的白皙小手,像是喃喃自語地輕訴,“五年前的我只是孤獨地一個人飄蕩在這個世界裡,逃亡、殺戮……是幾乎是我認知裡的全部。五年前的戰役,我真的有點累了。不過真的幸好還是選擇了苟延殘喘,不然也不會遇到生命中轉折的那一個人……
“五年間,我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過着平淡但卻不乏味的生活。因爲遇到了路飛,我學會了真正的微笑,學會了關心別人,雖然或許還遠遠不夠,可是對比以前那個人偶一般的我,已經改變了很多。我一直都很感激他,是他給了我現在的一切。”歪頭想了想,安可含笑說道:“雖然一切的前提都是那位大人幫我準備的(指卡普中將,安可現在還不是很相信蓮,所以她對外人都把卡普中將稱爲‘那位大人’,因爲不想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但是不僅是爲了報答那位大人的恩情,我是真心想保護好路飛,努力將他推進他的夢想。”
微皺着眉看着還是一臉淡然的安可,蓮低聲說:“但是,那位草帽小子路飛現在還是很弱,他根本沒辦法保護姐姐你……”
“昨天你不是和他打過了嗎?你應該清楚路飛的潛力不能低估,他以後絕對會成爲一個極其出色強大的人……”
“但是,現在沒有時間了!”蓮再次激動地打斷安可的話,“海軍的羅網已經漸漸地逼近姐姐你了。雖然那個海賊可能極具潛質,但是他絕對不能在海軍找到你的時候激發自己的所有潛能去保護你和他的夥伴,那個時候說不定不僅姐姐你有事,整個草帽海賊團都會被海軍摧毀的!”
“這也是我不能離開這隻船的原因之一,海軍現在既然已經知道我在草帽海賊團,那麼他們肯定不會放過身爲共犯的路飛他們。就算我離開了,他們也會將草帽海賊團銷燬。因爲現在海軍並不想讓世界知道我還活着,他們現在還想獨吞這隻眼睛以及身爲宿主的我。”,安可冷靜地分析着現在的情況和猜測着海軍接下來的動作,“我需要給路飛他們一個讓海軍永遠沒辦法傷害他們的保障,才能安心地離開。他們本來不該牽扯到我的事,我也不想讓他們受到牽連而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這也是我唯一能爲他們所做的事情……”
蓮只是又陷入了沉默,滿臉的難過,以前大家都從實驗室被海軍帶走之後,安可就獨自一個人離開了隊伍,了無音訊。甚至從來都沒有來看過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說的話也是“如果他日再見我們是敵人的話,我絕對不會心軟的。”,現在只是分離了七年,但是,現在的安可卻因爲草帽海賊團而說無法逃開,只能說時間真的會造化弄人呢。
微歪着頭看着掩飾不住感情的蓮,安可輕眯了一下左眼,眼底閃過的莫名色彩太過迅速而沒有人發現。再次掛起溫柔的笑容,安可朝着蓮招招手,“蓮,過來這邊~”
蓮愕然地擡頭,眼前溫柔的笑臉跟記憶中揮散不去的容顏重疊在一起,沒有一絲偏差,甚至比過往更加真實。粉色櫻花紛飛,偶爾路過的微風帶起女孩絲絲縷縷的長髮,唯美的畫面彷彿是不存在於人世的絕境。彷彿受到蠱惑一般,蓮看着女孩魅惑的異瞳,慢慢地起身來到她面前單膝跪下,眼神略微迷茫,所有的風景彷彿都褪去了顏色,眼裡心裡只有那雙煽動人心的異瞳。
就着跪坐在那裡的姿勢,安可直起身體,冰涼的手溫柔地撫上蓮臉上長長的傷疤,動作輕柔彷彿在憐惜着。直視着蓮開始失去焦點的雙眼,安可微帶着誘惑地說:“蓮,你…累了嗎……”
伴隨着軟糯的童音,倦意一下子如潮水般涌上來,蓮慢慢閉上眼睛,隨即努力睜開看着眼前開始模糊搖晃起來的視野,“嗯,有點……”
安可嘴角勾起更加溫柔的笑容,說出來的話語就像夜裡迷醉的安眠曲,絲絲縷縷纏繞在人心,“是嗎?那,睡一會吧~姐姐就在這裡~~”
“嗯……”低喃一聲,無法言喻的心安和無法拒絕的話語讓蓮徹底無法保持清醒,眼簾慢慢合攏之後就身體一軟直接往前倒下去。地面忽然出現的兩根藤蔓接住他無力癱倒的身體,再慢慢地把他平放在安可的左邊,草地上不可思議出現的白色柔軟枕頭剛好墊在蓮的頭下,好讓他睡得舒服一點。蓮安然的面容還帶着淡淡的微笑,彷彿沉睡在好夢中的笑容柔和了臉上的傷疤,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十四歲的年紀也的確該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可惜那個單詞離他有點遠,然後即使遠也還是存在着的。
安可只是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依舊滿臉溫柔似水的笑容可是略微森然的異瞳卻莫名的駭人。沒有搭理一邊睡得正熟的蓮,安可只是把手裡的白玉笛放在忽然出現的用蘭花編織而成的小花架上,再用雙手梳理着自己有點亂的長髮,慢條斯理又不失優雅的動作以及滿臉天真單純的笑容讓人無法猜出她剛剛到底對那個叫她‘姐姐’的乖乖少年做了什麼。
紛揚的櫻花瓣忽然錯亂飛舞,就像颳起一陣粉色旋風一樣飛向天空盤旋幾圈就消失不見。打理好自己一頭長得有點離譜的長髮之後,安可才慢悠悠地站起來伸了一下懶腰才蹲在蓮旁邊,伸出冰冷的右手覆蓋在他的眼睛上,隨即才慢慢地閉上自己的雙眼。
黑暗的空間,只有一束光柱照亮着,站在光柱中心的安可看了看周圍黑漆漆的環境,沒有一點感覺似的直接平視着前面的黑暗。蓮的所有記憶好像是走馬燈一樣快速地掠過,安可眼睛不斷地跟着那些場景在轉着,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
畫面裡都是從男孩的視野來看的,前面大半部分,安可很熟悉,都是大家在實驗室裡的片段。緊接着的黑暗之前清晰的記憶是異瞳女孩消失在火光沖天的實驗室裡,被海軍帶走之後就是逃跑時的緊張、流離漂泊的顛簸。戰火連綿的場景裡,灰塵漫布,斷壁殘垣,有人尖叫,有人死亡,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最大的男孩抱着滿是鮮血滿身傷痕的小女孩在沉默着,面無表情只有眼裡流露出點點悲傷,一邊站着的男孩只是緊咬着發白的脣,模糊的視野隱約可以看見水霧,那是記憶的主人在哭泣的原因。
“好想…見到姐姐……”伴隨着炮火聲,是小女孩沉眠前唯一的話語,斷斷續續敲擊在在場的人心裡,滿是血污和灰塵的臉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此起彼伏的炮火和哀鳴是女孩廉價的入葬曲,最簡陋的葬禮中同伴的淚便是最珍貴的陪葬物。視野已經模糊不清,隱約可以看見一顆飛向他們的炮彈,隨即便是黑暗。
安可沉默地看着自己不自覺伸出去的右手,隨即緊握慢慢地收回來。記憶片段依舊像在看電影一樣繼續往前播放着,安可漠然地看着孤身一人的蓮進入了海軍部隊,然後就是艱苦的訓練,看着他稚嫩的臉慢慢成熟,笑容慢慢消失。看着他時刻都在進行着的關於她的調查,看着他因爲知道她還沒死而發出的像孩子一樣滿足的微笑。畫面不知疲倦地滾動着,最後定格在昏睡前最後的記憶裡,唯美的櫻花雨,精緻可愛的小女孩,滿是蠱惑意味的深邃異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最終安可按了按又開始微微發疼的左眼,輕呼了一口氣之後看着又開始循環放映的記憶,略帶疑惑地看着那些記憶片段,‘奇怪,這裡的記憶完全跟蓮所說的一模一樣,而且也沒有被人做過手腳的樣子,看來他的確沒有說謊騙我,而拉斐爾說的話也是可信的。但是,現在還是小心一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