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冷冷說道:“就算你不答應,你今日也無逃走的機會,非得和我決一死戰不可。”
方秀仰臉望望天色,笑道:“一頓飯工夫之內,在下自有援手趕來。”目光一掠王氏母女,道:“你們母女二人,如是真心歸順我方家大院,那就請助我一臂之力。”
王夫人道:“要我等如何幫助院主?”
方秀道:“你們母女先行聯手,抵擋此人一陣。”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們母女,如何是他的敵手呢?”
方秀道:“我知道.咱們三人,分由兩個方位攻他,你們母女聯手,攻他的後背,在下和他的前面,使他首尾不能相顧。”
王夫人道:“方院主英雄一世,難道不能和他單打獨鬥麼?”
突聞李寒秋大喝一聲,道:“方秀,小心了。”喝聲中,白芒一閃,連人帶劍直向方秀衝了過去。
方秀左手拿着仙芝,右手一揮劍,接架李寒秋的攻勢。
王氏母女,相互望了一眼,仍然站立在原地不動。
那兩個黑衣大漢,被那長衫人手中竹杖,困入了一杖影之中,只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自顧尚很勉強,自是無力回救方秀了。
李寒秋劍勢連變,殺手不絕,一連攻了十餘劍,招招都指向那方秀的要害大穴。
方秀連閃帶架,閃避過了十幾劍,未能還擊一招。
李寒秋連攻十餘創,仍未能取得方秀之命,心中對他亦暗暗佩眼,忖道:
“此人倒非浪得虛名。”
但聞王夫人說道:“方院主,你和人動手,拿着仙芝不便,還是交給老身保管吧!”
方秀冷冷說道:“你們母女如是再不出手,那就是證明並非是誠心歸順我方秀了。”
王夫人道:“唉!非是我們母女不肯幫忙,實是我們母女武功太差,無法接架七絕魔劍,說不定一動手,就被人家刺傷了。”
方秀雖然明知王夫人是有意的拖延,但卻是沒有辦法。
李寒秋急促的劍勢,有如狂風暴雨一般,迫得方秀險象環生,招架無力。
王氏母女冷眼旁觀,發覺那李寒秋的劍招,果然是惡毒無比。看樣子,方秀似是無法再支持下去,心中暗道:
“李寒秋自詡百招內取他之命,看情形倒並非吹噓的了。”
又過十餘招,方秀的處境更爲險惡,李寒秋七絕魔劍,威力更見凌厲,方秀完全被圈入了一片劍影之中。
這時,方秀雖然想呼叫王夫人出手幫忙,但他連呼叫的時間也無法騰出。
王夫人突然又暗中擔心起來,暗道:
“這李公子的劍術,比方秀高明甚多,如若想從他手中搶過仙芝,那是比方秀手中搶取更難了。我們母女之中,瑜兒和他比較接近,如是趁他不留神,暗施毒手,或可把他制住,如今瑜兒既然不在,我如近他之身,他定然早有防備了。”
一個人有了貪念,患得患失之心,也隨着沉重起來。這王夫人剛剛遣走了瑜兒,還自以爲得計,如今卻又大感懊悔起來。
搏鬥之中,突聞一陣急促車輪聲,傳入耳際。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外形奇怪的輪車,直馳過來。
輪車馳近李寒秋和方秀動手之處,突聞怪車上人一聲大喝:“住手!”
李寒秋右手劍勢一緊,唰唰兩劍,刺中了方秀左臂一劍。
方秀左臂受傷,拿不住手中仙芝,跌落在實地之上。
李寒秋左手一探,伏身撿起仙芝。
方秀卻借李寒秋伏身撿取仙芝之便,縱身退避開去。
這時,那輪車卻疾快又向兩人驅近了數尺。
李寒秋聽得輪車近身,突然向前一躍,竄出去六七尺遠。
回頭看去,只見那突起了車頂處,露出來韓公子。
李寒秋冷冷說道:“是你。”
韓公子道:“你竟然不肯聽從我警告之言,殺傷了我方伯父!”
李寒秋道:“在下應該斬下他一條左臂……”
韓公子怒聲接道:“只爲了奪取他手中的仙芝?”
李寒秋道:“還要報殺父母的大仇。”
韓公子道:“他是我的伯父,你如殺了他,我該如何?”
李寒秋道:“你如有能力,就替他報仇。”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過去,我也許不會殺你,但現在情形不同了。”
李寒秋回顧了方秀一眼,只見他站在兩丈以外,閉目調息,傷得似是不輕,大約在短時間內,不會再動手施襲了,心無後顧之憂,才冷冷說道:“現在怎麼樣了?”
韓公子道:“現在,我發覺你是一個最可鄙的人。”
李寒秋氣的仰天大笑一聲,道:“罵得很好啊!但不知在下何處可鄙?”
韓公子冷冷說道:“你第一次到金陵,帶走了娟姑娘,這一次,又帶走了蘋兒。”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這似乎是很難說得清楚了。”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不用解釋了,我不相信,兩次都是巧合……”
聲音突轉冷厲,接道:“不管你如何解釋,在下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李寒秋仰天打個哈哈,道:“在下也用不再給你解說。”
但聞方秀叫道:“孩子,不用對他留情了,他是色中之魔。”
聞蓬蓬兩聲,兩個和長衫執杖人動手的大漢,都被那長衫人點中了穴道,摔倒在地上。
韓公子沉聲說道:“伯父,快請上車。”
方秀應了一聲,疾向那輪車奔了過去。
李寒秋正待飛身攔截,突見寒芒一閃,韓公子那蓬車之中,突然暴射出一連的串的飛刀,疾向李寒秋射了過來。
李寒秋長劍疾揮,幻起了一片護身的光幕。只聽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射來的飛刀,盡爲李寒秋的劍勢擊落。
但這一陣耽擱,方秀早已奔進了韓公了的坐車之旁。登上了篷車。
那形狀奇怪的篷車,自動地展現一扇門,等方秀進人之後,又自動地關了起來。
李寒秋擊落了那射來飛刀,已然失去攔截篷車的機會。
但見韓公子一帶繮繩,健馬突然轉彎奔行,急馳而去。
王夫人低聲說道:“李相公。”
李寒秋還未及答話,突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那執杖人,疾躍而至,越過李寒秋,攔住了去路。
李寒秋望了那長衫杖人一眼,緩緩說道:“夫人呼叫在下,有何見教?”
王夫人道:“李相公雖然取得仙芝,但如不知施用之法,也是枉然。”
李寒秋道:“夫人之意呢?”
王夫人道:“如若公子肯相信我們母女,老身願相授施用之法。”
李寒秋道:“代價如何?”
王夫人道:“咱們各得一半。”
那長衫執仗人突然敲起手中報君知,噹噹噹,響了三聲,道:“見者有份,在下既然遇上了,自然是也該算我一份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如是閣下獲得仙芝,是否也在下一份呢?”
那長衫執杖人道:“這個麼,很難說了。”
李寒秋道:“咱們素不相識,自然說不上什麼交情,全憑手段取得之物,閣下想分得一份,未免是有些荒唐吧!”
那長衫執杖人冷笑一聲,道:“如是老夫不先和方秀兩個從人動手相搏,你豈能輕易搶得仙芝?”
李寒秋沉吟不語,顯然,正在思考着這件事情。
王夫人似是生恐李寒秋答應了下來,急急說道:“李相公,不能答應他。”
李寒秋目光轉到王夫人臉上,微笑不言。
那長衫人冷冷說道:“爲什麼?”
王夫人道:“因爲,不用你幫忙,他也能搶回仙芝。”
執杖人冷冷說道:“大約你覺得方秀那兩個相從武師武功很差,是麼?”
王夫人道:“想他們的武功,絕不會在方秀之上。”
執杖人冷冷說道:“如是兩人聯手,絕不在方秀之下……”
語聲一頓,道:“咱們不用爲此事爭執了,老夫自覺出了一部分力,才使你們輕而易舉,取得了仙芝。如是不肯分給老夫一份,說不得老夫要動手搶了。”
李寒秋突然縱聲大笑,道:“在下不願爲此仙芝再和你們動手相搏。”’
王夫人緊張地接道:“那要如何?”
那長衫執杖人,也瞪着一對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一臉肅然之情,等待着下文。
李寒秋環顧三人一眼,道:“如若你們有信心,能夠從我手中搶走仙芝,那就請只管出手,如是無信心搶走此物,最好是不要輕舉妄動。至於兩位提出的意見,容在下考慮,再作決定。”
說完,舉步向前行去。
那長衫執杖人飛身一躍,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道:“閣下身懷仙芝的消息,很快就散播於江湖之上,那時,你將是楚歌四面,後悔無及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閣下是威脅我麼?”
執杖人道:“老夫說的句句真實之言。閣下如是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李寒秋道:“聽你口氣,似乎是並無動手搶奪之意?”
長衫人道:“老夫不願和七絕魔劍的傳人硬拼……”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閣下自出道江湖,挾凌厲惡毒的劍勢,已傷了不少人,七絕魔劍重出,江湖上大爲震動。原本武林之中,已有圍剿你的計劃,遲遲未能實現之故,是因爲你有一段時間,突然劍跡不見,再說你出道以來,還未妄傷過一個好人,所以,這計劃還未發動。”
李寒秋怒道:“那方秀、韓濤外罩仁義,內藏奸詐,那些自詡主持武林正義的人,爲什麼不找他們出手呢?”
長衫人道:“因爲江南雙俠暗中爲惡之舉,並未昭然江湖,很多人,還不曉他暗中爲惡的事蹟,尤其是那些深居禪院,閉關自修主持大計的人,更是不會相信此事。”
李寒秋道:“自然是有,但那些人一部分爲江南雙俠所害,一部分爲江南雙俠籠絡,這就造成了目前的局面,常在江湖道上走動的人,已然有大部分知曉他爲惡的事,但幾個主持武林正義的首腦,卻又偏偏不信此事。”
李寒秋道:“哼!等江湖慘變起後,他們再相信就爲時已晚了。”
長衫人道:“這教訓千百年來何止千次,但仍然是無法使那些主宰江湖的首腦們覺醒,防患未然。”
王夫人突然接口道:“這和仙芝何干,李相公不要理他了,咱們走吧!”
長衫人一橫竹杖,道:“如是這樣放走你們,老夫心有不甘。”
李寒秋一橫長劍,冷冷說道:“那閣下準備如何?”
長衫人笑道:“老夫如是無法分得仙芝,那總該領教一下七絕魔劍的厲害了。”
李寒秋道:“你如勝我手中之劍,這仙芝自然歸你所有了。”
長衫人道:“老夫自知獲勝的機會不大。”
李寒秋道:“那你爲什麼還要出手搶奪?”
長衫人道:“仙芝太過珍貴,人見人愛,老夫雖然明知是七絕魔劍之敵,也忍不住心起貪念。”
李寒秋道:“閣下說話很坦白,看來,不似窮兇極惡之人。”
長衫人道:“誇獎,誇獎,在下雖不是窮兇極惡的人,但也算不得好人。如是好人,那也不會心生貪念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請教閣下貴姓大名?”
長衫人道:“在下崔通。”
王夫人突然接口說道:“人稱爲瞎仙的崔大俠。”
崔通笑道:“不敢當啊!江湖上大都叫我崔瞎子。”
李寒秋道:“既能在武林尊稱爲仙,想來崔大俠必然爲江湖同道尊敬了。”
崔通道:“那要看他們什麼想法了,有的人對我崔瞎子,的確十分尊重,但有些人,卻恨我入骨,最好能使我瞎子早些死掉。”
李寒秋緩緩說道:“那要看恨你的是什麼人了?”
崔通道:“不錯,如是恨我崔瞎子的是壞人,那我留瞎子就是好人;如是恨我崔瞎子的是好人,那我就是壞人了。這好壞之間,要憑你心念抉擇了。”
王夫人道:“崔大俠是好人。”
崔通道:“就算是好人,也不是很好的人。如是在下爲人很正派,那也不會對仙芝心生貪念了。”
王夫人道:“堂堂的崔大俠,如若搶人之物,傳揚於江湖之上,那豈不有傷你的俠名麼?”
崔通笑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如是我崔瞎子敗在你七絕魔劍之下,崔瞎子就算死了這條心了。”
李寒秋道:“好吧!崔大俠既然一定要和在下動手,那就請出手吧!”
崔通竹杖一掃,疾向李寒秋前胸點去,口中卻道:“如是要你先出手,你自然不肯。”
李寒秋長劍疾起,呼的一聲,架開了崔通的竹杖,道:“崔大俠小心,在下要反擊了。”
崔通道:“七絕魔劍,向以攻勢見長,李公子只管放手施爲就是。”
李寒秋不再多言,長劍展動,有如狂風驟雨一般,連連猛攻。
崔通右手竹杖,左手報君知,一齊施展,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傳人耳際。
原來李寒秋快攻三劍之後,都被崔通手中的報君知全部擋開。
崔通擋開李寒秋三劍之後,展開反擊,手中竹枝展開快攻,一陣如山杖影,直壓過去。
李寒秋劍勢疾展,兩個展開了搶制先機的快攻。
這是一場速絕倫的搏鬥,但見杖影、劍光漫天流動,不時挾雜着金鐵相擊之聲。
原來,那崔通手中報君知,也是兵刃,每當李寒秋劍招攻勢凌厲,竹杖轉擋不及時就用報君知擋他一招,劍、鑼相擊,響起了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是以,兩人在激烈打鬥之中,點綴着不絕於耳的鑼聲。
王氏母女兩人、站在一側,看兩個人搏鬥,劍光、杖影逼得人無法接近在五尺之內。
不大工夫,兩人已搏鬥了百招以上。
李寒秋自出道以來,雖然遇過不少高手,但卻很少像今日之戰,打得興高彩烈,豪情大發,長嘯一聲,長劍愈來愈快,攻勢也愈來愈見凌厲。
又過數十招,突聞崔通悶哼一聲,杖影、劍光,突然斂去。
凝目望去,只見那崔通左肩之上,被劍勢劃了一道數寸長短的創口。鮮血隱隱,由那創口中透了出來。
崔通仰臉大笑一聲,道:“七絕魔劍,果然是名不虛傳。”突然轉過身子,後退向前奔去。
李寒秋望着崔通遠去的身子,自言自語道:“當真是英雄人物。”
回頭向前行去。
王夫人帶着女兒,緊迫在李寒秋身後而行。
李寒秋聽得身後步履之聲,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道:“你們母女還不死心麼?”
王夫人道:“你一個人雖有仙芝,但卻不知施用之法,豈不糟蹋這千古靈物。”
李寒秋道:“這倒不勞夫人費心了。”
王夫人道:“還有一件事,老身覺得應該說明。”
李寒秋道:“夫人不能力奪,可是想以智取?”
王夫人搖插頭,道:“老身說明內情,信不信那是李相公的事了。”
李寒秋道:“夫人說吧!”
王夫人道:“老身已在仙芝中,暗加奇毒,不知取毒之法者,很可能使奇毒散滿仙芝一身。那時,這千古神物。不但效用盡失,而且,也將毒害人身。”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此話當真麼?”
王夫人道:“句句實言。”
李寒秋道:“那是說咱們非要和夫人合作不可了?”
王夫人道:“合作則彼此兩利,如是李相公心存獨吞,只怕是白白糟蹋了這千古神物。”
李寒秋道:“請教夫人.這仙芝有何珍貴之處,是醫病,還是療傷?”
王夫人道:“起死回生,助長功力,長久應用,可伐毛洗髓,脫胎換骨。”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夫人不用緊迫在下,容我想想再作道理。”
這時,蘋兒已自草中行出,快步迎了上來,道:“咱們得快些走啦!”
伸手牽起李寒秋,大步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