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當然不是對秋白問題的回答,而是作爲船長對自己部下下達的命令。
而他的部下們聽到這樣的命令之後,幾乎全部的火銃都毫不猶豫的開火了。
船長的命令是絕對的?還是這個海賊團不受任何人要挾?或者這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總之,如果能幹掉眼前這兩個人的話,這位紅狼船長似乎有搭上自己的覺悟。
“對自己也毫不留情嗎?很有意思,不過……有點過分了吧,明明是問一個簡單的問題而已。”
秋白搖着頭說道,並且同時爲對方的不配合感到遺憾。
不過截至目前爲止,實際上過分的還是他纔對。不過這位海賊船長也應該感受到了一點,越是秋白這種說話這麼輕描淡寫的人,實則越是不怎麼好說話的人。
連續開火造成的煙塵逐漸散去,火藥特殊的刺鼻氣息開始彌散,可現在海賊們眼前的場景卻是秋白兩人不要說被射成馬蜂窩了,相反的他們身上連點擦傷都沒有。
因爲有奇怪的防具把全部的攻擊都擋了下來:
圓盾形的層狀半透明疊加結構、前後共有七重,而圓形的邊緣是延伸出的如同燃燒着淡紅色火焰一樣的花瓣……說實話秋白並不想使用這種防禦方式,因爲這有點費藍了。
而且用“概念武裝”「熾天覆七重圓環」來擋子彈,總有點牛刀殺雞的感覺,浪費程度誰看誰哭。
可是,秋白的“防具”對海賊們來說稍微有點超出常識,於是面對子彈被擋下來的這種怪異現象,他們的選擇是……繼續開火。
教堂前,頓時更爲猛烈的火光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然而無效的攻擊手段再怎麼嘗試都是無效的,事實上就算是他們把海賊船整個搬過來對着秋白開炮都沒什麼用。
“停!”
船長被劫持的現在,代爲控制海賊團的人似乎換成了更年長且“面目可憎”的副船長,他在漸漸意識到了開火只是在浪費彈藥之後,下達了停火的指示。
似乎短時間內突破對方奇怪的防禦不太可能,於是他決定採取更直擊軟肋的“攻擊”方法。
“把船長解放下來,否則的話我們會吧這裡全部的人質都處決掉!”
副船長的話讓海賊們重新將槍口瞄向了手無寸鐵的小鎮居民們……他試圖以威脅的方式奪回船長。
秋白歪着腦袋裝作想了想而後說道,“人質?似乎是很有效的手段,但是我拒絕。”
“什……”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跟這裡的人一點關係都沒有,無價值的人怎麼可能成爲要挾品?”
“我既不是英雄更不是救世主,真的只是偶然路過然後過來找個熟人而已……”說着,他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居民們:
“不過……普遍意義上,殺人總要有付出自己生命的心理準備,所謂“殺人償命”莫外如此,這是‘等價交換’不是嗎?能跟生命交換的只有生命本身而已。”
海賊副船長當然不信秋白的說法,他以爲這人佯裝強硬而已在,這個時候逼迫他屈服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己方要更強硬下去。
於是他露出了一個殘忍到誰都想踩一腳的笑容,然後對着旁邊的一個海賊偏了偏腦袋。
對方會意,接着他毫無徵兆的就對着人質中的一個開槍了。
鐵砂濺射,熾熱的霰彈噴在了這個人質後心的位置,緊接着人質就一聲不吭的躺在了血泊之中。
秋白再次搖頭,但現在他的臉色有點冷了,“聽不懂人話嗎,你們?”
然後他爲自己的話做出了漂亮的詮釋:開槍的那個海賊被閃着冷光的劍刃命中,接着整個人相當突兀的爆成了一團血霧。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命抵命。
但這種事情居然沒有讓副船長退縮,他咬牙切齒的一邊後退,然後一邊命令道:
“繼續!”
“繼續!”
“繼續!”
海賊開一槍,人質自然死一個,接着那個海賊就會爆掉,於是結果很簡單,副船長繼續不下去了。
沒人理會他的命令,一氣之下他奪過了一隻火銃,將其對準了人質,可是,無論如何他無法開槍。
因爲他感到恐懼。
海賊們意識到了一個很徹骨冰冷的事實:眼前這個人明明能搶在開槍之前動手,避免小鎮居民的死亡,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他只是靜靜的等待居民死去,而後纔會進行“報復”。
這是單純的一命償命嗎?
不,此時厭惡、仇視、憤恨諸類的情緒纔是正常的,但是像秋白這種看似“平等”,實際冷漠的行爲,哪怕是海賊也會覺得齒寒。
越想越令人髮指,此時的秋白讓人覺得有點“非人類”……沒有因由他就不動手,哪怕對方是窮兇極惡的海賊。
所以這個人才會眼睜睜的看着海賊們殺害人質,因爲只有海賊們動手了,他纔有反擊的理由。
機械而無任何感情的行爲,讓場面徹底而詭異的沉寂了下來,海賊們毫不懷疑當死掉200名人質的時候,也是他們全滅的時候。
超出預料了……
而對秋白而言,雖然僅僅是彈射武器並不能說是劍技,但所謂「殺生」的話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了。
“鎮長在嗎?那個叫做艾爾倫的孩子你應該知道吧,他在那裡?”不得已,秋白只得又開口問道。
但根本沒人回答他的問題,或者鎮長已經被海賊們幹掉了,或者鎮長就在人羣中間但他不敢站出來。
“秋白,找到了。”
秋白還想再問,可這個時候艾恩似乎發現了艾爾倫的所在,接着她繞過秋白的身邊走進了那個教堂的裡面。
緊接着,她就把艾爾倫抱了出來……確實是那個孩子。
不過跟上次相比,這個活蹦亂跳的男孩已經有些不一樣了,準確的說他現在變得跟愛德華神似了……不是「愛德華·紐蓋特」,而是某個時期的「愛德華·艾爾利克」。
艾爾倫的臉色慘白,且失去了意識,因由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失血過多——他已經同時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和左腿。
這種傷勢艾恩的能力同樣沒用,而且以對方的年紀經受不起後退12年的摧殘,因此就算有用也不可能用。
“還有一口氣。”
雖然是這個狀態,但格里沙船長的兒子依然頑強的活着……或者說他姑且還活着。
“把他放下了,扶着點。”秋白說道。
艾恩只得把艾爾倫放下了來,不過與其說是扶着着,不如說是“固定着”他。
那面盾牌依然擋在那裡,兩人的動作旁若無人,而被嚇住了的海賊們也壓根不敢行動。
“艾爾倫,聽得到嗎?”秋白輕拍着對方的臉說道。
對重傷失血的人來說,他這是極爲不人道的行爲,但是這個世界的人的生命力很多時候不得不讓人心生佩服。
所以秋白的動作不厭其煩、反覆進行,於是在艾爾倫兩邊邊臉都腫了起來的時候,這個孩子睜開了眼睛。
“秋……”他很艱難的說出了一個字,然後再言不能。
“我說你聽,先前發生了什麼事還記得嗎?”
艾爾倫的眼神告訴秋白,他沒有因爲先前的精神衝擊而失憶,因此能充分理解現在的狀況。
“那好,我現在告訴你,格里沙船長已經死了,能理解嗎?”
標準的再度打擊。
“看這邊,”秋白的手指牽引着艾爾倫的視線轉移到“紅狼”船長身上,“老實說我對他們做一些事情是非正當的,因爲那與我無關,但你不同,不管你想做什麼,你都有着足夠充分的理由,所以,你需要一點點勇氣和克服自身困境的意志。”
秋白沒有說錯,與年齡和實力無關,這應該是屬於艾爾倫一個人的戰鬥,而他只是個無關者和局外人,做的事情屬於“多管閒事”。
他把一杆火銃從艾恩手裡接了過來,然後塞到了艾爾倫的手中,以後者的狀態當然沒有舉起長槍的氣力,甚至艾爾倫此時應該處於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的狀態,所以他只能任秋白“擺佈”。
放好了艾爾倫的手掌之後,秋白的右手握着火銃的前端,連着艾爾倫僅剩的左臂一起舉了起來。
而那槍口,正對着海賊船長眉心的位置。
“你做得到嗎?應該做得到吧?”
人生需要的就是點勇氣和熱情對吧。」
一切的一切秋白都幫他完成了,現在艾爾倫要做的僅僅是將扳機前的食指往後移動一釐米而已。
或許理性上這對一個半昏迷的人來說是不可能的,但這種時候怎麼可能用“理性”來作爲判斷的基準?
人類如果憑着感情衝動突破生理的極限的話,就應該是現在這種時候了,至少秋白覺得對方應該做得到的。
否則,那就是人間失格了。
所以,艾爾倫的手指顫抖了起來。
儘管此時他幾乎什麼都聽不到,包括秋白剛剛說的話,他的視線也很模糊,前面也看不清楚。
可他似乎能理解此時的一切。
所以他一隻睜着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隱約間看到了類似煙花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