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在山嶺上只露出一條金線,而這條金色線條也很快便沉寂在了山嶺之間。
沃爾村裡暫時還空置着一棟聯排小樓,這些警衛營的預備役騎士們雖然在戰場上戰力弱得像一團渣,但是在沃爾村這邊卻需要妥善安排他們住的地方,這五十名預備役騎士都已經加入警衛營,只要沒有特殊情況,用不了多久就都會轉成正式騎士。
雖然目前在蘇爾達克手下的警衛營治安中隊裡,但這只是他們人生道路的起點。
他們擁有騎士這個高人一等的身份,在沃爾村就不能繼續住在帳篷裡,所以便由薩彌拉領着走進沃爾村,趁着天沒黑之前,將他們這些年輕預備役騎士的房間分配好,房屋有限,只能四名警衛營住在一個房間裡。
穿着火蜥蜴緊身甲的薩彌拉將臉藏在帽兜裡,領着五十名牽馬而行的警衛營騎士,走進沃爾村。
這些年輕的預備役騎士開始重新打量這個村莊,盯着薩彌拉身上火蜥蜴皮甲,小聲議論着他們的長官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
村子裡面亂哄哄的,騎兵營的老兵們需要維持沃爾村的治安,他們人多馬多,安德魯便帶領他們在村口市場的排屋裡面住了下來。
這間排屋原本是狗頭人奴隸營,裡面用木架搭建了四排大通鋪,木架上面鋪着一些蘆葦蓆,狗頭人奴隸不太怕冷,房間還保持毛坯房的樣子,裡面四處漏風。
房間裡有些冷,房間裡已經點了一些取暖的火盆,幾名村民正臨時用一張毛氈釘在結霜的北牆上。
這樣一間營房至少可以住下幾百名老兵,騎兵營的老兵們在沙漠裡連續打贏幾場勝仗,積攢下了一些身家,睡袋和保暖的駝絨毯子都是在沙漠行軍必備之物,將這些行李鋪在營房裡,就算裡面不生火,躺在睡袋裡睡覺的話也不會覺得冷。
安德魯帶着一羣老兵,正打算趁着天黑前修一座臨時的牲口欄,好把這些戰馬和駱駝圈進牲口欄裡。
老村長回過神來,便安排村裡的幾位廚娘爲騎兵營的騎兵們準備晚餐。
這次蘇爾達克率領騎兵營出征,不僅趕跑了沙漠了的強盜,還帶回來那麼多匹戰馬和百餘頭駱駝,很多村民們圍在騎兵營的馬隊外圍,滿眼熱切地打量那些戰馬。
爲了支持蘇爾達克這次出征,幾乎調用了村裡所有的馬匹,這次蘇爾達克帶回這麼多戰馬,沃爾村的車隊有可以復工了,甚至有些村民迫不及待當場就將戰馬牽走,看管馬匹的老兵們自然不能讓村民將馬牽走,就在村外引起了一些爭執。
有人找到老村長這裡,布萊特村長正在叮囑廚娘們準備晚餐,已經有人從村裡擡出了五口大鐵鍋,正在村口大樹下面壘竈。
老村長聽說有村民擅自跑到馬舍那邊牽馬,一邊往騎兵營的臨時駐地跑,一邊怒罵道:“這些懶漢平時遇見事情,一個個像縮頭烏龜,現在摘果子卻是唯恐落後,瓦爾,你去告訴其他人,誰再將爪子伸到這邊來,我就敲斷他的腿。”
瓦爾如今跟着老村長打雜,也算是村裡年輕人當中膽量和頭腦都比較出色的。
老村長帶着瓦爾趕到臨時的馬舍前,看到這裡還圍着一羣人,幾位沃爾村的馬車伕被一大羣人圍着,依然叫囂着想要將馬牽走,安德魯正在和這幾名村民交涉,不過顯然幾位村民並不買安德魯的帳。
一個手裡拿着一截兒短馬鞭的村民帶着三分醉意,指着安德魯鼻子怒罵道:“安德魯,你就是達克腳下一條會咬人的狗,你憑什麼攔在我們前面?”
說着,他使勁兒挺了挺沒什麼油水的肚子,想要讓自己的氣勢壓過安德魯,卻發現自己始終要仰着頭,才能與安德魯對視,不過他卻是一臉優越感地叫嚷道:“我和達克可是從小就和達克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怎麼還敢管我們?再說我們做錯什麼?”
“……我們做錯了什麼?”他拔高音調質問道。
情緒有些激動地拍着一匹古博來馬的脖子,大聲地說道:“我們只是將借給達克的馬牽回去,難道將屬於我們的馬牽回去,難道這也有錯嗎……”
還沒等他說完,就感覺身邊的同伴用力拉着他的衣襟,並且用馬鞭暗地裡捅了捅他的肋骨。
“別捅我,我還沒說完呢!”手握馬鞭的村民藉着三分酒意對同伴大聲說道。
這時,只見人羣分向兩邊,老村長一臉怒容的大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扯着他的耳朵,指着幾匹被他們從馬圈裡牽出來的雄駿高大的古博來戰馬,從頭走到尾,幾乎將耳根扯的撕裂開。
“卡索,你說說,那匹馬是屬於你的,你穿的哪條褲子,達克也穿過?”老村長怒問道。
叫卡索的村民雙手握着的老村長手腕,都不敢掙脫,只能求饒着說道:“布萊特大叔,您弄疼我了,我這不就是打個比方麼!”
老村長用食指狠狠地杵了杵他的前額,讓卡索連連後仰。
“你現在嘴裡吃的,身上穿的,躺下來睡覺的房子,哪個不是達克掏腰包資助村裡面纔得到的,怎麼有膽子跑到這裡來鬧,是不是前兩年有沒有屋頂的土坯房沒住夠,還想過回以前一無所有的日子?”老村長一聲喝問,頓時將卡索嚇出一身的冷汗來。
老村長又將卡索拽到了安德魯面前,一腳將他踹到在地,怒斥道:“安德魯是海蘭薩警衛營駐荒蕪之地治安中隊的隊長,什麼時候你見到騎士老爺,說話居然這麼有骨氣?是不是身上的挨的鞭子太少,渾身又有點發癢了?”
卡索被一腳踹倒在地,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摸着大.腿,無限委屈地說道:“布萊特大叔,瞧您說的,我就是看到達克帶回來這麼多匹好馬,打心裡面替他感到高興,我到這兒選馬也沒有別的意思,還不就是爲了咱們村的車隊底子好一點嘛!”
旁邊的同伴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來架住了卡索,連連說道:“布萊特大叔,我們就是來看看,真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卡索這傢伙喝得有點多了,我們這就將他拉走。”
老村長一臉怒容地吼道:“再讓我看到這種事,你們幾個就給我滾到膿包山當狗頭人監工去!”
那幾位村民聽老村長厲聲喝道,嚇得夾着尾巴跑掉了……
……
一些村裡的年輕人則是圍着那些女俘虜,不斷地‘嘻嘻哈哈’說笑,一邊品頭論足。
那些被沙盜掠劫過去的女人們,有一部分是沙盜從荒蕪之地各村掠劫過去的年輕女人,也有沙漠中部地段山區裡的山民和沙漠最西便薩爾塔省的遊牧民,不同地域的女人無論是在相貌,還是在服飾上都有明顯區別,這些年輕人很冒失的圍在一些遊牧民的女人周圍,她們的臉上有圖騰紋飾,有些年輕人甚至好奇地打聽這些圖騰紋飾的含義……
女俘們這兩個月隨着蘇爾達克在沙漠裡四處奔波,吃盡了苦頭,現在返回沃爾村,生怕蘇爾達克將她們當成女奴賣到奴隸市場上,紮營之後就紛紛躲進帳篷裡,根本不敢隨意走動。
幾位村裡的年輕人偷偷跑到女俘營這邊看女人,看到營地裡過分的安靜,無論怎麼挑.逗那些女俘虜,那些女人都不敢反抗,開始還是站在營地裡佔些口頭上的便宜,後來發現動手動腳,女俘們似乎也不敢反抗,膽子就變得越來越大,甚至有人要鑽進女俘的帳篷裡。
還沒等他們掀開毯子,用身體測量女俘們的身材,就看到帳篷被人從外面掀開。
老村長手持柺杖站在帳篷外面,跳着腳對那幾個年輕人破口大罵道:
“你們看見你們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你們和那些沙盜有什麼區別,和他們一樣齷齪!一個個只知道撩女人裙子,卻又拿不起刀子,趕緊給我滾出去!”
幾名沃爾村的年輕人灰溜溜地逃出女俘們的營地。
後面還傳來老村長怒罵聲:“你們幾個明天給我去海蘭薩城報名服兵役去,就算是在戰場上當炮灰,也好過待在村裡!”
聽到老村長這樣說,村口正煮飯的廚娘們一臉擔憂盯着那幾個奔跑的年輕人。
……
蘇爾達克讓小彼得坐在他的肩膀上,在一羣人的簇擁下,沿着平坦的村路往村上游走去。
蘇爾達克的家就在村子最上游,五級蓄水池低矮的水壩旁邊,從村口走到蘇爾達克的家中,還要有很遠一段路。
小彼得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看到蘇爾達克,自然不肯輕易從蘇爾達克的肩膀上跳下來。
蘇爾達克向老希拉問候過一句,又向麗塔和娜塔莎問了一下家中近況,纔將維魯介紹給家裡人認識。
維魯算是蘇爾達克帶回來的客人,又被蘇爾達克邀請住在家裡面,娜塔莎和麗塔見到家裡面來了客人,連忙暗算先一步往家裡趕,準備將落滿灰塵的客房打掃出來,她們快步走出人羣。
一行人在村口中央廣場處停下來,簇擁在後面的村民和其他人都紛紛散去。
老希拉走得慢,只走了一段路就氣喘吁吁的,她的身體這兩年衰弱得很快,平時也沒那麼精神了,整個冬天經常躺在壁爐前的搖椅上打瞌睡,她到達村中廣場上就不願多走一步,拉住小彼得的小手,讓蘇爾達克帶維魯先回家。
上次維魯來到沃爾村的時候,蘇爾達克對維魯介紹了沃爾村目前的狀況。
維魯冷冷地看着遠處娜塔莎的背影,心裡面有着一種強烈的異樣情緒。
彷彿有一支冷冰冰的利箭在身後,隨時都有可能射出來。
無論誰被維魯的目光盯着,都會覺得自己彷彿要窒息了一樣,幸運地是前路有一處轉彎,娜塔莎強忍着身體上的不適,轉過彎路之後就立刻感到好很多,她伸手拍了拍鼓脹的胸口,不明白蘇爾達克回來,自己爲什麼心慌得不成樣子。
蘇爾達克邁步往上游走,看着村裡道路兩旁積雪清理得非常乾淨,思考着該如何引水入戶的問題。
就聽維魯在一旁,向蘇爾達克問道:“她是你的妻子?”
蘇爾達克知道他是在問娜塔莎,頭也沒擡。
“是。”蘇爾達克停頓了一下,坦然說道。
“那個是你兒子?”維魯沒有回頭,但是他能讓蘇爾達克明白,這句話指的就是小彼得。
“嗯!”蘇爾達克回答的很簡短。
他能感覺到維魯心情很差,像是心裡面憋着一股怒火,隨時都要爆炸一樣。
對於二轉強者進階以後,脾氣會不會有些變化,這些蘇爾達克也不知道,只覺得維魯進入沃爾村,情緒就有點沉悶。
維魯垂着眼皮,表情淡淡地點了一下頭。
就算是之前已經見過頭頂上的五級蓄水池,再次看到這座超大的上游蓄水池,依然覺得修建得很氣派,就像是人工石崖和瀑布一樣,只是枯水期即將到來,蓄水池裡的水被嚴格的管理起來,平時小溪都是乾涸的。
直到沉悶地走回家中,娜塔莎帶着麗塔十分熱情的招待維魯,才讓維魯臉上的冰色漸漸消融。
在外面奔波這麼久,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當然是躺在浴缸裡泡個舒服的熱水澡,至於外面騎兵營老兵和警衛營騎士,蘇爾達克相信老村長一定能安排好,將自己沉浸在裝滿熱水的浴缸中,蘇爾達克屏住呼吸,直到快要缺氧暈厥才從水裡鑽出來。
娜塔莎和麗塔正忙着在廚房裡準備晚餐,蘇爾達克伸手從浴缸的旁邊拿起一封信,並用托盤裡的裁紙刀將信封切開一道口子,從裡面抽出一張蓋有盧瑟侯爵府印戳的羊皮信紙來。
這封信是他回到家中,娜塔莎親手交給他的。
娜塔莎說是貝納城裡的信使專程送到沃爾村才離開。
蘇爾達克本以爲會是海瑟薇的來信,拆開才發現這封信是盧瑟侯爵寫的,上面寫的信息量有些大,蘇爾達克舉着羊皮紙看了好久,纔將手中的信放到一旁……