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赤歷經磨難,大風大浪見得多了,今日突遭大難,心境居然十分平和,有吃的便吃有酒便老實不客氣的喝,日子過得竟是十分快活。一轉眼十餘天過去了,天南教的人居然只是讓他喝酒吃肉,其他的事隻字不提,鐵錚也再沒有見面。儘管他很是奇怪,卻也樂的逍遙自在。
卻說馬嘯雲這邊,他離了馬家堡一路向東遊蕩,好多天不吃不喝,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宛若叫花子,早已沒有了往昔風流倜儻的神采。
這日,他遊遊蕩蕩走到一處市鎮,突覺腹中飢渴難耐便信步走進一酒家準備填飽肚子。剛走進店門,店小二一把攔住他喝道:“你這花子,剛剛給你們派過飯食,怎的又來擾亂,莫不是看我好欺負?”
他冷冷道:“我是來吃飯的,不是叫花子”
店小二一愣,從頭到腳打量了他半晌才疑問道:“你真是來吃飯的?”
他還是冷冷道:“吃飯便是吃飯,有什麼真不真假不假的”說罷便要入座。
這店小二一看他衣衫破碎,十有八九沒有什麼銀兩,說不定是騙吃騙喝的,但自己打開門做生意總不能將客人往外轟;便慢慢悠悠道:“那就清吧公子,只是我可提醒你,要是吃了飯沒有錢結賬,你就得給我們店做雜役抵飯錢”
要在平日裡,他定會捉弄這店小二一番,此時卻只是漠然坐在位子上叫了一大罈子女兒紅,端着罈子就往嘴裡倒。這幾日他盡是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只有沒酒的時候才找個市集沽酒。心灰意冷之下,連絕情毒也很少發作了。酒,還在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人卻已癱倒在地板上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覺得有人在推他在肩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只見店小二冰冷的臉龐上滿是鄙夷之色,身旁還站着四五個人,手裡都提着棍棒,想是怕他沒有錢結賬。那店小二拿手裡滿是油膩的圍裙擦了把手道:“公子爺,小店就要打烊了,你看是不是該結賬了?”神情極爲輕慢。
馬嘯雲擡起惺忪的眼神瞥了一眼店小二,摸着口袋找錢,誰知東摸西摸就是找不到錢袋。一旁的店小二咩笑着調侃道:“哎呦,公子爺您老別說沒錢昂,小店可是概不賒賬的!”
馬嘯雲盯着店小二道:“我沒錢”
店小二獰笑道:“沒錢你還喝這許多酒,沒錢你還在這給我充大爺,你個臭叫花子今天若不拿出錢來看姥爺怎麼收拾你”有對身旁的幾個地痞喊道:“你們將這臭叫花子先炮製一頓,等完了再讓他給店裡洗碗做雜役。哼,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敢來這裡打秋風,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說罷罵罵咧咧地站在一旁看好戲。那幾個地痞平日欺負別人慣了,個個手執棍棒獰笑着走將上來。只見那店小二發一聲喊,四五個地痞手中的棍棒一齊朝馬嘯雲打來。馬嘯雲卻只是呆呆的坐着,任由棍棒在身上雨點般招呼,那幾個地痞打了約一盞茶的功夫,打的個個手都軟了才住手,再看馬嘯雲已經滿臉血污躺在地下,死狗一般一動不動。
見馬嘯雲躺在地上不動彈了,那店小二生怕再打出了人命,出口喊道:“好了,看看還有氣不,別給打死了,欠的酒錢還沒出來呢!”幾個地痞七手八腳的將馬嘯雲扶將起來,只見他滿身盡是血污,一雙眸子昏昏暗暗沒有一絲光彩。那店小二過來摸摸胸口再探探鼻息,看着還有些生氣兒,譏笑道:“賤骨頭,這般打都沒死,真是賤骨頭”和那幾個地痞嬉笑了好一會又朝馬嘯雲喊道:“今日就算饒了你的死罪,明日起你就在店裡做些雜貨頂你的飯錢吧,哼,便宜你這臭叫花子了”
幾人正待將馬嘯雲拖到柴房關起來,突然馬嘯雲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繼而放聲狂笑:“哈哈哈、、、嘿嘿嘿、、、嘔嘔嘔、、、”邊笑邊拍打着地板,直笑的渾身抽搐。旁邊幾人看的都呆了,從沒見過這樣的怪人,被打成這般模樣還笑個不停。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喝道:“兀那花子,你笑什麼,打的還不服氣嗎?”馬嘯雲只是笑,卻不答話;幾人看他也沒有動靜,便大着膽子將他拖到柴房關起來。
等衆人一發散了,馬嘯雲才坐起身來,癡癡地望着幽暗的柴房,嘴角還是殘留着微微的笑意。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想着什麼。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店小二便叫馬嘯雲起來道:“臭花子,從今天起每日五更起來先幫我打掃店鋪再陪着郭師傅去買菜,完了再回來挑水洗碗、、、”這店小二雜七雜八的說了半天才拉着他到了後院打掃,一向握慣了劍的手突然握着掃把連他自己都覺得滑稽。掃完了院子緊接着又拉了大車跟着廚房的大廚郭師傅去市集上買菜,之後再劈柴挑水做雜活,只是幹活,一句話也不說。如此這般過了七八日之多,每日都是一樣的活兒。這店裡掌櫃的也沒說讓他做幾天能還清酒錢,只是一直做下去。
待到第十天,他照舊起來掃院子在跟着郭師傅去市集買菜,這郭師傅倒是個好人,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又常受人欺負不爭辯,每日都給他留一兩個銅錢或者悄悄給他一個饅頭之類;這日兩人拉着大車在路上,郭師傅問道:“小夥子,你家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沒有?我呀看你在這幹了這麼多天,酒錢飯錢早就還清了吧!只是這家掌櫃的跋扈又和官府有勾結,不放你走我們也沒辦法。你家裡要是還有什麼人,我可以偷偷去告訴你家人來接你回去啊!”
馬嘯雲茫然擡起頭看着郭師傅也不回答,郭師傅嘆口氣道:“你別多心,我也是看你可憐,好好一個小夥子幹什麼不好,非得跑到這裡吃白食,累的受了這許多罪。”說了半晌,見馬嘯雲還是不說話,這郭師傅又嘆口氣道:“唉,算了,估計你也是個無父無母的人,要是不想走就算了吧,我瞅個機會向掌櫃的說說,看能不能給你開點工錢,你就在這裡給我幫把手吧”說罷又搖搖頭嘆口氣。
過了幾天,郭師傅給掌櫃說能不能將馬嘯雲留在這裡,一個月也開一份工錢。馬嘯雲一天早起晚睡,除了吃飯就是幹活,也不說話,掌櫃的見無故多了個苦力,也就樂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