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奇真是你制服的?”
戰國那充滿質疑問道的聲音在辦公室中迴盪起來。
“沒錯!”
聽到這個問題,巴基馬上便擺出一副得意之色,將他不久前在同僚們面前吹噓的說辭下意識地搬了出來:
“當時那蒂奇從天而降突襲本部,我提前感知卻是不露聲色,只待他落地的那一剎那...”
“恩?”
一旁坐着的卡普,悄然亮出了砂鍋大的拳頭。
“唔...”
巴基默默地閉上了嘴巴,然後在卡普那滿是關懷之意的眼神下硬着頭皮說出了事情:
“我當時就隨便那麼一踢,他就正好從天上掉下來了。”
“果然...”
戰國沒好氣地看了巴基一眼:
雖然明眼人都能看透背後的實情,但這世界上偏偏就是盲目者居多。
蒂奇落入法網不過一個小時,巴基上校一招擒敵的豐功偉績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海軍本部,更是在人們心目中隱隱塑造出力壓三將、比肩四皇的高手形象。
不難想象,這個傳言很快就會以一種病毒傳播的速度順着海軍的通訊系統在大海上蔓延開來。
“唉...”
戰國輕嘆口氣,也只是對巴基說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是!”
巴基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又急匆匆地帶着一臉哂笑從這間氣氛凝重的辦公室裡逃了出去。
不怪巴基膽小,而是如今這裡坐着的除了戰國、卡普以外,還有海軍“大參謀”鶴中將。
如今集聚一堂的這三位,可是當年把他崇拜的羅傑船長都追得滿世界跑的老將。
“巴基的事,要闢謠嗎?”
卡普嚼着甜甜圈,隨口問道。
“沒必要。”
一直沉默不語的鶴終於開口,聲音清冷而穩健:
“讓外人以爲我們海軍多一個‘大將’級的高手,反倒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強海軍的威懾力。”
“沒錯。”
戰國點了點頭,又補充道:
“而且,巴基本來就是以投誠海賊王船員身份加入海軍的。”
“如果把擒拿大海賊蒂奇的功勞放到他身上,再聯繫他原來的身份做一番宣傳的話,還可以遏制一些海賊王羅傑的思想餘毒。”
海賊王船員去當海軍、還在海軍中立下大功,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宣傳素材。
而在某位超新星的親身示範之下,戰國元帥也不知不覺地掌握了這種開闢輿論戰場、用筆桿子打仗的思路和技巧。
“唉...”
卡普又抓起一個甜甜圈,頗有些感慨地說道:“你們這些玩謀略的人腦子真是繞!”
“先不提這個,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
鶴中將沒有理會卡普這幾十年來都沒有停下來過的吐槽,只是神情嚴肅地說道:
“那馬歇爾·D·蒂奇,該怎麼殺?”
辦公室裡的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就連卡普也神色凝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甜甜圈。
戰國、卡普心中都明白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
蒂奇當街擊殺天龍人,犯的是不容置疑的死罪,但在死法上卻有很大的講究。
如果直接處死,那情況十分簡單,只不過是讓海賊們的墳場中又多了一塊墓碑而已。
如果公開處刑,那便是在向白鬍子海賊團正面下戰書。
一場曠世大戰絕不是說開戰就能開戰,背後必然早有誘因:
在此之前的很多年裡,有意圖重返新世界的海軍便屢屢與四皇海賊團有暴力衝突,雙方的矛盾已然積攢到了一個即將爆發的程度。
海軍想重立威信、重建秩序,就得拿出能壓制大海賊時代的可觀戰績,而有“世界最強男人”之稱白鬍子便是最好的目標。
一個重要人物被抓,只不過是戰爭的導火索而已。
導火索本身其實並不重要,如果真想開戰,一管洗衣粉都能成爲導火索。
而戰國、卡普、鶴三人現在討論的問題,其實不是如何處死蒂奇,而是要不要直接引爆這個會改變世界格局的火藥桶。
“公開處刑吧!”
一片沉默之中,最先發表意見的卻是平時根本不着調的卡普。
聽到這無比嚴肅的語氣,戰國和鶴心中都明白卡普這是做出了一個極爲認真的決定。
“爲什麼?”
兩人齊齊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這場仗遲早要打!既然如此...”
卡普悄然攥緊了拳頭,隆起的肌肉將一身西裝撐出了許多硬朗的線條:
“那就趁着我們這些老傢伙還能上戰場的時候,把戰火點燃!”
“好!”
戰國大喝一聲,眼中也生出了幾分年輕時纔有的戰意。
他沉吟片刻,馬上便做出了決策:
“那就先把蒂奇關在推進城監獄,再暗中徵召分佈在世界各地的精英海軍。”
“等戰爭準備完成,就向世界發佈公開處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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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本部醫院。
蒂奇從昏迷中沉沉醒來,身體各處的肌肉骨骼便齊齊傳來一陣劇痛和無力。
繼凱多之後,蒂奇成爲了世界上第二個成功挑戰萬米高空無保護蹦極的男人。
但這對蒂奇而言,其實也不難做到:
因爲空氣阻力的原因,人類用跳傘姿勢、張開四肢下墜的極限速度是50m/s,也就是180km/h;
再考慮到自身的質量,這撞擊的動能殺傷力大致也就和高速公路上行駛的大卡車差不多。
普通人自然禁不住這麼撞,而對於蒂奇這種超人而言卻是起不了多大影響。
真正讓蒂奇癱倒在病牀上生活不能自理的,還是之前赤犬、黃猿、金獅子三個頂級強者對他的輪番摧殘。
而困擾蒂奇最深的並不是身上的傷勢,而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我現在在哪?”
他只記得自己當時竭盡全力轟碎島嶼、又從高空中一躍而下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現在蒂奇睜開眼睛一看,看到的卻不是他想象中的茫茫大海,而是一個整潔寬敞的陌生房間。
蒂奇艱難地從病牀上直起半個身子,仔細地觀察起這個房間的景象。
然後,他一眼便看到了牆壁上粉刷的那個大大的海軍標誌。
再透過玻璃窗一看,海軍本部的標誌性建築就明晃晃地矗立在遠處,處處都懸掛着海鷗扳手的旗幟。
“我被海軍抓到本部了?!”
蒂奇一臉詫異,又在一瞬間內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那金獅子和他作戰之前,就已經把浮空島開到了海軍本部上空。
怪不得那老傢伙在動手之前還故意拖了那麼長時間,原來是在這裡等着他送死!
蒂奇恨得一陣咬牙切齒,但心中卻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揮之不散的恐慌之意。
世界政府立國以來,襲擊天龍人的好漢每過十幾年都能冒出來一個,但是敢當街擊殺天龍人的壯士還真的只有他黑鬍子蒂奇一個。
犯下如此重的罪行,落在海軍手中不死是不可能的。
“不行!我不能死在這裡!”
支撐蒂奇一路走到這裡的求生欲再次發揮了作用,讓他強撐着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從病牀上翻身下來。
但蒂奇還沒有邁開一步,病房的房門便被人從外面驀地推開,一個高大的男人在他絕望的目光中走到了面前。
“幾個小時就醒過來了?”
庫贊稍稍打量了一下已然能下地走動的蒂奇,不冷不熱地讚歎了一句:“生命力真是夠頑強的。”
“既然你醒了...”
而他神色嚴肅,又對蒂奇冷冷地說了一聲:
“那就趕緊上路吧!”
押送蒂奇前往推進城的任務,被戰國分配給了控制能力最強的庫贊。
所以,庫贊就一直守候在病房外面,只待蒂奇脫離了生命危險便送他去坐牢。
“上路?”
蒂奇的黑臉卻是頓時被駭得白了三分,心中不禁一陣驚呼:
海軍就這麼急着殺我?!
我蒂奇歷經千難萬險、一路上天入地,最終還是要死在這裡了麼?
那種濃濃的不甘在此在蒂奇心中升起,但卻終究起不了什麼作用,因爲他的身體早就在之前的連番戰鬥中被壓榨到了極限。
天亡我也!
蒂奇心中一片哀慟,絕望得連自己那一口大白牙都失去了光彩。
而在他發愣的時候,庫贊身邊跟着的海軍士兵們已然井然有序地走上前去,給毫無反抗能力的蒂奇套上了沉重的枷鎖。
然後,又有一衆海軍士兵氣勢洶洶地推搡着蒂奇,似乎是這就要將他送上刑場一般。
“等等!”
蒂奇艱難地挪動了兩步,卻是驀地停下了腳步。
他絕望的眼神中涌現出了憤怒的火焰,又按捺不住地從嘴裡迸出兩句發自肺腑的話:
“庫贊大將!我要舉報!”
“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能讓那個無恥之徒好過!”
海軍士兵們的動作齊齊一滯,不由地都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這位窮兇極惡的大海賊。
而庫贊聽聞此言卻是微微一愣,連帶着臉色都有些僵硬:
“你想舉報什麼?”
蒂奇一陣咬牙切齒,幾乎要憋出兩道血淚來:
“不管你們信不信,但是我一定要把真相說出來!”
“擊殺天龍人並非我本意,而是那七武海蓋倫下的毒手!”
“他有一招強制別人攻擊的詭異手段,這一點你們大可以去調查!”
這個大新聞一出,海軍士兵們紛紛爲之震驚。
而蒂奇意猶未盡,更是咆哮不止:
“後來那金獅子也當街殺了天龍人,我猜這背後說不定也和那蓋倫脫不了關係!”
他隨意攀咬,竟是誤打誤撞地把真相給扒了出來。
空氣一片凝固,而庫讚的臉色也僵硬到了極點。
沉默許久之後,庫贊才用一臉淡然的表情回望蒂奇,又冷冷地說道:
“金獅子犯案時,我和蓋倫都在場。”
“難道,你想說我這個海軍大將和蓋倫那個七武海是在合謀刺殺天龍人嗎?!”
衆人微微一愣,轉瞬間便有一陣笑聲在海軍士兵們中間響起:
“哈哈哈...”
“這傢伙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竟然連七武海和庫贊大將都敢污衊!”
一片笑聲之中,再也沒有人關心蒂奇爆出的猛料。
而蒂奇卻是心中一動,便激動不已地指着庫讚的鼻子罵道:
“你!你和那傢伙沆瀣一...”
“閉嘴!”
庫贊冷喝一聲,轉瞬間便將身周的溫度降至了冰點。
一片冰雪蔓延,將蒂奇不安分的嘴巴徹底封住。
蒂奇支支吾吾、躁動不已,卻還是在無比的憤慨之中被庫贊和一衆海軍士兵押送離去。
天色已晚,空中暗無天日。
冰晶瀰漫,更好似六月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