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聲在皇太極話音剛落的時候響起。衆人將目光向發聲地移去,小玉兒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着,在她旁邊的布木布泰銀紅色的旗袍上留下了幾許的污跡,她卻顧不得清理,頻頻拍着小玉兒的後背,柔聲的說着什麼。
“布木布泰,我沒事。”小玉兒推開她,扶着圓滾滾的肚子起身,“大福晉,您小心。”布木布泰口中喚道,悄無聲息的目光望向了多爾袞,思念,幽怨,哀愁,欣慰等等神情彷彿萬道情絲纏住了多爾袞,讓他有那麼一刻的恍惚,彷彿回到了初次相遇之時,記起此處是何地,多爾袞移開了視線。
“小玉兒,你來做什麼?回去歇着。”多爾袞對着走進的小玉兒輕責。小玉兒咬咬牙,她實在是心中憋着一股火氣,那個朝鮮的公主一定不能進府,撲通一聲跪倒,擡頭無畏的望向端坐於上的皇太極,高聲說道“懇求大汗收回成命,多爾袞有我就夠了。”
“住嘴。”多爾袞察覺到皇太極幽暗的目光中透着寒意,後背涌起一層冷汗來,跪在小玉兒身邊,壓低聲音“你不許再多言。”
“大汗,您是知道小玉兒的脾氣的,懇請您諒解小玉兒,她只是——”
“爲何不讓我說?”小玉兒顯然並不領情,彷彿護着地盤的母獅子,繼續說道“您能獨寵海蘭珠,就見不得多爾袞寵愛我嗎?就算我有身子不能伺候他,多爾袞身邊還有布木布泰,根本不需要那個什麼朝鮮公主。”
皇太極捻動着手指,神情高深莫測,分不出是喜是怒,“你這是拿十四弟同本汗相比?”
多爾袞身子一激靈,恨不得捂住小玉兒的嘴,當初血腥慘烈的汗位之爭還歷歷在目,阿巴亥殉葬之後,多爾袞他們兄弟就如同無根的浮萍一樣,時刻都有危險,從大汗愛子。到夾着尾巴做人,看着逼死自己額孃的人端坐高位,從天上跌落在地面的痛苦,使得多爾袞的心彷彿被刀割一樣疼痛。
好不容易等到皇太極消弱其他三大貝勒實力的機會,通過在朝鮮的淤血拼殺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難道就壞在小玉兒身上?
“大汗,大福晉不是那個意思。”布木布泰連忙上前,跪在多爾袞的另一面,恭敬的垂頭“十四爺怎麼能同大汗相比?”
布木布泰察覺到多爾袞袍袖下的手攥成拳頭,遲疑一瞬私下握住他的手腕,眼角餘光暗示多爾袞要忍耐。
她的小動作皇太極瞧得一清二楚,最近皇太極剪除代善等人勢力很有成效,隨着這兩場大勝,朝局慢慢的掌控在皇太極手中,不免有些玩性大起,彷彿逗着老鼠的貓兒一樣,皇太極問道“哦?那你說小玉兒是什麼意思?”
布木布泰心思極快的轉動,她在思索如何說才能更合適,不管努爾哈赤是不是有意傳位多爾袞,若是此時處理不好,極有可能讓權勢日盛的皇太極心中生疑。就連寵愛女人都同他相比,會不會還惦記着汗位?
“大汗,您對姐姐的專寵如今哪個不知?”布木布泰仰頭望着皇太極,波光瀲灩,眼底透着恭敬順從以及幾分的欣羨,“又有哪個女子不羨慕呢,小玉兒只是羨慕姐姐得了大汗的寵愛而已。”
皇太極眼眸微眯了一下,真不愧是海蘭珠的嫡親妹妹,這份隱忍籌謀,果然非同一般,而且布木布泰那雙水潤的眼眸同海蘭珠最爲想象,皇太極笑道“多爾袞,你難道也要拒絕本汗的好意嗎?”
“大汗,你兄弟這麼多,爲何非要將朝鮮女人賞給多爾袞?”小玉兒突然插言,“海蘭珠,難道您就這麼看着?就不能幫我說句話,勸勸大汗嗎?我現在可是懷着身子,你不是也——”
“小玉兒,你在同誰說話?”皇太極臉一沉,高聲道“大妃的名諱也是你當衆叫出來的?你的眼裡還有尊卑嗎?讓海蘭珠幫忙?難道本汗的大妃就聽你的使喚?”
“我——我——只是不想多爾袞再娶福晉,難道我做錯了?”小玉兒顯然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根源在何處,她同海蘭珠一向隨意慣了,在加上後金蒙古尊卑不甚森嚴,海蘭珠又不曾在她面前端着大妃的架子,就算知道海蘭珠如今是大妃,這些事小玉兒不曾在意過。
若是放在別處皇太極也不會如此生氣,權威日盛伴必然伴隨着疑心加重,皇太極希望多爾袞能爲自己效力。卻也防範着他,小玉兒不僅忽視海蘭珠的大妃身份,還敢質疑他的命令,讓皇太極暗自猜測是不是多爾袞私下就是如此,才引得他的大福晉如此大膽?
更何況皇太極有心效仿大明的尊卑制度,自然對小玉兒的無理更加的惱怒。
“本是喜事,您又何必弄得臉紅脖子粗的?”海蘭珠此時柔聲開口,安撫一般的輕撫皇太極的胳膊,柔和的目光仿若微風一樣掃過,讓皇太極憤怒的心情安靜下來。
“你要幫着小玉兒?”海蘭珠聽聞淡淡的一笑,妙目移到多爾袞身上,沉穩的問道“這事還是看看多爾袞什麼意願吧,畢竟是他娶福晉嘛。”
海蘭珠對皇太極的心思能猜出一二,此時就不會爲小玉兒求情,她雖然敬佩小玉兒的執着,但對於她不分情況就可着心意來這一點,還是很撓頭的,和着當初自己說得話都是白搭,或者是小玉兒理解錯誤?
海蘭珠暗歎,她又選擇了最不應該用的法子,更分不清此時多爾袞身處的形勢,多爾袞如今的一切都是皇太極給的,他隨時都有可能收回。如今的多爾袞只是初出茅廬,可不是歷史上領清軍入關權傾一時的攝政王。
“既然十四弟妹對十四弟情深意重,她又懷有十四弟的唯一血脈。”一直沉默坐在皇太極下手處的代善此時發言,眼裡透着深意,縷着鬍鬚,將衆人的目光都拉到他的身上。
“朝鮮也已歸順大金,可也不好輕慢,朝鮮公主又頗有名聲,大汗,我記得豪格侄兒年歲也不小,也是英武之人。不妨將公主配給豪格,豈不是兩全其美?”
“二哥,豪格哪比得上十四弟?”皇太極眉頭緊皺,望了一眼坐在不遠處年輕氣盛的豪格,皇太極低笑道“豪格是本汗的兒子,又怎麼能同多爾袞相爭?”
“這有什麼?咱們大金何時在意過這些?”代善灑然一笑,繼續勸道“大汗,豪格是你的長子,朝鮮公主賞給他吧,這樣也更顯得咱們大金重視朝鮮,也可以讓朝鮮臣服於我大金。”
海蘭珠身子靠向椅子背,代善這是在爲豪格增加籌碼吧,自己的兩個兒子身後有科爾沁的支持,他打算讓豪格身後站着朝鮮?代善是不是想得有些遠?布布纔多大?
海蘭珠不想讓旁人覺得自己偏心打壓豪格,更不願布布小小年歲就捲入這些是非中,她更有自信科爾沁會比朝鮮更重要,更有實力,眼睛彎成兩道月芽,輕聲說道“英勇之人身邊必有紅顏知己爲伴,這事還真有些爲難,朝鮮王也是,爲何不生出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出來?還是問問豪格的意思吧,他也是大人了,興許有自己的想法。”
皇太極點點頭,目光落在豪格身上,笑道“大貝勒爲你說話,豪格,你可願娶朝鮮公主?”
豪格起身拱手道“父汗,兒子不敢同十四叔相爭,而且兒子年少,不願被兒女情長牽絆,更願爲父汗在疆場上建立功勳。”
皇太極大笑兩聲,對着代善有些得意的說道“看來二哥的好意是落空了,豪格是本汗的兒子,他志在疆場,本汗有意成全他。”
皇太極的語氣稍作停頓,彷彿很欣賞代善的吃驚。他恐怕就沒想到豪格會拒絕吧,勾起脣角說出了讓衆人吃驚的話來“豪格還稍顯稚嫩,二哥穩重老成,又很疼愛豪格,處處爲他着想,這樣吧,就將豪格交給二哥教導,本汗也是放心的。”
代善猜不透皇太極到底適合用意,不好答話,只能沉默無言,皇太極高聲道“豪格,過來。”
“父汗。”身着湛藍色袍掛周身上下收拾得很利索的豪格大踏步走近,躬身行禮,“您也有何吩咐?”
“你要好好的同你二伯父學習領兵之道,本汗命你爲正紅旗額真,協助大貝勒共掌正紅旗。”
“謝父汗。”豪格高聲謝恩,代善身子一顫,不敢相信的望着皇太極,共掌正紅旗?他這是將手伸到了自己的地盤?
額真制度是皇太極在天聰元年就制定下來的,就是爲了分化三大貝勒的實力,沒想到首先遭殃的就是他?
“二伯父,侄兒讓你費心了。”豪格很明白皇太極的用意,主動向代善說道,代善心中冒着火光,此時卻發泄不出來,嘴角微抽,皇太極偏偏火上澆油“二哥,你可不許藏私,本汗指望你調教出英勇善戰的豪格來。”
“遵命。”代善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來,皇太極目光又落在多爾袞身上,問道“十四弟,你可曾想好?朝鮮公主你是要還是不要?本汗可不願勉強你。”
“多謝大汗賜美,我願意迎娶朝鮮公主。”多爾袞俯首說道,小玉兒身子一晃,幾乎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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