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外賣的時候顧姐衝我一指就選中我了。”
不畏懼,不瑟縮,也不生氣,池遲依然笑眯眯的,調整了一下杯子的吸管,遞給了柳亭心。
柳亭心看着她,整整看了三秒,才接過這個百合綠豆水。
“她是開了金手指?一點就點到你了?”
女孩兒看看顧惜,點點頭:“我開了金手指,讓顧姐點到我了。”
柳亭心:“……”
看見柳亭心又不知道該說啥了,顧惜有點激動,順杆爬的事兒她最喜歡了。
“我和池遲是天生的緣分,她是我的資深影迷你知道麼?”
對着池遲柳亭心經常啞火,對顧惜她可還沒輸過。
“你確定,你的電影,還有迷?”
每一個逗號後面都是大寫的質疑和蔑視。
顧惜又有點想要磨牙。
“吃吃,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我影迷?”
池遲依然笑眯眯:“不是呀~”
……
全場寂靜。
接着又亂成了一團,顧惜似乎想要站起來,結果扯到了頭髮……
正在隔壁和安瀾閒聊的費澤聽見那些嘈雜,無奈地笑道:“年輕人湊在一起就是熱鬧。”
安瀾的雙手放在腿上,悠悠然地說:
“未必是因爲都年輕,倒是性子合適,柳亭心和顧惜在一起總能擦出火花來,又來了一個小池遲在裡面火上澆油,我倒是挺期待她們搭戲的樣子。”
每天健身、開劇本討論會、做功課、一羣人圍觀柳亭心調戲顧惜,整個《女兒國》電影的開拍也近在眼前了。
六月六號,農曆五月初八,在黃曆上是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
一個藍v認證的微博——電影女兒國官方微博發了它的第一條微博。
九張圖排成九宮格,其中四角和中間共計五張圖上各有一人。
左上角一人穿黑色,右上角是金色,左下角是灰色,右下角是藍色。
從圖片的佈局來看,四個人都在對中間身穿紅色華服的女人行禮。
宋羨文先轉發了微博,他的粉絲們立刻認出左下角那個穿着灰色文士袍的男人就是他。
柳亭心轉發的時候還帶了一句話:“此時的低頭未必是永遠的低頭。”
她的微博下面頓時聚集了無數人對柳爺的告白。
安瀾自己沒有私人微博,她工作室的轉發與柳亭心的微博內容交相呼應——“我們中出了叛徒【刀】。”
顧惜轉發的時候沒忘了池遲。
顧惜:女兒國中誰人可交付信任?誰人可傾心相愛?吃吃你說呢?
一羣粉絲立刻蜂擁而上說自己叫吃吃。
如此炒作一番,電影的微博轉發數迅速突破了十萬大關,三位影后和男主演宋羨文都是知名度頗高的人物,那個穿着藍色曲裾躬身行禮的女孩兒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左下角行的禮和別人都不一樣。”
“年紀看起來不大啊。”
“不是說孫瑩要演麼?人呢?”
“空降的新人?還直接出現在了五人組裡?!”
“完全沒見過的小透明,原來顧大官人的戲也興帶資進組。”
“現在這些人滿腦子的陰謀論,我覺得挺好看的,氣質、儀態沒拉低平均值。”
“p媽不認的圖還能看出儀態了……”
“呵呵,樓上孫瑩的粉吧?你家說好的跟影后合作,抄了半天炒糊了吧?”
一身淡藍的女孩兒就在網上有了那麼點熱度。
池遲不刷微博,也沒人提過讓她現在就開個微博,她跟着一堆人拜完了神,就開始了自己的第一場戲。
【從神樹中掉下來的人自稱叫文宣,看見他,玲瓏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傳說中的“男人”存在。】
神殿的內景是在攝影棚裡搭建出來的,池遲與宋羨文的大半對手戲都要在這裡拍攝完成。
木質的牆壁的上有一顆顆的明珠,青銅色的底座上雕琢着浪花的紋飾。
少女站在牀邊,附身看着牀上的男人。
藍色的裙子束在纖細的腰間,白色的紗衣下面能看見臂膀若有若無的線條。
她的臉龐的兩邊各有一縷長髮垂下,讓人像是隔着兩枝嫩柳看着早春那盈盈可憐的玉蘭花苞。
文宣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
“你醒了?那就自己坐起來”與嬌嫩的臉蛋不同,女孩兒的聲音矜傲空渺,在她開口的瞬間,惹人憐愛的玉蘭成了天山上不可攀摘的雪蓮。
直起身,她轉過身去取桌案上的藥碗。 wωw ★ttКan ★¢〇
“這裡是哪裡?”男人扶着頭,有些茫然。“是姑娘救了我麼?”
“姑娘?那是什麼?”
女孩兒的臉上有一點好奇,這一點好奇讓她的神情生動了起來,她的人生是拒絕這份生動的,於是這一點眼波盪漾所帶來的靈慧之氣又迅速隱去了。
“姑娘啊……”男人輕輕晃了晃腦袋,一雙天生多情的眼眸中帶着些微興味,“就是年輕漂亮如同嬌花一般的女子。”
原本背對着男人的女孩兒猛地轉身,藍色的裙襬漾出了一圈嬌美的裙花。
“cut!過了!”
宋羨文立刻從牀上坐起來。
“小宋啊,下一場你和小池的感情戲要有張力一點,感情的表現要有層次,剛剛你和她之間的感覺很對,繼續保持。”
“好。”宋羨文點頭,擡眸看向靜靜聽着講戲的池遲。
女孩兒的兩縷頭髮用髮夾小心地保護起來,更加清晰地露出了精緻漂亮的下顎線。
二十九歲才紅起來的宋羨文今年已經紅了十幾年,時間賦予了曾經的白麪小生更豐富的魅力,那雙似乎總是帶着笑意的多情眉目是他最讓女粉絲們迷戀的地方。
池遲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對他微微點頭一笑,就轉身去休息了。
現在的池遲也是個有助理的人了,路楠以劇組的名義給她聘用了一個臨時工,工資由劇組這邊出,算是劇組指派給池遲的。
助理的名字叫李霖,今年23歲,大學畢業已經一年了。
路楠從hr提供的二十幾個應聘者裡選中了她,看中的是她雖然看起來有點笨笨的,勝在爲人樸實做事踏實。
“池遲要喝水麼?”時間已經進入了六月,攝影棚內的溫度很可觀,新任助理拿着扇子給池遲不停地扇着涼風。
“不用扇了,我包裡有個手持的小電扇。”
李霖的脖子上都是汗水,看起來倒是比池遲還要辛苦。
“中午的時候想吃什麼?馬上要訂餐了。”李霖掏出小本子等着記下池遲的需求。
想起自己“單調”的食譜,池遲嘆了一口氣:“我想吃味道不是那麼重的牛肉,其餘的隨意了。”
竇寶佳一邊記了個“淡牛”,一邊嘆氣:“天天吃牛肉,跟個健美小姐一樣。”
一直都是在心裡吐槽別人的池遲,就這麼被人吐槽了,她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其實你是個工作助理,我自己的生活方面大部分可以自己處理的。”
“哦……可是路楠姐說你走到哪裡我都要全天跟着,讓你習慣有助理的存在。”
一不留神,這個老實的助理就把路楠交代的話透底了。
池遲沒再說什麼,開始研究接下來的劇本。
【在朝夕相處中,文宣不停地向玲瓏講述山外的生活,玲瓏漸漸對文宣產生了仰慕之情。】
“我們一羣人就在岸上喊:‘快點,再快點!’龍舟就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划龍舟的人動作整齊又漂亮,跟着鼓點用船槳帶的水花飛濺。”
男人講到興起,猛地從榻上跳了下來,手舞足蹈地模仿着人們划龍舟的姿態,他的動作隨意又瀟灑,寬大的衣袖隨着他的動作翻卷着,彷彿他描述中的那些水花。
女孩兒跪坐桌旁,正襟危坐的姿勢早就變了,她一隻手撐着自己的下巴,兩隻眼睛看着那個男人。
桌上有一盞夜明珠做的燈,卻不及女孩兒此刻眼中的明亮,彷彿有人將外面的星光,散進了她的眼眸。
男人跳着、舞着,看見女孩兒的樣子,動作頓了頓,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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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笑麼?”
玲瓏低下頭,用手遮住自己的半邊臉頰,她的手指能摸到自己脣角的笑容,有點淺,有點甜。
女孩兒垂眸低思,臉旁的一縷發垂到她的胸前,黑髮、白衣、如凝脂一般的頸項,還有那雙時刻吸引人注意的手,都讓男人心神動搖神似不屬。
“我……不該笑的。”她慢慢地垂下手,卻依然不敢去看眼前的那個男人。
“山外的俗世,也是俗世,我不該的……”
她像是在告誡自己,又像是說給男人聽,最後的四個字已經帶出了別的意味。
不該做的事,就是已經發生的事。
不該動的心,就是已經動了的心。
不該生的情,就是已經在心神中淺淺環繞的情思。
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近她,那雙含情的眼睛裡像是藏着一杯濃酒,讓人一看就像迷醉其中。
“有什麼該或者不該,這個世上只有想做或者不想做,想要或者不想要。”
他擡起手,想要去觸碰女孩兒的頭髮。
女孩兒靜默着,彷彿在回味着他話中的含義,這個觸碰,於她就像是一個驚雷。
她站起來,臉上有震驚,有迷茫,唯獨沒有被人冒犯後的惱怒。
“我,我要去找樹神,我、我破了律條。”
她慌亂了,何止是語氣,更是情思流轉的眼神,和那顆矛盾重重的心。
男人卻猛地抓住她的手,像是獵人終於擒住了落網的天鵝。
她逃不掉了。
他知道。
“樹神高高在上,有很多事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比他多多了……”
男人用帶着自己體溫的懷抱猛地抱住了女孩兒。
那盞用夜明珠做成的燈被他碰倒,在桌上轉了個圈兒,終於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